孔鲤生先回到停放药草的地方,几个巡逻的士兵,沿着洛阳城湖畔这边走了一圈,换下一批人,他们也去休息了。
阿楚与宋临辞,在小面馆的后院呆了一夜。
……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阿楚与宋临辞先到了支起大铁锅的地方,孔鲤生也在,昨天参与捞尸的人都在跟前。
而那十具尸体当天晚上已经被焚烧。
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让孔鲤生先试一下井水。
但是,瘟疫的病情不是一下子就能爆发出来,中间有蛰伏期,阿楚自然也担心这个。但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更好的办法,瘟疫是不能用医术查看出来的,中医理疗讲究的固原根本,对于那些细微的不是毒的东西,难以察觉,只能爆发之后才能察觉。
阿楚看着被从井水里淘出来的水,先声而说,“孔鲤生喝了之后,我们还是不能马上知道这个水是否干净,疫情一般是要等待两三天才有觉察的迹象,当天,我是没办法看出来的。”
“等两三天?”宋临辞皱眉道。
“嗯,还要继续尝试吗?”阿楚询问他们。
宋临辞犹豫,孔鲤生看着盛出来的井水,说道,“将军,我还是试一下为好,大不了就等两三日,若是不尝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你能等两三日,你看看他们能等吗?”宋临辞冷眸看向周围街道上躺着的哀嚎之人,整个洛阳城,几乎没有医馆,就是有医馆里面也没药草,这些患病之人,好多都没钱、没机会吃上药。
他们可等不了,病发有五六日左右,在等上两三日,怕是他们都要命丧黄泉。
“军营那处,应该还有干净的水。”阿楚靠着宋临辞,轻声在他耳边道。
“你说的是?”
“不是你们驻扎地那处,而通道那头的瀑布,那水源是从上而下,肯定没问题,从洛阳城到军营需要多长时间?”阿楚说完问宋临辞。
“骑马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我们不走官道,走的是小道儿,所以才近,要是从渝州城那边往洛阳城走,管道大概也需要四五天。”
宋临辞他们走的肯定不是管道,他们是大唐戎兵,专门负责驻扎在复杂地势之中,周围根本没官道。
“不走管道,就走小道儿。”阿楚提议说。
“那好,我去取水。”
“以你一己之力还不够,让孔鲤生以及野狼队的人和你一起去,我在这里等你,先熬多少药就熬多少药吧。”
“取水的事就交给我,这里就先麻烦你了,你要保证自己绝对不能染上病。”他得亲自去取水,这士兵当中当属他骑马来回速度最快,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孔鲤生也与宋临辞一起去取水。
阿楚不知道他们靠什么办法取的干净的水,现在她只能先等着,边去寻找周围能用的药草,不行的话,就先让一些人干嚼药草好了。
跟在阿楚身边的一个巡逻士兵,叫张子琪,之前是宋临辞身边看守营帐的小兵,现在是没人了,才派他过来当了巡逻兵的队长,现在就是由他全方位跟着阿楚,保护好她的周全。
其实,在这些人当中,阿楚是最不怕这个病的,可能全依赖于她的空间。
“你是巡逻这个地方的,可知道哪里有空地,一般人很少去的地方。”阿楚在城门内外都找了许久,并未没找到什么药草。
张子琪看向阿楚,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夫人,你要做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找一点药草回来。”
“城内没有药草了,若是要找的话,只能去城外。往城外走的话,就是去军营的方向。”
“哦,这样啊,那你在这里守着药草,我出去一趟。”
“不行,将军吩咐属下要保护好夫人,夫人,您还是别擅自乱跑了。”张子琪在阿楚身后跟着。
“我没乱跑,我现在是大夫得去找药草,目前来说,这点药草是远远不够的,洛阳城没药草,我得去想办法啊。”她也是着急,空间里的情况她不看也知道,药草都快被她给扒光了,现在进去也拿不出来多少,倒是周围的山脉,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一些药草。
阿楚走的很快,又吩咐张子琪不许跟着,很快就甩掉了他。
等她在山脉周围找了一圈后,除了发现几种常见的去热的药草,倒是没其他得了。
困难,尤其是在紧急需要药草的时候再去找,更是困难。
偌大的洛阳城没有药草当然是因为有人断定这里会发生瘟疫,早早的就把所有的药草清理空了,要的就是给宋临辞留下一个死城。
阿楚在山上找寻未果,不得已还是去了空间。
这次有些意外,在空间里的院墙周围,长了一圈紫色的小花,淡淡的非常好看,她走近摘了一朵放在鼻翼,发现这种花一点香味都没有,说是药材,也没有药味,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奇怪的看着空间,总感觉这里像是住了一个先知,能知道她所有的想要和所需。
“这个真的是给我准备的,能解决外面那些人的病症吗?”她轻声问着。
空间一如既往的静悄悄,就是有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不会有任何声响。
“不管怎样,先摘了再说,总归空间里出来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至少目前为止,空间里出来的东西都是良药,没有毒药。
她摘了好多的紫色小花用衣服包着,等她摘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
完了,是宋临辞的声音……
她得找个地方悄悄的从空间出来,感觉声音就在耳边,她不能出去。
慢慢、慢慢的等着……
等宋临辞喊她的声音渐渐小了,她才从空间出来,阿楚轻声清了下嗓子,对着有宋临辞声音的那边喊:
“我在这儿呢,宋大将军,我在这儿呢……。”
她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中,喊的尤为大声,宋临辞闻声从树林里面出来,正看到她站在林子外面的草地上。
还笑望着自己,当时的担心瞬间成了怒火。
“让你在城内呆着,你跑出来做什么,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我不是让他们保护着你,玩忽职守。”宋临辞抓着她的胳膊,粗鲁的拉着往前走。
“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出来找了点药草,你瞧,满满的都是。张子琪也不是玩忽职守,是我故意吩咐他在药草那边守着,也是担心药草被毁了。”她温和的说,一点脾气都没有。
如此一来弄的宋临辞有火也发不出,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就你理由多。你说这些紫色的小花是药草?我怎么没见过这样的药草。”宋临辞要去碰,刚拿起一颗,紫色的花瓣在他手中被碾碎了,“真娇弱。”
“是啊,很娇弱的,你别碰了,省的一会让这救命的药草都被你给捏烂了。”她也感觉奇怪,她在空间里摘这些紫色小花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娇弱的,怎么到了宋临辞手中就一碰碎了,碎的都成汁儿了。
莫非是因为在空间里和外面情况不同?
阿楚不敢多想,立刻与宋临辞回去。
这时,宋临辞已经让人准备了很多水,全是以木桶的形式提过来的,街口摆了十几桶。
“开始煮药吧,阿楚这个就得交给你了,需要我们配合的,我安排人去做。”
“好,我来处理。”
几口大锅同时添了水,阿楚按照份量往里面加了药草,药草肯定不能分给每个人让他们自己去煎,一是药材不够,其次是,这些人躺在街口只想等死,根本不愿意动弹。
躺在街道上的这些人并不是因为生病了没有力气,而是他们觉着自己病了,迟早得死,也就懒得去动,连找吃的都不想起来,如此循环下去,就是一个正常的人躺在一个地方久了,那肯定也浑身没力气,更何况他们还得了疫病,如此一来,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
阿楚放好药草,下面的人开始烧火,那些紫色小花她全部放到锅里面,心中祈祷,一定要有作用。
……
熬药的大锅,整整煮了两个时辰,中间加了三次水,阿楚也觉着可以了,才让下面的小火慢慢熬制。
她走到宋临辞那处,“开始分药吧,看他们的情况也起不来,不如我们盛到木桶里面,沿街分给大家喝下。”
“可行,就用方才熬药的木桶,水的话我再找人去做。”宋临辞点头答应,立刻吩咐了张子琪跟在阿楚身边,听她的安排。
他去找了孔鲤生,让他吩咐野狼队的人继续往这里送水。
阿楚盛了汤药放到木桶里面,让张子琪带着其他人,拿着勺子抱着碗给大家送到跟前,一个个的喂下。
她也跟在施药的人身边,看着他们把药送到跟前,那些人依旧没有想起来的意思,不免有些着急了。
“这些药是救命的,只要喝了肯定能好,你们难道就真的放弃自己、不要命了?没有什么事比活下去更重要。”阿楚边走边看着大家说。
听到她在说话有的人微微抬头看了下,“姑娘,我们还能得救吗?听大唐的士兵说,我们是被西周抛弃了,我们整个城都被所抛弃,大唐的人要屠杀我们,西周的人又放弃我们,我们这些人还如何活下去?”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咳嗽喘息,又满是悲怆之色,夹在中间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求生的意识啊。
“大唐没说屠城杀你们,我是不知之前洛阳城的人是谁当官把持朝政,但有一点的确是真的,洛阳城是弃城,你们也是弃子。但是,大唐将军宋临辞说了,只要你们尚且有一口气,都要救。这就是给你们准备的汤药,先吃了药,等病情稳定了,他会和大家一起商量重建城池,还你们一个美好的家园。”
阿楚声音不大不小,清脆而铿锵有力,大家闻声虽是有所悲伤自怜,但也有被激起活下去的**。
其中当以刚才说话的男子为首,他起身,端着碗一口干了汤药,“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现在还不是好死,既然能活命,我就要活下去。”
“是啊,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爱恨情仇活,着的时候左右你的情绪,当你面临死亡的时候,会突然发现,那些又算的了什么。
那个男子先喝下汤药,接着他周围的人都开始伸手去要,阿楚站在一侧,让张子琪去管,只要大家还想活下去,就有救。
她还要回去,继续煮汤药。
好在锅大,煮的汤药多,十几个人提着木桶,沿着街头有顺序的给大家发放汤药。
宋临辞吩咐了孔鲤生之后就回来了,当他听到阿楚的那番话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些话,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说的这般透彻。
她的前半生,可不是生生死死,如此折腾过来的。
他站在她身边,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她,像是想把她狠狠的刻在骨子里。
“你回来了,水的事解决了吗?多长时间能到,我怕这要汤药都分发完了,水还没来。”阿楚问着平常的话。
突然,他极为煽情的说。
“阿楚,谢谢你。”
阿楚回头,看着他认真而郑重的表情,刚扬起的嘴角,跟着他的表情变严肃起来。
“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她浑身戒备起来,真怕会从宋临辞口中说出噩耗。
“没有,一切都很好,水马上就能到。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经历这些生死之事了。”宋临辞誓言般保证的说。
“那不一定,若是你身边的女人想害我,而我又没防备之心,被人害了去,那你说怎么办?”她抿嘴轻笑,故意说的。
“不会有那一天,今日这城池,虽是我打下来的,但却是你救活的,若是没有你,洛阳城就是一座死城,或许会成为弃城。”
阿楚看宋临辞说的严肃,心中直觉是出了什么事情,绝对有事,不然,他为何往自己头上扣那么一顶帽子,她只是尽自己本分之事,他是自己的男人,自己会医术,帮他一下而已,怎生洛阳城就成了她救下来的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阿楚说着弯身在底下添了把干柴,起身又拿着大勺子在上面搅动,怕里面的药草糊了锅底。
“我派去临安城的人被杀,临安城派来人说,把洛阳城直接弃了,让把染上病的人全部解决掉,若是疫情控制不了,怕是戎守边疆的这些将士们,都会惨遭遗弃。”宋临辞无比冷漠的说道。
这个消息,他刚才从程真那里得知,现在程真被气的正在营帐中发蒙想不明白,没想到最为信任的苏将军,却是推他们下悬崖的最后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