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朱兴昌望着老娘。
朱兴昌很怀疑老娘嘴上不让他回来,其实是特意在等着他归来骂人,以免每日不骂一骂睡不踏实。
朱兴德出来后,先看眼大伯母,再看眼大哥。
他也知道具体是咋回事儿了,晚上回来听了几耳朵。
还别说,挺稀奇。
二十二岁的小寡妇,看上他三十岁出头的大哥,且还挺有心计。咋听咋觉得,将他那虎了吧唧的大嫂,各方面都比了下去。
“伯母,先少说几句吧,大半夜的,我大哥也挺累,这几日一直帮我盯着新房那面。他没去我岳父家,可能是觉得洗洗涮涮不方便。”
朱家伯母这才脸色有点儿不自在的说道:“那你俩饿不饿,反正我被折腾起来了,一时睡不着,不行给你们煮点面条。那牛也放着,一会儿我喂吧,你俩去堂屋里等着饭。”
还是心疼亲儿子了。
大半夜要给做饭。
堂屋里:
“大哥,你对那个什么缨,咋想的?”
“艾玛,你咋也能这么怀疑我呢!”
朱兴昌摘下干活戴的麻布手套扔桌上,一脸无奈道:“有那么几回,她要是没冲出来主动介绍,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冲出来,拦截你?”
“嗯,要搭车回村,说认识俩弟妹。她有个什么姨奶在咱村住。顺脚的事儿。还有那么几次在道上碰巧遇见她。她问我俩弟妹在家忙啥呢,有时候也问二弟妹家的甜杆,那几日甜杆闹肚子。”
第三百一十七章 媒人汪
朱家伯母端着一碗鸡蛋酱,站在堂屋外面,听屋里那哥俩聊天听得一清二楚。
听那意思,老大对那个胡小缨,还真是没有旁的心思。
这个态度,让朱家伯母一时间挺感慨。
这个正派劲儿啊,算是随了他们祖父、随他们亲爹了。
朱家伯母站在女人的角度,还是挺欣慰的。
包括老二、老三、德子,这哥几个全都是正经过日子好手。
不像有的那种人,日子过好了,就惦记寻思一些花花事儿,好像没有那些花花事就无法证明混得好似的,那才不要个脸呢。
可这哥几个不的,算是老朱家承上启下难得的优点了。
以前,或许就有这种优点,只是不太明显。
那时候日子过得挺穷,就算这哥几个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大伙也会认为,那是因为你没钱没本事,你才不搞。你拿啥搞啊?等你有钱的,你再看。
你看,她家这几个,现在哪个走出去不是香饽饽?有钱了依旧没学坏。
朱家伯母心里寻思:
说句自大的话,现在家里几个儿子不欠饥荒,日日进钱,去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本是最容易心态发飘的的时候,也有换新媳妇的能力,尤其是她家老大,女人都勾搭到眼前了,可是,咱家这几个孩子,还是一如往常,真就不动那花花肠子。你看看这本性,她老朱家孩子就没有差的。她有点儿小骄傲。
唉,也不知家里那几位儿媳妇,知不知道、能不能珍惜自己这份福气。
想起儿媳妇们,朱家伯母就有些来气,马上否决。
不,她那几位儿媳不知道,也不珍惜自己嫁的是好人家。
不提汪氏,只说那孙氏和李氏在胡小缨的事情上,绝对没起啥好作用。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往大了说,那就是俩个搅家精,不盼着他们大哥好,还在那起哄架秧子想看热闹呢,恨不得她们大哥离了才好。
这事儿要是成了,那就是在破坏兄弟间感情。
因为德子为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要过问这事儿?
朱家伯母心里明镜的。
侄儿很不喜欢男女之间瞎勾搭那一套。。
今晚能问他大哥一声,无非是想确认一番,大哥,你要真是那种有钱就学坏的人,那么以后也不是不给你找活干,只是会远着你点儿。
而且依着她对侄儿的了解,一旦老大要是承认动了心思,德子不会给老大多解释的机会,别看事情起因是源于汪氏一张破嘴骂德子,没用。
人家忙啊,没空听你那些解释啰啰嗦嗦。
侄儿只会认为,你在有媳妇的情况下,你和人勾搭,就是不正经,你就是在男女方面容易犯糊涂、不敢重任。会怀疑你今天和这个女人,过几年和那个女人,哪日你再为女人耽误正事儿。
多亏着老大自个站得住,根本没那想法。瞧那样,侄儿也松口气。
所以朱家伯母越是清楚这件事的利弊,越是对另外两位儿媳妇不起好作用很是不满。
可悲哀的是,朱家伯母看破却并不能说破。
她不能再像以前似的,撕破脸和儿媳妇们对着干了。
到老了,瞧这样的状况,她根本指望不上汪氏养老。汪家那一大家子大损贼,说话那么难听,那日就说她了,你这样当老人,你还想指望我姑娘将来给你养老?那一家子也不知道是缺心眼是怎的,都这样的情形了还敢威胁她,纯属坑女儿,也不怕她索性换个能养老的儿媳妇。
但她确实不敢再指望汪氏了,要在孙氏和李氏里挑一个给她养老,这就不能很得罪那两位。
朱家伯母甚至琢磨过,等到左家搬进新房彻底忙完后,她想去找白玉兰唠唠嗑。
想让白玉兰帮她出出主意,帮忙看看哪个儿媳妇行,现在就得铺垫了。总不能指望哪个给养老还不给掏钱出力吧?那到老了,人家能心甘情愿伺候嘛。趁着能动,先选好养老的儿子儿媳,这才能一门心思的帮哪家带孩子做饭。
而按理,她也和侄儿的岳母说不着这个,不该寻白玉兰给出主意,这属于是拐着弯儿的关系,还没那么亲。
可是,划拉划拉身边人,她能放心唠嗑的有几人?
和自己的几家真亲家敢聊这些吗?
和她的老姐们说说烦闷,最近才发现,那假姐妹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不行,她私下里讲的话,那位给她宣扬出去了,转头就和人家亲姐姐讲了,亲姐姐又去外面瞎传,都要气死她了。那嘴一点儿不严实。
大半辈子混下来,朱家伯母悲哀的发现,没交下一个人。
倒是侄儿的岳母白玉兰,那人,她瞧着不错,和这样的人聊心里话能放心,还没有利弊关系,能给她实心实意多出主意。
这也是朱家伯母最近心口闷的原因。
明明对三位儿媳妇都很不满,却要硬生生憋着。不能破口大骂。
想想还是老爷子好啊,朱家伯母打心眼里羡慕她公爹。
你看,这次德子回来就嚷嚷:“爷,房子快盖完了,没事儿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什装一装,到时候咱搬家。你爱藏东西的地方,寻空挖一挖,别落下。”
老爷子说,上回分家后,就再没有藏在土里墙里的物什,你挖一拨,你伯母搜一拨,你俩挺凑巧的里应外合,早就不剩下啥。
朱家伯母当时偷听到这话时,脸一红。
然后就听见老爷子说:“不想去住,你有这心就挺好。真去了,让你岳父家怎么看。我在这里记账,能多少帮你把把关,也算是帮到你了挺好。”
人家德子当即就不干了,“您必须去,我老丈人能咋看?能笑着看。就是我岳父岳母提议的,他们那时连柱子爷都欢迎,要一大帮人住在一起有人气,更不用说您了。再着,您本来就归我养,以前没接您走,那是没地方。现在有了住处,小稻说要将最大最亮堂的房间给您,怎么布置她都想好了,我那房子最初建的时候也和别人不一样,全按照让您腿脚怎么方便怎么建。往后,您必须在我眼前生活。我一手俩闺女,一手扶着你。”
朱家伯母每每想起那番对话就心酸,看看老爷子的待遇,不去都不行,德子争着抢着哄着要给养老,啥都给准备好。
再看自己,要忍着各个儿媳妇的气,很怕哪个将来不养她。
朱家伯母终于掀开门帘,将鸡蛋酱放在桌上。
朱老大要起身帮他娘端面条盆。
朱家伯母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你们坐着等吧。我能干得动的时候,先靠自己。”
搞得朱兴昌在母亲离开后,瞪眼看堂弟。
他怕自己脑子困糊涂忘了,很是纳闷地问家里最聪明的弟弟,还一连三问:
“我娘又咋的啦?”
“咱俩刚才没说什么她不爱听的吧?”
“我没有背后讲她坏话吧?”
朱兴德摇摇头。
……
第二日清晨。
别看朱家伯母不敢和几位儿媳妇撕破脸明说,却没想到孙氏和李氏主动找到了朱兴德。
朱兴德才给他爷刷完恭桶回来,就被两位嫂子堵在柴火垛这里。
“德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嫂子们寻思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
朱兴德以为是要借钱周转之类的:“说吧。”
没想到,两位堂嫂一开口,是关于胡小缨的事儿。
孙氏有点儿激动,一副提前往事就恨得不行的模样:
“是,在胡小缨那事上,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只要一想到我和你二哥闹和离那两天,她汪氏背地里又是掐我孩子,又是骂我孩子的,我就恨不得生嚼了她。有她那样当伯娘的吗?我跟你说,德子,她不配当大嫂。”
孙氏说着说着,差点儿大清早就抹起眼泪,继续激动道:
“德子,二嫂不是往自个脸上贴金,当初那事儿要是换作大哥大嫂,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我就敢冲天说话,我可能会笑话大人,背后回娘家讲究大哥大嫂,那都可能做得出来,这没毛病,我敢做刚当。
但我绝对绝对不会对大哥家孩子使坏心眼又掐又拧,你信不信?都是当娘的人,孩子是心头肉,可是她汪氏呢,当初她对我家俩孩子做了啥,她自个心里知道,我凭啥不恨她。
最好趁着有胡小缨又年轻又会来事儿让大哥给她休喽。
省的消停下来,她又嘚瑟,我看她无家可归也解气。”
朱兴德明白了,二嫂这是在告诉他,在明知道胡小缨有破坏别人家庭的心思,她为何没拦着阻着,甚至起了还会反过来帮忙心思的原因。
孙氏话音刚落,李氏就接上道:
“至于我,是膈应大嫂那张破嘴,出去瞎说八道,说我挣了不少银钱,具体数也往外说,宣扬的外面屯子人都知道了。
惹得我娘家人上门借钱要给我弟盖房,借的那个数正好是我手里全部钱,我就没借。
现在我爹娘那面都快要恨死我了,说我不管他们死活。
祖父也知晓这事儿,那日我娘家爹娘是踹咱家大门走的,还当着祖父、婆母的面前,放话你三哥往后要是休了我、打了我,让我死远远的,就当作没有娘家,还说活该我和婆家一颗心,婆家往后可以随便打骂,死了也不用给他们送信,他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