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贵妃点了点头,旁边的大宫女赶紧走过来扶住她一只手,陆贵妃按着这只手缓缓站了起来,带着四公主走出宫去。
今儿天气不错,御花园里有一种浓郁的芬芳,清淡里带着一丝丝香甜。
“母妃,菊花开得很好。”四公主看着周围摆放的花卉盆景,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本以为中秋桂子后便无香味扑鼻的花,怎么现在觉得这菊花的香味也很好闻,不会比那桂花飘香要差。”
“还不是四公主有面子?今儿太后娘娘命令花匠们将花房里那些珍品菊花都摆出来了哪,这道路两边都是花,看着蜜蜂儿蝴蝶儿都凑热闹一般的来了。”
旁边一个嘴儿甜的宫女笑着接了话,伸手指了指不远之处:“那可不是蜜蜂儿么。”
果然,有几只蜜蜂正绕着大朵儿的菊花嗡嗡嗡的转着,似乎想要落下去采蜜,却不知道哪一朵更好些,打不定主意。
御花园里此时已经布置得当,花丛里还摆着一些条几,上头放着果盘酒壶,草地上铺着驼色毡毯,羊毛织就,上边还织出了各种图案。条几之后三三两两的坐着夫人小姐,还有一些年轻公子,眼睛不住的朝女眷们身上瞟来瞟去。
大周相对来说还算是一个开放的朝代,只是游宴办得不是很多,年轻男女见面的机会自然比较少,好不容易见了一回,那些年轻公子们自然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下各府小姐,看看能不能找着情投意合的,而小姐们被那些少年郎盯得满脸微红,慢慢低下头去,只是一双眼睛却依旧朝那长裳群里看了过去,默默的记着那些让自己觉得合眼缘的脸。
“看着这么多年轻人,哀家只觉自己也年轻了呢。”胡太后笑着与身边的张皇后说话,广袖遮住了两人的膝盖,她伸出手来,暗暗掐了张皇后一把。
自从张国公夫人带着孙子孙女们过来拜见过太后皇后以后,张皇后的眼睛就只顾跟着那玄色衣裳的少年看个不歇。
今儿大部分人都穿着亮色的衣裳,在这一群人里,那袭玄裳格外显眼,更将他衬得面如冠玉,墨玉般的双眉英气勃勃。张皇后出神的看着那弱冠少年,心中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得意,这般俊美的少年,就是她的孩子。
“若嫿,还有别家的公子小姐呢,别光顾着看你娘家的。”胡太后乐呵呵道:“你瞧瞧,那边李致远大人家的小姐生得多美。”
隔得不远的人听着胡太后这话,眼睛齐刷刷朝李小姐那边望了过去,心里头有说不出的嫉妒——也不过如此而已,为何却得了胡太后称赞?莫非是她衣裳艳丽,老人家眼神儿不好,只看着光鲜衣裳?
李小姐无端被胡太后赞了,兴奋得脸都红了,故作娇羞般低下头去。
“李夫人,你可真是有福气呢,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赶紧让太后娘娘给做主赐了婚,太后娘娘看得上眼的,准不会错!”
李夫人心里头也高兴,一双眼睛望着胡太后,就势儿行了个礼:“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能得太后娘娘赐婚,何等荣耀之事!李夫人开心得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
“等会看看,若是有合适的,哀家给赐婚!”
胡太后兴致很高,笑得眼睛的皱纹都出来了,一双眉毛舒展着朝鬓边飞了过去,众位夫人听了这话也来了精神,纷纷凑在胡太后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讨好话儿,没人再去留意胡太后身边的张皇后究竟在看向何方。
第289章 连环计(五)
“张国公夫人, 请跟我来。”
穿着宫装的掌事姑姑脚步匆匆,引着张国公府几个人朝月华宫那边走了过去, 张国公夫人身后跟了几个公子小姐,也是脚步匆匆。
“祖母,我们这是去姑姑宫里歇息么?”
张慎行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进宫觐见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 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 那种新奇的心理压不住平常受的教导——要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可是今日他却有些压不住, 一双眼睛不住的朝旁边打量,就想看看皇宫与自家府上有什么不同。
“四弟, ”张芫蓉腰杆儿笔直, 目不斜视:“现儿是在宫里。”
作为大房长女,张芫蓉对于二叔三叔家几个孩子不守规矩有些不屑,特别是张慎行与三房那个庶出的七弟张慎知竟然能玩到一处, 这也是她觉得不可思议的。
首先是张慎知年纪小, 其次张慎知很不懂规矩, 为何张慎行还能与他耍到一块儿去, 张芫蓉觉得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她原本就看不起庶出的张慎知, 附带着连嫡出的张慎行也有些看不上眼, 就如现在,连那才来张国公府不到一个月的许懐瑾都知道在宫里行走不要左顾右盼,而张慎行这般举止, 就连那许懐瑾都不如。
崔大郎走在青石小径上,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有些激动,他这是又要见到皇后亲娘了?上回中秋节见了一次以后,他时常回味着那段短暂的光阴,他的皇后亲娘是那般和善温柔,他将自己的画献给她时,能感受到她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目光。
心底里那一份母子情瞬间被召唤出来,他忽然觉得对张皇后有无比的亲近与依赖,虽然崔老实夫妻养了他二十年,可见到自己的生身母亲,却还是无形中有一种亲近之感。
“张国公夫人,请进来,娘娘在偏殿那边等您。”
掌事姑姑将张国公府来的几人引入了偏殿,穿着深紫华裳的张皇后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盯住了玄色衣裳的崔大郎。
方才在御花园里不能放肆的看他,现儿到了自己宫里,总算是能大大方方的打量了。
张国公夫人低头,带着孙子孙女给张皇后请过安,然后在宫女们的引领下坐了下来,张皇后命人将最好的茶沏了过来,又笑着让宫女将最时新的糕点瓜果捧了过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就吃,想说什么便说。”
张慎行伸手抓起了一块鹅油银丝酥,才捏到手里,便簌簌的落下了一层碎屑,旁边的宫女慌忙送上小小的碟子:“公子,要拿着这个,掉下的酥粉落在这里边。”
“哦哦……”张慎行落了个红脸,慌忙将那鹅油银丝酥放到碟子里,伸手去掸自己的衣裳,却没想到手指上有油,一抓衣裳,上边便出了个几个浅黑色的手指头印儿,张芫蓉鄙夷的看了一眼,坐正了身子,心中暗道,皇后姑姑不过是在说客套话,他却还偏偏当了真,结果大出洋相,简直是丢了张国公府的脸。
张皇后一怔,没想到这侄子如此不靠谱,幸得这还是在月华宫里,偏殿上都是自己心腹,若是方才在御花园里头来这么一出,定然会被人诟病,关于张国公府家的公子不知规矩的流言肯定不要多久便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得起飞了。
“快些带了去旁边房间,去寻件衣裳给换了。”
刚刚好自己需要一个支开侄子侄女的借口,这倒也算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张皇后并未谁多话,只是含笑让掌事姑姑将面红耳赤的张慎行带了下去。
“慎行在家里不是这样,第一次入宫,难免有些紧张。”张国公夫人脸上有着尴尬的笑:“他是见着娘娘威仪,有些不知所措。”
“无妨,无妨。”张皇后笑了笑,昔日在国公府里做小姐的时候,母亲就对儿子就远比对女儿要宽容些,长兄不过是由父亲一手培养出来,严格相待,故此更有出息些,二弟与三弟自小被母亲宠溺着,只说因着不是嫡长出身,不能袭爵,自然要给他们多些补偿,结果反而耽误了他们,两人都是一事无成,靠着祖荫混了个四品的官儿,过一天是一天。
张国公夫人去年曾来求过张皇后,让她帮忙将两个弟弟的官职提上一提,可是两人才能有限,他们占着四品的位置已经是极限,再往上边提都没办法下手,张皇后也不欲为了两个弟弟的事情去求周世宗,故此这事情便一直搁置下来,今日见着张慎行,活脱脱又是一副被宠坏的样子,张皇后不由得有几分惋惜,心中暗自叹气,二弟与三弟两人,分家以后可能会渐渐没落,母亲不能再这般惯着自己的孙儿。
再看看坐在那里的崔大郎,张皇后心中又稍微宽慰了些,至少自己的儿子可比二弟三弟的要强多了。
“母亲,本宫这里的茶是新进贡来的,来自南疆,名曰普洱,乃是那边的名茶,你且品尝看看,虽然叶片大,可茶汤却甚是味美,不比咱们这边的绿茶细致,可亦是有它的风味。”张皇后端起茶盏朝张国公夫人笑了笑:“慎行今年也十五了罢?母亲还得严加管教才是,到了十六便让他去考学,武举科考都行,总得要学些东西才好,不能每日在府中胡乱混日子。”
张国公夫人听着,最开始还是在说茶道,忽然间话锋急转落到孙子身上,不由得脸皮也红了几分:“娘娘的叮嘱老身记住了。”
此时,外边宫女探头进来:“娘娘,太后娘娘过来了。”
张皇后点了点头:“母亲,你带了芫蓉到外边园子里转转,我与太后娘娘有话要说。”
张芫蓉瞟了崔大郎一眼,心中颇有几分奇怪,为何皇后姑姑让祖母带她出去转,却没提到这许懐瑾,难道要他留在这里?可是……好像他并没有什么要留下来的理由啊,就连祖母与她都被打发出去了,他还能在这里呆着?想必是皇后姑姑说漏了名字?
走过崔大郎身边时,张芫蓉朝崔大郎看了一眼,意思是要他跟着出去,崔大郎也有些迷惑,转头过去看了看张皇后,见她朝自己微微点头,即刻便知她的意思是让自己留下,于是索性低下头去,装作没有看见,一双眼睛盯住自己的衣裳下摆不放。
见着崔大郎没有动静,张芫蓉有些惊讶,她略略站了一会儿,心里揣测着是该伸脚踢他一下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走开?正在犹豫见,就听张国公夫人在前边喊她:“芫蓉,怎么还没过来?”
张芫蓉慌忙跟上了张国公夫人,回头看着崔大郎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心中遗憾不已,毕竟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皇后姑姑虽然没说他的名字,他也该知道太后娘娘有事找皇后姑姑的时候便该回避,他难道以为皇后姑姑知道他的名字不成?
“祖母……”张芫蓉追上了张国公夫人,嘴唇朝那边呶了呶:“表兄还坐在里头呢。”
张国公夫人摆了摆手:“这个不是咱们要担心的事,皇后娘娘肯定会让人打发他走的。”
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张芫蓉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可她又说不上来那不对之处到底在哪里,她转头朝偏殿看了过去,大门已经掩上一半,站在外边朝里看,阴沉沉的一片。
“太后娘娘万福。”
正在思索间,胡太后已经走到了偏殿门口,张芫蓉来不及想太多,赶紧跟着张国公夫人低头请安,祖孙两人半屈着膝行了礼,等着太后娘娘走过,这才直起身子来,此刻偏殿的门已经关上。
“祖母,表兄他……”
张芫蓉有些担心,那个来投亲的土包子表兄,会不会因为冲撞太后娘娘的凤驾而被赶出宫去?她轻轻拉了下张国公夫人的衣袖:“是不是从旁边的小门被赶出去了?”
张国公夫人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走罢,咱们去前边园子转一转。”
这是完全不管这事的节奏了,张芫蓉站在那里,看着祖母朝前边走了过去,实在有些想不通,祖母的言行真的出人意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表兄来张国公府投亲,祖母便对他格外的关照,有时候她感觉祖母对于表兄的照顾,甚至超过了对自己亲孙子的关注。
即便表兄的祖母对自己祖母有救命之恩,祖母也不必表现得这般热络,有时候她忽然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位表兄就是祖母的亲孙子,还是她最宠爱的亲孙子。
“芫蓉,你站在那里想什么呢?”张国公夫人转过头来,不满的瞧了她一眼:“皇后娘娘不是让咱们去园子里头转转?”
“唔,祖母,我来了。”
张芫蓉快步上前,扶住了张国公夫人的胳膊:“咱们去那边瞧瞧?”
第290章 母子情(一)
偏殿里一片沉寂, 阳光仿佛被关闭的门挡在了外边,那片明媚温暖早已不见, 只有门缝里窗棂间漏进来的一丝金黄,就如断线的珠子般洒在地上。
胡太后与张皇后两人坐在阔大的座椅上,望着站立在偏殿中央的那个年轻人,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副欣赏之色——面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 实在是出色。
一身玄色衣裳穿在他身上, 有说不出的气质,旁人穿着玄色,定然会显得脸色灰暗无光, 而他穿着却给人一种错觉,这衣裳似乎只有他配穿, 才能穿出玄色那种大气来。
张皇后心中默默念道, 也就是我的儿子才有这般光彩照人,他日登基大典上他若是穿着玄色礼服戴着冠冕走上龙椅时,肯定能镇住全场。她恋恋不舍的望着崔大郎, 眼中又隐隐有了泪意。
“你叫许懐瑾?”胡太后身子朝前边微微倾了倾:“听说你来张国公府之前在一个小山村住了二十年, 可否能给我们说说那边的事儿?”
崔大郎愣了愣,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到底准备作甚?将他一个人单独留下, 就是想要听他说说青山坳的生活?他朝胡太后作了个揖:“太后娘娘, 草民是江州人氏, 在来张国公府之前一直是姓崔,父母喊我大郎。自小大郎就听村里的人说我是捡回来的野种,受尽了欺凌, 只不过因着养父养母对我很好,故此才渐渐的不去计较那些难听的话。养父母是老实憨厚的农夫,分家时得了两亩地,又租种了官家十亩田,勉强能糊住几张口,后来因着捡来的弟弟们多了,每年还得给祖母交一大笔供养银子,故此家里越发的日子难过,我还在八岁时便跟着邻村的猎户进山打猎,有时候运气好能逮到獐子麂子拿到江州城去卖,也能得上一两银子去贴补家用,只不过不是时时有打,一年到头也就能碰上一两回罢了。”
“你进山打猎,很危险么?”张皇后惊呼一声,一双手按住了胸口,眼泪汪汪的望着崔大郎:“是不是要整晚整晚的守在山里?”
“那是当然,我曾经走错路,掉到别人挖的陷阱里,腿上被那下边安着的刀子扎出几个洞来。”崔大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腿,淡淡一笑:“现在已经好了,但还能见到几个疤。”
“懐瑾,我可怜的孩子!”张皇后再也忍不住,掩面抽泣了起来:“都是母亲不好,没有能够护住你,让你在外头吃了这么多苦!”
胡太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张皇后,示意她放平静些:“许懐瑾,那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你的养父母有没有向你提起过?”
“回太后娘娘话,草民在青山坳这二十年里,全蒙养父母尽心抚养,全然没有感受到自己是被捡回来的孩子,故此草民也没有询问过身世,只不过养父母告诉过我,昔日他们端阳节去送子娘娘庙拜菩萨,过河的时候见着一只竹篮飘过来,他们将竹篮捞起,见着里边有一个甫才出生的婴儿,他们觉得这是送子娘娘赐给他们的孩子,故此便将我带回了青山坳,当成自己的儿子养了下来。”
竹篮?从河里漂过来的?胡太后与张皇后两人相视对望,心中踏实了不少,从这身世看来,对得上来。
“那竹篮可还在?”胡太后抓住了扶手,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那只竹篮是从慈心宫里拿出来的,包着孩子的襁褓也是宫里的准备的用品,里边都有表记,乡下人识不得,可只要拿过来给她一看,便知道是不是昔日的那些东西。
“这个……草民也不太清楚,须得问过养父母才知。”
“哦,如此这般。”胡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身子向椅子背靠了靠:“那你且告诉哀家,现儿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回太后娘娘话,早在大半年前,有几个人寻了过来,用假死的法子将我从青山坳带回了江州城,当我问及为何要将我从养父母身边带走,他们说我的亲娘这二十年一直在思念着我,是她没有死心,梦中又得了菩萨庇佑,故此派人在外寻找我。”崔大郎双目直视张皇后,一片水雾模糊了他的眼睛。
“懐瑾!”张皇后颤颤巍巍伸出了一双手:“懐瑾,我的孩子,你快些过来给娘好好瞧瞧!”
崔大郎心中一片暖意,他快走一步朝张皇后奔了过去,张皇后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眼,忽然想起耳后的红痣来,她朝崔大郎招了招手:“懐瑾,你过来,娘有一句体己话儿要与你说。”
体己话儿?崔大郎还没弄得清什么意思,就已经被张皇后拉到了身边,他感觉到有一种热乎乎的气息扑面而来,只不过顺着耳朵一直蔓延到了后边,温柔里带着一丝丝甜甜的香味,让他的一颗心都柔软起来。
“娘……”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掉落,落到了玄色衣襟上,晶莹恰似水晶珠子,滴滴滚落。
自从知道自己是崔老实夫妻捡回来的以后,崔大郎也曾猜测过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他一直想要知道他们为何要丢弃他,直到兰如青将身世向他披露以后,他便一直在纠结——他恨他的父亲,怜爱自己的母亲,每每想到她思念自己二十年,从未放弃过要寻找自己的想法,他便为她觉得心疼。
今日终于能像别的孩子一般依偎在母亲身边,崔大郎心头酸酸涩涩的一片,真想一把抱住张皇后的脖子,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是他不能,他的母亲是贵不可言的皇后娘娘,目前他的身份还是张国公府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还未被正式承认,自然也不能与皇后娘娘有太亲昵的举止。
张皇后的眼睛盯住了崔大郎的耳朵后边那一块肌肤,胡太后也凑了过来,两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三颗鲜红的痣。
约莫有瓜子般大小,红得分外醒目,三颗红痣就如三片花瓣组成了一朵盛开的花。
张皇后热泪滚滚,一颗颗落到了崔大郎的脖子那处,她一般抱住了崔大郎,忍不住哭泣起来,开始还只是一点点的掉眼泪,压着声音哽咽,到了后来那声音慢慢的放肆了起来,呜呜咽咽变成了连声的哭泣,再后来竟然痛哭失声,似乎要将这二十年的思念全部通过泪水发泄出来。
胡太后唬了一跳,一把抓住了张皇后的手:“若嫿,噤声,莫要让人听见了!”
张皇后一把抱紧了崔大郎,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牙齿咬着他的衣裳,涕泪交流:“孩子,你莫要怪母亲,母亲也是不得已的,母亲知道自己没有用,若是有用,那时候母亲就能保护好你了,你……”
她颤抖着双手抚摸过了崔大郎的脸庞:“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母亲?”
崔大郎摇了摇头,他抬头含泪望着张皇后,尽力将声音放平缓些去安慰她:“母亲,我从未怪过你,这些年我也过得很好。”
“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