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治。”游熠贴着她耳朵说。
在许清烛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而目瞪口呆时,他直起腰,绅士谢道:“谢谢许医生,患者康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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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早餐,许清烛吃得有点小脾气。
因为被偷亲了呀,偷亲的人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好生气,还好害羞,还有点心里甜,甜得她在桌子底下晃腿荡拖鞋。
游熠耐心地哄她吃早餐,也终于是哄得她多吃了一些,半份牛排,一杯牛奶,一个鸡蛋白,一点肉炒豆角丝,和一点哈密瓜和桃子。
都是许清烛平时爱吃的东西,她也吃出来是游熠做的了,勉强给了他面子,多吃了一些,之后去刷牙洗漱,然后感觉吃得太撑,瘫在沙发上不想动,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调台。
游熠吃了她剩下的食物,收拾了餐桌上食物与袋子,请示了许清烛后,去到门口的小客卫洗手漱口,开了排风,倚着洗手台低头抽烟。
刚刚在看到她穿的灰色外套后,他眼前立即出现了那个小猫爪的画面。
这小姑娘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乖巧,长着张不谙世事的单纯脸,却向来什么都敢做,她喜欢身体上的愉悦,也会取悦自己。
他刚刚靠近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大,脸也很红,不是发烧,便显然是做了什么令她害羞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她也不怎么抬头看他,还时不时地晃腿,桌子都被她晃得很晃。
他第一次发觉他这人的嫉妒心这么强,嫉妒人还不够,嫉妒肖宇涟认识她很多年以外,竟还嫉妒起一个物品来,嫉妒起那个粉色的猫爪来。
那物品若是能取悦她,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有什么,怀疑起他还能如何让小姑娘高兴。
她什么都不缺,不缺钱,不缺人保护她,不缺人照顾她,不缺她父母与千万粉丝的爱。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一文不值。
甚至,他好像都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游熠抽了整支烟,掐灭烟头扔桶里,含着口香糖嚼了又嚼,最后为保证身上没有烟味,一丝不苟地洗手漱口,再用台面上的消毒喷雾喷了喷,推门出去。
许清烛怀里抱着个抱枕,看到他出来,叫他:“游总快过来看女明星的电影。”
游熠过去坐到她身边,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她十九岁那年作为女配角出演的以文学原著改编的文艺片,当时女主是位大约七八十岁的老人,两人在戏里是忘年交。
画面里是她躺在青青草地上,仰望湛蓝无际的天空,她好心情地笑着,而她面色却是苍白的,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游熠心疼地看着里面的她说:“你在戏里经历过很多不同的人生。”
他记得她在这部戏里,是和老人得了同样的癌症,是在同一个病房认识的。
电影里的她时而神采奕奕,时而憔悴无力,最后与老人一同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许清词哭得厉害,他心里也有一些哀伤的情绪。
许清烛点头,忽然想起来问他:“影迷哥哥,你是这几个月开始恶补我电影变得熟能生巧的,还是之前真的看过?”
游熠从电视上移开目光,落到她脸上,无奈道:“我不是在婚礼现场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看过你很多部影片吗,你从来没信过?”
许清烛疑道:“可你那时候一部影片名都没说出来啊?所以,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你不便和我多聊?那你怪高冷的。”
许清烛越说越气:“我又不是随便和你搭讪的女生,我是清词姐的妹妹,还是那么漂亮的明星,你还说你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见过我,你这位影迷还有什么高冷的。”
他要是不高冷,不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吗,她还一直以为她曾经那么努力拍戏,想要变得那么耀眼,从来都不曾被他看到过。
许清烛抱着抱枕侧坐着瞪他,游熠便也侧坐过来,撑着手肘,面对面地看她。
因为那时候你是明星许清烛,扮演着小财迷的角色,同时也是一位漂亮女生,所以我要和你拉开距离。
游熠心里如此说着。
但他不想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好似无形中把责任推给她,他牵着她手,对她认错点头:“是我的错,我设防太多,老糊涂了。”
许清烛看着他,慢慢抿嘴笑了出来。
“原谅我,我之前是浅见薄识,是矮人观场,是井蛙窥天。”
许清烛彻底笑倒在游熠肩膀上。
游熠听着她的笑声,看着她的笑模样,他也渐渐扬起了唇。
其实他说的话不止是在哄她。
确实,曾经他画地为牢闭境自守,他将自己囚禁在过去,不与他为自己设的这牢笼之外的人接触,直至她拿了只有她能开启的这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这个牢笼,他才终于冲破他心底的樊篱走出来。
如果不是七八岁时他就见过的妹妹,如果不是许清词的妹妹,如果不是他看过她所有影片的明星许清烛,如果不是这么可爱耀眼与坚韧的许清烛,任何人都不会拥有这一把钥匙。
在这世界上,唯有许清烛一个人可以。
倘若日后她要为他上镣铐,他愿跪地迎候。
第71章
许清烛喜欢听游熠拿这种话哄她, 就和爸爸哄她的时候会故意说“爸爸是小狗,宝宝你不要和小狗生气好不好”一样,听了后会觉得心情特别好。
游熠也发现了许清烛的这个小喜好, 投其所好,又逗了她几句, 许清烛笑得额头抵在游熠肩上,笑得抱住他胳膊, 笑得身上不住地颤。
她炽热的呼吸也一阵阵地呼在他身上,她像个被戳中笑点停不下来的小朋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能说出话来, 手背抹着眼泪抬头:“别逗我啦,我都笑哭了。”
游熠笑着取桌上纸巾给她擦眼泪:“不禁逗的小朋友。”
不过他也确实早就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小姑娘。
许清烛眼睫上都湿乎乎的, 闭着眼睛, 抬着脸, 由着他给她擦眼泪, 嘴上仍不闲着地说:“三十岁的叔叔。”
游熠失笑地戳她嘴角:“缝上。”
“才不要。”
许清烛笑着说, 然后睁开眼睛。
好近。
此时距离他好近, 近得能看见他轻笑时上翘的眼尾,与他卧蚕下面牵出的小横纹。
游熠的卧蚕和眉眼都很好看,眉与上眼睑之间深邃的凹陷也很好看,显得他眉眼格外迷人,迷人到经常让她移不开目光。
仔细看, 他眉尾下面有一些稀少的小碎眉毛,像女孩子的野生眉。
他眼角还有些小横纹, 眉下有些小毛茬。
从远距离看他时的完美,到近距离看他时他面容上的一点瑕疵, 她忽然觉得游熠在她眼里变得更真实了。
许清烛深深看着游熠,伸出食指轻轻触上他的眉眼,描摹着他的浓眉,忍不住轻声感慨:“游妈妈可真会生。”
竟然把他生得这样好看。
她最初的最初,就是被他的这张脸给蛊惑了。
后来她在娱乐圈也见过很多帅哥,但她仍觉得在她认识的所有男生中,游熠是最好看的那一个,甚至比她看到的她爸爸年轻时的照片还要好看。
她很小的时候,曾一度认为她爸爸是她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到现在看到游熠,她只得不客气地将她爸爸推到第二位去才行,游熠是最好看的。
游熠轻笑着牵住她手指,握在手心里,拨动着她指尖:“许小姐的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我很好看吗?”
许清烛立即摇头:“才没有,就是觉得你比你大哥好看一点点而已,感慨游妈妈生的二胎比一胎好……”
她话未说完,下巴被他捏住了。
他捏得很轻很轻,像在逗她,却也捏得让她突然噤声,说不出话。
有的时候,游熠身上有一种霸道气场,即便他轻声说着话,轻着做动作,仍会让她有种被压制住了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确实年长她六岁,对她有年龄与成熟上的碾压,让她这个“小朋友”无意识地安静下来,安静地看着他。
游熠的拇指一下下点着她小巧圆润的下巴兜,食指托着她下巴,诱她一样说:“许小姐,说句实话?”
许清烛卷翘的眼睫一阵忽闪,越闪越快,也越有胆量:“说实话……”
她勇者无惧地看着他,语速从很慢到很快,忽然一口气快速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远没有我堂哥许修言好……”
“看”字未说出来,她看到游熠含笑着的眼睛突然向她靠过来,她下意识屏息闭上了眼睛。
接着,在瞬间之间,她蓦然感受到游熠不是在逗她玩,他灼热呼吸迅速靠近她,是真的想要吻她。
她心跳微一滞。
然后在即将被他吻上的那一秒之前,她敏锐别开了脸。
游熠的吻擦过许清烛的唇角滑开,没有吻到她。
吻了个空。
时间静止,幽静的死寂。
两个人都没有再动作,许清烛低垂着眼,游熠看着她的侧脸,房间里死寂无声,连呼吸声都完全听不到。
死沉沉的安静,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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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熠看着小姑娘不想说话与解释的侧脸,她微微抿起的唇,轻颤的眼睫,以及她不易令人察觉的倔强,他意识到有一把尖刃正冲向她的刀,正握在他的手里。
她的抗拒与躲避,都来自于他。
许久,游熠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这把刀的刀刃,对向了自己。
他俯身,右手穿过许清烛的膝盖窝捞起她腿,左手揽着她肩膀,将人抱坐到了他腿上。
许清烛下意识搂住他脖子,看了他一眼。
游熠说:“我们聊聊。”
许清烛垂下了眼,也垂下了双手,明显不高兴,但也没推开游熠。
许清烛安静地侧坐着,游熠轻抚她侧耳头发,按她脑袋在自己肩上:“闭会儿眼睛,我想和你说两句心里话,不想听,或是介意,睁开眼睛后就当作没听到我说话,不再提这事。可以吗?”
许清烛思量片刻,终究缓缓卸了固执的力气。
她知道,有些事情像大石头被关在细嘴的瓶子里,堵在瓶口出不去,只得敲碎了才行。
要么敲碎瓶子,要么敲碎石头,总要敲碎一个。
她靠着他肩膀,慢慢闭上眼睛,很轻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