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是单薄的丝绸睡裙,袖子滑下去,露出一截白净细软的手臂。
天气凉了,他赶紧把她的手塞回被窝里,“你接着睡。”
她改成抱他腰,半是耍赖,半是撒娇,“你陪我睡。”
秦良庆心软得不像话,他往外面看了眼,重新躺下去,“好。”
他本来没打算睡的,就想静静的抱她一会。但抱着抱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且还睡过头。
楼下外婆奇怪,心想平时起得挺早的人,今天一点动静都没。
秦珍在院子里追着鸡玩,得了任务,去敲秦良庆房间门。
半天没人应,她下去跟外婆说,“阿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外婆忖着不对劲,担心他生病了,就自个亲自上楼去看看。
所以秦良庆一走出方忆卧室,外婆刚好来到阳台。
最近一直忙,他都没想好怎么循序渐进的说这事呢,谁成想,直接被撞了个正着。
而且此时他明显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躲也躲不掉了。
恐怕是天意。
外婆直愣愣的盯着秦良庆,好半晌,压低声音说,“你跟小方……”
秦良庆只花了五秒钟镇定下来,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把外婆唬得一愣。
他快步过去,弓身揽住外婆,“咱们到下楼说。”
外婆拍了他一掌,“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秦良庆“……”
他对着外婆笑了笑,“那您先消化一下,您未来的外孙媳妇,是方忆。”
外婆张嘴,瞪圆了眼。
秦良庆放开外婆,开门进屋,三两下换好衣服走出来,外婆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忍不住笑了,觉得外婆尤其可爱。
“笑什么笑,给我严肃点。”外婆又拍了他一掌。
秦良庆端正态度,“好。”
人还在楼梯上,外婆就问,“你的意思是,你和小方谈对象?”
秦良庆扶着外婆的手臂,“是。”
外婆又问,“你昨天晚上在小方……”
老人思想保守,没问得下去。她亲眼看见的,也用不着问,于是抬手往他身上招呼。
外婆做了一辈子农活,劲儿大,还真挺疼。
秦良庆没躲,等外婆出了气,拿起她手,“都红了,疼不疼?”
他哄她,“好了好了,您别急。”
“你多大岁数了做事没点分寸,把人姑娘清白毁了,怎么这么胡来。”外婆都没敢大声说话。
秦良庆哭笑不得,“外婆,没这么严重……”
外婆呵斥,“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好端端的,你自己房间睡不下?”
秦良庆带着老人坐进沙发,“外婆您听我说,我会娶方忆,对她负责,这一生绝不辜负她。”
外婆额头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直戳要害,“你娶她?小方什么家庭?我们又是什么家庭?人家父母能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她一向知道自己这外孙眼光高,但没想到他眼光高到这份上。老人担心,害怕他重蹈覆辙,再次被女方家里嫌弃。
一连串的反问,秦良庆胸闷,他面上却笑着,“外婆,给点面子啊,别这么打击我。”
外婆抿紧唇。
秦良庆满脸郑重,“我爱方忆,我一定要娶她。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得到她父母的认可。”
外婆怔怔的,久久没说话。
秦良庆问,“怎么了?您不是很喜欢方忆么?她当您的外孙媳妇,不高兴?”
根本就是两码事,喜欢归喜欢,外婆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好不容易秦良庆谈朋友了,按理说她该高兴的。可这对象太不现实了,她一颗心落不到实处,比他单着的时候还焦虑。
但这是秦良庆第一次说出口——
他爱一个女人,一定要娶人家。
并且,俩人都睡一块了。
外婆看着他,“你想好了?”
秦良庆毫不犹豫点头。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哪管得了恁多。
外婆叹口气,“小方愿意跟你好,你别让她吃苦。”
秦良庆继续点头,“我知道。”
“我这老婆子倒没几年活头了,就怕你妈妈……”
“乱说,您健健康康的,得长命百岁呢。”秦良庆赶紧说,“方忆很喜欢我妈,我们会一起照顾好她。”
外婆听了这话笑起来,小方喜欢秦珍,倒是真心实意的,一点不掺假的。
而且吧,小方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家境富裕,性格又好,是个顶好的姑娘。
怎么就瞧上她这外孙了?
想不通。
秦良庆见外婆笑了,松口气,说,“您一会给她弄杯红糖水。”
“怎么?”她问完就立即反应过来,“身上来了,痛经吧。”
秦良庆脸热,“嗯。”
睡梦中的方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睡到自然醒下楼,外婆把锅里温着的米粥和肉包子端出来,让她赶紧吃早饭,别饿着了。
一个包子下肚,外婆从厨房出来,在她面前放上一杯红糖水。
方忆抬头,目光疑惑。
外婆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说了声“谢谢”,顿时明白过来,有点臊,暗暗埋怨他多嘴。
外婆没走开,坐在她对面。
方忆因为被老人知道生理痛这事还不好意思着,赶紧说,“外婆,您忙您的吧,吃完了我会收拾好。”
外婆笑容慈祥,“你赶紧把红糖水喝了,我不忙。”
方忆莫名觉得很有压力,她乖乖听话。
吃完了,碗筷是外婆收的,她愣是不让她动手。虽然外婆平时也对她好,可这会的感觉,太不同寻常了。
方忆问,“外婆,您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果不其然,外婆说,“你不出门的话,我想和你聊聊天。”
“好啊。”方忆笑。
她没多想,以为老人闲得无聊,找个人说话打发时间。
外婆擦干净手,拉着她到客厅。
客厅里鲜见的安静,以往这个时间点,秦珍在看动画片。
于是方忆问,“秦阿姨呢?”
外婆说,“今天何清休息,她过去找她玩了。”
方忆说,“难怪没见到她。”
外婆问,“身上还疼不疼?”
方忆摇着头回答,“不疼了,红糖水真管用。”
“管用就好,等会中午再给你冲一杯。”
“谢谢外婆。”
“小方。”外婆叫她。
“诶?”方忆看过去。
“外婆得跟你说说我们家的情况,这栋房子,家里的五六块土地,还有我悄悄存的十多万块钱,以后都是留给你和阿庆的……”
方忆一听开头就觉着不对劲,讲到这句“以后都是留给你和阿庆的”,她惊着了,磕巴了下,“您……您知道了?”
外婆没有正面回答,笑呵呵的,“你俩都谈了两三个月,我竟然一点没察觉到,果然是人老眼睛不中用。”
方忆多多少少难为情,“我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您说。”
她大概猜出来,是他不巧被逮着后,一五一十招了。
这人也不跟她通声气?
搞得她现在好被动。
外婆轻轻拍拍她手,接着说,“我们家的情况以前跟你说过,我一个老婆子,上了年纪吧就说不准会得什么病,阿庆他妈又是先天弱智癫痫,生活负担大。家庭条件的话,差你太远,你跟阿庆过日子,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
方忆几次想打断外婆,但为了表示尊重和认真,她忍住了。
不过听着这番话,她心里泛酸,眼睛通红——
她的阿庆哥是有才华、有担当、可以依靠的男人。可因为所谓的由生活负担构建成的世俗牢笼囚困,他就如珍珠被蒙尘,他的优秀被埋没,被大家看作是得慎重选择的另一半。这很荒谬,太不公平。
方忆回握住外婆的手,她缓慢而清晰的告诉她,“外婆,您和秦阿姨不是负担,谢谢你们带给我全世界最好的阿庆哥。我爱他,也会像他那样爱你们,您要知道,我好喜欢您和秦阿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