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匪的眼里闪过失落,心底却清明,顾沉抱着她来医院自然被有心之人拍到了,却没想到温月这么坐不住。
“苏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温月见她神色黯然,优雅地倒了两杯水,楚楚可怜地递给君匪一杯:“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你喝点水,就当我向你赔罪了。”
“不必了。”君匪生硬地接过水,大口大口喝着,情绪看似已到爆发边缘,却迟迟没有发生温月想要的那幕。
温月愣了愣,她听着门把的转动声,再见君匪的手机停在游戏界面,咬咬牙,电光火石间把手里水杯的大部分水倒到自己头上。
“啊......”她尖叫着,悄悄放下水杯,这一幕在推开门的顾沉眼里,自然成了拿着水杯的君匪所为,他放下手中的水果,眼里满是失望:“苏梨,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阿沉,你别怪苏小姐,是我不该过来看她。”温月双眸含泪,余光却瞥过惊慌失措的君匪,隐隐有一丝得意。
“顾沉,”君匪红着眼眶,一字一句问道:“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顾沉的心微怔,却什么也没说,这样的默认何其残忍,君匪眼角滑落一滴热泪,痛声道:“顾沉,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事情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相信。”顾沉偏过头,不去看她眼底的落寞。君匪似伤心到极点,她擦去泪痕,道:“温月,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对不起,苏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温月无辜地摇头。
“呵...”君匪轻嗤一声,她拿着手机起身,走到靠近窗户的那侧,把花瓶里的花束取出来,在簇拥的花朵里拿出另外一个手机,正处于摄像模式的手机。
“很抱歉,温小姐,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手机里的视频,会说明一切。
温月的脸色刷地惨白,却见君匪眸光轻扫...示意她望向看着视频、神情越来越冷然的顾沉,温月彻底慌了,她连忙解释:“阿沉,你听我说...”
“不必了。”顾沉甩开她的手,定定望向君匪,眼底的意味分明——告诉我,你怎么会事先把手机藏到花束里,只露出小小的摄像头记录下一切。
“顾影帝,”君匪眸底的意味极尽嘲讽,“你要知道,不被相信的女人...总得做点什么防范于未然。”
“苏梨,我...”
“怎么?”她斜斜勾起唇角,眸底却是一片痛色:“只允许你心底的天平为爱倾斜,不允许我做些什么自己保护自己吗?”
顾沉一时愣在原地,半晌才低声压抑道:“苏梨,对不起。”
“没关系。”君匪掩饰着眸底的痛色,晃了晃停在游戏界面的手机,“顾影帝,我还得谢谢您肯把手机借给我打发时间。”
她拿回自己的手机,删了视频,回眸睨了眼僵在一旁狼狈不堪的温月,漫不经心道:“温小姐,你说你那么喜欢顾沉,怎么连他的手机都认不出来?”
第45章 德国骨科·徐澈
温月落荒而逃。
君匪盖上病房的被子,不想再多说一句话,顾沉看不见的地方,她真真切切哭了。
她想君沅了。
她这样活着,带着面具,演着别人的悲喜,孤单而无聊,没有尽头,不知未来......
君匪抹掉眼泪,哪怕如此,她也要坚持下去,也只能坚持下去。
“主人——”九虚迟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生硬地报数:“顾沉,爱意值——80。”他顿了顿,没有接着说越往上越难。
“好。”君匪洗了把脸,哪怕再糟糕,也要照顾好自己。打开手机,网上的言论再次铺天盖地而来,历史总是相似的,苏梨能因为顾沉成为粉丝的众矢之的,就能成为第二次...这一次,君匪却无暇顾及了。
她只需要把未完的事做好,等待最后一个结果。
此时此刻,顾沉靠在门外,一墙之隔,他甚至隐隐能听见君匪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门,紧紧抱住她,告诉她,“我相信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很脆弱,不是所有人都是被伤了一次,还可以既往不咎。
何况,她说的没错...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她。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顾沉心底歉疚懊悔,也渐渐明晰了自己的感觉。
人都喜欢天上月,但往往追逐的不过是海中月。如温月之于顾沉,一如顾沉之于苏梨。
顾沉多年喜欢的,不过是被他神化的温月,同样的,苏梨亦然。但只要是人,就有人性的阴暗面,哪有什么真正的白月光。
顾沉想,他多年的等候何其可笑。与其说长情,不如说为了感动自己,他的这点执着,在亲眼见到那样一个温月时,碎成了玻璃渣。
我们喜欢的人,未必见得多完美,相反,很大一部分被我们的想象填满,仔细想想,自己也不差,不是吗?
*****
横国,片场。
《公子难求》依旧不瘟不火地拍摄着,方导果然沉得住气,非得确认演员身体无碍后才继续未完的戏份。
君匪修养了一个星期,满血复活,也更加沉稳地进行着自己原先的计划,她理了理戏服衣摆,悄无声息地在衣袖内藏了几枚银针。
顾沉这次没有拦她,又或者说,他想清楚了,他有什么资格拦她呢?话虽如此,顾沉的心绪却轻易被大殿中踱步的女孩儿所牵动。
君匪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回眸,浅浅一笑,云淡风轻。
顾沉的心却蓦地一沉,他张了张嘴,女孩儿已回头。
“主人,爱意值——85。”九虚适时道来,鼓励道:“还差一点,一点点喔。”
“九虚,你这么可爱,以后一定是女孩子。”君匪轻笑着,她放下剧本,那边方导已一切就绪。
“!”
金銮殿中,顾沉闻声跪下。
不过,地上只有道具断箭头,并没有真的飞箭流矢,这些是后期处理要完成的事情。
至于击中杳音的金柱,虽说不是实心的,但真被那么高掉下来的柱头砸住...也会受伤。
君匪和方导商量的是,取一个临界点,她恰巧从倒塌的金柱下滚出来,而后再补一个金柱放在身上的镜头即可。
事实上,她却不打算这么做。
镜头里,杳音突破禁军,直闯金殿,她右手上持着一把剑,不停地挥舞着,似在阻挡飞箭流矢,恰在这时,金柱隐隐松动。
奇怪的是,不知发生了什么,那金柱竟改变轨迹直直朝着殿上的公子扶苏砸去。
顾沉愣了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人紧紧揽住,护着。
这一刻,顾沉的心百味杂陈。
却见君匪一个翻滚,扶紧他的肩,带着他扑向一旁,“砰!”金柱重重砸地,也狠狠敲在了顾沉的心底,所幸...平安无事。
他起身,拂开翻滚过程中扎在衣服上的道具断箭头,欲扶起拼命护住自己的女孩儿,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彻底让顾沉明白:人生苦短,珍惜眼前人。
此刻,君匪静静听着九虚的声音,却没有力气再去回应顾沉,爱意值已至90,只差一点,那一点点,她相信,不会远了。
顾沉轻轻扶起她,竟是什么都不顾,一把抱住她,柔声道:“苏梨,我输给你了。”
“是吗?”怀中女孩儿的声音脆弱而空灵,顾沉这才意识到君匪气若游丝,他松开她,猛地僵在原地。
君匪的胸口濡湿一片,全身黑衣根本看不出是血迹还是水,顾沉盯着她心口处...那一点点露在外面的断箭头尾部,眼泪倾涌。
“顾沉,爱意值——100。”
九虚平静道,君匪只觉身体一轻,眨眼间再次回到了当初的芥子空间。
“主人,为何要用这样的方法?”唇红齿白的剑灵眨着蓝色剔透的眼睛,十分不解。
君匪没有说话...她先用银针找准金柱薄弱点,施巧劲打偏其轨迹,让它朝着顾沉而去,再护住他,在他庆幸之余,又狠狠打击。唯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地得到想要的结果。
“九虚,一波三折你懂吗?”君匪淡淡道。
“主人,我不太明白。”剑灵摸了摸秀气的鼻子,他的身量似乎高了些,大概是与爱意值有关。
君匪望向星海的边界,顾沉那个界面已消失得无一丝踪迹,她捻了捻掌心,回答九虚的问题。
为什么那么做?
九虚,你大概还不懂...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
君匪轻嘲一声,她失了叶湑,复得君沅,却又把君沅弄丢了,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种感觉。
“主人——”九虚打量着眼前红衣黑发的女子,她神色落寞,眼角一滴泪痣莹亮。美则美矣,九虚却觉得有些多余,君匪的容颜极盛,这颗泪痣倒像是添上去的,是某种封印吗?他摇摇头,道:
“主人,下个界面,如何选择?”
君匪点点头,爱意值的擢取让九虚的能力与日俱增,他们的选择也随之增多,她思虑片刻,凝眸道:“九虚,去古代。”
“那么...”九虚漾起笑容,“主人是想当哪种女配呢?”
君匪轻笑一声,天下女配何尝不是一家,恶毒也好,纯良也好,男主的青梅也好,旧爱也好,女主的替身也好,说来说去,无非是喜欢了不喜欢自己的人。一开始,又何错之有?
君匪有时候会想,若女配放下执念,会不会...成为自己世界的女主角?也等到...属于自己的男主角。
“主人,我相信——”九虚眨了眨眼睛,仿佛与君匪心有灵犀,“我相信,若女配懂得放下,掌管三千界面的人大概...他们的系统全部要失业。”
“是吧。”君匪抬眸望向芥子空间外的星海,每一个界面的光亮有深有浅,却都像是执念交织的网。
“九虚,我们走罢”君匪自嘲一笑,她笑别人执着,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是不懂,而是有些人...如何也放不下。
*****
“将军,报!”
君匪睁开眼,清晰地听到自己嘴里这样说着,她愣了愣,悄然打量,眼前竟是一处帐篷。
帐篷内,用于辅助作战的沙盘后,一身墨黑常服,衣袖上绣有深红色云纹的男子无奈地张开双臂:“报?抱~”
剧情还未吸收,君匪暂时只好上前,她走近,徐澈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他拎起君匪的前襟,提到眼前,笑道:“宁小郡主,你是这个意思吧?”
他身量极高,搁现代约摸有一米八五以上,君匪轻易被提得脚步离地,她瞧着眼前剑眉星目,英俊硬朗的男子,沉吟片刻,道:“不抱就不抱,把本郡主放下,这成何体统啊?”
“好。”徐澈手轻轻一松。
君匪猛地踉跄,晕晕乎乎好一会...知晓了情节,却听得徐澈低声笑着,笑声清朗。
他摆摆手,道:“宁小郡主,你和我说成何体统,那你一届女子,仗着摄政王的令牌私闯军营又成何体统啊?”
君匪无话可说。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宁三千,确实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霸王。”而眼前的男子正是宁三千喜欢的少年将军,徐澈。
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徐澈这人虽说嘴(毒)贱(舌)了点,初期对宁三千还是不错的,只当成不懂事的小妹妹。
真正的剧情发展大概是起源于一桩婚事,若是一般的门当户对就算了,这桩婚事偏偏带着巧取豪夺的意味——正是当今太子,强娶徐澈的妹妹徐浅。
冷情禁欲的少年将军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对妹妹徐浅早已情根深种,虽不为世俗所容,也不能让所爱之人嫁作旁人为妻。
而这时,宁三千就当仁不让地发挥女配的作用了,要说这宁三千,也当真算得上投胎小能手——长相好,家世好...除了脾气不好。
她的父亲,正是当朝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摄政王,前半生也是被庇护得顺风顺水,除了在徐澈那...感情上受点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