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不能告杨三,要是他把那件事招出来,她在秦良庆面前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她贪心的想保有一点体面和尊严。哪怕是虚假的,自欺欺人的,他不为所知的那一面。
方忆拧眉,“你……”
何清目光凄凄的,低声恳求,“方忆,我拜托你,别让其他人知道。要是宣扬出去,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方忆深深的看着何清,最后妥协,“你不愿意告,那就不告吧。”
何清嗫嚅,“谢谢。”
两人走出去,秦良庆踩灭烟,看过来。
何清低头,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方忆对他说,“回家吧。”
三个人都沉默着,短短一段路,因为心里有事,显得漫长而折磨人。
何清挺直背,如坐针毡,等到车子一停下来,她慌忙推开门下去,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方忆这才开口,转头问秦良庆,“你怎么不说话?”
秦良庆打着方向盘,车头别向对面自己家院子,“何清脸皮薄,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心里好受点。”
方忆突然觉得之前撞墙的后脑勺又隐隐作痛,“她觉得不光彩,说出来丢人,所以不愿意告杨三,这事就这么算了?”
秦良庆把车子熄火,“你打算怎么做?”
方忆闷闷的,“我答应她了。”
他伸手用掌心包裹着她后脑勺,“那你什么都别管,交给我解决。”
方忆“嘶”了声。
秦良庆紧张起来,“怎么了?”
“撞墙上了,还有点疼。”
“让我看看。”
方忆低着脑袋,伸过去。
秦良庆借着车里灯光,扒开头发仔细看了半天,手覆在上面轻轻揉了揉,“没事,一会就不疼了。”
方忆“嗯”了声,“你有什么办法?”
秦良庆不告诉她,“你别想了,下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熬夜比较多,今晚太想睡觉啦,将就看一下,明天一定粗长补偿大家。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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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晚上方忆卸妆的时候, 才通过镜子发现下巴底下翻了块皮, 应该是挣扎的时候,被杨三指甲刮伤的。
她仰起下巴, 垂眼盯着这道破了的口子,若有所思。
总觉得,何清不让报警这事有古怪。
还有, 她刚才人就在店里, 何清被欺负了却不出声,也不对劲。
想了半天,方忆想不出所以然, 最后只好归结于何清太敏感了,遇到这种事情首先想的不是如何保护自己,而是去考虑守住名声。
方忆微不可察叹口气。
也不知究竟该不该批评她愚昧。
秦良庆拧开门进来,方忆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 愣了一愣才低头。
他走过来,“怎么了?”
方忆问,“有没有创可贴?”
他抬起她的下巴, 目光定格住,越来越深沉, “这也是杨三弄的?”
方忆拿开他手,挤了洗面奶搓出泡子往脸上揉, “没事,就破了点皮,不疼的。”
秦良庆转身, “我找找创可贴。”
方忆说,“没有就算了。”
秦良庆说,“肯定有。”
他鲜少心浮气躁,有了提起拳头去干架的冲动。
对门何母在厨房收拾碗筷,听见开门声音,笑说,“回来啦?我把饭菜热一热,你坐着等会儿。”
何清深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不出异样,“我不吃了,今天好累,想早点休息。”
“那也得吃点东西再睡觉,饿着肚子哪睡得着。”
“我不饿。”
何清拼命捂紧嘴巴,小跑着上楼。
楼梯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何母皱皱眉,不得其解,她怎么了?
没有开灯,何清摸黑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她跌跌撞撞向前,碰到衣柜和椅子也不觉得痛,到了床边,一下子扑上去,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何清把脸埋在冷冰冰的被单里,才卸下所有包袱,呜呜哭出声来。
她全身颤抖着,深感羞耻,直犯恶心,又一次陷入无尽恐慌。
方忆曾经问她,“你这么年轻,怎么不去城里工作?”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宁愿从未踏出过丁镇。
眼泪模糊了何清的双眼,她想到杨三的话,身体抖动更加剧烈,突然干呕起来,不可遏制的回忆起那段不堪的罪恶的经历。
那年闷热黑暗逼仄的巷子,那可怕龌/龊的折磨,她一点都不曾忘记。
何清没读高中,那会儿流行读技校,所以她选择学习美发专业。毕业后留在城里,找到一家理发店上班。
在外讨生活,为了节约钱,租的房子极为偏僻。何清倒也不怕,初出社会心思单纯,压根想不到自己会出事。
这周围住的都是社会底层人,职业鱼龙混杂,还有不少没素质没文化的混混。其中有两个同伙,打何清坏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何清虽然赶不上城里姑娘时髦,但脸蛋身段都不差,何况在这贫苦的一片,她数得上是最漂亮的姑娘了。
这俩混混见她每天都很晚下班,又是一个人,断定她单身,jing虫上脑,心痒痒谋划起来。
何清对将要遭遇的痛苦一点都不知情,这晚上,她自以为是和平常一样的日子。
又结束一天了,她希望时间再过快点,到年底就可以回家见到阿庆哥。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念了大学的阿庆哥变化大不大?
和同事分别后,何清戴上新买的mp3听歌,穿过许多条街,走进破败萧条的住民区。歌曲切换成周杰伦的新歌《七里香》,她情不自禁跟着哼出来,心里满怀期盼。
突然有两个人从巷子里跳出来,她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捂住嘴巴,被暴力拖进巷子深处。
夏天她穿的是凉鞋,光.裸的脚后跟摩擦着地面火辣辣的锐疼,挣扎中,mp3耳机被扯掉,歌声漏出来,其中一人一把抢过去关掉。
他们把她按在地上,嘴里塞进布条。混乱的记忆中,有男人粗鄙的笑声,衣服破碎声,皮带抽刷声……
身体被撕裂,她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陌生男人轮番沉甸甸压着自己,她如坠地狱,渐渐放弃反抗,目光涣散,感到绝望。
漫长的折磨,何清两条腿不停的抽搐。
男人穿回裤子,一个拍拍她脸,“第一次干这事,知道爽滋味了吧,哥哥们厉害不厉害?”
另一个压低声音威胁,“sao/娘/们,要是敢去报警,我弄死你。”
“放心吧,谅她也不敢。”
两个人恶心的笑着,扬长而去。
何清颤抖着手取出嘴里的布条,狂呕不止。
过了许久,她捡回破碎的衣服勉强穿上,拖着肮脏的驱壳回到住处。
舍友已经熟睡,她强忍着哭泣声,用凉水一遍一遍洗刷身体。
那个夏天,真是冰冷啊。
何清一夜未睡,第二日天刚亮她就去药店买了biyun药。因为害怕,她不敢声张,就回到家。
刚刚成年的年纪,懂事归懂事,其实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遭遇这种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寻找依靠。
她把事情告诉父母,想让他们陪她一起去报警,哪知他们不同意,关了门对她说,“不能报警,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大家会戳着脊梁骨笑我们一家人,你还想不想嫁人?”
何清简直不可置信,她瞪大眼睛,大声叫起来,“为什么笑我?这不是我的错。”
“但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都怪你不检点。你知不知道人言可畏,这以后,还有哪家的小伙子敢娶你?”
何清彻彻底底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无望。冰冷的不止破败的身体,还有一颗心。
那年冬天,她还知道,秦良庆谈恋爱了。他的对象,是初中班上那个学霸班花。
也是,他们都是高材生,双双前途光明。
不像她,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阴暗笼罩中。
她对不能惩罚罪犯的不甘心,在见到秦良庆的时候,尽数咽回肚子,深埋心底。
尽管无法在一起,她天真的希望,自己在倾慕的邻家哥哥心里还是纯洁无暇的少女。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丁镇,循规蹈矩的、不抱希望的、度日如年的活着。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一个人铭刻着,每每夜深人静孤寂落寞时,才会涌上心头,提醒她不要妄想过好日子。
何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时没有半分交集的杨三会知道这件事,还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哭肿了双眼,心里惊恐万状,深深的不安,似有无数蚂蚁肆意爬行,如果杨三真的捅出去了怎么办?
同一时刻,杨三被一吓,酒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