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死了,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死呢。来人,给我查,这三天时间同晋王见过面的所有人,以及晋王吃喝的东西。”奴耳哈斥摸了一下杨广的心跳,不敢置信的命令道。
他必须查清楚,杨广之死是他杀,还是自杀。不查清这些问题,一旦引起大夏,后金两国交兵,那可就是极其严重的后果了。
一番狗急跳墙的折腾后,御医给出了杨广之死的结论:身体受创,风寒入体,病死。
奴耳哈斥盯着杨广的尸体,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最后,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叫上擅长制造冰棺的工匠,雕琢了一个精美的冰棺冰住杨广的尸体,准备马上送回大夏国,交给杨坚处理。是战,是和,就看杨坚的处置了。
“大汗,王爷死了,那格格的婚礼还要不要……”后金国的礼仪官向奴耳哈斥询问道。
“当然继续,这能怪谁,如果不是昨日她鲁莽行事,晋王怎么会这般驾薨。”
礼仪官心里替玉琪格格暗自惋惜了一把,只能遵照大汗的命令完成格格的婚礼。
与此同时,晋王的葬礼按照额附的礼仪也一同开始。
路的一边是吹吹打打,欢天喜庆的婚嫁队伍,路的另一头则是哀笛长鸣,嚎啕大哭的出殡队伍。
得知消息的行人很难想象,婚嫁队伍中的新娘迎来的却是冰棺中的新郎,这奇特的婚礼使得他们不知是欢庆格格出嫁,还是哭丧额附之死。
于是,街道一旁的人欢呼,另一旁大哭,富有戏剧性的婚礼,出丧一同进行。
闹剧终有落幕的时候,吞吃苦果的玉琪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新房里头,摘下的红巾滑落在地上,泪水沿着她的眼眶慢慢的滴落,一直落到酒盏中。
玉琪拿起酒盏昂首一咽,苦酒流入断肠,越加苦。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倒在坐几上嚎嚎大哭。
阵阵轻微的叹息声在新房的周围响起,这些人都是平时同玉琪格格玩的比较要好的闺房密友,不想大喜之日却是守寡之时,这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来说,是个何等残酷的事。
“格格,快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大汗寝宫问安呢。”一个侍女到了新房门口低声道。
“滚,滚的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们,都是骗子。”玉琪双手重重的拍打着坐几,对着外面吼叫。
侍女的身体吓得一震,连忙小跑出去,不敢面对陷入疯狂的格格。
奴耳哈斥耷拉着脑袋坐在寝宫的龙塌上,深沉的望着闪动的烛火。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吓人的地步。可他的心此时却无法宁静,不断的琢磨着杨广之死的前因后果。
“事情办妥了吗?”奴耳哈斥对着空旷的寝宫问。
“大汗,办妥了,只是不知如何处理格格?”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没有捣乱的话,就把她带回来。假如不听,就采取断然措施,必要的时候,可以……”奴耳哈斥说完比了下切的动作,就不再出声。
而那人也没了声影,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
奴耳哈斥就这样坐着一个夜晚,等到首领太监禀告该上朝了,方才意识到一晚已经过去了。
坐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奴耳哈斥站都站不起来了。在首领太监的搀扶下,踉跄着前往上朝。
“各位爱卿,昨日发生了不幸之事。不知谁愿意出使大夏国替本汗澄清这个误会。”奴耳哈斥扫视着殿上的大臣们淡淡的问。
亲王贝勒们垂着头故意不接大汗的目光,至于那些大臣们则全都胆战心惊的跪下一声不吭。
“怎么,你们全都不愿替本汗效劳吗。莫非还想本汗替你们出使大夏国不成。”一声厉喝如惊雷在殿中炸响。
“臣等不敢,臣等该死。”
“该死,该死个屁。你们除了该死之外,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我养你们有个屁用,你们还是全都去死好了。来人啊,把这些人拉出去斩了。”奴耳哈斥咳嗽了几声,愤怒的下令道。
“大汗饶命啊,大汗饶命啊。臣等愿往,愿往。”被殿前侍卫拖着的各人全都大声求饶。
“放下他们。你们这些人啊,非要本汗发怒了,你们才甘心。倘若哪天,掉了脑袋,是你们自找的,知不知道。”
“臣等明白,多谢大汗不杀之恩。”
“那么,你们自己议议,推个领头的出使大夏。毕竟我大金还要诸位效力,不可能全都出使吧。”
最后耐不住奴耳哈斥的权威,大臣们只好推选出了一个倒霉蛋。大臣们可不是傻瓜,他们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各个都是狡猾的人精,自然知道晋王之死必然惹得大夏皇帝大怒,出使大夏铁定送死,所以刚才才没有人愿意出声。
“嘎萨格都堂,不愧为我大金国的忠臣。为了赞赏都堂的爱国之心,升你为都理事大臣,替本汗出使大夏。”奴耳哈斥笑着点头道。
其他人用羡慕的眼神瞧了嘎萨格一眼,然后又同情的向他道喜。估计这个任命,是最没有争执的庭上任命了,谁愿跟自己的命开玩笑啊。这个提升,就差说追赠了。
今日的朝会除了这个出使的问题,就是争夺其他四个都理事大臣位置的事了。应该说是争夺五个位置,因为刚刚升的嘎萨格都理事大臣马上就快去见鹰神了,这个位置不用多久就会让出来的,有希望的人自然要早点打算好。
争吵了一个上午,吵不出个名堂,只好休会,下午继续。
不过,出使的人则在晌午就随同玉琪格格的婚车,以及新郎的冰棺,和保护的二千大汗亲军,一起出发了,踏上了前往大夏国的路程……
第二集
第一章半死半生
阴沉的天空俯视着蜿蜒的山路,绵延十里长的女真子弟娴熟驾驭着胯下的战马。飞奔而去的战马扬起一阵灰尘,仅仅在空中上浮了一会儿,就骤然落下。倘若回头远望会发现在队伍后面出现了一只断断续续的灰尘蛇。
巴约特玉琪已经整整两天不吃不喝,还不说话。使者嘎萨格焦急的劝着玉琪格格。可格格如同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体,呆滞着眼神,空洞无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一动不动的坐在马上。
嘎萨格在佩服她控马能力的同时,又开始了他无止境的规劝。他可不敢想象死了儿子的大夏国皇帝,得知儿媳在路上因自己照顾不周也死了,会怎么样处置自己。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想清楚就会吃的。”玉琪无神的瞧了嘎萨格一眼,断断续续的说道。
“格格,你终于说话了,可吓死奴才了。”嘎萨格忽地松了一大口气道。
说完话,玉琪不再理嘎萨格依然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不过,这时嘎萨格倒不那么担心了,只是吩咐下人紧随在格格旁边,以便随时准备格格的进食,自己慢吞吞的落到后面吩咐兵士护好冰棺。
之后,四顾了下大山周围,看到已有专门的斥候进山巡视就不再担心,一抖缰绳飞驰到队伍前方。
“呸,明明是去送死,还这么积极。”护卫在冰棺周围的一骑兵对着远去的嘎萨格轻蔑的吐了一口口水。
“嘘,行军当中不准喧哗,你不知道吗,是不是想找死啊。”队正轻轻的对着这名骑兵呵斥道。
“我的好队正,你就别板着那张臭脸了。咱们又不是去打战,只是把格格她们护送出界就行。现在可是在我们大金国的地盘,谁敢挑战我们大汗亲军的威严。”这名骑兵向着队正嘻笑道。
“和文,说话轻点。别让牛录大人听到,否则可就惨了。”离这个叫和文后面一米距离的骑兵小心的说道。
“兄弟,不用怕,牛录大人离我们远着呢,他听不到。那天,兄弟你开心了几回?”和文转过头暧昧的笑着问。他胯下的马匹并没有因为主人的懈怠而停止前进,依旧同周围的同伴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悠闲的奔跑。
“还别说,那天真是我成人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我足足玩了十个那些高官的女人,想想她们那在我胯下婉转承欢的**模样,我现在都觉得还在梦中。”那人伸出舌头舔着嘴唇,一副**的表情。
“那些女人实在是太骚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男人那话儿不行,平常无法满足她们。”队正大人也想起了那日的情形,附和道。
“还是你们的运气好,我碰上了一个节妇。无论我怎么暗示,她就是不从,火的我直接捆了她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了。没想到窑子里还真有高人,等我过了三天再去的时候,那节妇象母狗一样爬到我面前等候我的临幸。那一刻,我觉得大汗也没我这么幸福。”仿佛有阵香味掠过,引得和文陶醉万分。
“你呀,别吹牛了。见到女人就怕的人,还上女人,打死我也不信。”队正嘲笑道。
“哼,别看不起人。哪天,你随我去一看,就知道我有没有说假了。”和文不爽的瞥了队正一眼说。
“别生气,和文,队正大人跟你开玩笑呢。说你是小孩,还不承认,这不就气着了。”和文后面的骑兵赶紧出来打圆场。
“你们都不是好人,就知道开我的玩笑。不就比我大上十几岁,多上了几次战场吗。”显然和文并没有因为那人的场面话而变得好多少,只是在军队里必须给比自己资格老的人面子。
“别说这些了,你们有没有察觉那天大汗的命令很奇怪?”队正大人可能顾忌到和文年纪小,深怕说下去惹得他发毛,那就破坏了队里的团结。
“奇怪?队正,你哪里看出奇怪了,大汗的命令不是向来都那样吗?”和文疑惑的问。
“是啊,队正大人,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那个骑兵同样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你们是士兵,我是队正的区别。如果你们也能够看出来,那还有我混的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得向鹰神发誓,绝对不能跟别人说。”队正看了看前方,发现自己的十人队同前面的队伍有段距离方才小心的说。
和文两人和其他七个在听而没有说话的队友一同向鹰神发了誓。
队正大人见此放心了许多,然后用轻到只有他们这些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百姓里流传着五大臣被怎么怎么样,可是你们接到过那种命令吗?没有吧,我们出动的队伍只是扫荡了八个贝勒爷的底下人。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啊呀,队正大人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那天听到甲喇额真大人说的一些话。说什么来着。对,他说其实大汗并没有收拾五大臣的心思,只是五大臣的族人过于放肆了点,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和文一拍脑袋猛地说道。
“嘘,小点声。被甲喇额真大人听到,你可就死定了。咦,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会是什么事呢。造反,那绝对不可能是的事,不说他们从大汗十三兵甲起兵就追随,光是大汗赏赐的土地就够消耗的了。那么除了掺和到贝勒们的争夺……”和文背后的那兵士严厉的警告道。
“兄弟,谢啦。”和文友好的向他笑笑道。他知道那人是为他好。
“你也不用谢,我们大家都是同一队的人,都是兄弟,互相帮忙。云惠说的很有道理,大汗的目的就是清除别有用心的人。你想,大汗征战四十载方才有了如今的霸业,自然要选择一个满意的接班人。他怎么可能让五大臣们掺和其中呢。
大汗清扫贝勒爷的势力,说到底是敲山打虎,希望那些人自个儿退出。可惜的是那些人不知进退,最后落到了今天的下场。”队正晃着脑袋惋惜道。
“谁叫他们胆大包天,居然刺杀晋王,试图引起大夏国对我金国的仇视,从而趁机夺权。这些叛徒,死有余辜。”和文背后的骑兵愤愤的说道。
“唉,遗憾的是,晋王最后还是死了。这次幸好不用护送到大夏国的边境,不然非被他们的边军撕了不可。”和文瞧了自己这些人守护的冰棺一眼道。
“这,你们就错了,晋王遭刺,绝对不是那些人所指使。相反,我倒怀疑是我们的大汗所为。”队正大人一句话惊住了所有在听的人。
“什么,队正大人,你吃错药了不是,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大汗指使呢。难道我们大汗不知道杀了晋王,可就不好向大夏国以及格格交代了啊。”云惠睁大双眼不可思议道。
其他几人也是点头同意云惠的说法。
“别急,你们听我慢慢讲。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大汗指明要求晋王前来迎娶格格。要知道我们格格是出嫁,而不是迎额附。从这里就应该意识到,大汗叫晋王前来我大金是怀着目的的。那么是何种目的呢。据我猜测是做质子用的。
你们可能会问,大夏国皇帝就看不出来吗。他应该看的出来,可他还有四个兄弟啊。他们为了能够减少一个夺位的人,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晋王踢到大金。
晋王到了大金后,大汗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大汗不愿晋王回国的心。杏园小苑一直以来都是关押身份特殊人物的地方。等到晋王一到,马上就被安置在杏园内,这不是给人一种隐晦的暗示吗。还有,大汗一直不愿接见晋王,这也说明了大汗的用意。
也不知道前段时间那个胆大书生,给大汗呈了什么秘密,打乱了大汗的部署,不得不使得大汗以同意格格婚姻的借口稳住晋王,派人布置了一场刺杀的假戏,为的是不让晋王回去。
我想大汗肯定没有杀害晋王的心,他只是想把晋王弄伤,让他休养了一年半载的,大汗就有机会做他的大事了。只是,接下去晋王的意外之死,完完全全坏了大汗的布置。”队正大人一口气说完,说的和文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们怎么啦,这么个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队正摸摸自己的脸奇怪的问。
“队正啊,真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还有胡编乱造的本事。你真该说书去。谁不知道那个杏园原来干啥的啊,竟然扯到关押特殊人物去。不接见晋王,那是因为格格不同意婚事,大汗忙着劝说呢。再说,大汗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肯定猜到会到晋王歇息的地方大闹,到时拆房挖地那是也可能的事。自然要把晋王安置在建造快速,造价便宜的杏园那了。”云惠指了指他们的队正好笑道。
“算了,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可惜了,晋王这一人啊。一个身份尊贵的人竟然客死异乡,可惜咯。”队正叹息着说。
周围的骑兵也是摇头叹息,继续向前奔行。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的话明明白白的被冰棺里的死人听个够。
事实上杨广这时同死人没有多少差别,除了心里明白,头脑清晰外,手脚根本不能动。虽然其他人不信这个队正的话,可杨广信。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奴耳哈斥怎么知道他里面的衣服是宝衣的。在前往图宁的路上了解到的,不可能那时他还不是晋王。到了图宁城只有那次刺杀,才有可能让他得知的机会。否则,那晚他不可能见自己。
那夜,其实他真的想杀自己,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放弃了。
通过那个队正的讲解,杨广可以确信自己意外之死反而是运气,一个自己能够回国的运气。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形,心又马上冷了下来。回到大夏国了又怎么样,即使自己明知道自己还活着,可他人不会这么认为啊。最多只是掉几颗眼泪,然后心里开心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化成灰烬。最终还是脱离不了死亡的厄运,而且还是活活烧死的惨剧。
随即,杨广又把心思放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希望想办法恢复。
他慢慢的回忆着昏迷之前的情景。点点滴滴的片断浮现在脑海之中。
突然“唧唧”的声音掠过,对了,就这声音。那时他感觉到地面在下沉,然后就听到了这声音。接着,似有一个小东西爬进自己接近密封的战斗服内,钻入心脏。之后,自己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样。
杨广已经知道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发出“唧唧”声的家伙了,可他并没见过那东西,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如此怎么能够恢复身体呢。
杨广刚刚鼓起的信心马上又跌入了低谷。
疼,一阵锥心的疼痛从心里传到杨广的身体各处。这时的他倒有点庆幸自己呆在冰棺里,否则光这疼痛就足以使得自己翻滚,碰撞。那时,就不会象现在显得坦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