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婆。”景莉跟荆然说了一声,接听:“外婆……”
外婆有些着急:“莉莉,你知道然然去哪里了?我打给他,他关机了。”
“外婆,你别急,然然刚刚参加辩论赛关机了还没开机,他现在在我身边,我让他接电话。”景莉把电话交给荆然说:“外婆找你。”
荆然觉得很突然,一般在校期间,外婆几乎是没有找过他的。
荆然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接听:“外婆……嗯,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景莉听到荆然要出学校,问:“怎么了?”
荆然神情紧张、慌忙说:“莉莉,你先回去宿舍吧,我要出去。”
“哦……好。”景莉见他慌张的样子,也不好继续问。
景莉走了几步后,荆然走上去,抓住景莉的手臂,有些害怕地问:“莉莉,你可以陪我回去吗?”
景莉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害怕。大概是他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事了,他在害怕面对。
景莉果断答应:“好!”
门禁时间快到了,校园外寂静的马路一辆车都没有经过。荆然用打车app叫来了一部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荆然和景莉进入了车内之后,让司机赶紧去目的地。
荆然紧紧地抓着景莉的手,景莉有点疼,但是不出声。她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又怕小公举会情绪失控。
景莉趁空档,发一条信息在舍友微信群,告诉大家,她今晚不回去了,叫大家锁好门。
几个舍友开始纷纷调戏景莉,问她是不是要跟大学霸去学校附近的小宾馆过二人世界。
景莉没什么心情开玩笑,说是荆然家有事,现在要回去处理。
大家也不在喧闹了。
专车来到荔区一条大路停下,荆然和景莉下车后,走了十几米,来到一所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
景莉觉得很奇怪,怎么来到宠物医院了?
景莉和荆然进入宠物医院,外婆坐在门店的接待处,见到他们来了,站起来说:“然然,你终于来了,去见小小康一面吧。”
小小康已经17岁了,在猫的年龄来说,他是一只暮年的老猫。之前,荆然买了一些进口猫粮给小小康,小小康不吃,瘦了很多。外婆以为小小康吃不惯进口猫粮,让荆然买回以前吃的普通猫粮。其实是小小康已经快到尽头了,胃口也不好,加上小小康这段日子都对主人很冷淡,这是快要离世的现象。
今天晚上,外婆给小小康喂猫粮,小小康吃了一点点,吐了出来。外婆以为小小康生病了,带来附近的宠物医院看病。刚刚兽医看完,说小小康的命数已尽,可能熬不过今晚。
于是,外婆叫来了荆然,来看小小康最后一面。
荆然很喜欢猫,大概是外公养着一直叫“奔小康”的猫,奔小康在荆然3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奔小康已经20岁了,是老死的。奔小康死了,外公很伤心,毕竟养了20年,多少都有点感情,不打算领养新的。但是,荆然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一直问外公奔小康去哪里了,听到奔小康以后都不回家了,一直都在哭闹。后来外公只好拎着一只小猫回来给荆然,荆然喊着小猫奔小康,外公为了区分开来,给新猫改名叫小小康。
荆然在动物诊室的诊台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小康,眼角画过一滴泪,无法掩饰心里的悲伤。这么多年过去了,奔小康走了,外公也走了,如今小小康也要走了。年初,敬老院的院长跟他说,国爷爷年老了,身体机能差,可能活不过今年。
那些曾经陪伴他的人们和动物,都渐渐离去了。
“小小康……”荆然如鲠在喉,艰难地发出声音。
荆然伸手摸摸小小康的头部,可是小小康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景莉不知道怎么安慰荆然,只好站在他身边,牵着他另外一只手。一直以来,荆然的大手都是很温暖的,如今他的手有点抖,还有点冷……
景莉双手捂着他冰冷的手,希望他不要太难过。
大概一个小时后,小小康已经没有气息了。宠物医院有一个小小的动物停尸房,小小康的尸体留在宠物医院,婆孙三人步行回家。
荆然把外婆和景莉送回饼屋二楼后,准备回去自己家休息。景莉听说,荆然父母经常不在家的,今天发生这么难过的事情,小公举一定会一个人在家里哭的。她放心不下,拉着荆然说:“然然,你不要回家了,你今晚跟我一个房间睡觉吧。”
荆然处于伤心状态,没有心情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点点头,表示留下来过夜。
大家洗漱过后,各自回房休息。荆然就像上个星期那样,拿出席子,铺在地面,拿出备用枕头和被子,躺在地面睡觉。
灯已经关了,漆黑里响起景莉的声音:“然然,你要不要上床睡觉,地板那么硬。”
“不用了,莉莉你快点睡觉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回学校。”
“然然,我明天不想去上学,我想陪你去送小小康。”
荆然刚刚在宠物医院联系了动物火葬服务中心,明天带着小小康过去,给他办身后事。
“好。”
“然然,你别太伤心了,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第38章 亲亲
清晨, 荆然早早就醒来,收拾好地上的被子和席子。景莉被荆然的动作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 下床。
今天荆然的气场很压抑, 景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然然……”
荆然刚把被子放入柜子,转过身, 景莉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接着,景莉展开双臂, 抱着他, 紧紧的。荆然也回应她的怀抱, 他抱着她的纤纤细腰,仿佛一用力就会断掉一样。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两人紧紧相拥很久。
“咕……”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响了, 景莉的手在荆然的后背轻轻拍着,说:“然然,我们吃早餐吧。”
饼屋照常营业,外婆已经下楼去饼屋收银了。景莉和荆然梳洗后, 下楼去饼屋,找点东西吃。
“你们两个没吃早餐吧,要吃饼吗?”外婆坐在收银台, 问他们。
“嗯,还没吃,下来正想找点东西吃。”荆然整个人死气沉沉,景莉挽着他的手, 代他回话。拉着荆然走到店里的冰箱前,问:“然然,你要喝什么?”
荆然提不起一点兴致,没有回答。
景莉决定不问他意见,打开冰箱,拿出一瓶草莓牛奶,还有一瓶木瓜牛奶。饼屋虽然主打粤式烘焙,也有一些简单的西式烘焙。景莉拿了两块虎皮蛋糕,到收银处,和荆然一起并排坐着吃早餐。
“咦?然然,今天不用去上学吗?”有一个老婆婆进店里买饼,见到荆然,问。
荆然平时对邻居们很有礼貌,现在因为心里难过,没有回话。外婆代他回答:“今天家里有点事情,所以回来了。”
“哦……这样啊!”老婆婆看见他们婆孙两人没什么精神,估计是一些难过的事,也不再多问。老婆婆结账后,就离开饼屋。
景莉和荆然吃完早餐后步行到宠物医院,宠物医院用一个纸盒装着小小康,交到荆然手中。他们等了一会儿,动物火葬中心的工作人员派出车辆来接荆然和景莉,送小小康去中心进行处理。
中心有几种服务供客人挑选,有纯火化、也有举办小小的葬礼请上法师超度,再进行火化。小小康在外婆家生活了17年,就像他们家人一样。荆然选择了一个葬礼套餐,小小康送去了设置的动物灵堂,放在一张桌子上,上面还铺满了鲜花。
景莉和荆然伫立在一旁,看着在躺在鲜花中的小小康,它那么安详。法师给它朗诵经文的时候,荆然心里太难受了,一直在哭。
景莉知道荆然虽然在感情里是迟钝的,但不是瞎子。他能感受到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对别人好,一种很纯粹的互动感情。景莉拿起纸巾,抬起手,不断地给荆然擦眼泪,内里默念着:小公举,不要哭了,哭得我都心疼了。
小小的葬礼仪式结束以后,小小康送进火化炉火化。没多久,工作人员用一个精致的陶瓷罐,装好小小康的骨灰交给荆然。
荆然用纸袋装着陶瓷罐,拎着走出动物火化中心。中心在偏远的郊区,需要走一段路才能走到大马路边。景莉跟着荆然走着的时候问:“然然,要怎么处理小小康的骨灰?”
“拿回去种花吧。”
“嗯。”景莉牵着荆然的手,走着。
回到市区已经过了中午,外婆已经吃过饭了,小两口只好去热着外婆留下来的剩饭剩菜填肚子。荆然离开了动物火化中心之后,心情好像转好了一点。景莉也松了一口气。吃完饭后,景莉主动收拾餐桌,清洁碗筷。下午的课程已经赶不及去上了,景莉索性不回去学校,打算今天再留一晚,明早再回去上课。
景莉的午觉,一睡就睡到晚饭时间。吃过晚饭之后,荆然上天台去安置小小康的骨灰,景莉则忙着洗碗清理厨房。她看到外婆年纪大了,主动帮外婆做家务,扫地拖地收拾东西,完事了才去卫生间洗澡。
景莉洗澡完后,穿着居家服出来,发现客厅只有外婆在看电视,不见荆然踪影,问外婆:“外婆,然然呢?”
外婆回答:“然然,还没下来呢。”
景莉看了一下挂在客厅墙壁的时钟,刚才他们吃完饭的时候是7点多,现在已经快9点了。荆然只是上去撒骨灰,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
景莉走上天台,她第一次上来这里的天台,这里附近一带的房子都是差不多高,她可以看到一大片夜空。今晚天气晴朗,夜空万里无云,能看到点点星光和格外皎洁的月亮。荆然背对着她站在天台某个角落,那里有几个大的盆栽,种着桂花灌木。
晚风徐徐,飘着阵阵的桂花香,香气宜人。
荆然脚下的骨灰盒打开,里面空空的,估计他已经把小小康的骨灰混入泥土中。
“然然!”景莉喊了一声。
荆然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抬起手,用前手臂抹了一下脸部。
景莉猜想他又哭过了。原本以为荆然的心情转好了,景莉就放心了,没想到他独自在天台哭了一个多小时。
景莉走过去,站在荆然的面前,小公举哭得鼻涕泪水相融。本来就长得不帅了,还哭得那么邋遢,已经到丑死的地步了。景莉拉着荆然走到天台空置着的椅子旁,让他坐下。荆然依然穿着今天外出的运动装,景莉记得白天的时候塞了一包纸巾在他的裤袋里,伸手到他的裤袋掏出纸巾包,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干净眼泪和鼻涕。
景莉擦干净以后,用纸巾按在他的鼻子上,说:“擤一下鼻涕。”
荆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听话地用力擤出鼻涕。景莉清理干净后,拿去二楼扔掉。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条毛巾,擦擦他的花脸。
天台上就一张凳子,景莉直接跨着荆然的大腿坐着,抱着他,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拍拍他的手背。
“然然,你振作一点,你这样的话,我很担心你!”
小公举差不多哭了一整天了,可心疼死她了。
“莉莉……”荆然伸手抱着景莉,沙哑的声线响起。
景莉稍微离开荆然的身体,面对着他,捧着他的脸说:“然然,不要太难过,你还有外婆,还有你爸爸妈妈,还有我啊。”
荆然点点头,有些敏感地问:“莉莉,你是不是会一直陪着我?”景莉之前闹过一次分手,荆然心里有些担心景莉会有一天离开他。
景莉依然捧着荆然的脸,坚定无比的眼神看着他说话:“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景莉想起外婆跟她说过,荆然很喜欢猫,家里已经养了两只,问:“然然,明天我们去领养一只小猫咪回来,好吗?”
荆然摇摇头:“不养了。”
“为什么?”
“我怕我以后还要送走一只猫。”
人类的寿命太长,宠物的寿命太短了,再领养一只,到时候又是一场悲伤。小时候荆然不懂事,不懂外公的失去奔小康的悲伤,闹着外公要奔小康回来。原本不打算继续养猫的外公,给荆然带回来了一只小猫。
现在他长大了,懂得这份痛,不想再养猫触景伤情。
景莉想了一下,也对。荆然这么重感情,养只小猫过十几年后,又重复悲伤。她伸手抚摸着荆然的后脑勺,安慰:“好好,我们不养小宠物了,我们以后养个长命点的吧,就养个孩子吧。”
荆然点点头。
景莉一直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问:“也叫小康,怎么样?”
荆然点点头。
两人的坐姿有些暧昧,紧密地相拥而坐下来。
大概举动太亲密,对话太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