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给我家谦之留情面,那也别说我不给你留!
  宁谦之的寡母将自己儿子扒拉到了身后,横着一双眼睛朝卢秀珍看了过去,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卢秀珍,你还以为嫁到青山坳这边来就没有人知道你过去的事情不成?我跟你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晚跟我儿子私奔这事情谁不知道,你还能当没发生?真真可笑!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货色,才将我家谦之给带坏了,他以前可是最最孝敬我的,自从你这个狐狸精勾搭上他,他就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了!”
  周围的人听着宁谦之寡母这番声嘶力竭的指控,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们心里边,卢秀珍是个正正经经的姑娘,每日里一心扑在发家致富上,也没见她与哪个后生有勾勾搭搭,怎么会是妇人口里的那种人呢?
  “这位婶子,你说我带坏了你儿子?”卢秀珍冷笑了一声:“我是绑着他的手脚拉着他走了不成?怎么就怪到了我身上?他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自小就去学堂念书,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说一句让他走,他就把你撇下跟我走了?你倒是问问旁人,看看他们怎么想你那儿子?”
  “可不是么?即便卢姑娘真做出过那样的事情,这后生便没有问题?又没有人绑住他的手脚,他自己不走,卢姑娘还能闯进他家把他劫走不成?”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是在指责宁谦之的寡母——毕竟人有生疏远近,卢秀珍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自然心里更倾向于她。
  只不过,里边有还是有几个在低低的说话:“倒是没看出来,卢姑娘竟然还跟人私奔过。”
  “快莫要乱说,卢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呢,既然这母子两人言辞振振,肯定该有这样的事情,纸包不住火,去桃花村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打听个啥,卢姑娘是个好姑娘,才不会这样举止轻浮呐。”
  卢秀珍站在那里,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头还是有一点点焦急,看得出来宁谦之母子是横下心来想要在青山坳这边搅局子了,她也不知道为啥这母子两人好端端的为啥要跑到青山坳来找她的祸事,想来跟卢大根两口子肯定有点关系。
  正如那些议论的人所说,纸包不住火,即便现在自己矢口否认,可只要去桃花村打听一下就知道有无此事,卢秀珍不禁暗暗叹气,本尊也真是傻,识人不清,还觉得宁谦之这样的人值得托付终身,却没想到人家准备把她坑一辈子。
  麻烦已经来了,她该如何对付过去?
  不如实话实说,免得人家去打听过了反而让自己变得被动,卢秀珍稳了稳心神,现儿的她又何必畏惧流言?若是崔老实一家觉得她私奔真是污点不配在他家住着,那她便住到江州城的芝兰堂去便是——对于崔老实一家人的了解,他们即便不能容忍所谓的私奔,也不会在这银钱方面与她太计较,她相信自己还是能将芝兰堂牢牢的攥在手里,只是崔家几个后生到时候就要变成她的伙计了。
  “秀珍先感谢青山坳各位父老乡亲对我的信任,只是这人年轻的时候有几个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人呢?秀珍那时候实在糊涂,见着兄嫂没问过我的意见就私自将我定了亲,心中不忿,这个姓宁的甜言蜜语几句,我还当他是真心,傻乎乎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与他相约私奔,没想到他只是在戏弄我!我心里头热乎乎的只想着两人一起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起白头偕老,可我点头同意跟着他走时,半路上他竟然将我抛下了……”
  周围的人对于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一个个支起耳朵听得聚精会神,卢秀珍说到年轻的时候糊涂,众人一个个点头称是:“年轻姑娘家,没什么见识,被这小白脸骗了,真真可怜!”听到卢秀珍说到宁谦之不答应的时候,一个个冲着宁谦之瞪眼吐唾沫:“你还是人吗?把人家大姑娘拐了出来却不想负责任,真是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宁谦之的脸涨红成一片,他勉强争辩了几句:“秀珍,你错怪我了,当时我见你被你兄嫂随便就定了亲,心里头难受才这般提议,可是我们出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衣裳也穿得不够,你冻得全身发抖,我才提议咱们悄悄的回去……”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卢秀珍仿佛见到了两个人站在一个池塘边相互争执,月亮惨白,照着两张年轻的脸。
  本尊的记忆还在!她竟然看到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秀珍,咱们回去吧,外边这么冷,实在是太冷了。”宁谦之跺着脚,一双手不住的擦着:“我你带了多少银子?”
  “我没有找到我哥哥嫂子放银子的地方。”卢秀珍有些畏缩的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带了两块饼子,咱们可以留着饿了的时候吃。”
  “两块饼子,能做什么用!”宁谦之的声音重了几分:“唉,你也不知道拿点值钱的。”
  “我不敢乱走动,怕惊醒了他们,谦之,是我不好……”卢秀珍不敢抬头,声音里充满着乞求:“谦之,我能干活的,咱们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我干活养你念书,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你坐,你专心念书就好,等你考上举人了,咱们再回来接你娘去享福,她也就不会再责怪咱们了。”
  “嗐,你想得太简单了!”宁谦之跺了跺脚:“我还以为你会把你那十五两聘礼银子都带上呢,没想到你竟然只带了两个饼,你也太没用处了!”
  “谦之,你不是不知道我嫂子的厉害……”卢秀珍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吸了一下鼻子,眼圈子红红:“谦之,你放心,我能找到事情做,我能养活你。”
  第238章 蝎尾针(四)
  站在池塘旁边的宁谦之望了望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女人, 眉毛微微皱起,似乎要说话,可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 就如一尊石像。
  “哗啦啦”的一阵风响,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响动, 宁谦之侧耳听了听,脸色一变, 拔腿就准备跑开。
  “谦之, 错了,你跑错方向了……”卢秀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哽咽了一声:“你和我说好的, 要一起逃出这里, 咱们要好好的过一辈子,我们走,朝官道上跑。”
  “秀珍, 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先走,你赶紧朝旁边跑, 绕个圈子回去, 没人知道我们曾经相约出逃过。”宁谦之站住身子,转过头来:“秀珍,你忘记我吧,说不定你嫁的那个人会对你很好。”
  “谦之!”卢秀珍惊呼了一声, 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背叛承诺!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得好好的,可是才走出村子你就后悔了?”
  宁谦之用力挣扎了两下,将胳膊抽离了她的掌控:“秀珍,我们没有银子怎么活下去?我原以为你是带了银子的,可是……”
  卢秀珍绝望的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池塘的边缘,差点要朝后边跌了下去,宁谦之赶紧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秀珍,小心。”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卢秀珍的眼里有一种狂热的光,她紧紧的盯住了宁谦之:“谦之,你回答我!”
  “是,我真心喜欢你。”宁谦之被她的眼神吓住了,慢慢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咱们走,赶紧走。”卢秀珍莫名兴奋了起来:“没有银子又怎么样?咱们有手有脚能挣得到银子啊,为何一定要要带着银子呢?谦之,我们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似乎听到了远处有脚步声传了过来,砰砰砰的响,就好像踏在她的心坎上。她很紧张,期盼的看着宁谦之,等待他开口,等待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秀珍,我真的不能再错下去,提议私奔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让这个错误到此为止,咱们各自回家,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
  “什么?”卢秀珍身子摇晃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好好的活过,宁谦之的承诺就如一块浮木,让她这溺水之人攀得紧紧,他是她唯一的依靠,这大半年来,全是因着他许下的诺言,她这才挣扎着活了下来,活得小心翼翼,活得诚惶诚恐。
  他的情意,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切,没有他的那份深情,她活着已毫无意义。
  “不,谦之,你不能这么狠心!”她蹲下了身子,哀哀戚戚的哭了起来,泪水弥漫过指缝,从她的手背流了下去,长长的一线爬过她皴裂的手,冰凉一片。
  “秀珍,你快回去吧,我走了。”宁谦之咬了咬牙,决然转身。
  他不能再跟她耗下去,这样会将自己的一切都毁了的,原本他计划得好好的,她出门难道不会带些银子?即便是去偷拿,也该把自己的聘礼银子弄出来,十五两,足够他们省吃俭用的过上一两年,只要能支撑到他考上举人,一切都好说了。
  可是她没有带银子,只带了两张饼。
  他确实喜欢她,她的模样生得很好,虽然脸色有些黄,但五官却真的很美,特别是她的那双大眼睛,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深深的吸引着他。
  他不是在欺骗她,他真的想过要和她逃到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过一辈子,他曾与她勾画过将来的美景,她在家里绣花织布,他努力读书考秀才考举人,他们会生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等着他在府衙里当了个九品小吏,俸禄积攒下来买个小宅子,将寡母接过来,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生活。
  那时候的她,听他这般说时,脸色慢慢亮了起来,双眸灿灿有光。
  “谦之……”卢秀珍痛苦的喊出了一句:“谦之你不要走!”
  宁谦之停住了脚,转过头来,卢秀珍惊喜的望着他,说话都有些结巴:“谦之,谦之……你、你、你还是会和我一起……走的么?”
  “秀珍,回去吧,我们若再是一意孤行,迟早会饿死在路上。”宁谦之觉得自己说得够透彻的了,可为何卢秀珍还不能理解?
  没有钱,谈什么感情,虽然卢秀珍生得貌美,可貌美也不能当饭吃,一切都是需要银子打基础的。
  “我走了,你也赶紧从那边小路回家吧。”宁谦之说得清清楚楚,寒风将他的话吹着推到了卢秀珍耳边。
  “谦之……你不要我了……”卢秀珍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一股彻底的寒意从心底冉冉升起。
  他说要带她走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可被他的话语感动,被自己那蠢蠢欲动的一颗心给怂恿,她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她撒开脚迈出他夤夜逃跑的第一步,她就不会再回到桃花村,那里也容不下她,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着荒谬的事情——才逃出村子没多远,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带她远走高飞的人,竟然轻易的改变了主意,将她一个人扔到了路边。
  “谦之,你若是不饯行你的承诺,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努力的吼出了一句话。
  宁谦之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边奔跑着。
  绝望的寒意让她有如坠入冰窟,她咬紧了牙齿,听着自己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响声,似乎是空荡荡的山谷里的水鸣之声,越来越大。
  她忍饥挨饿,将省下的两块饼都塞进了他的背囊,就想着多留口粮食到路上吃,可没想到竟然派不上用场——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还需要吃饱吗?
  “谦之,谦之……”她轻声的呼喊了两声,猛的转身跳下了池塘。
  听到身后巨大的响声,宁谦之转过头来,他没有看到池塘之侧站着的卢秀珍,心中一紧,慌忙朝后边跑了几步,可快要到池塘旁边时,他听到了前边脚步声越来越近,赶紧朝路边的树丛里钻了进去。
  水泼喇喇的响着,水面上伸出了一双手,划了两下,将那刺骨的水拍得四溅——虽然已经是二月,可还是依旧是寒意深深,人的身子沉了下去,只觉被数把冰刀扎在身上一般,生生的疼痛。
  她渐渐的朝水下沉着,慢慢的失去了知觉,直到她睁开眼睛,周围阳光刺目,一群人围拢在她身边。
  就如一幅泼墨山水,慢慢的晕染开来,本来还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渐渐的它弥漫得就如隔了一层雾,朦朦胧胧,再也看不清楚,卢秀珍颤抖了一下,这是本尊留下的记忆吧?为何原来一直没有浮现,或许是没有见着宁谦之,见到宁谦之以后,那种潜在的伤心与愤怒将那晚的情景重新浮现在她面前。
  本尊被伤得太深了,即使她已经走了,可还是留下了一些过往,让她将眼前这个懦夫看了个透彻明白。
  “秀珍,那日是我没有想明白,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能否原谅我?”宁谦之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哀求:“我知道你在崔家生活得不如意,你心里头念着我,可又没法子解脱,故此我特地来接你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竟然这般不要脸,跑到卢姑娘的婆家来要人,也不怕被人打?崔家可是有四个小子在,个个年轻有力气,要对付这个文弱书生,那不是分分钟将他撂倒的节奏?
  “接我?”卢秀珍冷冷一笑:“宁谦之,你还有脸说这句话,你该去问问你娘,那晚上我被人从救上岸来,她跑到我家里来对我说了些什么!以前我蠢笨,太相信别人,那一个晚上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世上什么人都靠不住,花言巧语不要相信,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娘……”宁谦之转过头来望向自己的寡母:“你那晚到底说了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啊!”宁谦之的寡母的脸上忽然火辣辣的痛,与卢秀珍交锋的那一幕直接在她面前跳跃着,让她心虚得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宁家婶子是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吧?我来帮你说了吧,你娘那晚上是这样说的,我家谦之可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怎么可能是你这种人能配得上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到时候我家谦之考了进士做了官,就算要纳小妾都不会想到你,你这样的扫把星,谁敢娶进门?快些莫要坏了我们老宁家的风水!”卢秀珍一口气将话说完,盯住了宁谦之的寡母:“宁家婶子,我可有说错?”
  宁谦之寡母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秀珍,闺女!你这命也忒苦了!”
  卢秀珍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身后走出一个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泪珠子滚滚的落了下来,一只手还不住的在擦着眼睛。
  那是崔大娘。
  第239章 蝎尾针(五)
  崔大娘哭得货真价实, 眼圈子红红,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朝下头滚落,才那么一阵子, 她的衣裳前襟就潮湿一片。
  “秀珍哇, 你在娘家遭了这么多罪,都藏在心里不跟娘说, 要不是他们今日找过来,我还真不知道你那会子还受了这么多苦!”崔大娘抹了一把眼睛, 又吸了吸鼻子, 将卢秀珍搂得更紧了些:“闺女,你别怕,有娘在这里呢, 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把你欺负了去。”
  “啥?”宁谦之寡母瞪大了眼睛, 像看怪物一般盯着崔大娘:“老嫂子,你莫要被她骗了去哇,她可是最会装的!她嫁到你们家这么长时间了, 你看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这件丑事?她分明就是心虚, 不敢!”
  卢秀珍本来想痛痛快快的还击一番,可崔大娘将她抱住, 就是不让她冲出去说话, 崔大娘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声音里有一份不可小觑的坚决:“秀珍,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说你, 我都相信你。这事情关乎你的名誉,你别再说话,这里有娘哩。”
  ……崔大娘为了她,竟然敢冲出去说话了?卢秀珍的心一热,自己还真没看错人,心地善良憨厚老实的崔家,是值得带着发财致富的好人家。
  “秀珍何必要提这事?嫁到我们家来之前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跟嫁进来有啥关系?”崔大娘将卢秀珍朝身后一推,挡在了她的前边,想要学着村里那些妇人吵架时伸手叉腰,可又还是没伸出手出来,只是假装很厉害的样子朝宁谦之的寡母瞪眼睛:“我家秀珍孝敬公婆,对小叔小姑就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一样,她在家里勤劳肯干活,又对我们照顾周全,我们又何必去管她以前的事情?倒是老嫂子你今日带你儿子过来,究竟是什么心思?想要跑过来坏了我们秀珍的名声,是不是?”
  宁谦之寡母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干瘦如柴的妇人竟然这般凶悍——来之前卢大根婆娘更她说过,根据崔富足婆娘的说辞,崔老实一家都是老实巴交的糯米团子,任人搓圆打扁的,得了这句话,宁谦之寡母这才大着胆子跟他们跑过来,可面前的这个……就是传闻里那个糯米团子?
  她有些胆怯,可嘴里还是不能服软,否则自己怎么能给谦之娶上媳妇?必须让崔老实一家嫌弃卢秀珍,将她赶出来自己儿子才有机会。
  “老嫂子,你说你糊涂不?就冲你们家这青砖瓦盖墙,想要娶个清清白白的媳妇还不容易?何必一定要留着这个?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在她还只过来半年,自然不敢起跳,等着混熟了,自然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娘,你……”宁谦之听到他娘这般贬斥卢秀珍,不由得有几分尴尬,他轻轻拉了拉寡母的衣裳角儿:“你别这样说秀珍,秀珍挺好的!”
  “你还帮着她说话?”宁谦之寡母火冒三丈,她本来就不想答应儿子娶卢秀珍,只不过拗不过儿子,又想要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等着卢秀珍成了自己媳妇好踩着她到脚底,要她朝东不敢往西。
  可现在瞧着,这卢秀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卢秀珍,或许是那晚上自己说得恨了些,让她一直记恨着呐,崔老实家的日子又这般好过,她大抵是宁愿做寡妇也不会想着跟自己儿子成亲了。既然不能变成儿媳妇任由自己拿捏,不如直接兜了她的老底,让她在婆家日子过得不舒坦,她就不相信天底下还有大度到这个地步的婆婆,能一点都不计较儿媳妇的过去,随便她做下什么都说好。
  “秀珍嫁到我们家来,那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得了这么个好媳妇,我们全家都稀罕着她!你嘴巴两块皮,上边下边一动,就能让我相信你的胡说八道,那简直……”崔大娘本来想说那简直是做梦,可觉得说出去这语气重了些,自己也没有那么凌厉的口气,只能软软的将那句话说完:“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就如一支长矛气势汹汹的当胸刺了过来,看那模样是要一举穿胸,可没想到这力道忽然就软下来,长矛抵住了胸口,却再也没朝里边送,宁谦之寡母轻轻松了一口气,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稳了稳心神,这才继续开口挑拨离间:“老嫂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看她现在好好的……”
  “谁在说我大嫂坏话?”
  宁谦之寡母这话还没说完,有人暴呵一声,拨开围观群众,气冲冲的走到了宁谦之寡母面前,伸手一指:“你是哪家的婆子,敢到这里来胡搅蛮缠?”
  那少年的拳头攥得紧紧,举得高高,仿佛间就要落了下来,唬得宁谦之寡母朝后边退了一步,脸色发白:“你、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