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劝阻他,懐瑾肯定会觉得我们不肯让他如愿以偿,不如换人去劝说。”胡太后想了想,将桌子上的茶盏端了起来:“唔,现在梁首辅最得懐瑾的信任,不如托了梁首辅去与懐瑾说说,或许能劝得动他。”
  “母后说得极是。”张皇后眼睛一亮:“我们是可以去找梁首辅和江平章,让他们出面总能缓和些。”
  过了两日,朝会散,梁首辅与江平章两人将崔大郎拦下:“太子殿下,老臣有话要与太子殿下说,还请留步。”
  崔大郎笑着停住了步子:“两位大人有什么事情要说?不如去文英殿罢。”
  梁首辅与江平章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谨遵太子之命。”
  三人来到文英殿,内侍们赶紧将旁边的桌子收拾了出来,椅子上放好锦缎坐垫,沏上热腾腾的香茶,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不敢多做停留,悄悄退了出去,把文英殿的大门给关上,顷刻间大殿里暗了几分。
  “两位大人,有何要事?”崔大郎在中间的案几后坐了下来,满脸微笑的看着两人。平素梁首辅与江平章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会在朝会上提出,现在却拖着他来了文英殿,肯定是有什么不能与别的文武大臣们说的要事。
  “太子殿下,我们二人想托大与你说件私事。”梁首辅看了看案几之后的崔大郎,心中有点觉得惋惜,太子殿下这般睿智之人,如何遇到婚姻大事就昏头了?那日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将他与江平章找过去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两人都大吃了一惊。
  他们只关心国家大事,这些内宫选妃的庶务,是皇后娘娘来管的,跟他们没啥关系,可当他们听着张皇后用忧心忡忡的声音将这事说了一遍以后,两人都觉得确实应该去劝劝太子殿下,怎么能如此草率呢?
  婚姻大事,从来都讲求门当户对,一个乡野村姑,如何能登堂入室嫁进皇室?太后娘娘说给她一个侧妃的分位都委实是太仁慈了,像她这样的人,能做个良娣就已经是祖坟里冒青烟,是前世在菩萨面前烧了不少高香捐了万万千的香油钱。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我们自会去找太子殿下谈谈。”
  梁首辅与江平章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他们一定要将太子殿下从歧途拉回来,不能让他继续糊涂下去——他们绝不是为了自家孙女能入选皇宫,以自家现在的富贵,已经不需要一个孙女来帮衬了,他们只是希望太子殿下按着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意愿来娶个配得上他的太子妃。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还会害他不成?太子殿下如何这般糊涂呢?
  毕竟还是年轻,遇着这感情之事,头脑便有些发昏,自然是拎不清了。
  听着梁首辅说出了私事这两个字,崔大郎便明白他们要说的是什么,他冲着梁首辅笑了笑:“梁大人但说无妨。”
  “听闻早两日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设宴畅春园,要为太子殿下选妃。”梁首辅想了想,决计从缓进入主题,免得崔大郎心生怨恨,什么都不愿意听了:“不知太子殿下可曾看中了哪家小姐?”
  “首辅大人,怎么今日说起这种事情来了?”崔大郎没有揭穿梁首辅的用意,只是含笑望向他,眉宇间英气勃勃,一双眸子深沉似寒星。
  “太子殿下,这虽然只是太子殿下的私家事,可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也会关注,毕竟太子殿下明年就二十一了,二十及冠,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太子殿下,是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江平章在旁边觑着,仿佛太子殿下并没有拒绝之意,大着胆子进言:“若是太子殿下有看中的小姐,自可派人前去提亲。”
  “多谢两位大人关心,孤已经有了想要娶的姑娘了。”
  一提到卢秀珍,崔大郎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莫非孤的皇祖母与母后还没告诉两位大人不成?”
  梁首辅与江平章没有料到崔大郎忽然揭了他们的底,两人皆是一怔,脸色渐渐红了起来,一时间僵坐在那里,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着说下去。
  “太子殿下,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都觉得那卢姑娘不合适。”被逼无奈,梁首辅只能绞尽脑汁劝说崔大郎:“须知太子妃不仅仅只是能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更重要的是能让大周子民信服,若是出身乡野的姑娘,百姓会如何说?”
  “梁大人,江大人,昔日宣帝有故剑之情,百姓皆赞他有情有义对结发之妻不离不弃,谁又在乎许平君出身卑微,她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典狱官?卢姑娘是昔日孤的养父母为孤定下的妻子,现在孤身份发生改变就要抛弃她,这不是忘恩负义?身为一个男子,首要的品德便是敢于担当,若连一点担当都没有,那还能成什么大业?”
  崔大郎一番话,掷地有声,梁首辅与江平章听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两位大人,孤的皇祖母与母后皆嫌弃卢姑娘的身份,可是这身份可高可低,现在孤的养父母已经将她收为义女,算起来她也是三等爵家的小姐,如何配孤不上?若还是觉得低了,那便赐个郡主出身,这就可相匹配了,是也不是?”
  “太子殿下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可这人明面上的身份可以提升,但里子却难符合这名分,毕竟卢姑娘自幼在乡间长大,没什么见识,只怕是难以担当太子妃重任。”梁首辅苦口婆心:“太子殿下,此事真的需要从长计议。太后娘娘也说了,卢姑娘可以做侧妃,太子妃那是必须真正出身名门的。”
  “原来梁大人与江大人是替孤的皇祖母与母后做说客来的?”崔大郎笑了笑:“两位大人,所谓人不可貌相,两位大人仅仅就凭出身乡野就将卢姑娘归为无见识的那一类?昔日诸葛亮躬耕南阳,刘备三顾茅庐请他出山,若是凭着一句出身乡野便看轻了他,那这蜀国帝业如何创建?”
  梁首辅与江平章两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崔大郎竟然将那位卢姑娘与武侯相提并论!太子殿下真是晕头了,看起来这真是一件值得忧虑的事——皇上虽然好女色,可还是有分寸,无论如何宠爱陆贵妃,中宫之位却是稳稳当当的,没有动摇半分,也就是张皇后坐在那个位置才能让六宫信服,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真是让那陆贵妃成了皇后,还不知道大周会成什么样子呢。
  可没想到太子殿下看上去虽是睿智,但遇到这女色之事却有些拎不清,糊涂得用一代名相诸葛亮的故事来讽刺他们识人不清,这也着实有些让他们觉得不安。
  “怎么,两位大人觉得孤此言有差?”崔大郎按住桌椅站了起来:“梁大人,江大人,不如现在陪孤出宫,孤带你们去一个好去处逛逛。”
  梁首辅与江平章两人有些莫名其妙,可又不敢违背崔大郎的意愿,两人站了起来:“愿随太子前往。”
  崔大郎伸手拍了拍门板,内侍们打开门,见着崔大郎与梁首辅江平章走出来,慌忙跟了上去:“太子殿下,要去哪里?可千万不能出宫去啊。”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都再三叮嘱,无论太子殿下去哪里都要跟着,若是出了个什么事儿,他们就没得好果子吃。前天畅春园里发生的事情,贴身内侍们都记在了心里,千万不能让太子殿下给跑喽。
  太子殿下跑到外边去逍遥自在了,他们就得受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咱们来看个浪漫的皇家故事,这就是闻名遐迩的故剑情深。
  在史书上,这个故事被描述得很简单,就那么几句话,《汉书.外戚传上》:“公卿议更立皇后,皆心仪霍将军女,亦未有言。上乃诏求微时故剑,大臣知其指,自立许婕妤为皇后。”现在某烟来解释一下哈。
  故事的男主人公是汉宣帝刘询(又名刘病已),女主人公名字是许平君,是不是很熟悉呢?刘询的曾祖父是武汉帝,他爷爷是太子刘据,刘据还有刘据的麻麻卫子夫受巫蛊事件牵连自杀了,刘据的妻妾和三子一女皆死,唯独襁褓中的刘病已逃过一劫,被收系郡邸狱,得到了廷尉监邴吉的照顾。他此刻身份是罪人,再也不是皇室中人,遇到汉武帝大赦天下的时候,邴吉将刘病送去了他祖母史良娣家中照顾。
  流落民间的时候,刘病已娶了一个平民女子许平君为妻,两人夫妻恩爱,感情特别好。后来刘弗陵驾崩,刘病已被拥戴成了汉宣帝,许平君当时封号位婕妤。当时大将军霍光权倾朝野,有意扩大自己的势力,将自己的女儿霍成君送入宫内,但汉宣帝根本不理她(霍成君没有子女,或许是宣帝没有与她同寝的结果)。后来宣帝要立皇后,众人都畏惧霍光权势,全举荐霍成君,可宣帝却一心想要立自己心爱的女人许平君为皇后,因此他颁发了一道诏书,或许这是最浪漫的诏书,见证了一颗坚如磐石的真心。
  诏书里是这么写的:我在贫微之时曾有一把旧剑,现在我非常怀念它啊,众位爱卿能否帮我把它找回来呢?朝臣们善于揣测上意,很快品出了这道圣旨的真实意味:连贫微时用过的一把旧剑都念念不忘,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相濡以沫的女人抛舍不顾。于是他们都联合奏请立许平君为后。依例,皇后的父亲一定要封侯,但霍光却始终不允,宣帝无奈,只能给许平君的父亲许广汉封了个“昌成君”。
  这是故剑情深的典故,与这个典故联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南园遗爱。
  南园遗爱是一段悲伤的故事。许平君生孩子的时候,霍光的妻子霍显收买女医在许平君的滋补汤里加入附子,许平君毒发身亡,刘洵非常悲痛,追封她为“恭哀皇后”,葬于杜陵南园(也称少陵)。
  霍成君如愿以偿当上皇后,可刘洵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就移情于她,依旧还是独守空房。刘洵一心想要为许平君复仇,可怎奈霍光势力太大,他没办法下手,公元前68年霍光去世,第二年刘洵便封了许平君的父亲许广汉为平恩侯,立与许平君在民间所生的刘奭为太子。霍光的妻子霍显非常恼怒,甚至“恚怒不食,以至呕血”,并授意霍成君伺机毒杀刘奭。但因为太子的老师常先试菜验毒,所以几次下手均未成功。
  (其实某烟感觉,这可能是刘洵为了清算霍氏一族,故意栽赃霍成君,毕竟霍成君没有子嗣,加害太子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刘洵只有拿这个做借口才好对霍氏一族举刀。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就爱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又或许是霍成君很喜欢刘洵,嫉妒许平君,哪怕是自己得不到好处也要将她的儿子给害死,仅仅是为了出自己心中的那一口恶气……妥妥的恶毒女配啊)
  公元前66年刘洵开始动手,霍家族灭,霍光子霍禹,霍云,侄子霍山,妻子霍显都被杀或者自杀。八月,汉宣帝以阴谋毒害太子为由,废掉霍成君,令其迁往上林苑的昭台宫;十二年后的五凤四年(公元前54年)再度令其迁往云林馆,霍成君自杀,葬于蓝田县昆吾亭东。废后诏书原文: 皇后荧惑失道,怀不德,挟毒与母博陆宣城侯显谋,欲危太子,无人母之恩,不宜奉宗庙衣服,不可以承天命。呜呼伤哉,其退避宫,上玺绶有司。
  很多人觉得刘询灭霍氏一族是为发妻许平君报仇,可里边未免没有政治因素在内。外戚干政一般都没有好下场,那些位高权重的权臣,功高震主,也是皇上所忌惮的,即便霍光死了,可他的家族势力很大,为了皇权统治的稳固,将这一蔸全部挖出来才能免除心腹大患。
  不过,让我们还是怀着一颗少女心去认为刘洵只是简单的为妻子复仇吧,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他能做到如此重情重义,已经是很不错了!现在社会里很多人发了财以后就将糟糠之妻一脚踢开,另结新欢,刘洵与他们相比,简直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男人了,特别是一个能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男人,竟然如此痴情,实在是让人感叹!
  第352章 似磐石(三)
  “孤去哪里, 还轮得上你们来过问?”
  崔大郎脸色一沉, 有些不快,平日他对这些内侍客客气气, 可没想到这两日里他们竟然各种干预起自己的生活来,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控制一般,实在有些不自在。
  不消说肯定是皇祖母与母后叮嘱过了,可他们是自己宫里的人, 自然是要向着自己这个主子,若是只听命于皇祖母和母后,那他这个太子也不必要当了,完全跟傀儡一般, 自己要是不强硬些, 以后便威信全无。
  几个内侍见着崔大郎脸黑黑,唬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奴才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清楚太子殿下要去哪里,要不要备软轿。”
  “你们在东宫做事,就是孤的人,孤要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轮不到你们来过问!”崔大郎负手而立,站在那里,锦袍被寒风吹得猎猎招展,噼噼啪啪的拍打着一双腿,露出了里边的一双黑色羊皮靴子, 边缘有精致的云纹绣花,上边还镶嵌着两颗硕大的宝石。
  虽然他本真的性格没变什么,可他的身份变了,他自然要有不同的姿态来说话。
  几个内侍跪在那里,一言不发,谁也不敢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话说出来,只不过众人听着崔大郎这话便明白,其实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这里边的机关。
  “太子殿下,他们也不过是为您着想,毕竟您身份已经不同,早不比当年那个时候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他们肯定要考虑您的安危。”梁首辅在一旁赶紧打圆场,瞥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几个人,话里带着些警诫:“太子殿下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自有自己的考量,用不着你们在旁边提点。若真是有什么没考虑周到,你们也只能待太子殿下说完之后再接进言劝阻,哪里就能抢在太子殿下之前就开口了?”
  几个内侍连连磕头:“梁大人说的是,奴才们下次定然听从太子殿下吩咐。”
  “去命人备上车马,孤要与两位大人出宫一趟。”见几个内侍都服了软,崔大郎这才开口:“你们跟着孤一起出去。”
  几个内侍爬起身来,垂头丧气的走开——好在太子殿下还允许他们跟着去,这让他们稍微放心了一点。
  很快车马就到了东大街,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崔大郎掀开软帘朝外边看了看,点头赞叹:“京城果真是繁华之地。”
  他从江州过来直接入了国公府,在国公府住了段时候进了宫,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今日是他第一次真真实实的在街头逛,颇觉新鲜,同时也从心底里赞叹京城确实繁华,若是大周各处都如京城,那便真真是国力昌盛。
  梁首辅与江平章笑眯眯的望着崔大郎,太子殿下这模样还真是可爱,仿佛童心未泯一般,竟然贪看窗外风景。两人转念想到崔大郎从小出宫,直到二十多岁才回来,便有些感触,也难怪太子殿下这般兴奋。
  马车慢慢从人群里走过,车夫一边赶车,一边目光逡巡着两边的铺面,及至中段,他总算是见着了“芝兰堂”一块大牌匾,,赶紧将马勒住,回头朝跟着马车奔走的内侍喊了一句:“到了,到了。”
  芝兰堂里挤了不少人,这间花铺买的花草很多都是以前没有见过的,故此从开业那日起便生意不错,不仅仅是达官贵人之家派了管事过来买花,就是家境一般的爱花之人也忍痛将攒了许久的银子拿出来到芝兰堂这边跑一趟,有些家里没银子买花的,没事儿也会往芝兰堂凑,不买花,就看看花也是赏心悦目的。
  店里几个伙计与卢秀珍提起过那些来蹭花看的人:“东家,那些人实在也太不恭敬了,到咱们铺子里蹲上好久,也不见他们买花,真真是膈应得慌,下次他们不买的话,咱们要不要将他们赶出去哪?。”
  铺子里就四个伙计一个掌柜,卢秀珍有时要去田庄那边看看,人多起来的时候,真有些照看不过来,伙计们一边要招待客人,一边眼睛还要盯着那些人,生怕他们折枝攀木,将好好的花草给毁了,那主家发现了肯定是要扣工钱的。
  卢秀珍笑道:“做生意讲求的是和气生财,哪有朝外边赶客的?人多了是好事,哪怕是不买,光只是看看,咱们也不能赶,你怎么知道哪些人只是来看看花打发时间的?若是朝外边赶客,那些真心想来买花的,或许也会被混在里头赶了出去,即便未被赶出,他们未必知道缘由,还以为咱们芝兰堂的人势利眼,对咱们花铺的印象就打折扣了。”
  活计们听着卢秀珍说得在理,也默不作声,卢秀珍想了想:“这样罢,我稍微调整下。”
  卢秀珍请李尚工他们连夜赶出了几张的藤条桌子,小巧可爱很是精致,再配上一套藤椅,用假的绿色绸缎做出藤蔓来,将桌椅修饰了下,然后把藤桌藤椅摆在了后边的小院,那些来芝兰堂看了许久却不买花的,自有伙计们带他们去了后院。
  “这位爷,我们前边铺面窄小,容不得这么多人,后院也摆了不少花,爷想要赏花可以到这里看,我们还备了香茶,还有笔墨纸砚,爷想写诗作画,都行。”
  后边的小院里摆着不少花卉,绿叶红花被白雪映衬着,煞是生机勃勃,芝兰堂一开业,这里便成了露天仓库,正好腾出来让那些蹭花看的人坐着欣赏。
  左右不过是多出几碗茶罢了,又留住了人气,不算亏本,那些人里有喜好风雅的,免不了手痒,拿了纸笔写诗作画权当感谢主家招待,卢秀珍仔细挑选了几张好的挂在了芝兰堂铺面外头,这样从外边一看,就显得这花铺更是有些诗情画意。
  梁首辅与江平章跳下马车走上台阶,即刻便被挂在外边的那几幅诗画吸引住了,两人驻足观望了一阵子,捋着胡须笑道:“没想到这位卢姑娘还喜欢附庸风雅。”
  崔大郎在旁边解释道:“两位大人,这是旁人所作,卢姑娘的才情可高他们百倍。”
  那日他亲耳听卢秀珍念“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之句,甚觉惊诧,虽然卢秀珍说是她从古书上看来的,可他总是疑心,总觉卢秀珍锦心绣口,这种好诗,绝对是她写的,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知晓罢了。
  “才情高过百倍?”梁首辅与江平章相互望了一眼,有些不相信,只不过却很是好奇,这位卢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让太子殿下如此推崇?
  见到卢秀珍的时候,两人吃了一惊。
  这不是生面孔,这是熟人啊。
  卢秀珍进京面圣两次,还有一次亲自在御花园里演示水车,梁首辅与江平章那可是亲眼所见,对于一个村姑有这么聪慧,两人曾私下讨论过,啧啧惊叹不已。
  只是他们并未将那个“崔卢氏”与崔大郎口中的“卢姑娘”对上号,直到他们见着一个巧笑倩兮的年轻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才猛然想出了这人是谁。
  太子殿下说得对,卢姑娘果然是有才干的,能发明那般精巧的水车,大周也就她一人能做到,若是将水车推广到全国,那便能省下不少劳力,还能腾出些人手做别的事情。而且这位卢姑娘还是京畿附近几个州郡里唯一种出江南种谷的人,亩产增加了差不多三成,皇上赐了田庄让她培植嘉禾,倘若嘉禾能在大周全国种植,那可真是造福百姓。
  “两位大人安好。”
  见着梁首辅与江平章穿着深绯色常服,卢秀珍知道他们两人的官位不低,笑着问了声好,转眼看向了崔大郎:“阿瑾,你今日怎么出宫了?”
  目光流转间,仿佛有波光粼粼闪过,落入人的眼底,瞬间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梁首辅与江平章忍不住心中暗自赞叹一句,难怪那些京城贵女们太子殿下一个也看不上,卢姑娘这样的人才是才貌双全,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咦,秀珍,你认识两位大人?”崔大郎觑着梁首辅与江平章的神色,有些惊诧,好像两位大人也认识秀珍呢。
  “认识,我们见过两回了。”卢秀珍点了点头:“我今年觐见皇上两次,两次都在朝会上见着了两位大人,只是没问两位大人名讳罢了。”
  崔大郎这才想起,仿佛记得不知听谁提到过卢秀珍进京的事情——这样更好,既然梁首辅与江平章都见过卢秀珍,那自然也知道她的本事,用不着自己来多费唇舌。
  “太子殿下,卢姑娘之聪慧,大周女子应无人出其右。”梁首辅摸了摸雪白的胡须,频频点头:“原来就是她,我与江平章便不说多话了。”
  这样的女子,这般聪慧又知事,定然能替太子殿下安住内宫,而且也不会有外戚干政之事,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身份低一点又怎样?诚如太子殿下所说,赐一个郡主出身,她便成了富贵中人,身份上是没问题了。
  江平章在旁边也点了点头:“梁大人说的没错。”
  崔大郎很是开心,两道剑眉舒展开来:“两位大人果然是开明睿智。”
  卢秀珍有些莫名其妙,含笑望向三人:“阿瑾,你今日到底为了何事出宫?”
  第353章 似磐石(四)
  梁首辅与江平章两人觉得今日过得实在是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