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豆一边捂着腰带绳子,一边羞恼地瞪着杨满山道:“甜酒他爹,你冷静点儿,咱俩在这种地方,咋能办那种事儿呢。”
满山心里大实话,办那种事儿还得分地方?
况且这里暖和还没人,不该是最好的地方?
他很想家,真的很想媳妇。
一看见媳妇那种羞答答勾搭他的眼神,冷不丁的有些受不了。
但随着小豆呵斥,杨满山稍稍冷静下来也知道确实猴急了,眼下没空。
“不是有空没空的事儿”。
左小豆想起进仙境前,外婆特意嘱咐她的那番话,让她知晓些轻重,让她别急。
谁急啦?
小豆有些羞赧道:“就算外面人什么都看不出来,咱俩也有空,可万一我要是怀娃了咋整。那可出大热闹了,孩子爹没在家,我却有了,孩子是谁的啊?全屯子人就得说闲话。”
杨满山一拍额头,可不是?到时候闲话会全冲着媳妇去:“媳妇,我错了。那咱俩?”
“咱俩还是赶紧说说话,办正事儿。”
满山又想在心里嘀咕大实话了,办正事儿这词真是引人遐想。
可事实上,俩人边说话叫唤消息,边交换包裹。
这回左小豆给满山他们带来了咸鸭蛋、豆包、腊肉干,十块鲜花饼和二十块青草饼,还用小罐子装着不少酱。
人在外面吃不上多少盐可不行,满山早就想吃馒头蘸大酱了。
小豆心疼地看着满山稀罕地将吃食小心翼翼接过去:“听大姐说,小妹爱吃这些点心,外婆一早起来就蒸了这些让我拿进来,你看这褡裢也是为方便点心特意缝的,到时让小妹几块装一个兜,想吃啥,你再让大姐夫托梦。”
左小豆又指了指用青草做的饼,告诉满山:
“你们男人要是不愿意吃那鲜花味的,怕张嘴说话被人闻到花味儿,就吃这个。你放心,咱家仙境里的草能食用。虽然我们还没有彻底搞懂,咱这仙池里的鲜花和青草具体有啥好处,但是对身体好是确定的,爹已经试过。”
左小豆说的保守了,她其实已经基本分析出功效。
比如说那鲜花,好像吃了有让人嘴里变香,也有变美的功效。
因为外婆给左里正家送了几块。
里正家几位大娘婶子说,“这是啥东西啊?咋吃完脸上下泥呢。”
她们自家人也发现了,吃完脸色白里透红。
且和神仙水有些不太一样。
神仙水是最初喝完拉肚子,然后像由内而外将堆积不好的东西排出来,慢慢地调整,这鲜花吃完却像是在外面抹似的。
吃完后,像里正家几位婶娘,常年洗脸不用澡豆,只糊弄用清水抹一把脸,脸上就容易下泥。
至于青草,左小豆现在想起来还在感念外婆人老成精。
要不是外婆非让拿出去试试,最开始她真没把青草当回事,结果拿出来那日,赶上朱老爷子看见她爹在吃草。
朱老爷子就很吃惊,以为她爹脑子添了毛病、
多亏她爹自从扮过算命的,现在撒谎也不打草稿了,很是沉稳地说:“老爷子,你看到的是草,但这不是草,所以说,人的眼睛是带着欺骗性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这其实是山上一种治牙疼的药,以前干猎户的二女婿告诉的,一般人不告诉,因为极为难得,很是少见。没看这季节,草还是鲜嫩鲜嫩的?”
最后一句太有说服力了。
眼下仙境外面,一早一晚都能看到霜了,哪有这种鲜嫩的草。
朱老爷子没问在哪里挖的,好不好挖之类的,他一向秉持着装聋作哑才能做富家翁的心理,就接受良好地表示认同:“啊,原来是药草,原来你也牙疼啊?”
一个“也”字,说明朱老爷子也牙疼。
小豆还记得她爹那一脸接不上话的尴尬表情,然后她爹当时不得不递过去剩下的草,干巴巴笑道:“你说这不是巧了嘛,那啥,那你老牙疼必须吃这个。”
却没想到,真有意外之喜。
之后第二日,朱老爷子头回主动朝家里要东西,要的就是这药草,问还有没有了,说昨夜终于没牙疼到半个脑袋疼。
小豆一听,私下里就和外婆研究,这玩意儿比方说伤口肿了,吃完应是能让肿的地方慢慢变小的好草。要不然老爷子不可能牙疼症状减轻。虽然没有一下子就变得不再牙疼,但是多用一些想必有些效果。
所以左小豆此时就问满山道:“你和大姐夫你们,除了你要进仙境的手指头伤口,那个不能让它愈合,要不然你该进不来了,你们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要是有别的伤,别瞒我。我和你说,他爹,咱这仙池的草好像稍稍有点用。你们几个谁受伤了,你就进来抓把草让他们吃喽。退一步讲就算真不当事儿,多吃一些反正没坏处。一时伤药不够用,你也可以抓一把出去弄成汁,找块布,敷在伤口上。”
小豆说到这里一顿:“算了,还是回头我弄些草磨成粉,放在咱这仙境入口,这样你进来就能看见。有需要拿出去好解释是药粉,而不是举着一把鲜草让人看见不好说话。这样不拘你们几个,从咱屯子里出去的那些人,要是有谁受伤也能用。”
此时的小豆还不知道,正因为她这番未雨绸缪的安排,过后真是给队伍里没药的伤员帮了大忙。说句救了不少人的命都不为过。
不过,眼下满山只嗯嗯点头,没太把这个当回事,倒是在强调用惯了的神仙水:“我们在外面没有多少仙水了,媳妇你要是有空,再带几个水囊进来,帮我事先装上一些水,这样我拿取方便一些。”
尤其这回仙境升级,入口不是在水池边了,而是要走好远的路才能到达池边舀水。
“再帮我们准备几件蓑衣,有些人一路上蓑衣都烂了,棉鞋也得再准备几双放在这里,到时我带出去给大伙。还有,大姐夫强调,不用给我们想办法做吃喝,没那么娇气,倒是希望家里想想办法,最好咱这仙境再备些武器。比如我要用到的箭羽,以防有事情不够用,到时我能进来取,还有大片刀什么的,看爹和里正爷能不能想办法,都放在入口那里。以备后患。多总比少强。”
“知道了,还有火折子什么的,我都给你们准备一些。”
最后,满山也将他自己带进来的包袱给了小豆。
那里面的东西应是脏衣裳,有小妹的在里面,他没翻看。反正他和大姐夫交上来的都是脏里衣,都臭了,像大姐夫的里衣还开线了,正好给了小豆能拿回家洗洗、缝缝。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临时营地的背人处。
大半夜的,朱兴德接过满山给的豆包,没吃先感叹道:“看来家里的日子并不容易。你瞧瞧,蒸的这个豆包掺了玉米面。”
朱兴德说这话,倒不是在嫌弃干粮是两掺面粉。
家里从来就没有富得流油到顿顿吃细面的程度。那得是啥家庭啊?
打小他们就没过那种日子,全都是苦孩子出身。
只是自从小妹夫能招野猪卖钱了,家里稍稍有了些存项,他们只要出门在外,外婆和岳母,尤其是外婆,她老人家一向给在外面的孩子准备细面干粮。
就连他几岁的闺女甜水去学堂,晌午饭要自带干粮在外村学堂热饭吃,外婆也是给甜水准备细面干粮。
然后回头家里饭桌上,宁可三掺两餐的算计粮食,紧紧手做饭。
外婆常说:“在家咋都能对付,出门在外,却穷家富路。本来赶路就是很费体力的事情,再不吃的好一些,那嘴里都会哇苦哇苦的,想的全都是我命咋这么苦呐。我从上一家那里跑到游寒村,一路上,可是尝够了那滋味。”
所以联系以上,他们现在又在外面奔波,以外婆的性情,外婆做的点心自然全是细面,豆包却掺了玉米面,朱兴德才肯定家里日子,眼下粮食应是很紧吧。
杨满山拧开装蘑菇酱坛子的手一顿,后悔没多打听家里的事儿,这要是大姐夫能进仙境,一定会比他细心,这是他永远赶不上大姐夫的地方。
岳父常在外面夸他是最孝心的,满山并不觉得自己是那个最:“我忘问了,等下回的。”
朱兴德摆手:“没啥,问不问的,二妹只会说家里啥活没有,一切都好。我还能不了解咱家那几口人?”
罗峻熙见到蘑菇肉酱,一张嘴哈喇子差些掉下来。
不是他不斯文,完全是生理反应。
但看到大姐夫忍不住操心家里,罗峻熙并没有着急吃喝,先强咽下口水劝道:“大姐夫,你就是想得多。咱家今年秋收收上去多少粮食,你心里还没数吗?咱有那么些神水相助,比旁人家里多收了不少。就算咱家不够,不还是有我娘吗?我家陈粮可是还有不老少,就不用说新粮了。”
他娘自从有了俩孙儿,其他全是浮云。
他和小麦都成了娘心里那不在意的云彩。
眼下双胞胎在岳家待着,家里要是真有啥困难,他娘虽然抠门,但不会再像往年一般干瞅着装作没发现。
朱兴德看眼紧着附和点头的小妹,看眼小妹夫。
心想:这俩就是不长心的。很少见这俩人犯愁。
从不去想想,用神仙相助多收上的那些粮食,以及荒地提前偷摸种下的那些粮食,今年全交了税粮。
税粮增长了不少。
再着,朱兴德也不止是担心吃这方面。
毕竟他家那么多田地要是再不够吃,旁人家、比如说朱家,都不用往远了打比喻,那就得扎脖。
无非就是吃的好孬需不需要节省的问题。
他是比较担心酒买卖。瞧这玉米面豆包,就可见家里在节省细粮酿酒,想必外面收不上来什么粮食酿酒了。或是粮食卖的极贵。
酒坊一停工,你说俩铺子每日都有花销,不进钱要往外面花,府城的铺子是租的,还要养伙计和骡马,心慌啊。这回给边境又是先垫付酒钱,家里没剩下多少存项。
不过,朱兴德没说出心中控制不住的担忧,他确实是那种爱瞎操心的人。
说白了,也是因为吃着家里的食物,有点儿想家,这思维难免就跟着发散了。
“吃,都吃,不寻思那些,既然出门在外,咱就想着快些干完这趟活。往前一步要是能得个嘉奖,官府多给咱家结算些酒钱,那可怪好的。不白受罪忙乎一场。往后一步咱求的无非是带来的人,全都囫囵个平安带回去,比起在外面瞎惦记家里,尽早归家比啥都强。”
这就是朱兴德。
他比谁都爱想得多,却也能将自己尽快劝通。
提起赶路。
自从山体滑坡必须改变路线,这一众送粮大队已经在外面连续夜宿了,那遭的罪就不用提了,走的全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鬼影也没有,放眼望去群山环绕。
等于是没走那个必经路线,重新改道后,接下来几日会连个驿站都没有。还会比预计到达边境战场要晚好些日。
这不嘛,满山只吃了一个豆包甜甜嘴就不舍得再吃,擦擦嘴正在问朱兴德:“姐夫,这么一改道,你做的那梦就不准了。咱没法提前准备收拾那些人。”
“是啊。”朱兴德可不就是梦不准了,这玩意就像连锁反应似的,躲开那些预警,后面再发生啥,根本无法再预知。
而没出发前,他在家做的预警梦是,有一部分人当场被山体滑波砸到山涧里,领头的都死了,那死人堆里就有这次带头的大官和大官贴身护卫。
剩下的人是受伤程度不同,连滚带爬带着余粮继续赶路,直到前方驿站求助。
却没想到前方驿站里有个敌军钉子,早先在驿站干活多年,面相看起来非常老实不起眼,属于是官府配给各驿站的郎中.
一般这种身份的驿站郎中,会给马匹大致看看病了,会给人简单摸摸脉配点伤药了,就给他们的人下药了。
而下药后,等待他们的是,一小支隐藏在林子里的敌军杀了过来,驿站血流成河,李知县几人被敌军绑走,好不容易带来的粮食和武器,敌军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为避免有人半死不活逃出去送信儿,连驿站的人和带不走的粮食物资,一把火全烧了。
朱兴德在家那阵,做完梦冷汗都下来了。
因为他梦见小妹夫和李知县他们被抓走了,他被烧的剩一口气爬了出去,脸手全部是烧伤,都给他烧的冒黑烟了,满山和二柱子还有六子为抢小妹夫战死。
倒是小妹还好,受动物帮助带伤逃走。
可是具体逃向了哪里,是去跟踪小妹夫被捋走的方向还是独自前行去边境向兵将求助,梦里不得而知。
朱兴德道:“想必藏在林子里的那些人,不会放弃咱们这一队人马,知道咱们改道不会再路过那个驿站,还会追赶有别的损招。他们那些人,目的无非是不让咱们顺利给边境士兵送粮,没了粮食再配合着前线直接不战而败。所以别看这里荒郊野外的,我们越是离边境近,越是要更加防范。好在眼下总是比我梦到的那些强。至少我和小妹夫一个在大人身边,一个在李知县身边,都能说上点儿话。”他会不停在大人面前忠言逆耳提醒警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