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魏玹休沐,在房中捧着卷书慢悠悠看着。
沈漪漪就坐在他旁边的支摘窗下给他做衣服, 原先那匹单丝罗还剩下一块儿,就拿来给他做亵裤了, 穿着凉快舒适又不像轻纱那样过分暴露。
魏玹虽然不用她来端茶倒水,却不许她离开他的视线,好在他没白日宣淫的习惯, 沈漪漪放心地做衣服,累的时候就趴在窗上眯了会儿眼。
不知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身子突然腾空, 沈漪漪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张开手抱住男人的颈子。
原来是魏玹看她睡着将她抱到了榻上,捏着她的下巴皱眉道:“小日子昨天不是走了么,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沈漪漪愣了愣,垂下长长睫毛。
这他都知道,指定又是春杏那丫头嘴快。
“白天吃多了, 便喝了两盏茶消食, 夜里就……没睡好。”她老老实实道。
魏玹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滑腻软香固然令人迷恋, 缺点就是太咯手。
他淡淡道:“你太瘦了, 多吃些对身体好, 消食就出去走走,让兰蕙给你做山楂糕。”
沈漪漪很少从魏玹口里听到这么有家常气息的嘱咐,她还以为世子爷是不食人间烟火呢……不对不对,这男人怎么可能不食人间烟火呢,人间烟火他最是贪欲不过了。
其实他不发疯的时候,人还挺正常的。
可一旦发起疯来……只怕没人招架得住。
昨晚小日子结束后她就洗了个澡,春杏给她发尾抹了一种她从没见过的香露,有淡淡的玫瑰香,听说很滋养头发。
乌发垂肩,露出的半截粉白的玉颈,魏玹嗅到她发间香甜的幽香,眼神不由一暗。
她还在做着衣服,没察觉到危险已然临近,男人粗粝的指腹便从她柔软的耳后慢慢滑落到了锁骨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捻着。
“这几日,有没有想郎君,嗯?”
说着,靠得又近了些,磁沉喑哑的声音激得女孩儿身子一阵阵颤栗,在她耳旁道:“晌午就搬回正房来。”
这几晚她身子不方便,就一个人睡在东厢,现下魏玹说这句话,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沈漪漪呆了下,随即羞愤不己。
他想做什么,大白天的他竟然就想……
“可,奴婢的衣服……还,没,没做完。”
“等会儿再做。”
魏玹本想等到晌午歇息时再与她弄几回,现在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尤其是她这幅娇羞慌乱,水汪汪的杏眼躲躲闪闪的小模样,正正勾起了男人空旷了已久的欲.望。
拉过她便摁在了怀里,粗粝滚烫的十指令她娇嫩的肌肤禁不住地颤.栗。
沈漪漪发现自己还真是高看了他,又怕吉祥或者纪乾突然进来,到时候她还怎么见人?慌乱地抵着他的肩膀不住哀求:“世子,奴婢身子还没完全好,还不能伺候你,今晚好不好,会被人看见……”
“不会有人看见。”
魏玹额头和手臂的青筋都要暴出来了,摁着她乱动的手腕,哑声命令道:“放手。”
“不要……”沈漪漪不敢反抗他,只能翻了个身把身子都埋进锦被里,憋得小脸通红。
魏玹哪容她拒绝,大手强硬地掰开她的小手举过头顶。
“咚咚咚”,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声,沈漪漪发丝凌乱地抬起头,含泪拼命挡着魏玹的肩膀摇头。
吉祥不知两人在屋里干什么,在外头恭恭敬敬道:“世子,阿鸾姑娘和表姑娘来了。”
魏玹脸色沉了下去,神情隐有不耐。
吉祥以为他没听见,又敲了两声,“世子,世子?”
良久,魏玹才直起身来,神色恢复如常,整整衣衫,对榻上呼吸紊乱,身子瘫软的沈漪漪道:“整理好了,去开门。”
沈漪漪不得不撑着身子从榻上起来把衣裳系好,又抬手捋了捋头发,确定自己没什么异样,这才低着头去开门。
“世子说把阿鸾姑娘和表姑娘都请进来。”
*
软帘一掀,郑婉莹笑吟吟地走进来,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表哥,我和阿鸾来没打扰到你吧?”
“无妨。”
魏玹淡应一声,跽坐于案前。
一身白衣身姿挺拔且优雅,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就在一刻钟之前这男人正拉着自己的婢女做那种事。
衣冠禽.兽,沈漪漪偷偷瞪了眼魏玹,给三人斟茶。
魏玹对这位表妹说话倒是轻言细语,对话的内容也颇为熟稔,看来两人关系不错。
先前沈漪漪还向春杏悄悄打听过郑婉莹,让她别告诉任何人。
春杏心思单纯,当了沈漪漪的小丫鬟后,自然事事便以主子为先了,说这位表姑娘是名门望族郑氏的嫡女,郑婉莹的姨母小郑氏与世子的母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十分亲厚。
若说着偌大的长安城还有哪位贵女能配得上魏玹,大约也只有这位郑姑娘了。
郑婉莹今年刚及笄,若是圣人与齐王有意,兴许能赶在年底之前就把亲事定下来也不一定。
春杏说完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沈漪漪的感受,不过她真是想多了,沈漪漪现在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摆脱魏玹。
高门大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新妇子在嫁来之前可将丈夫房内原本伺候的通房们遣散打发走。
不过若是遇上些个贤惠大度的,可能反而会将这些开过脸的婢女们抬成侍妾留下来继续伺候主子。
只要郑婉莹嫁过来,肯将她这个通房放走,她就有获得自由的那一日,到时候魏玹娶了新妇,哪里还有心思来稀罕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
以色侍人固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也幸亏魏玹喜欢的只是她的年轻美貌和身子。
沈漪漪现下最担心的就是郑婉莹的性格,她不希望对方太贤惠大度,可也不能像齐王妃那般佛口蛇心,口蜜腹剑,到时候弄巧成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趁着三人在寒暄,她乖巧地退到帘后等候吩咐,其实主要是想听听郑婉莹在说什么。
而郑婉莹其实从一进来就看见了沈漪漪,因为沈漪漪生得实在太打眼了,柳眉杏眼,乌发雪肤,关键是身段还窈窕,纤细的同时又不显得过分干瘪反而凹凸有致,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没法儿忽视。
郑婉莹笑道:“表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熟人,那是依依姑娘么,我上次在府里似乎见过她一次。”
阿鸾说道:“就是依依,依依你在那儿站着做什么,快过来一起说会儿话。”
沈漪漪踟蹰着走过去,阿鸾跟她比较熟,就热络地去拉她的裙摆,沈漪漪哪里敢真去坐,她只好笑笑给郑婉莹见礼,“阿鸾姑娘,表姑娘,奴婢是依依,上次和表姑娘在听雨阁见过一面。”
郑婉莹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笑意盈盈,“瞧瞧是个多标志的姑娘,我上次见你就极有眼缘,你家里是哪里,今年多大了啊?”
“奴婢今年十六,祖籍苏州。”沈漪漪感觉郑婉莹在摸她的手指,有些不太自在地低了低头。
除了食指与拇指处有薄茧外,一双柔荑细若无骨,可见平时是个不干活养尊处优的。
郑婉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来,“我比你小一岁,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婉莹便好,我家就住离这儿不远,以后我常来找你和阿鸾玩儿行不行?”
沈漪漪忙说“不敢不敢”,这实在是强人所难,她怎么敢直接叫人家大家贵女的闺名。
只是郑婉莹太过热情,沈漪漪根本无法推拒,一会儿的功夫就急得红了脸。
魏玹瞥了眼窗外的吉祥,吉祥就走过来笑道:“依依,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先前世子要你去给书房里的书都拿出来晒晒你忘了?再不去到下晌太阳都要下山了!”
沈漪漪一怔,魏玹哪里说要她去晒书了?不过转念一想吉祥这话正巧让她脱身,便赶紧退后几步道:“是我忘了,世子和两位姑娘容奴婢告退,奴婢现在就去。”
郑婉莹只好遗憾地放开了沈漪漪,重新坐回去。
魏玹端起茶水,抬眸时无意与妹妹促狭的笑容撞上,小丫头笑得饶有趣味。
魏玹眯了眯凤眼,神色淡淡地看着阿鸾。
阿鸾心一紧,直觉兄长面色不善,赶忙讪讪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
出来后吉祥也没让她晒书,沈漪漪就回了东厢。
阿鸾有事先行离开,郑婉莹哪里能错过这么个与表兄独处的机会,便又坐了会儿,陪着魏玹对弈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魏玹出来的时候,沈漪漪正靠在水榭里喂鱼。
临水的一面有张美人靠,小奴婢就坐在美人靠上百无聊赖地往下撒着鱼饵。
晌午虽热,可临着水榭倒也清凉舒爽,微风徐徐,吹皱一池春水。
少女满头乌发如云,轻纱微荡,纤细的腰肢几乎不盈一握,掐腰的裙衫将她姣好的身段儿展露无疑。
水池中豢养的鱼多为金鲫与玳瑁鱼,沈漪漪从前在苏州也见过,然大多体型小巧精致,却未曾见过这般大的金鲫。
一条条足足比她以前见过的大了三四倍,在她手下的一小片水面中争先恐后地抢着鱼饵,肥厚的鱼鳃一张一合地,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掌心那一小撮鱼食。
多大的鱼了还嗷嗷待哺地学小鱼抢食吃,沈漪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投喂得津津有味,都没注意到身后走过来人。
突然水面上多了一层暗影,鱼儿们似乎也不怕人,仍旧一动不动巴巴地等着沈漪漪往下撒食。
沈漪漪头一抬,是魏玹,遂起身施礼。
魏玹却径直越过她来到阑干旁,静静地望着金光辚辚的水面道:“漪漪,你可知这些鱼儿为何生得都如此痴肥?”
沈漪漪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因为吃……吃得好?”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魏玹微微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两人亲密相贴,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继续往水池中撒食。
“因为我每次杀完人,都会把尸体抛到这水池中喂鱼。”
“还记得那个被我一箭穿心的婢子吗,她就是因为不听话和外人私下勾连,被我命纪乾扔进了这水池里。”
“……”
沈漪漪杏眼圆瞪,手一抖,鱼饵顿时都掉进了水池里。
肥壮的鱼儿们顿时都争先恐后地蜂拥而来抢夺食物,在水中密集地挤作一团,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极是骇人。
魏玹半搂着她吓软的身子,继续从一侧瓷盅中用小银勺舀了把鱼食慢悠悠往下撒着。
半响,沈漪漪才轻轻地开口,“世子,不会……”
魏玹手一顿,“你说什么?”
沈漪漪抿了抿唇,低声说:“奴婢说,世子不会这样做,因为世子是个好……好官。”
本想说是个好人,想了想还是改口,“世子在西州时骁勇善战,保卫边疆,奴婢身在闺中,虽未去过战场,却远知世子美名,在西州深孚众望,受众军民爱戴,一个爱民如子的将军,是不会滥杀无辜,伤害自己浴血奋战保卫的子民。”
魏玹冷笑一声,捏起她的下巴道:“那我先前屡次逼迫你,你也不恨不怨?”
怎能不恨不怨,她简直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