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亩!你当我家的田产是大风刮过来的?”崔才高鼓起眼睛朝那说话的方向望了过去:“你怎么不捐五亩哇?”
  “九叔,我们是租了官府几亩地才勉强能够糊住口哩,哪还有田捐出来?你们家不是有三百多亩地?随随便便的捐几亩出来也不成问题吧,何必跟我们来比穷!你是族长,你不为族里多想些,谁又会来管这些事情呢?”
  人堆里有人小声的说:“每年族田里分东西,也不晓得到底怎么做的账,欺负我们不识字不会算术,由着他撮弄了去,哼,谁晓得他家那三百多亩地里有没有族里的银子?”
  “你说啥?说啥?”
  声音虽然不大,可却还在钻进了崔才高的耳朵里,他气得身子晃了晃,眼睛眯缝着朝人堆那边看了过去,但只见着许多张脸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却没看得出来谁的嘴唇在动。
  “哼,我是好心好意为族里打算,你们竟然这般污蔑我,这事情没法子再议!”崔才高气呼呼的冲着崔氏族人嚷嚷了一句,袖子一甩,转身走了出去,站在他身边的崔耀楣也赶紧跟着往外头走:“爹,爹,你且莫要这般生气!”
  崔才高一走,大堂里的人便开始议论了起来,如刚刚烧滚的热水一般,咕噜咕噜的响了个不停。
  “哼,他们家的田地,可不是从族里得了好处!当年他家祖父在世,只是在外边跑了几趟单边买卖,挣了些银子买了百来亩地,换族长的时候他站出来许了多少好处才挣了这个肥缺,现在祖孙三代都把持着这族长之位,百来亩地变成了三百多亩,里边没有得好处,我这个崔字要倒着写!”
  “可不是吗?这么多年吃了族里多少好处,现儿让他拿出点田地来做族田请夫子,五分地,亏他说得出口!”有人愤愤不平:“若是我有三百亩,至少也得拿出三五亩来!”
  卢秀珍站在那里听着崔氏族人议论了好一阵子,心里冷笑了几声,崔才高还真以为自己德高望重,听听,看别人是怎么说他的?还好意思腆着脸过来让自家出两百亩地,真的是够脸皮厚的。
  “崔郡公,郡公夫人!”有人冲着崔老实和崔大娘喊了一句,两人唬了一跳,崔老实慌忙摆手:“快莫这样喊我,都是自家兄弟,这样喊太见外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直接喊富贵兄弟你的名字好了。”有人从人堆里站了出来,朝着崔老实与崔大娘拱了拱手:“富贵兄弟,虽然九叔不肯出田来办族学,可我觉得他这个主意还是可以,家里的娃儿不能不识字哩,咱们还是该将族学办起来才行。我现在瞧着,在场的也就只有富贵兄弟你能领个头了,要不,就由你为首来办这事儿?”
  崔老实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我为首?”
  他素来只有听着别人吩咐的份儿,那里能牵头办事?他的眼睛朝卢秀珍望了过去:“秀珍,你说咋办?”
  “我觉得这位族叔说得对,娃儿不能不识字,做了睁眼瞎就只有被人骗的份儿,而且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该念书!”
  “女娃也要念书?”众人惊呼了一声:“女娃念啥书?嫁了人便是别家的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还要念啥子书?”
  卢秀珍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带着些许冷冽,看得那群人皆是一惊,只感觉此刻的卢秀珍与平日里见着的那个亲亲热热与他们打着招呼的卢秀珍有所不同,说不出哪里怪异,可就是觉得让他们心里有些忐忑。
  “谁说女娃就不要读书了?知书达理这四个字莫非你们不懂?只有多读书才能明白道理,才能更好的与旁人相处。所谓女娃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跟自家没关系了,这只不过是你们目光短浅而已。说句实在话,你们家的姑娘嫁了人受夫婿欺负,难道你们家还不会管?你们难道会说她是别家人,关我什么事情?”
  这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女儿家不用花功夫去培养,迟早是人家的人,在男权社会里,这种思想是主流,世世代代的传了下去,就连女人自己都觉得这是一条真理,捧着男人那几两肉,崇拜得不行,好像家里没个男人就不是一个家,没生个男娃就是断了后——崔老实和崔大娘不就是为了后继有人,不被人骂绝户头,这才到外边捡了孩子回来养?
  卢秀珍知道这种思想观念很难扭转,凭着她一己之力绝不可能将社会风气转变过来,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她周围的女人受点实惠。读书,就是她们走出自我束缚的第一步,只有通过读书才能开阔眼界,解放思想,慢慢的摆脱那种以男人为天的观念。
  “知书达理?”一些人还是嗤之以鼻:“那是大家小姐才要懂的,咱们这山沟沟里头的女娃娃,要知书达理作甚?”
  “秀珍,你说得不错,若是办了族学,我要将我两个孙女送过来念书。”人群里走出了一个人来,笑着对卢秀珍点了点头:“我们家虽然没多的田地,但是我可以及其所能的出点钱,比如说每年我凑一两百文钱,这样中不?”
  站在那里的人个子不是很高,但神色却很是坚定,他仿佛自带了一种气场,让人莫名产生一种可以相信的感觉:“我崔三赶了这么多年的车,走南闯北的见了不少事情,读过书的女娃与没读过书的就是不同!别的我不说,单说秀珍!”
  崔三爷用手朝卢秀珍一指,双眉扬起:“那时候我去桃花村将她接过来的时候,就只觉得这女娃娃谈吐不俗,不像是个没见识的,现在你们自己看,人家带着富贵兄弟一家发财挣银子,盖上青砖大瓦屋,在江州开了花铺,又去京城开分号,她做到的这些,你们可有人做到了?若是她不识字,如何能去外边签契书,如何能看了书上的东西用到种地种花上边来?你们自己不识字也罢了,还想子女跟你们一样不识字,糊糊涂涂的过一辈子?现儿有个好机会,咱们族里齐心合力办个族学,让崔氏一族兴旺发达起来,如何不好?”
  这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卢秀珍很感激的看了崔三爷一眼,又转脸看了看大堂里站着的众人,沉声道:“族学一定要办,既然九叔公说不管这事情了,咱们也不用他管,咱们自己来,到时候他的孙子曾孙要来族学念书,照着老规矩来,每年交一定的银钱便是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要怎么个齐心协力法?”
  众人见着卢秀珍开口,心里想着崔三爷说的,一年交不过一两百文钱,自家娃儿都能来族学念书,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就看看这个卢秀珍打算要收多少钱一户了。
  第326章 建乡学(二)
  “青山坳这边, 不仅仅是只有咱们崔氏一族, 也有旁的姓氏,咱们没必要就囿于族学这两个字, 只要想念书的,大家都可以一起来念。”
  卢秀珍明亮的双眼有如那天上灿烂的星子,璨璨的发着亮,让这带着一丝微微暗涩的大堂忽然就亮了起来一般, 她唇边含笑,态度闲适从容,让那些刚刚想出口反驳的崔氏族人无端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慢慢的将那些话吞回了肚子。
  “我知道大家都希望家族兴旺, 可也没必要单单是为了自家兴旺发达而去压着别的姓氏不上进, 咱们若是办了崔氏族学,别人家的娃儿天天在这门口出出进进的,想要去念书可却因着一个姓氏被拦在门外,这似乎有些不妥当。毕竟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乡里乡亲了,这般小家子气不免让人笑话,故此咱们不如把族学改成乡学,以咱们崔氏为主, 旁的姓氏一起来参与,这样就能让更多的孩子们念到书了。”
  “乡学?不错,这样也不错。”有人点头赞成:“多年的老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们也不能太小气。”
  “可不是, 人家也不是没有帮过忙,邻里之间要和睦,也不能光是咱们的娃儿能念书,一定要将他们的拦在外头。”有人冲着卢秀珍喊出声来:“秀珍,你这主意好,咱们就办乡学罢,看看要出多少文钱,我来凑!”
  附和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大堂里声音响亮,听得卢秀珍心中也激动起来,若是大周的人都能被带动起来,全民受到教育,那大周的国力就会增强不少哪,她还能将自己学到的农业方面的专业知识写书传授呢。
  “这样吧,我先来筹算下这请夫子的钱,田地我们家就不捐了,直接捐银子罢。”卢秀珍合计了下,这田地可是固有资产,银子总是要花的,拿地出去不如拿银子:“我每年给乡学捐三十两银子,你们每户凑一百文钱,就能将另外的补上了,剩余的银子咱们拿了买纸和笔,让娃娃们练字用。”
  听着卢秀珍说一年捐三十两银子,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卢秀珍,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人赞了一句:“好,秀珍你可真大方!”
  “可不是吗?秀珍对咱们青山坳的人可真是好,我们家都多亏了秀珍呢,挣了不少零碎银子补贴家用!”
  议论声声里,看着卢秀珍的目光渐渐的变得热络了起来,仿佛卢秀珍变成了金子做的人,全身上下发着金光。
  “各位,我现在去京城开芝兰堂了,我爹娘便要拜托大家多多关照。等着皇上赐下的田庄到了,我们家还得请人去租种田地,若是有愿意的,尽可以去租种,租子会比交给官府的略微少一些,算是给大家让点利。”
  听到有利可图,一干人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脸上带着欢喜神色:“能比种官田少交多少哪?”
  “各位,若是我少得太多,官田就没人肯租种了,官府岂不是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肯定是不会少太多,但是我可以保证会略微少一点,比如说一亩地少交十来斤谷子。另外我在京城还有一处皇庄,大约要招□□户人家去种,若是有想跟我去京城那边种田的,也可以与我来说。”
  “才少交十来斤?”不少人脸上的颜色就不太好看了,嘀嘀咕咕到道:“辛辛苦苦也就少交十来斤,这算什么事情呢。”
  卢秀珍笑道:“各位族人,我们家还是一穷二白的底子哩,皇上这一千亩的田庄还没到位,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再说了,别看给了一千亩地,因着我爹娘已经是皇上封赐的三等爵,京城不少大典都会要赶着参加,到时候免不得要花银子在整装上头,而且交往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迎来送往难道就不要银子了?我现儿想着,只怕到时候我爹娘收得租子都不够他们场面上花的哩。”
  崔大娘听着这话,脸色有些发白,扯了卢秀珍一把:“秀珍,真是这样?”
  卢秀珍点了点头:“那可不是?所谓礼尚往来,总不能咱们收他们的,却不还礼啊。”
  “秀珍,能不能跟皇上去说一句,咱们不要这个什么三等爵了,给一千亩地就成,咱们家哪能跟京城那些大官儿们去做朋友?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青山坳里种田好。”崔大娘抓紧了卢秀珍的手,一想到将来银子如流水般出去,心中就一阵紧缩,难受得很。
  “娘,哪里能去跟皇上说不要爵位呢?这是抗旨啊!”见着崔大娘一脸沮丧的模样,卢秀珍笑了笑:“不打紧,娘,以后咱们看着点来,尽力就行了。”
  她这话,其实是说给崔氏族人们听的,没想到却将崔大娘给吓坏了。
  现在她只能这么说,免得那些人总想着能占大便宜——一个人要有善心,但也不可能太过善心,像崔老实这样的人,善心太过,故此以前日子过得艰难。
  再说了,家里现在还是创业初期,如何能大包大揽的来说可以减免许多?而且真的减免了许多,那些贪婪的人肯定会削尖脑袋来找崔老实要种地,她不可能总在青山坳呆着替崔老实处理这些事情,自然只能先将条件放低一些,让那些勤快踏实的人来种着,到了年终再暗地里给各家补贴。
  “秀珍,那……等着你们家的田到了,我家几个孩子可以去租几亩不?”崔三爷满脸都是笑:“能少十斤就是十斤哩。”
  “当然可以了。”卢秀珍心中感激,知道崔三爷是在给她讲场面给暖起来,免得大家再纠结这减免多少的事情:“三爷,你可要量力而行哟,我还想着要雇你给我芝兰堂那边送货哪。”
  她已经做了打算,想要动员崔三爷一家去京城,儿子媳妇可以在田庄里干活,崔三爷能给她赶车,这样就可以带动着他们家多挣点银子了。
  “好哇好哇,到时候再说。”崔三爷眉开眼笑:“还是秀珍有出息,我们家可是跟着你发了点小财。”
  崔氏族人听着崔三爷这般说,一个个嚷嚷了起来:“秀珍,你可不能将我们给撇下哪,到时候你爹娘田地到手了,可要告诉我们,也让我们去租种几亩。”
  “好好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卢秀珍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逡巡而过,落到了崔富余与崔富足两人身上,她的目光有些冷,看得两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大伯,二伯,原来你们一直在这里,怎么就不说话呢?”
  既然看到他们了,正好将事情一并给了结,免得自己还要上他们家去寻着人来开撕。
  “我们……要说什么呢?”崔富余有些狼狈,被卢秀珍出其不意的揪了出来,让他觉得很是尴尬。
  “说什么?不是大伯二伯原来去了我们家,想要将我爹娘赶出屋子去,你们搬到我们家去住吗?”卢秀珍轻蔑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怎么现在有没话好说了?”
  “啊呀呀,还有这的事情?”崔氏族人们眼睛都望向了那兄弟两人:“富余,富足,你们这样做不太好吧?那可是富贵的屋子,他就算不到青山坳住了,那也是他的屋子,你们怎么就想着要住进去哩?你们两家的房不也是青砖房,干嘛就眼馋富贵的院子哪?”
  虽然都是青砖房,崔老实家的比他们两家的要好得多,故此崔富余与崔富足都在打着那屋子的算盘,众人不是不知道他们俩的心思,只不过现在要故意不懂装懂,好让卢秀珍觉得他们有正义感,以后能给他们多让些利出来。
  “我们没有眼馋,只是老娘她……”崔富余与崔富足有几分狼狈,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边说了,只能将崔家老娘给抬出来。
  “大伯二伯,既然你们俩都不眼馋,只是奶奶想住过来,那就这样吧,奶奶自然可以住过来,你们想来看奶奶的时候就带着些东西来孝敬她老人家便是了。”卢秀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我们家也不往多处要东西,咱们那个契书上写着供多少,你们两家就出多少便是了,这样应该很合情理。”
  “三弟……”崔富余朝崔老实望了过去:“你们家现在可不却这点银子,你还能看得上眼么?”
  崔老实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了下,没有说话。
  “大伯,你可说错了,什么叫看得上眼?一两银子有一两银子的用处,从来没有人嫌银子多的,只觉自家挣得少。方才你也听得明白,我们家每年还得出三十两银子办乡学哩,这边掏了三十两银子,总要从别处补上,若是不停的往外边掏钱,那我家不用多久又会和原来一样,穷得要喝西北风了。到那个时候,大伯二伯你们两家未必会将我爹娘接过去照顾。”
  “三弟,你说句话!”崔富余被卢秀珍一阵抢白,实在无话可说,只能压着崔老实开口:“你倒是表个态啊!”
  “我们家……”崔老实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秀珍说了算。”
  第327章 建乡学(三)
  十一月的京城上空, 乌云阴沉沉的堆积着, 越来越密集,似乎就要扑着朝人的头顶压了过来, 寒风呼啸,吹得田庄里的树不住的抖擞着身子,树上挂着的枯叶一片片的落了下来,在人的脚边上下纷飞着, 宛若一只只蛱蝶在翩翩起舞。
  这般冷冽的天气里,田庄里依旧有人还在劳作,竹片深深的扎到了田地里,弯出了一道道半圆形的拱墙, 上边盖着的是一层半旧的丝绸, 丝绸很薄,晃晃儿的透着光,但纹理还是细密,能抵御住寒风。
  几个农人正站在田地旁边打桩,一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主家在干啥,在田里扎些这样的棚子,有啥用处哩?”
  “卢姑娘这样做, 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们只管照着做就是了,要知道她在我们青山坳那边也是这样种稻谷的,江南来的种谷,就她种出来了, 你们有她这本事不?”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直起身来,看了看那几个嘀嘀咕咕的人,大声喊了几句:“快些将这些扎好就收尾了,卢姑娘说了要趁着还没下雪开始种菜呢。”
  “现在还能种什么菜?冬天不是只能种白菜么,其余的菜只怕是种不出来哪。”
  “种不种得出来咱们也不住知道,只不过大家就照着卢姑娘的话去做就行了。”那个汉子将声音放缓和了些:“咱们快些做完了就快些回去歇息,免得到外头喝西北风。”
  说话的是崔三爷的大儿子崔大虎,因着这边田庄的符庄头自赎其身,卢秀珍就将他带到京城过来让他做庄头,帮忙管理田庄。
  符庄头请求离开的时候,卢秀珍其实是挺欢喜的,因为她暗地里打听过,符庄头跟宫里的内侍勾结,只要有机会便克扣庄户的银钱,庄户们有苦难言,不知道找谁去说,他在这小田庄里做了十多年的庄头,家里积了不少银子,故此当卢秀珍说可以拿银子赎身的时候,他赶紧跑过来将赎了八口人,可却将他七十多岁的爹和一个身子有点残疾的小孙女丢在了田庄里头。
  “符庄头,你为何不将你父亲和小孙女也赎走?”卢秀珍实在有些不解,符庄头又不是没银子,怎么就能不管自家亲人,特别是他那小孙女还带了残疾,天生一只眼睛是斜的,渺目。
  “一个年纪老了不好养,另外一个是赔钱货,就让她留到庄子里混口饭吃吧。”符庄头笑得没心没肺:“主家你是个好心人,肯定不会让他们饿着的。”
  卢秀珍气得实在说不出话来,可堵心归堵心,她还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官府里头告状,让符庄头将他爹和孙女也赎走——毕竟赎身是自愿的,他硬是要说没银子,她也没辙,即便说不要银子让他们跟着离开,只怕符庄头也是会苛待祖孙两人。
  “符庄头,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样做可心中过意得去。”卢秀珍一字一句警告了他,可符庄头根本不将她说的话当一回事,拿了卖身契书,带着他那一家子收拾了东西,飞快的跑了路。
  这庄子里总得要有个人,二郎守在五百亩地的那个庄子,这里总得要留个心腹,卢秀珍斟酌了一会儿,将崔三爷一家接到了京城这边。
  崔三爷心里头很是高兴,特地叮嘱几个儿子:“卢姑娘是个有头脑的,你们跟着她做事肯定会有好日子过,认真一点儿,别给我丢脸!”
  卢秀珍将崔三爷老大一家留在小田庄,其余两个儿子都去了那边田庄帮着崔二郎打理,这样一来两边都有自己的亲信,也就放心多了。
  崔三爷一家来了差不多半个月了,卢秀珍经常到田庄这边来看看情况,也暗地里问了那些庄户们对崔大虎的看法。众人皆说这人挺实在,只不过有时候太直了些,说出的话让人有些吃不消。
  卢秀珍听了庄户们的话,特地将崔大虎喊了过来好好的交谈了一番:“大虎,你来了些日子了,做得不错。”
  崔大虎听着卢秀珍赞他,心里头高兴,嘴巴都咧到了耳朵后边。
  “只不过要是你能稍微委婉点说话就更好啦。”卢秀珍旁敲侧击的点醒他:“这庄子里头的庄户本来都是可怜人,祖辈犯了错才连累了他们,咱们要更体恤他们些。这人都是这样的,将心比心,你对他们好,他们才会对你好,你说是不是?”
  崔大虎有些不好意思:“卢姑娘,我明白了。”
  卢秀珍的话果然有效果,崔大虎自此以后讲话都委婉了许多,没有那般直来直往的让人堵心,就连崔大虎的媳妇都来向卢秀珍道谢:“卢姑娘,我还真得谢谢你,大虎现在和我说话都没那么冲了。”
  “一家人自然要和睦。”卢秀珍笑着看了一眼崔大虎媳妇:“以后你说话也柔和点,这关系都是相互的,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
  “卢姑娘,我想……”崔大虎媳妇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看了下别处,这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以前在青山坳我和娘一起织藤篮子卖钱,现在来京城了也不晓得还要不要继续做了哪,我和娘在想着是不是还能找点别的事情做,也好挣点钱贴补家用。”
  “她嫂子,你莫要着急,我还有不少事情会让你们帮忙的呢。”卢秀珍一把按住了崔大虎媳妇:“你且放心,你们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崔大虎媳妇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好,我们就等着卢姑娘给我们点零碎活儿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