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如心中有汹涌的海潮卷起,强烈地拍打在岸上又恋恋不舍离开,缱绻缠绵得叫人失神迷醉。
一曲终,所有人都沉醉着,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而后——
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秦然,你唱得太好听了,也跟我合唱一首吧,你会唱一生中最爱吗?谭咏麟的。”昏暗中,不知道哪个同学喊了一声。
于是话题全变成了——
“还有我,秦然,我也要跟你合唱,你会唱谁明浪子心吗?”
“陈慧娴的月半小夜曲呢?”
“原来你也在这里,秦然,这首歌也是刘若英的,你会唱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神情陶醉,都折服在她的歌声里。
“都会一点点。”秦然轻轻笑着,没想到这不算优点的优点,有天竟变成众人都羡慕的优点了。
苏淮拉她坐到沙发上,见她的情绪好像不高涨,便把那群围着的人都赶跑了,“喂喂喂,秦然也要休息的好吗?她刚唱完两首歌,嗓子很累了,你们就让她休息一下吧。”
见苏淮都开口了,众人只好一哄而散。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秦然叹了口气,那怅然的模样尽收苏淮眼底,他随手递了杯香槟给她,笑得漫不经心,“有心事?”
白皙的指握在香槟杯上,分外修长好看。
看着那杯酒,秦然一言不发,这苏淮,怎么就说不通呢?
“还是不给面子?”苏淮这样说,眼中却有笑意,他才不信她酒精过敏呢,但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喝这杯酒,这个朋友,他交定了,不为了韩遇而结交她,就算韩遇不愿意结交她,他也会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看待的,因为,秦然真的太有人格魅力了。
忽然间,他觉得秦然是个看似冷淡却实则温柔的人。
秦然皱了皱眉,“不是,我酒精过敏。”
他眼神狐疑,“真的么?”
秦然看着他的眼睛很久,忽然接过了他的酒杯,一饮而尽,“好吧,是煮的。”
“……”
幽默来得没有一点点防备啊。
秦然笑着说:“既然开喝了,那就不醉不归,叫服务员拿些烈一点的酒来吧,晚上我拼了,若是出事,记得替我收尸。”
她忽然像豁出去了一般,将隐忍的情绪通通抛开,行吧,既然苏淮非要喝酒,她就舍命陪君子了,大不了,大不了进医院呗……
苏淮一愣,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不放心地追问,“你真的酒精过敏?”
秦然看着他,冷淡的眼睛微微弯起,变得好看而促狭,“假的,我骗你的,我对酒精一点也不过敏,我跟你说啊,我特别能喝的,人送外号千杯不醉。”
喝都喝了,就没必要矫情了,等晚点回家的时候在去买点过敏药吃吃吧。
苏淮再一次被她逗乐,深深一笑,拿起了酒杯,“你的性格真棒,我苏淮欣赏你。”
“刚才不是说我不上道么?”
苏淮低笑,“喝多了,你不会真的在意吧?”
秦然无声笑笑,与他碰杯,“你不嫌弃我,就算我的荣幸了。”
“别妄自菲薄。”
她眯着眼睛笑,似乎觉得他说的话很傻,乐呵呵地笑着,“玩什么深沉呢?我才不是妄自菲薄,我那是……那是说大实话……”
苏淮仍笑。
秦然拿起酒杯,对他豪爽一敬,声音一如当年的悦耳清脆,“来,我们干杯,今晚,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两个透明酒杯在空中相撞。
威士忌里没有加冰,火辣辣的冲到胃里。
秦然的视线有些模糊。
而苏衡眼眸半张,转着手里的酒杯,音色低沉,“喝得这么急,秦然,你不要命了?”
“嗯……”秦然握着酒杯,浑然不似平日里冷淡的模样,好像有了点醉意,脸颊有胭脂般的红晕,眼睛亮得像打了探照光。
包间内不断有人过来向苏淮敬酒,他来者不拒,豪气干云。
看着架势,酒量很牛掰啊。
喝多了,秦然反而变得很低落,她一会趴在桌上,一会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然后,慢慢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去洗手间洗脸。
事实上她只喝了几杯,她知道,这反应并不是醉了,而且过敏症发作了,头脑昏沉得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洗完脸,她靠在洗手台上休息一会。
洗手间内的灯光白寥寥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捏皱的纸巾利落扔掉。
成年人了。
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有什么苦是吞不下去了?人呐,什么都不必诉说,什么也不必埋怨,几杯酒下肚,愁云就消散了,她笑了笑,低下头,发丝垂下几缕,神情变得寥落寂寞。
回包间的过道上,她模模糊糊地走着,突然被人拉进一间安静的包间里。
偌大的包间内只有两个人,苏淮和韩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遇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包间,跟苏淮躲在这间无人的包间里喝酒。
他没有带殷雪儿过来。
独自坐在角落里,沉默地饮着酒。
包间内只开了光影灯。
细细碎碎的流光从面容上划过,照亮了秦然迷惘的脸孔,她有气无力地说:“怎么来这了?”
“那边太吵了,我们三在这里喝吧。”苏淮扶住她,见她醉态朦胧,有些好笑地说:“不会吧?你才喝了几杯啊?就醉成这样了。”
“唔……”秦然轻轻应了一声,随意趴在玻璃茶几上,裙子都被她压皱了,毫无形象。
韩遇就坐在她后面的沙发上。
视线往下一落,就能清晰地看见她的侧脸。
她不是故意坐在他面前的,也不是故意要吸引他的眼球的,只是没有力气离开了,软绵绵地趴着,发丝凌乱,满脖子红疹。
他眼神冰冷地瞟了那脖颈一眼,看向苏淮,满眼的冰冷和不悦,“你让她喝酒了?”
苏淮神情无辜,“怎么了?”
“她酒精过敏。”
“啊?”
苏淮一愣,就听韩遇毫无温度的声音幽幽传来,“自己看。”
闻言。
苏淮低下头。
果真看见了秦然脖颈处的红疹,他身子一震,“她刚才自己说不过敏的。”
“她说的话能信?”
韩遇收回目光,那冷淡的视线,宛如破晓寒风般凛冽。
苏淮看得惧了,“我不知道啊。”
“别吵了!你们烦死了!”秦然含糊地大叫了一声,掏掏耳朵,觉都不让人谁,烦死了。
气氛顿时冻住了。
韩遇跟苏淮对视一眼,前者冷着脸,后者憋着笑,别提画面多滑稽了。
“吵吵吵个没完,烦死人了……”她挠挠头发,醉态萌生,开始乐呵呵地傻笑,然后慢吞吞坐了起来,揉揉鼻子,就像是要睡觉了一样,用力往后一倒。
整个人就载了下去。
“喂!你小心!”苏淮大喊,伸手拉住她,但只拉住了她一只手,勉勉强强稳住她不倒下去,然而她的身体晃了晃,有往左边倒下去的趋势。
苏淮怕她真摔了,对左边面无表情的韩遇说:“十五,她醉了,你帮忙扶一下。”
“活该。”
韩遇冷冷看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苏淮皱眉,“怎么说都是老同学一场,你这样不管她死活太不厚道了。”
韩遇掀起眼皮,秦然已经醉死了,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无情嘲弄道:“她用不着你扶,马上就醒了,坚强着呢。”
这话充满了敌意。
秦然模糊抬了抬眼皮,眼前的人影很模糊,这个人说话太讨厌了,她想开口去骂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说话,脑袋一沉,重重往左边倒去,睫毛紧闭。
摔下的那瞬间。
一抹修长的身影急掠出去。
稳稳抱住了她的身子。
苏淮哈哈大笑,“还说人家活该呢,我看最着急的就是你。”
韩遇面无表情。
苏淮忽然噤了声,不敢说话了。
静谧的包间里。
韩遇低下头,秦然的脸庞被锁定在自己的视线中,脸孔还是旧日里的模样,清冷苍白,他静静地望着她,轮廓浮现出刻骨铭心的眷恋,眼底惊痛,“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还要逞强。”
苏淮提议,“反正她醉了,要不,晚上你照顾你?”
韩遇的眼眸瞬间掠过来,满是危险和警告,“明天有事情,唯你是问。”
苏淮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