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步子,走到陆峥身旁,可怜兮兮道:“你走慢一些,我肚子疼。”陆峥将她上下一看,最后定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上,虽然没有回话,但是还是放慢了些。他个高腿长,放慢的速度虽然不显,但较平时的利落,稍显温吞。
这个点还是休息时间,从食堂回来的人不少。还有几个与陆峥认识,当下就笑嘻嘻地望他们俩身上看,暧昧十足。陈错毫不在意,陆峥亦然。进了食堂,陈错跟在陆峥身后打饭,她今天斜斜地扎了个辫子,垂在胸前,白t牛仔裤,素颜,倒是唬住食堂大妈。
她冲人家甜甜一笑,哄得大妈勺了厚厚的一层红烧肉给她,还叮嘱陆峥:“小陆啊,好好照顾人家姑娘。”陆峥对长辈一向是很有礼貌的,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领着陈错到一边坐下。刚刚对着大妈还是笑脸,坐下来也不看她,就只知道埋头吃饭,速度很快,却不粗鲁。
陈错吃了几口,就有些吃不下了。她很难受,暗中一直按着自己的小腹。见自己还没吃掉四分之一,陆峥餐盘里的已经见底了。陆峥看着她依旧慢吞吞的吃,突然端起自己的盘子,走了。陈错抬头,喊了一声,见人没搭理她,只好皱着眉头,继续吃。
她得吃饱,不然姨妈痛加上胃痛,能折磨死她。但速度较刚刚,还是快上了许多。担心陆峥走远了,她吃了没几口,就搁下勺子,正想站起身,肩膀就被人压住了。陆峥站在她左边,将一罐牛奶放到桌子上,淡然问她:“去哪?”
陈错看了看那罐奶,再瞅陆峥,一下眉开眼笑,连肚子都没那么疼了。她摇了摇头:“没去哪。”她伸手将那瓶牛奶拿过来,玻璃制瓶身,还是热的。陈错将吸管插进去,喝了好几口。温热的牛奶进入五脏六腑,熨得人心暖。
陆峥看她盘里剩了一大堆,皱眉道:“吃不下了?”陈错点头,他挑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教:“你知道在灾区里,要吃到这样的饭菜多难吗?”陈错咬着吸管,好半天才松开,舔过唇边奶渍,眯眼道:“我知道啊。”
被这么一堵,陆峥一下说不出话来。陈错继续道:“三年前我经历过一场地震,被埋在下面四天三夜,别说饭了,我当时连虫子都吃过。”她的话轻描淡写,好像回忆一场趣事般,将这件事说了出来。陈错道:“被救出来的那个月,我拼命的吃,胖了十斤,还把胃给吃坏了。”
陆峥安静了一阵,起身去取来一双新筷子,将陈错的餐盘拖到自己面前,快速吃了起来。陈错坐在他对面,见这男人毫不迟疑地把饭菜往嘴里填,她晃了晃小腿,心里哼起小曲。
她心情好了,小腹也没那么疼,心思便活络了起来。陆峥刚刚应该已经吃饱了,现在吃她那份,动作就慢了下来。陈错拿起筷子,往餐盘里夹了一筷,陆峥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她。陈错三两口嚼吞入腹:“帮你吃点,免得陆队一会胃不舒服。”
陆峥:“……”陆峥不搭理她,她又用八卦语气问道:“那个娃娃脸说很多人对你投怀送抱,真的吗?”陆峥头也不抬:“假的。”陈错笃定道:“我不信。”见陆峥给了她一个眼神,大意是你不信问我做什么,陈错托着下巴回道:“不过呢……你这么不解风情,人家小姑娘喜欢上你呀,指不定被伤成什么样呢。”
她啧啧地为她们叹息,满脸心疼,好似已经看见了陆峥伤姑娘心的画面一般。陆峥进食的速度加快了,显然不想同她继续废话下去。陈错双手捧着奶瓶,小口小口的咽,多情的眼不离陆峥,一遍遍在他脸上来回扫着。
感觉到了她的安静,陆峥便多疑起来,总觉得一会还得有什么等着自己。他抬眼,陈错正望着他,二人对视了一阵,竟然是陈错先移开视线。陈错眼神不自在地往一旁撇,手碰了碰自己的脸。眼睛先是落在光滑的桌面上,企图要看清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再然后又生生忍下来将手机拿出来,用前置摄像头看脸的欲望。
见她动来动去,陆峥道:“你刚刚不是很多话要说吗,怎么不说了?”陈错双眼霍地亮起来了:“你关心我?想听我说话?”陆峥语气一顿:“不是。”陈错兴奋道:“陆队,你知不知道,关心一个人,就是喜欢上她的开始啊。”
陆峥挑眉:“我关心的人很多,那岂不是每一个我都要喜欢?”话音刚落,他心里就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搭话的,对面这人肯定更来劲了。果不其然,陈错身子朝前靠了靠,声音压得很轻,跟说一个秘密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陆峥抿住唇,陈错右手放到唇边,那是一个说悄悄话的手势。
陈错笑得很甜,声音更是揉了蜜,她说:“因为我喜欢你啊。”陈错话音刚落,她就紧紧盯着陆峥,不愿意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面部表情。她清楚地看到,陆峥的瞳孔微微一缩,然后身体后退,这是防御的姿势。他嘴唇先动了,像是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皱起眉,疑惑地看她,再然后,他表情恢复淡然。陈错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没办法急。陆峥道:“我吃完了,先走了。”陈错:“别啊,我们一起啊。”
陆峥起身,端着餐盘,垂眸望她:“你要跟我回宿舍?”陈错厚颜无耻道:“虽然我很想啦,你们宿舍有其他人吗?”陆峥:“没人你也不许去,这是规矩。”陈错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陆队长,这是规矩。”
等陆峥将餐盘放好,食堂阿姨便给他塞了两颗桃子,他随手递给了陈错一颗。桃子嫩红嫩红的,陈错美滋滋地接了过来,一口咬了下去。她被汁水喷了一脸,陈错僵住了,她含着那个桃子肉,脸上下巴、脖子胸口,全是桃汁。
她缓缓转头,看向陆峥。陆峥的脸微微侧着,右手成拳压在嘴唇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偷笑。陈错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陆峥轻咳一声,眼睛还有未褪尽的笑意:“我不知道这个桃子,这么……熟。”
再然后,他就笑不太出来了。桃子汁一下在陈错的白t 上晕开变透,位置尴尬。他甚至能看清陈错今天穿的内衣,还是蕾丝边的。
第12章
陈错嘴巴红润,湿淋淋的,她还舔了舔,并非故意,只是本能。她觉得到处都是黏腻,简直令人抓狂。食堂外有一排水槽,洗手用的。她叼着桃子,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洗了一阵。陆峥不知从哪拿来纸巾,递给她擦。陈错说了声谢谢,然后发现陆峥面色古怪,像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
她将手上水珠拭净,又小心翼翼咬了口桃子:“干嘛这样看我?有那么好笑吗?”陆峥摇头:“你衣服湿了。”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口已经晕了一大片,刚刚还没注意。陈错有些尴尬地那纸巾揉着那片湿润,结果越搓越透。
下一秒,一件衣服带着浴后的皂香,拢住了她。陆峥脱了军装外套,给她套上。他只穿着一件背心:“扣子扣好。”陈错受宠若惊,将衣服穿好,拉链拉上。她脸颊有些热,又不愿被看出来,只好先开口调笑:“陆队,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陆峥看她一脸傻笑而不自知,低声道:“衣服记得还我。”陈错闻了闻袖子,小声道:“好香啊。”她动作刚完,陆峥就嫌弃道:“别乱闻,记得还我。”他顿了顿,又道:“不许人前还。”陈错嘟囔道:“干嘛啊,你怕人误会啊。”如果当着全剧组人面前还,就会显得很不专业。
就算陆峥不提醒她,她也不会那么做的。可是想是一回事,听陆峥这样直白说出避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见她不情不愿,陆峥挑眉:“误会什么。”陈错将头发上的橡皮筋扯了下来,用手指松开长辫。夜色渐浓,路灯盏盏亮起。
她发间裹住的浓郁香味,一下便散到了陆峥面前。陈错将头发顺到胸前,将过长的袖子一下下折起,她说:“怕人误会我和你做了什么啊。”她说的是暧昧的话,语气不紧不慢。似被香意迷惑,陆峥鬼迷心窍,追问:“做什么?”
陈错察觉到了陆峥的不同,她一下掀起眼睫,望向他。慢慢的,她勾起唇:“你说做什么?”陆峥看着陈错,这女人生得很白,他第一眼就知道了。她双颊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上两片晕红,下巴小小,脖子很细,被他的衣服拢住了。
他的衣领很方正,很硬,衬着她的柔软。他知道现在的情绪是不太对的,他什么话都不该说,什么事都不该做。因为他真的有点想伸手,碰一碰陈错的脖子和下巴,又或者是她的耳垂。一盏路灯突然噼啪一声,大概是蛾子撞进了灯罩里面,翅膀不断震动着,咔哒咔哒,将他惊醒过来。
陆峥抬腕看了眼手表:“走了,我该训练了。”陈错显然也没从刚刚那股子突如其来的氛围中挣脱去来,她慢半拍地啊了一声,再然后,她埋怨道:“哎呀,你着什么急。”陆峥步子加快了,他得先回宿舍穿衣服,他现在只穿着一件背心,是违规的。
衣衫不整,要是被上司看见,肯定要被骂一顿。天知道他为什么把衣服借出去,大概是不想陈错顶着湿哒哒的前襟,穿过这满是男人的训练营,彻底扰乱军心吧。陈错见他走得快,只好小跑跟上:“肯定没女孩追你吧,投怀送抱都是骗人的,是吧。”
陆峥突然停下,陈错险些撞上他。她抬头,陆峥斜斜地看着她。他睫毛很长,眉骨也深。半明半暗地将她望着,帅得让人心慌。他说,怎么没有,你不就是?陈错怔住了,站在原地,都忘了去追。好半天,她才捂着跳得极快了心口,骂自己没骨气,陆峥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她将军了。
陈错穿着陆峥的外套回去了,她回的酒店,在楼道里就撞上了制片。对方在她的胸口和外套上来回梭巡了一番,露出了暧昧的笑容。陈错冷淡地点点头,用卡刷门进去了。
见她态度冷淡,等陈错进去后,制片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带着几分轻蔑地想,骚*,平时冷得跟什么似得,还不见了那些肌肉消防员,什么都肯给了。胸口那么湿,指不定干了什么事才回来。
陈错将陆峥的衣服扔到了床上,她也跟着陷到床上,鼻子埋进衣服里,狠狠地嗅了嗅。真好闻,男人的味道暖融融地包裹着她,她红着脸,抠着那军扣。上面还有纹路,坚硬冰冷的,摸久了也就热了,就像本人一样。
她拿出手机,将陆峥的照片翻出来看。她好久没这么喜欢一个人了,刚开始确实是一时兴起。后来越接触越觉得迷人,陆峥太少笑了。刚刚分开的时候,他侧着脸,笑得有些邪性,还野。就像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看到他眼睛里的火。
可把想得陈错双颊发红,小腹酸软,她双腿忍不住绞在一块。这时月经痛又去而复返,把陈错那点子旖念都冲得一干二净。她本打算致电前台,将衣服送去干洗。可手指刚落到室内电话上,就收了手,最后还是选择了笨拙的手洗。
等第二天干了,还喷上了自己常用的香水。一款名为vous coucher avec moi的香水,中文名春宵一刻。可惜陆峥不懂香水,只懂味道。她甚至都能想到陆峥拿到这件衣服的表情了,定是又嫌弃又后悔自己的绅士举动,所引来的麻烦。陈错背了个大包去现场,穿着防晒衣,戴着口罩。拍摄前她吃了几片药,助理许家忧心地看她,小声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陈错点点头,然后下巴指了指摄影机,示意对方好好学。这些天连着拍摄下来,加上太早起了,陈错为了醒神,抽了半包烟,嗓子都哑了。她选择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拍摄中途,许家给她叫了个外卖,是杯生姜红糖水,热乎乎的,送到她手里。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许家一眼,这个大男孩笑得很害羞地垂下睫毛。陈错拉下口罩拿出手机:“多少钱,我转给你。”许家忙摇头:“没多少钱,不用了,陈老师你教了我这么多,该是我孝敬您的。”陈错哭笑不得,将微信打开,在线给人转了个红包。
红糖水挺甜的,就是有些腻。暖得胃倒是舒服,陈错一直拧成一团的眉稍稍松了一些。今天的拍摄第一个项目是索降,遇到一些高楼大火,就得用上这个行动。陆峥穿着军绿训练服,站在那栋绿色的高楼上。他动作很快,也非常利索。
将绳索扣子扣好,就飞速地从楼上滑下,长腿有力地蹬了几回,不过几秒就平稳落地了。导演笑着喊卡,说动作不错,再拍几条就过。陆峥站在导演身后看镜头,审视自己的动作。陈错站在摄影机后面,端着她的饮料慢吞吞地喝。
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眼望去,竟然是陆峥。陈错笑了,用唇形说了句,你刚刚真帅。可惜陆峥只看了眼她手里的水,就不冷不热地移开视线,没有回应。
第13章
陆峥的戏份没有剩下多少了,他的单人场景基本都拍摄完毕。剧组后来就要留在基地拍摄团队训练,等团队训练部分结束,再进行纪录片形式跟拍现场。陆峥的剧本翻得皱巴巴的,虽然无需他说台词,但他还是将之背的七七八八。他做事一向认真,今天在索降,却有些分心。
只是这种分心,一般人看不见,只有和他一组的白田感受到了他动作上的凝滞。白田在拍摄结束,跑去喝水的时候,摄影师陈错给他塞了一杯冰水,让他带给陆峥。白田眉飞色舞,笑嘻嘻地给陆峥送去了,哪知道陆峥根本不要,只让他喝。
白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他再怎么没眼力见,都不敢就这么喝了,陈错得多伤心啊。再说了,郎才女貌的,和陆队挺配的。因此那杯冰水就放在了不太显眼的地方,直到瓶身上的凉意不在,都没去到该去的人手上。
导演喊卡的时候,陆峥的最后一条镜头就算过了。陈错理了理自己汗湿的头发,然后等陆峥和导演组的人说完话了,就走到人面前:“你的外套,我什么时候还?”她的声音非常低,除了陆峥,大概谁也没听见,很有避嫌的自觉。
只是陆峥只沉声来了句:“不用还了。”陈错愣了一瞬:“你就不怕我拿它干坏事?”听她这么说,陆峥倒将她从上至下扫了一眼,然后道:“你能拿它做什么?”陈错自己先有些臊,她转移话题:“为什么不要了,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她语气失落的宛如失去了一个约会机会,而不只是简单的还衣服而已。
陆峥还没闻到她留在衣服上面的香水味呢,她想。陆峥不作太多解释,言简意骇:“不要了。”说完他将刚刚松开通风的扣子,重新扣上。指节修长,手腕有力,摸着那硬质感的军衣,非常性感。可惜这时候,陈错也没办法沉迷美色。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又对她闭上了一扇门,连给她翻窗进去的机会都不留下,灰头土脸,很挫败。她心犹不死:“你的戏份结束了,我们晚上一起在食堂吃饭?”然而陆峥只给了她一个别傻了的眼神,就整整领子,朝自己所带的队伍走去。
他的拍摄结束了,该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里了。陈错,只是一个错误,她不适合他。
陈错伸手够了一把,却马上回神,意识到这里还是剧组,她不应该这么情绪外泄,让别人看到,该怎么想。可又实在不甘心,没了拍摄,她和陆峥见面的机会,大概会更少了。因为现场跟拍,得选一个有默契的,并且又过拍摄经历的消防队。
陆峥带领的那个队是去年才组起来的,可能性不大。尤其是陆峥的态度根本不明朗,要说完全不喜欢的话,那昨晚的那玩笑似的话,仅仅只是陆峥的一时兴起吗?
下午的拍摄,是许家掌机,陈错在旁边指导拍摄。男孩子个高体力足,用斯坦尼康的持久力比较好。很多次陈错为了教他拍摄走位,几乎要贴到许家身上来,只把这大男孩搞得手足无措。倒是陈错板起脸,让许家把器材卸了,一边待着,什么时候找回专业性了,再回来。
许家灰白着脸,走到一边。而陆峥那里,他在带新兵,扣着个军帽,抱着双手,脚与肩持平,威压像座山一般压在新兵身上,兵蛋子们一个个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只觉今天要被心情不好的教官,操练致死。
陈错将所有低落情绪,在工作的时候全部抛之脑后。只有拍摄结束,她才能整理一下这些负面情绪。剧组结束的晚,一组组动作拍完,操场上就只剩下被他们集中拍摄的那一队,其他的队伍基本都在吃饭。
怪不得陆峥在她约饭时,会给她那样的表情。而被陆峥训练得哭爹喊娘的新兵们,一个个觉得陆教官今天怕不是来大姨夫了。不但训练得狠,还训练得晚,比平时足足拖了有半个小时有多。等到了饭堂,都成饿死鬼了。
教官单独另外一桌,白田端着餐盘过来,一屁股坐到陆峥旁边。然后他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瞪大了眼睛,因为对方左手边,就放着今天陈错让他给陆峥送的水,都喝了一半。白田指了指水,又望陆峥,直骂人闷骚,喝都不敢当着人家小姐姐面喝。
小姐姐这个词是白田从微博上学的,他年纪轻,接受的新潮流,新信息也多。刚一出口,陆峥就以一种鄙夷地眼神望他:“你丢不丢人?都多大了,还喊人小姐姐。”白田才不会这么轻易被转移话题:“这水是陈错给的那瓶吧,是吧是吧!”
陆峥轻哼一声,让白田闭嘴。白田还要磨叽,陆峥扬眉,威胁似地看了白田一眼,白田不敢再说,但心想着,陈错还真有可能成为嫂子。看陆哥这态度,就知道两个人之间肯定不简单。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白田心中嫂子的陈错,在拍摄结束后吃不下饭,只回了酒店买了个粥,喝过后就去剪辑师的房间看成片。一般剧组拍摄,各个部门都是同时进行,包括剪辑。这样才能及时知道哪些镜头能用,哪些镜头需要补。
然后她又去美术组和导演一起开了个会,确定了之后的拍摄场景和所需变动。最后才回到房间,准备冲澡。而就在她洗澡的时候,她隔壁房间的客人,也同样洗好澡。那人吹完头发后,就将风筒放在床上,开始化妆。
女客人有个约会,就在半个小时后。她心情极好的勾眉抹唇,然后提着包包准备出发。她找来一张卡片,插入卡槽。她可不希望在她走后,房间里的空调停下,毕竟这个天太热。她出门了,而陈错刚挤出洗发水。
酒店的浴室设备不错,喷头水流很大,她除了水声,什么都听不见。浴室全是烟雾,雾蒙蒙的,所以她不知道,在五分钟后,隔壁房那被住客遗忘的吹风筒,因为没有拔下插头,而将床单整个烧焦点燃。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还在想,如何能够再见上陆峥一面。而能夺人性命的浓烟已经快速地顺着走廊,一缕缕钻进了她的房间里。
陈错关上喷头,她隐约能听到嘈杂声,不知从哪传来。她拿来浴巾,将自己裹住,凝神静听了一阵,她好像听到了救命声。而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人刚洗完澡后,身上还带着水,该是觉得凉的。可她觉得热,甚至觉得整个浴室都像巨大的闷炉,闷得她心慌。
她艰难地喘了口气,月经期让她比平时还要虚弱,她打开门,一下被满室浓烟给呛了回去。隔壁的火已经烧到她这边了,墙上挂的液晶电视已经变形,不知会不会爆炸。
陈错捂紧口鼻,重新将门关上。这里离消防局很近,救援很快就会来。她必须冷静,才能活下去。
第14章
她发现起火时间太晚了,从刚刚开门的情况来看,现在她出去,十有八九被呛晕在半路,那就离死不远了。陈错当机立断,将挂在一边的毛巾和衣服扯下,用蓬头全部打湿。然后塞到浴室门缝下。她将自己身上的浴巾也浇湿了,再湿一块,绕着脸绑在后脑勺上,做了个简单的口罩。
她打开窗户,往外看。她住的楼层不高不低,在四楼。可窗外没有任何安全落脚点,管道在三米外,可供扶手太少,她被彻底困死了。陈错虽然面临过死亡的险境,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她还是要害怕。虽然心里笃定会有消防员来救她,但她更怕她撑不到人来。
陈错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不要太急促。她不知道她浴室里进了多少烟,这次为了来拍摄消防宣传片,她特地买了相关题材的书来看。其中有提到,在实际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遇害者,都是吸入浓烟中毒或窒息死。
她将蓬头打开,调至冷水,不断浇在浴室的墙壁和那扇门。很快,消防车的出警铃就从远处传来,陈错将蓬头放开,跑至窗边。然而她的浴室窗户面朝酒店背面,消防车应该停在了大门处,她看不到任何消防员,陈错眼睛湿了,她忍了忍,咽下哽咽,告诉自己不要急,会没事的。
火势烧得太快,她的房间离起火源太近了。而此时楼下三队消防官兵到位,陆峥指挥禁戒组疏散群众,然后他就看到了剧组的人在不远处,看着楼上的火势。制片和导演脸都白了,不知在说些什么。
陆峥快速地跑了过去:“你们是住客?”导演一看到陆峥,当下扑了过来,急促道:“陆队完了完了!陈错联系不上了,她、她好像被困在里面了,起火的楼层,她就在那!”陆峥神色一僵,咬牙让对方冷静,确认了被困有陈错后,他指挥灭火组,单干线正面突破,实施内攻灭火。
火势烧得太猛,陆峥从消防车上拿出梯子。他要快速爬到三楼,再往上走。一层层上去,还要靠掩护,太慢了。战勤员老陈听到陆峥的决策,忙道:“陆队,这楼层没有太高,从里攻入还是来得及的。”陆峥抹了把脸:“我怕被困人员等不及。”
浴室的门已经被火燎到了,因为水浇上去,已经在冒白烟。门上还有玻璃,磨砂玻璃已经非常明显地出现裂缝,爆开也是早晚的事情。那时候就再也没东西可阻挡浓烟和火势,她要死在这里了,陈错没有任何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死亡逼近。
如果上次地震被困,是漫长的凌迟,那这次就是心惊肉跳,刻不容缓的绝境。陈错咬咬牙,她等不到人来救她了,她得自救。她攀到了窗子上,将腿伸了出去。
陆峥从三楼破窗进去,他看了眼天花板,还没有烧焦,可室内的浓烟已经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的地步。他踢开门,用最大的速度,朝上跑。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陆队,三楼有被困人员,在31房间,你赶得过去吗?”
陆峥停了脚步,他低沉道:“收到。”给他传递这个消息的是白田,被困者是一位男性,报告这个消息的是他老婆,说自己老公没下来,肯定还在房间里。白田也知道陈错被困的事情,也知道陆峥用较为冒险的方式到达三楼的原因。
可就算如此,陆峥不能不顾三楼的人,去四楼。这是他们消防兵的职责,哪怕他知道,万一来不及营救陈错,陆峥会后悔一辈子。可让陆峥见死不救,也会悔一辈子。他不知道,陆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收到二字,只能希望进入火场的几组战斗员,能够尽快抵达四楼。
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刚刚那位哭着说老公还在里面的女客人。她搂着一个男人又笑又叫,白田傻了,女客还在沉浸在自己老公安全的高兴中,她就被人用力扯了一把。竟然是刚刚她向其求助的消防官。
因为白田的力道太大,女客尖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啊!”白田忙松开手,他刚刚一时间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是你老公?”大概是他的脸色太差,女客也不高兴了:“是啊,他没在里面,你做什么这个表情!他不在里面,你还不高兴啊!”
那女客的老公看到老婆这么一说,也发作起来了,推了把白田:“你们怎么回事!”白田没管对方的挑衅,他忙拿起对讲机,和陆峥道:“陆队,31的被困者是误报。”那边好一会才响起电流声:“知道了。”然后他就听到四周一阵惊呼。
他抬头一看,竟然有个消防员从窗子里爬出,往上走。陆峥打开31的房间,就发现里面没人。他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跑了,还是晕在哪了,必须要进行搜救。而通往四楼的楼梯已经烧了起来,他单枪匹马,冲上去要消耗的时间太长。这时误报的消息以来,陆峥没有犹豫,打开一扇窗子,就爬了出去。
陈错刚将脚踩到外面只有几厘米的石阶上,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风,滑过她的脚踝。这比浴室里的闷热,更显得诱惑力十足。她扶着窗,骑在窗沿上,正把另外一只脚踩了出去,她看了眼楼下。四楼摔下去,可能会死,可能不会死。
她苦笑了一声,真是一场豪赌。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爆破声传来,浴室的门终于撑不住了,炸裂开来。陈错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睛,手死死扣着窗沿,任由那些四射的碎片,擦过她的皮肤。万幸没有伤到要害,都是些小伤口,不幸的是浓烟一涌而入,不过几秒,就扑到她面前。
她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高温,几乎要站不住。前有火,后又四楼高度,简直进退两难。陈错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只是脚下一空,她猛地滑了下去。心跳非常剧烈,她死死睁着眼,不敢闭上。她双臂因为双手抓着边沿,而过度用力地颤抖着,脚不断地滑动,要重新找回落脚点。
眼框被熏得很疼,一阵阵的模糊。窗沿太烫了,铝制导热很快。陈错缓缓闭上眼,她快抓不住了,谁来救她?谁能救她?!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那人力气极大,一把抓着她,就往上提。陈错将眼睛睁开,她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只能通过那面罩,隐约看到那一双眼睛。
那双让她初次见面,就沦陷的眼睛。她看到这人将自己的氧气罩摘了下来,扣在她脸上。然后,死死搂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