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街上发生什么事了,宋轶问,你们怎么会在这摆起了摊子。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地府一网打尽?
  断指鬼摆摆手:嗨,地府的人来了也没用。
  景泺眼皮一跳:为什么?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们。断指鬼还想做生意,若是这街没了,他可又要自己孤苦伶仃的在路上摆摊了,有的时候一晚上都卖不出去一碗。
  咔。
  宋轶折下这木质小铺子上的其中一根小竹子。
  我说,我说,断指鬼立马站直了身,两位大人应该也知道,最近这街子一直散发着阴气,我在前几天就一直潜伏在附近了,你们刚离开不久,我就想进来沾点阴气,没想到那两个地府的人还留在那,我看到他们进了街头的那块石碑,我怕自己被发现,也不敢多呆,马上就走了后来无头女来找我,说是这街安全了,我就赶紧过来了,这还没到一会儿呢。
  无头女?
  对,断指鬼往不远处一指,马上出卖了好友,就她。
  不远处,无头女看到动静,伸手就给断指鬼比了个中指,这姿势与她身上的古装格格不入。
  景泺:
  他们走过去,景泺这才发现,无头女面前空空如也。
  他好奇地先问了一句:你这里卖什么?
  你觉得呢?
  无头女说完,居然弯腰,捡起了自己放在腿边的头,开始仔仔细细地在描眉,场景极其诡异。
  不说别的,她的面容长得的确好看,头上还有许多珠钗。
  景泺还是没明白。
  傻呀,无头女身上的古装松松散散,她突然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霓裳前襟,露出一大半风光,卖身呀!
  景泺吓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想回头躲避一下,身边的人手一抬,先一步遮住了他的眼睛。
  小公子,你的脸可真够红的呀,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女人的声音又娇又媚。不然这样,我陪你度一宿春宵,你分我一块皮肉,位置我都想好了,你尾椎骨那块的肉,一定很香。
  景泺只觉得自己尾椎骨处一阵发麻。
  宋轶的脸色已经黑透了:想死?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无头女咯咯笑了。
  宋轶作势就要上去,景泺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他被捂着眼,好声好气道:姐姐,你并不需要再来沾这阴地的好处,为什么也过来这里了?
  无头女身上的鬼气,是景泺自见鬼以来,见过最浓郁的了鬼气了。
  呵,无头女轻笑一声,看着宋轶,你想跟我动手?莫不是以为我好欺负?我比你,不过是少了一个主人罢了。
  她说完,手上脑袋的眸子一转,看向身边的景泺,我这人平生没什么兴趣,唯一就是爱热闹,我也不瞒你们,这一条街的鬼,全是我招呼来的。
  景泺:你怎么知道这街安全了?
  面前的人沉默了许久。
  半晌,无头女才悠悠开口:因为鬼祭成功了。这街吸了那四个地府官员,够它们热闹一阵子了。
  景泺问:你们难道不怕地府上来大扫荡?
  无头女幽幽笑了,她安上头,因为角度错了,还狠狠扭了一下。
  她道:几位神婆在这儿坐阵,地府的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第六十一章
  景泺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跟神婆有什么关系?
  无头女却不愿再说:你们打算怎么办?
  景泺心里疑惑越来越多。
  他忽然想到他们下午来时中的谜障,也是神婆才能用的术法。
  地府的人进不来,那我们为什么可以?
  地府的官员自然会有些别的鬼所没有的东西,标识之类的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无头女耸耸肩,你们有吗?
  景泺看了眼宋轶,对方轻微摇头。
  那就是了,他们进不来,这一街的鬼,难不成你们还能一个个抓完?而且你们虽然强,但也就两个人,它们若是一齐冲上来,你们怕是受不了。
  景泺发现无头女并未把自己和这些鬼说在一起,用的都是它们。
  他坦诚道:并不只有我们,我们还有别的同伴。
  无头女颇有意味的挑挑眉:你这是在吓唬我?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无头女啧了声,刚想继续说。
  景泺!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右侧传来。
  不止景泺,连无头女都愣了一下。
  这条街早就被下了咒,寻常人绝对绕不进来。
  乌七和阿婆站在不远处,两人的脸色都挺臭的。
  乌七边走近边道:她非要来风水街,都准备爬窗了,我拦不住,你们看着办吧。
  她对周边的异样视若无睹,就跟看不见似的。
  实际上她的确看不见,过来时甚至还穿过了几个鬼的魂体。
  小泺,那石头,怎么,咳咳咳怎么裂了?!阿婆走过来,话中满是责怪。
  无头女冷笑一声,像是终于发现了这两人的特殊之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神婆还是这副德性。
  你以前就认识神婆?景泺抓住重点。
  乌七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你在跟谁说话?
  无头女不答,径直起身,拍了拍身上虚无的灰尘:算了,随便你们,我先走了。
  景泺:你要走了?
  不然呢,我可不打算冒险,她转身走了几步,忽而停下道,我建议你不要把精力放在我身上,要真打起来,我们打完后这街上的鬼也差不多跑光了。
  宋轶仍紧盯着她不放,随时等着景泺的示意。
  若是刚才,景泺势必是要拦住她的,她身上的鬼气太浓厚,他不敢想象放她走会是什么后果。
  但现在乌七和阿婆都在,如果真动起手,怕是会殃及无辜。
  他抿唇:我们不能放你走,你要是伤了人
  我要真想伤人,你觉得她们两个能好好地走到你面前?无头女打断他,她们身上那些子破灰,对我可不管用,这一点你问问你的鬼奴就知道了。
  乌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已经开始翻包里的符了。
  无头女往前一步,走到了乌七面前,显出了模样。
  乌七登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抓起一张符就要往无头女身上贴去。
  无头女抢过她的符,符在手中自动燃起,最后化成灰。
  这两个神婆自进来到现在都没发现周围的异常,看来要比那些石碑里的差多了。
  她刚说完,身后的阿婆也大步上来,迎面就是一盆灰。
  半晌,无头女看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啧道: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神婆这种物种。
  无头女没什么反应,但周围的鬼反应可就大了,毕竟没几个鬼能像无头女这么强。
  路过的男鬼无故沾上了一点灰,立马往后跳了两步。
  他喃喃道:夭寿啦!夭寿啦!出门就碰香灰,真是晦气!
  景泺:
  无头女:我先走了,懒得跟这两个神婆浪费时间。
  你去哪!阿婆作势又要扑上来,却扑了个空。
  转瞬间,无头女已经走到了街尾,手里还不知何时拿了一把雨伞。她打起伞,雪花穿过伞面,落到了地上。
  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她稍稍回头,露出一道好看的侧脸,直勾勾地看着景泺:那石碑里非常有趣。
  说完这句话,对方缓步离去。
  宋轶道:要追吗?
  景泺犹豫后摇头:算了,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小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石碑裂了!阿婆情绪很激动,石碑裂了,风水街该怎么办?
  阿婆,现在情况紧急,事到如今,您必须告诉我,景泺转过身,道,这街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
  因为周围鬼气太重,怕对人身会有什么影响,景泺把阿婆带到了街头。
  何原还坐着,不过看上去明显舒服多了,应该是已经适应了这个环境。
  阿婆犹豫半晌,终于开口。
  其实这条街之所以叫风水街,是因为以前人们发现这里的风水极其差,有些人好好走在路上都能平地摔上一跤,她看着那两块破裂掉的石块,眼底满是惆怅,因为传言太甚,我家祖先也发现了这一块地,她过来之后发现,这里的阴气非常重,很适合鬼怪修炼,所以吸引来了非常多的鬼怪。
  乌七:你能不能说重点?
  你不要插嘴!阿婆呵斥完才继续道,后祖先们为了镇住这块地,想了很多办法,但到最后都只有一个方法可行那便是献祭。可是这个方法并不是永久性的,它的时效在于献祭之人的修为,以往祖先们大多都能镇上几十年,可是有一年发生了变故。不知为何,这条街的阴气越变越重,在祖先行献祭仪式时才发现,一个人根本镇不住所以,以往曾经有一次献祭仪式,是用了两个人才镇住的。但也就仅仅那一次。
  何原道:原因呢?
  不知道。
  宋轶偏头看了身边人一眼,景泺正直直地盯着不远处那两块石碑。
  他问:怎么了?
  景泺摇头:我觉得无头女刚刚一直在暗示我们。
  宋轶:你是指这块石碑?
  嗯,你也发现了吧。
  阿婆忽然想起什么:这块石碑就是祖先建的,专门用来镇压阴气,怎么可能有问题?
  宋轶微微挑眉:我去看看。
  景泺道:一起去。
  何原慢悠悠站起来:我也去看看吧,坐太久了,不舒服。
  阿婆怕他们对石碑进行二次损坏,也执意要过去,最后六人一齐到了石碑前,景泺蹲下去,把手放进了黑雾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阿婆,你把手也伸进来试试。
  阿婆马上也伸出手。
  如同景泺一样,手像是被隐在了黑雾后边,看不到其他变化。
  奇怪我记得上次阿婆的手是能拨动这些黑雾的。
  阿婆也皱起眉,手在下面左右探了探:我怎么摸不到石碑?
  景泺一愣。
  他似乎,之前就没摸到过黑雾里的石碑?
  正当他疑惑时,他的手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并往下用力一拉,竟然试图要把他拉下去!
  景泺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抓宋轶的手,对方反应极快,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臂。
  呀!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阿婆似乎也遭遇了同样的事,她腾出另一边手,想去把抓住自己的东西拍下,反而两边手都被里面抓了去。乌七马上反应过来,紧紧抱住了阿婆的肩。
  里面的东西劲很大,但好在景泺还撑得住,不至于被拽进去。
  但身边的两人就不一样了,何原刚准备伸手帮忙,阿婆就已经被生生拽进了黑雾之中,连带着乌七,一起消失在了石碑里。
  大家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甚至周围还来了不少围观的鬼,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阿婆!!
  景泺一咬牙,转身道,宋轶。
  对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力气,任凭这个力量把他们拽进黑色深渊里。
  第六十二章
  一阵天旋地转,景泺只觉得脑袋一阵放空,手臂还被宋轶紧紧抓着。
  风呼呼地打在他脸上,眼睛都难以睁开。
  坠落时间很长,他没办法预估这里到底有多深,过了一会,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隐隐热气扑面而来,紧接着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地面凹凸不平,非常崎岖,景泺觉得脸部都快被戳破了,一阵疼痛。
  他睁开眼,都能看到空气里漂浮的热气,挣扎着起来,还没看清脚下,就先看到了一大片岩浆,光看表面就能感受到里头的温度。
  小泺,站起来,慢点。身边的人忽然出声道。
  景泺愣了愣,看了眼自己的身下,这才发现不对。
  他和宋轶两人在一块不算大的石柱上,一个不小心就能摔下去,石柱是圆形的,表面并不怎么平坦,身边没有任何退路。
  他们被困在石柱上了,面积不大,下面是滚滚泥浆,红黄交错,十分骇人。
  宋轶紧紧握着他的手:摔到没?
  景泺下意识用另边手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完好如初,连灰都没蹭上:我没事,你呢?
  没事。
  这里是哪里,景泺四处看了看,怎么只有我们?
  他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泥浆,剩下的什么都没有,阿婆和乌七都不见了。
  宋轶:不知道,可能是下来的时候走丢了。
  刚说完,地面突然一阵颤动,景泺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前方的石块碎裂,直直掉落进岩浆中。
  难道石碑下面就是这些岩浆?他声音不太稳,那些地府官员都掉进去了?乌七和阿婆也掉进去了?
  宋轶忽然往前一步,离断层只有一步距离,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从宋轶单方面抓着变成紧握,景泺吓得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你,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