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屏退众人后,魏修岚才进了婚房。
新娘子头盖喜帕,正坐于榻上等郎君到来。
听着脚步近了,盖头下的郑如慧也难得抛却大大咧咧的性子,小女儿般暗自羞笑起来,心头犹觉甜蜜。
“如慧......”
清朗的嗓音透着清明,以防酒后乱性,魏修岚早已将宴请宾客的喜酒暗自换成了茶。
对于郑如慧,魏修岚是只有愧疚无奈,就连进入婚房也带着不忍之意。
听见夫君的轻唤,郑如慧心下怦然悸动,怎么也按捺不下那股兴奋和期待。
喜帕被缓缓揭开,露出郑如慧整张明艳娇美的脸来,脂粉淡淡,黛眉轻扫,朱唇泽泽,眉心一点朱砂,羞敛睫羽,好一副海棠醉日,惹人移不开眼。
可魏修岚怀揣心事,哪里有心思去细赏眼前美色。
他拉过杌子,在她身前坐下,并无半分靠近之意。
郑如慧有些懵懂抬起头来,面上粉颊烧云,俏皮之中带着娇憨,轻声唤道:“夫君。”
魏修岚不好开口直言,有些窘迫迟疑道:“如慧,我有话欲与你道来。”
郑如慧道他洞房花烛夜,心下羞涩,遂笑起来:“修岚有甚即说便是,你我如今已是夫妻,不必拘谨。”
魏修岚观她笑如桃花,不带一丝假意,又觉愧欠起来,咬唇拧眉,跪跌下来,一副悔恨难安的模样。
郑如慧收了笑容,有些错愕地来攀扶他:“修岚这是作何?”
“你先听我说...”魏修岚不受搀扶,反而正色起来,“我...有愧。”
郑如慧隐隐觉着不妙,收回手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抱歉,如慧...我与你不能做夫妻。”
他终是说了出来,一吐为快却并不轻松,反而积压着沉重。
“修岚?”
郑如慧有些不知所谓地瞪圆了眼。
“此话何意?”
魏修岚不敢隐瞒:“我已有意中人。”
“什么?”
“我已立誓不改,今生今世,唯她一人,因而,对不住...我不能与你...”
郑如慧敛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脑中轰鸣。
“你这是...”
恍若一抔冷水尽数浇灭了欣喜,郑如慧面上几分难堪显露,怎么也想不到洞房之夜,会换来当头一棒。
“我知晓,无论如何是我负了你,我会拼尽所有来补偿于你。”
“嗬——”
郑如慧赫地笑了起来:“你既无意于我,又何必对我百般迁就,那时候,你笑得那般温善,于我百般照顾,就连我也深以为你对我怀有好意...”
“罢了。你我婚约本就是陛下一手促成.....”
“如慧,我......”
看她面上平静,全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般哭哭啼啼不死不休,魏修岚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郑如慧勉强一笑:“君令难易,既知你我婚事,我便抱着无谓之念,想着本就是联姻之举,何顾真情如何。”
“自见着你,我才初觉有些庆幸。原来,即将成为我夫君之人竟如天人之姿,就连言谈举止也优雅得挑不出刺来,深得我意。”
“但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又何必纠葛?倒显得分外凄凉了不是。”
魏修岚从未见过豁达如此之女子,气度竟全然不输男人,愧疚之余又起一层欣赏敬意。
“终究是我愧欠于你......但我亦不愿耽误于你,等到日后时机成熟,我定会,写下放妻书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