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笑吧?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不会这么想,可我原本就不正常,我从几年前就是大家眼中的交际花,早就声名狼藉,可我的第一个男人是你,唯一的一个男人也是你,这一点,很少人知道。”
“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现在想要做的不过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让你也尝尝当年我所承受的,可是宁时修,你这一生虽然不太平坦,可是该得到的,你都得到了,但你拥有的,真的是你在乎的吗?名利,金钱,权利,地位,在你的眼里什么也不是,虽然有些自夸,但我也必须承认,你唯一放不下的,是我。”
宁时修看着她:
“如果我放得下,早在4年前就放下了。”
“是,所以我若想报复你,唯有毁掉我自己,不是吗?”
林一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宁时修才终于知道林一一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不懂,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恨意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加剧到如此地步,竟然不惜毁掉自己也要让自己难受?
宁时修一步步的逼近林一一,看着她面无表情却依然精致的脸,缓缓出声:
“一一,你就这么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林一一看着他,表情无波。
宁时修神色微敛:
“的确,你应该恨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是今天的这幅模样。”
“但我曾试着原谅你。”
林一一毫无预警的说出这句话让宁时修有些反应不过来,原谅,是他从未奢求过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罪无可恕。
“站在你的立场上,你没有做错什么,在你的以为中,我就是罪魁,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虽然很蠢,但却也情有可原,纵然失望,也不会是恨,但你终究还是让我恨了你……”
宁时修有些明白,他看着她:
“那个孩子……”
“是,如果你没有不要她,她现在应该已经上幼儿园,交新朋友了。”
宁时修闭了闭眼,开口道:
“一一,孩子也是我心口永远的痛,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说出那样让你误解的话……”
“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你如何怨恨我,你都不该杀死我的孩子,那不仅仅是我的,也是你的,可是宁时修,你当真绝情到连一个未成型的孩子都不放过,不知道孙教授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被迫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如何的没有尊严,又是如何的绝望?”
林一一的话让宁时修微微蹙了眉,他不解开口:
“被迫?被迫是什么意思?”
林一一没有想到宁时修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居然问自己‘被迫’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由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经历了什么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的在脑海中成型,林一一将这两天的事情串联到了一起,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怎么可能那么巧合?偏偏在自己去找宁时修的时候听到他和宋毅的谈话,而谈话的内容又是关于孩子?
这么明显的漏洞,这么明显的故意,她竟然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觉。
原来过份的在乎也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
宁时修等待的有些焦急,他靠近林一一,开口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在林一一的答案和手机另一头面临的问题中难以抉择,但看着林一一仍在思考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秦律。”
“宁先生,宁温柔死了。”
——
宁温柔死了,一尸两命,死于天然气爆炸。
宁时修和林一一感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消防队员已经将火扑灭,正从公寓楼里用单架抬出一具尸体,那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但也只需要一眼就能断定那就是宁温柔,因为她的残疾而导致单架上的整个下半身都是空荡荡的。
她的手臂裸露在外,已经被烧焦,即使没有亲眼目睹,也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文衡走过来,脸上全是黑色的烟灰,手臂上和肩膀处有不同程度的烫伤,林一一看着都觉得痛,但文衡却跟没事人一样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表情肃穆,但却没有失控,他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玻璃球递到宁时修的面前,看着他:
“其实,宁温柔可以不用死的,她明明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却忘记拿这个玻璃球,于是又折了回去,我没问过这个玻璃球于她而言的意义是什么,但我想它应该是和你有关的,毕竟你是她最在乎的那个人,即便肚子里的孩子也比不过。”
宁时修接过,拿在手中看了看。
他自然是认得这个玻璃球的,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但小小的玻璃球里有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属于童年时期的宁温柔和少年时期的宁时修,这是宁时修第一次送礼物给宁温柔,在她生日的时候,他用了自己的零花钱去订制了一个全世界绝无仅有的玻璃球给她,并告诉她:
“我会永远保护你。”
那时的承诺于宁时修而言是认真的,但他却没有想到今后的变数,更没有想到宁温柔会记一辈子,也会成为伤害宁温柔的工具。
宁时修爱憎分明,爱就是爱了,恨也就恨了,他从来不在爱恨的灰色地带做过多的停留,那对他来说,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此时此刻,面对生死,他对宁温柔的感情却又显得有些复杂。
林一一看了一眼宁时修手中的玻璃球,没有开口说什么,她只是看着文衡,问道:
“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怎会有如此巧合?在她刚刚提醒了文衡之后就遭遇到了这样的不幸,比起天灾,她更相信这是人祸。
文衡知道林一一的意思,但他没有即刻说话,而是静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宁太太,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第241章 愿有岁月可回首
林一一看了一眼宁时修,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是认可的,林一一在那一刻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去看宁时修的反应,她应该顺从自己的心,但却莫名其妙的去看了他,或许是他在握住那个玻璃球时的感伤而让她于心不忍吧。
小区的凉亭,往常这个时间总是大爷大妈在这里休息的地方,今天或许是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以至于所有人都跑去看了热闹,这里倒是难得的清静。
林一一站在凉亭的中央看着不远处的熙熙攘攘,觉得异常讽刺。
宁温柔的死对于文衡的打击是巨大的,虽然他由始至终并未有任何的表现,但林一一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变化已经不同往日,可是这些与宁温柔无关的旁观人呢?宁温柔的死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场新鲜的新闻,甚至是一场谈资,一个笑话。
林一一看着文衡:
“你想和我说什么?”
文衡也看着林一一:
“你觉得这事蓄意还是巧合?”
“如果我是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毕竟太过明显,但让我相信这是巧合,我同样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他伤害你的理由,你知道吗?”
林一一点点头:
“虽然没有证实,但大概知道。”
“你会报复他的,对吗?”
“我不是一个任人随意践踏的软柿子,别人加诸在我身上的,我总归是要讨回来的。”
文衡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算我一个。”
林一一看着他,没有说话。老实说,她不是很相信文衡,虽然文衡有做人的底线,但他的女人毕竟是宁温柔,而宁温柔纵然是咎由自取,但能落得今天这样的结局,自己不是始作俑者,却也是做了推力的这个角色。
若是之前的文衡,林一一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如何,但在失去了挚爱的人之后,人或多或少的会有些改变,若他想对自己做什么,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将这样的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林一一不太放心。
文衡似乎看出了林一一的担心,开口道:
“你觉得我会对你不利?甚至对你进行报复?”
林一一承认的也极其坦然:
“文衡,我被人伤害和算计的次数太多,有些事有所防备是必然,也是条件反射。”
“我理解。”文衡淡淡点头:“但你救下温柔和我孩子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对温柔所做的所有都是她应该承受的,我不会怪你,我由始至终的感激你。”
林一一没有反对,但也没有点头答应,她只是说:
“眼下最重要的是宁温柔的后事,你处理完这些再来找我吧。”
文衡看着她:
“好。”
从宁温柔公寓回静园的路上,宁时修很安静,林一一也很安静,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但同样的,他们都因为宁温柔的死而触及到了心里的某根弦,或许他们表面冷静,但心却总是恢复不了平静。
长久的沉默之后,林一一终于开口:
“宋毅什么时候去临市?”
宁时修眨了眨眼睛,淡淡道:
“你怀疑是宋毅动的手?”
“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但如今我不得不说,当初在悬崖边上宁温柔想杀死我的时候曾交代过沈家父母的死因,也曾交代过事后不留蛛丝马迹的完美是出自于谁的手。”
“宋毅吗?”宁时修问的云淡风轻,显然他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宁时修看一眼林一一:
“12年前,我的父亲因为一块地皮,强拆了宋毅的家,一家三口被埋在了废墟下,没有人活过来,只有在外地求学的宋毅逃过一劫。”
“他在你身边是为了复仇?”
这句话怀疑的很名正言顺,但林一一的口吻却明显不太当一回事,好似不过是随口一说,又或者说,复仇这样的理由根本无法说服她。
宁时修没有说话,林一一继续开口:
“宋毅在你身边多年,你放到他手里的权利比宁氏任何一个人的都要多,这么多年,他如果想对你实施报复,多的是机会,可你还好好的,宁氏也还好好的,为什么?”
宁时修看着林一一:
“现在我身边的人都不太好了,不是吗?”
“我当初在酒吧外的小巷子差点被人欺负了的事情,你也知道是他做的,对吗?”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所以,你觉得是他开始对当年的事情进行报复?将他调到临市?可是宁时修,你身边的人不是宁氏,不需要蛰伏多时,蓄谋已久,他完全有时间,更有机会在这几年里将你身边的人全部杀光,但他没有,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毅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对当年的事情复仇,他最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毕竟发生的事情直至一个答案,且是唯一的,对于这个答案宁时修未必不知道,但他却微微蹙了眉,毕竟事情的答案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也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