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笙一直在医院待到五月底,医生告知爸爸可以出院的那天,她只觉得半个月来始终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出院那天,陆景策原本要派赵城过来帮忙,沈雁笙没同意,怕爸妈问起,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陆景策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就帮她请了一个阿姨。
阿姨来的时候刚好是早上,沈雁笙当时正在病房跟妈妈一起收拾回家的东西。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回过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笑容和善的阿姨。她愣了下,还没开口问,对方已经先开了口,脸上带着慈善的笑容,“沈小姐,我是过来做事的。”
沈雁笙愣了有几秒钟,立刻反应过来。她没有请人来帮忙,那么不用说,肯定是陆景策请的。
她怕在爸妈面前露馅,只得强装镇定,微笑着起身,说:“您先进来吧。”
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对方,说:“麻烦您帮忙收拾一下日用品,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诶。”对方应一声,态度非常和善,手脚又麻利,很快收拾好,又去帮手周秀云,“太太,我来吧。”
沈雁笙到外面去打电话,彼时陆景策正在公司,六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热了,办公室里开着冷气,陆景策穿件白衬衫,衬衫领扣被他松开两颗,这会儿正有点慵懒地靠在椅背里,听到电话里沈雁笙的声音,唇角不经意勾起几分笑意,说:“我给我岳父岳母请的阿姨,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景策——”沈雁笙听到陆景策喊她爸妈岳父岳母,莫名有些耳根发烫,她不知为什么心跳都有些快,压低声音,有些埋怨道:“你别逗我好不好。”
陆景策笑了一会儿,随后才总算恢复正经,说:“好了,不逗你。不过这阿姨肯定是要请的。你爸刚刚出院,你母亲身体也不好,你平时又要上班,家里没个人照顾,你打算让他们两老口怎么生活?”
沈雁笙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口前,闻言不自觉地有点哽咽。她知道陆景策说的是对的,她平时要上班,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家里照顾爸妈,请一个阿姨是明智的选择。
陆景策比她想得周到。
她半晌不说话,陆景策仿佛能感觉到她在哭,问:“在哭?”
“你才在哭。”开口却是藏不住哭腔。
陆景策笑了,说:“好了,听话点,别哭。等我忙完这几天,带你出门散散心。”
沈雁笙声音闷闷的,好半晌才轻轻“嗯”一声。
陆景策又叮嘱了她几句,直到有人喊他开会,他才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沈雁笙还在窗口站了一会儿。
她盯着屏幕上陆景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想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笙笙慢慢喜欢上陆总了~
当然,陆总温柔又会撩,谁会不爱~
第14章
接爸爸回家以后,沈雁笙又在家里住了几天,直到爸爸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她才收拾东西,准备搬回陆景策那边。
距离两人上一次在医院见面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这些日子虽然每天都有打电话,可沈雁笙觉得自己身体里仿佛有一团压不住的思念。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想要见到陆景策。
周秀云见女儿收拾东西,只以为她是要搬回公司宿舍,坐到床边,拉住女儿的手,不放心地叮嘱,“笙笙,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爸爸。”
沈雁笙轻轻叹声气,反握住妈妈的手,看着妈妈鬓边生出的白发,她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她抬手替妈妈把碎发挽到耳后,轻声道:“妈,您也别光是照顾爸爸,您自己也要顾好自己。您身体不好,药要按时吃,平时有什么事就让陈妈帮帮忙,家里有什么情况一定立刻告诉我,不要再像这次这样,爸爸出那么大的事,您还想瞒着我。”
周秀云点点头,说:“妈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沈雁笙这才露出点笑容,摸着母亲鬓边的白发,说:“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带您去做个头发吧。您以前是最爱美容做头发的。”
周秀云笑了笑,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说:“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沈雁笙心疼地抱抱妈妈,说:“没有,妈妈在我眼里永远不会老。”
周秀云拍拍女儿的后背,轻声道:“傻瓜,哪有人永远不会老的。倒是你,下个月就二十八了,有没有把妈妈的话听进去,在公司有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男孩子?”
说着,又轻轻扶住女儿的肩膀,认真看着她说:“你不要担心我和你爸,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你爸好了以后我们就回老家,过两年我和你爸也退休了,有退休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如果对方问起,你就老实跟人家说,我和你爸多少有点退休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沈雁笙听不了这些话,她心里难受,说:“您在说些什么呀。什么回老家不回老家的,什么拖后腿,我坦白跟您说吧,我这辈子已经不打算再结婚,我一辈子都在您和爸爸身边。”
“笙笙!”
“好了妈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沈雁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拎上行李就往外走。
周秀云看着女儿背影,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
陈妈到门口去送沈雁笙,沈雁笙这才忍住眼泪,回头对陈妈说:“陈妈,我不在的日子,麻烦您帮我照顾好我爸妈,家里有什么事,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妈点点头,说:“小姐放心,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沈雁笙点下头,这才拎起行李箱,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径直到负一层,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司机陈叔站在旁边等着,看到沈雁笙拎着行李箱,连忙帮忙接过来,笑着道:“小姐,先上车吧。”
一边说,一边拎着行李箱朝着路边停着的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走去。
到了车前,陈叔帮忙拉开后排车门,沈雁笙这才看到陆景策也坐在车里。
她不由得愣了下,在陆景策看向她的时候,眼眶一瞬间红了,勉强体面地坐进车里,说:“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陈叔过来接我吗。”
陆景策看到沈雁笙通红的眼睛,伸手抚摸,说:“怎么又哭了?最近的心真是水做的?”
沈雁笙不肯承认自己刚刚哭过,说:“没有,在电梯里被一只蚊子飞进了眼睛里。”
“是吗?”陆景策伸手把沈雁笙揽进怀里,低头掌住她的脸颊,说:“我看看。”
他倒真是认真看了看沈雁笙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除了盛满泪水,哪里来的什么蚊虫沙子。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低头吻了吻沈雁笙的眼睛,轻声道:“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
沈雁笙满腔的难过在听到陆景策温柔的安慰时,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有了依靠。
她暂时不去想陆景策的这份温柔里有几分真情,依赖地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睛抱住他。
陆景策揽在沈雁笙腰间的手收紧几分,低头看到她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他伸手替她捋到耳边,轻声温柔地问:“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车子稳稳地开出了小区,一直开到了路上,窗外的夜风凉凉地吹进来,沈雁笙才觉得好一点。
她仍然靠在陆景策怀里,仍然闭着眼睛,过好久,才轻声说:“陆景策,人为什么会老呢?”
陆景策温柔地搂着她,说:“就是因为人会老,所以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天才弥足珍贵。”
也许是这句话安慰到了沈雁笙,她沉默很久,仿佛慢慢明白了这句话中的意味,眼眶里隐忍不发的泪水也终于渐渐止住。
她太疲惫,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院照顾爸爸,紧绷的情绪在今晚才终于彻底卸下。她靠在陆景策怀里,呼吸渐渐变得轻而绵长。
陆景策见她睡着,轻声吩咐陈叔将几扇车窗都关牢,又扯了旁边一张毛毯,轻轻盖在沈雁笙身上。
*
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令沈雁笙松懈下来之后,反而大病了一场。
回家的当天夜里,她就发起烧来,陆景策连夜叫来医生,挂水喂药,一直折腾到快天亮,高烧才终于退下去。
第二天清早,萍姨送早饭上楼,看到陆景策还在床边守着,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还穿着昨晚回来时的那件衬衫,只是过了一夜,原本板正的衬衫被折腾得有点皱了。
萍姨端着托盘轻声走进屋,见陆景策在床边守了一夜整个人也有些疲倦,便小声道:“陆总,您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守着。”
陆景策摇了下头,抬头看到萍姨端上来的早餐,低声问:“煮的什么?”
萍姨回道:“煲的白米粥,昨晚杨医生交代,小姐醒来以后只能吃点清淡的,就煲了点白米粥,别的什么也没敢放。”
陆景策点下头,说:“放下吧。”
“诶。”萍姨轻轻应一声,将手里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放好东西,她直起身来,看向陆景策,还是忍不住劝,“陆总,您去歇会儿吧,您看着也有些累。”
陆景策在帮沈雁笙擦她额头冒出的虚汗,头也没抬,说:“没事,你先下去。”
萍姨见状,也不敢再劝,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
沈雁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她脸色仍有些苍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坐在床边轻声讲电话的陆景策。
他一只手还握着她,见她醒来,俯身来摸她的额头,和电话里的人说:“好了,我下午过来,到时候再说。”
挂了电话,陆景策看着沈雁笙苍白的脸色直皱眉,摸着她额头有些冰凉,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雁笙只觉得有些累,身体也有些乏力,轻声说:“感觉好累,没有力气。”
陆景策道:“是饿了。”
他坐到床边,俯身将沈雁笙轻轻抱起来,然后拿个枕头垫到她身后,让她后背靠着。
早上送上来的粥已经温过很多次,陆景策拿起勺子从炖盅里盛了小半碗白米粥出来,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碗壁的温度,确定不会烫口,才端起来,拿起勺子盛出一勺,再喂到沈雁笙嘴边,说:“你现在身体还虚弱得很,先将就吃点,过几天我再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沈雁笙愣愣地看着陆景策,好半天也没张口。
陆景策举勺子举到手软,无奈叹声气,说:“你乖一点,吃完我还有事要做。”
沈雁笙这才回神,低头抿了一小口粥。
陆景策给沈雁笙喂完一小碗粥,看到她脸色稍微红润一点,才总算放下心。正好萍姨从楼下上来,在门口说:“陆总,赵助理来了,说是有急事。”
陆景策“嗯”一声,这才放下手里的碗勺,从床边抽了张纸巾帮沈雁笙擦了擦嘴,说:“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跟萍姨说,不舒服就让他们赶紧打电话让杨医生过来。”
沈雁笙这会儿吃了东西,脸色已经渐渐恢复,她看着陆景策,说:“我已经好了。”
陆景策看她一眼,警告她,“总之你这几天别想着出门,公司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她最近请假太多,真怕公司下一秒就开除她。
陆景策临走时抬手摸了下沈雁笙的脑袋,别的话倒也没多说,只是到了楼下,才叮嘱萍姨好好照顾沈雁笙,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给他。
萍姨连连点头,看陆景策对沈雁笙的照顾,哪里敢怠慢半分。
陆景策走后,沈雁笙就从床上下来,想去浴室洗个澡。她昨晚发烧出了一夜的汗,这会儿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黏糊糊地难受。
她从柜子里拿了条睡裙,正打算去浴室,萍姨正好上来,见她要洗澡,连忙过来拉住她,着急道:“我的小祖宗,您这高烧刚退,哪能急着洗澡,要是再感冒了可怎么办?”
她扶着沈雁笙到床边休息,拿走她手里的睡裙,说:“您再等等,等下午精神好一点再洗也不迟。”
可沈雁笙觉得她这会儿精神已经很好了,但看到萍姨这个紧张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无奈,只好妥协下来,重新躺回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