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布局,心里倒是有底。类似的工作其实在大一的时候她就有过经验,当时是帮学校美术楼的大厅画,完全是义务劳动,大大的刷子,还挺有意思的。
  一面墙三百,三面墙下来就是小一千的收入。
  中午段希尧来视频的时候她正蹲在高高架起的桌子上画的入神,完全忘记了时间。手忙脚乱的脱下手套和帽子,结果脸上还是蹭了一道黄色的颜料。
  段希尧看一眼她略凌乱的发丝,还有脸上的颜料,眉头及不可几的皱了皱。
  但他的态度比之前几天依旧没有融化多少,看背景也知道她不在宿舍,即便如此,他没有多问一句话。
  戍戍暗暗嘀咕一句‘小样’,把整个周末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里。
  好在成果是不错的,交差的时候老板非常满意,接过九张崭新的毛爷爷,戍戍心里喜滋滋且满足。想到这钱的用途,微微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激动。
  很快就到了十一,全国公休,前面的三天她照旧跟着同学做了一次墙体彩绘,不过因为是法定节假日,报酬虽然没有两倍那么多,但也相当可观。
  成天看着自家女朋友神神秘秘东跑西跑,到了第三天头上,段希尧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哪儿?”
  “在外面啊。”
  他快要怄出血:“我当然知道你在外面。”
  “那你问什么。”
  段希尧的眼神显然在竭力隐忍着什么,顿了顿,他终于还是没说话。
  戍戍看了看手指甲,今天早上拿刷子的时候不小心断了,把她心疼了好一阵。“哦,对了,明天中午我有事,就不和你视频了喔。”
  他觉得心里有根弦即将崩断,生硬的吐出几个字:“随便你!”
  挂了电话,戍戍还是免不了郁闷,靠!要不是她这个穷人为了省几千块钱,特意买了半夜的机票,用得着多受气嘛!
  就这么点钱也还是她攒了去年过年的压岁钱,还有最近打工得来的!跑这么一趟她就真的变成穷光蛋了。
  戍戍打算憋着这股气,厚积薄发,等见了段希尧一定要可劲儿的装可怜卖惨!让他后悔愧疚自己这段时间的冷漠╭(╯^╰)╮!
  和家里打好招呼,说和二宝她们出外省旅游,直到上了飞机,她才感觉到不真实感。戍戍的作息向来比较健康,登上飞机凌晨两点多,已经困意很浓了,但因为是一个人的旅程,即便是国际航班也不敢掉以轻心,叫了几次咖啡,硬是撑了整个晚上还有大半个白天。
  段希尧的学校在l市,上次给他寄快递也拿到了他的公寓地址。恰好有以前的同学也在这里留学,戍戍请她帮忙叫了机场租车。
  下飞机是五点,到了段希尧的公寓已经差不多六点半。早晨六点半,估计他还在睡着。
  段希尧住的地方在别墅区,独栋的房子,大道敞亮,门牌上有拼音“段希尧”的缩写和英文名,非常容易就找到。戍戍拖着行李箱在门前站定,院子里的树上鸟鸣不断。她紧张的心跳个不停,连手指尖都在发凉。想了好多等下的开场词,都被一一否决掉。
  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电话拨出去好几次,最终还是被她提前挂断。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吐出一口气,决定试试密码锁。
  随机试了试段希尧的手机解锁密码,“滴——”一声轻响,门竟然开了。
  戍戍推门而入,屋子里静悄悄的,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客厅,窗帘并没有拉上,布局摆设都很简单,与他在国内的公寓装修风格相仿。
  提着箱子走进来,轻轻的阖上门,双目再次扫寻了一圈,这次目光却被入门的鞋柜所吸引。
  上面放着一个塑料袋,而塑料袋里有粉色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下,心里清楚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不好,但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戍戍抿了抿唇,果然是卫生棉。
  她随手拉开了下面的鞋柜,几双男款鞋中显眼的摆着两双高跟鞋。这显然不是替她准备的,她很少穿高跟鞋。
  几乎是一瞬间,热意就涌上了眼眶。
  妈个叽,好像被骗了咋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应该给个预告,又不知道怎么说,哎,愁人。
  第 47 章
  呼吸声渐渐急促,戍戍扔下手中的东西, 几乎是小跑着上了二楼, 卧室很容易就被找到,只是床上面除了整整齐齐的黑色绸褥, 哪里有半分段希尧的影子。
  夜不归宿,屋子里还有女人的东西。
  喂,这样的设定给谁都不能理智的思考了吧?
  脑子里疯狂刷弹幕, 她调动起所有的脑细胞用来回忆以前看过的那些狗血小说里女主发现自己男人找了小三之后是什么反应。
  追着小三满街打?——她连小三的影子都没见过, 总不能把她的高跟鞋踩个稀巴烂。
  把自己男人打出屎?——段希尧一只手就能把她制的死死的, 这一点已经实践过很多次。
  整装待发疯狂报复最后渣男贱女跪地求饶?——这个听上去靠谱点儿,但万一段希尧有心阻止,她大概在成就大业前就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理了理渐渐蓄长的头发, 她觉得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以她这个七秒钟的记忆, 回去少不得要写个千儿八百的计划书才能执行。
  戍戍自认理智的潇洒的往出走, 除却下楼的时候被楼梯绊倒了一次,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坚硬的实木地板撞到了手肘,疼的她心脏都在抽。日狗,出师就不利,这点儿小伤小痛的可不能让她哭。
  愣是把泪意憋回去,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还有点儿一瘸一拐的, 但走了几步也恢复了正常。她的步伐只快不慢,很快就夺门而出。
  戍戍还挺佩服自己的,她还晓得打电话通知老同学来接,而不是像个醉酒失恋的失足少女神思恍惚的走在路上——指不定就在这异国街头着了什么道。即使这个定语撇开‘醉酒’两个字剩下的都与她现在的状态吻合,然后这片典型的富人区也确实治安不错。
  *
  从夜幕落下来开始,段希尧只合眼三个小时。呆在实验室做实验,结束已经不早了,他不敢疲劳驾驶,就在实验室凑和了几个小时。
  刚进家门,准备扑进床上补一觉,余光却扫到了什么东西——一个不属于这栋房子的东西,粉色的小型拉杆箱。
  他眼角跳了跳,心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跳的厉害,直觉预感不好。眼疾手快的翻开箱子上的标签看,果然是戍戍的名字。他抬眼看楼上,叫了两声她的名字,接着快步往上走,二楼空荡荡的,和他离开时一样,这屋子里出了一个凭空多出来的箱子,一点她的痕迹都没有。
  段希尧稳了稳心神,他家这个小姑娘满脑子都是小聪明,她对这个地方一点都不熟悉,怎么可能乱跑?肯定就在附近。
  开始的震惊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一边拨孟戍戍的电话,一边打开电脑准备看看监控。心里这股喜悦却怎么也挡不住,小姑娘懂事了,知道主动来找他和好了。就是不知为何这么高兴的时候,就连惊喜都搀着一半冰渣子。
  段希尧甚至都在想着等会儿见面要说什么好听的话夸奖她,电脑屏幕播出来的画面已经把他带着深深笑意的眼眸定格住。
  她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光滑的肩膀露出一小半,先是探了一颗小脑袋进来,随后咕噜噜的把箱子也拖进来。
  段希尧心痒痒的,同时又矛盾的微微不悦,心中想的是以后不能再让她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直到视频里的小姑娘鬼使神差般翻开进门鞋柜上袋子看了一眼,然后又变、态一样打开鞋柜看了一眼。她半蹲着的动作有那么好几瞬间都是僵硬的,段希尧开始觉得那里不对了,嘴角勾起的笑容沉下去些许。
  紧接着是她急匆匆的上楼,似乎是在找他。但那隐隐透着咬牙切齿的表情怎么看也不该是小别后的思念。
  她跑下楼,猝不及防的摔倒。停了好久才爬起来,还有揉眼睛的动作,她开始低着头,段希尧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
  这么狠的动作,摔得肯定不轻,他的女朋友太娇气,肯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电话里依旧是忙音,他再度拨过去,眼神已经沉了几个度,视频调回前院,她打了个电话,抱着手臂坐在地上没多久,很快就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家门口,她上车走了。
  段希尧额角突突的跳,匆忙间下了楼,跟着她的动作做了一遍。打开袋子,然后再看鞋柜……
  上面是他二姐的私人用品,鞋柜里有他二姐的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的困意消失殆尽,他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二话不说就往车库走。
  *
  孟戍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同学回到她的公寓的,只是这么折腾了一天,她的作息再也忍不住了,坐在车上的时候就直打瞌睡。
  同学扔了一个薄被子给她,撵她去床上睡觉:“你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不去接一下?”
  她困倦的挥挥手,身子一沾床就软了,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瘫在床上闭着眼装死鱼:“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我睡觉重要,睡醒了再说。”
  同学是救急,把她送回来就准备回学校上课了。
  “那我不管你了,你醒来要是饿了就去冰箱里看看,里面有速冻食物,厨房有微波炉。”
  她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手机不管不顾的乱按一通,终于陷入黑屏不再显示段希尧的名字。很快就睡过去,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异国他乡再加上认床,还是早上发生的事儿,戍戍睡的并不踏实,再次醒来就是中午十二点半。
  睡梦里她和段希尧大吵了一架,段希尧一点都没有表示出愧疚,护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身前对着她叫嚣,依旧是那副我有钱所以我要拽上天的样子:“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孟戍戍,我已经对你耐心尽失了,烦透了一直追在你身后哄着你的日子,分手吧!”
  戍戍不甘示弱,身高比不过就干脆站在凳子上,俯下身瞪着他们:“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儿?你是人民币还是小学生作文里地球上最后一滴水资源?我离了你不能活?分手就分手,反正老娘也早就厌倦了你对我管东管西!”
  她醒来的时候倘觉得这梦境真实的叫她恍惚,平躺着放空了十几分钟才慢慢回过神来。
  想起来还没给妈妈和二宝报平安,她慢吞吞的打开手机,段希尧的电话就在这一秒打进来。
  戍戍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调开顶部的控制栏一看,段希尧足足打了上百个电话,还有数不清的微信和短信。
  整整一个上午,段希尧快找疯了,恨不得把整个l市翻个底朝天!她与这地方非亲非故的,连认识的人都没有,能上哪里去?明明就在附近她能跑多远?而他跑遍了周围所有的酒店,哪怕小旅馆和便利店都没有放过,还是没有孟戍戍的一点消息。
  那辆黑车又是什么来头?是她约的司机?又或者只是路人?他托了朋友拿着拍照去查,这么久过去也没有结果,他心里一点都没底。
  她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关机,段希尧心一截一截的凉下去,后悔前段时间对她这么凶,没有一个好脸色。后悔她说自己今天不能和他视频的时候,他没有多留个心眼去查一查她到底要做什么。
  二十年来他的心头第一次被海啸般汹涌的恐惧与不安填满,随时随刻等待着冲垮他早已悬于一线的防线。
  毫不夸张的说,他几乎是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段希尧险些激动地不会说话。
  “戍戍?!你在哪儿?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我——”
  “哎哎,你说慢点儿,我脑袋疼。”
  “为什么不接电话,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手机为什么关机?——”
  “你参与编纂了十万个为什么?”再说为什么要告诉你,提前告诉你好让你把证据毁尸灭迹?戍戍想这么说,但又觉得不够装逼,终于还是忍下了。
  听到她声音还算有精力,也还能和他调侃,段希尧的心放下一半,语气也渐渐平缓下来:“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那啥,你咋知道我来了?谁告诉你的。”戍戍比较感兴趣的还是这个。
  “我回家了。”
  “噢……那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段希尧可笑自己这时候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穆景明以前说给他当笑话讲的梗——女人找第三者的时候,往往比神探都要有效率。
  首先确定她没有危险,他也没那么害怕了,轻声细语的哄她:“你听我说,有什么事我们先见面谈。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她眼珠子随意的转了转,刚才胳膊碰到的地方还在疼,这会儿火辣辣的,怎么睡了一觉,就弄得浑身上下都开始疼了?
  捂着那个地方,沉顿了几秒:“有什么不安全的?反正你也不在意。”若是真的在意,怎么会背着她做这种事?
  段希尧本来就是强压着情绪的,听到这句话险些就炸了,但他现在还没办法确定她的位置,怕她一个激动做什么傻事,只能忍着一步一步来:“你在说什么胡话,快点告诉我你在哪儿?”
  她说:“那见一面就见一面吧,我的箱子落在你家里,你得帮我送来。”戍戍以为自己挺理智的,结果还是把最重要的行李落下了,没有行李,她没办法回家。
  想了想,她觉得那件事也还是提前在电话里说一下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见了段希尧的面,他一个控制不住动手打她。打架是肯定打不过的,说不定最后还得被他按着屁股一顿操,这亏可不能吃。
  于是段希尧就听到他家小姑娘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对了,还有一事儿,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是分了呢?还是没分?今天加更,等窝……只有一句话:不虐,会甜,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