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人放下手中的活,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整理资料的整理资料,不一会儿就收拾的差不多,叶寒声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
他首先担心的不是自己没有带伞,而是担心家里的另外一个人,也不知道店里修缮后,经过这么大的雨,还漏不漏雨?
他收拾完东西下了楼,门口还站着不少人,多是没有伞,或者再等亲人送伞来的,相互聊着,倒也不算孤单。
渐渐的人,人越来越少,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叶寒声看了一眼时间,再晚一点,菜市场要收摊了,他想了想,还是淋雨回去比较好。
晚了,小鱼说不上就吃不上晚饭了。
决定后,他跟剩下的两人道别:“家里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等男朋友送伞妹子愣了一下,看见叶寒声真的转身就准备冲进雨幕里,余光中瞟见什么,伸手拉了他一把。
“等下。”
视线中,一个年轻的姑娘从远处走来,穿着大红色的雨靴,手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身后背包鼓鼓的,大概是走了很久的路,步伐有些沉重。
这个方向只有一家单位,这个点,不是来找人的,就是来送伞的。
果然,妹子的直觉都是准确的。
叶寒声仅仅靠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就认出了来人,愣了一下,等来人走到近前了,才回过神来。
“小鱼,你怎么来了。”
小鱼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朦胧在雨幕中的五官清晰了起来,笑了笑:“我想着你没有带伞,就过来了。”
叶寒声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回去两人并肩走着,平时话不多的他,今天显得有些唠叨。
“这么大雨,你跑出来做什么。”
“以后有事儿,要提前给我打电话,路上车那么多,大雨视线又不好,磕磕碰碰到,怎么办?”
“你一个人好好看店就好了。”
……
小鱼跟在他身侧,笑着应是,她明明看着比叶寒声小好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更像是姐姐。
她一边走着,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余光中看见一家茶馆,突然停了下来。
脑海里,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拼凑着。
一道人影手执茶壶,在袅袅茶香中,模糊着五官,只剩下一双好看的手,也被脑海空白,一点点的吞没。
叶寒声走在前面,絮絮叨叨的说着,走出了很远,才发现身侧的人没有跟上来。
他回过头,正好看见小鱼面对一间茶馆站着,微仰着头,像是和这漫天的漂泊大雨融为一体。
***
雨太大,两人即使都有伞,一路走了回去,还是淋了个半湿。
叶寒声唬着一张脸,转身对上小鱼的笑脸,却又觉得自己生气起来莫名其妙。
他又有些想生自己的气来,低着头赶木鱼上楼:“你先洗澡,等会儿下来吃饭。”
“好——”小鱼脸上虽然还笑着,可眉眼都是疲倦,“晚饭不用给我留了,我想先睡一觉。”
叶寒声看着小鱼眼底的倦怠,走上前几步,伸手就想覆在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被小鱼退后一步,轻轻避开了。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动作太过亲昵,红着脸收回手:“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今天起的有些早。”小鱼脑子捂着额头解释,她已经没有心思去估计叶寒声的想法了,转身走向楼梯,“我先休息了。”
这一晚,脑海里闪过的那个破碎画面,搅得她彻夜不得安睡。
一直到第二天,木鱼才想起朱砂的事情,她将昨天的事情跟叶寒声说了一遍,除了鞋子的细节之外,其他的,包括男人的外貌和穿着打扮,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都一一转述了。
叶寒声听完,反应并不大:“钱你收好,今天他来的话,就跟他说半个月后来拿货。”
“小老板,那么多钱——”
叶寒声啃着包子,随口说:“这只是定金。”
小鱼的脸严肃了起来:“哈?”
这是卖朱砂呢,还是卖|□□呢?
叶寒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着小鱼要是一直呆在叶家,这个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含糊的回了一句:“你以后会知道的。”
下午的时候,男人如约而至。
依旧是那件黑色的外套,在八月末的天气,连一滴汗水都没有,男人走进店门,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的摇动着。
小鱼正在拨弄算盘的手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声音却依旧镇定:“我们老板说,半个月后,来拿货。”
男人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俊朗的五官也似乎柔和了一些:“替我谢谢你们老板。”
“我会转达给老板的。”小鱼低头继续盘账,一把算盘打的飞起:“还有,谢谢回顾。”
男人走之前,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柜台上的姑娘。
叶记自从上一任老板死后,现任东家虽然继承了家业,却因为父母的惨死,拒绝了圈内的订单,五年来,制作材料最精良的叶记,一单未出。
叶寒声在最困难几近饿死的时候,都没有打破自己定下的原则,今年却因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破了例。
想到这,他有些叹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无论是重新接单的叶记东家,还是太横那个一直在寻找着虚影,高高在上的掌“度”人。
第一百零六章
詹羽刚跨过门槛, 一只黑色的大狗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它的速度很快,后面的人小跑着没有追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黑狗跟炮弹似的, 扑向詹羽的怀里。
詹羽后退了半步,准备迎接自家宠物的撞击, 未曾想,大黑狗在他跟前生生的刹车, 最后软软的匍匐在它的脚下, 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一脸委屈。
这是,在撒娇?
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詹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它摸了摸狗的脑袋,看着后面跟来的短发少女:“子溪,今天哪个煞星到了?”
他家这只狗,平身最大的本事就是欺软怕硬,要不是遇到煞星, 不可能怂到卖萌。
“这次可不是哪个煞星来了。”詹子溪半是好笑, 半是恨铁不成钢, “说起来你都不信, 它这次看见只猫, 豆包点大小的猫, 这么点大吧——”
詹子溪伸手,比了个大小。
“它跟见到小猫跟见到鬼似的,扭头就跑, 人猫都懒得看它一眼,它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把狗脸都丢尽了。”
缩在詹羽脚底的大狗仿佛是听懂了,扭过头抗议:“汪汪!”
詹子溪嗤笑一声:“现在你有脸跟我嚷嚷了哈,刚刚怎么夹着尾巴跑出来的?”
大狗:“汪汪汪!”
……
一人一狗谁也不相让,吵得原本安静院子里热闹起来。
詹羽视线落在屋檐之上,一只黑□□慵懒的蹲着,尾巴轻轻的来回摆动着。
嗜业灵。
八月流火,正是最热的时间。
屋子里却升起了炭炉来,架着的铜壶烧着水,咕噜噜的翻滚着,水汽从壶口冒出,消散在夏日的暑气之中。
黑色的猫团在门口的台阶上,眼睛半眯着,身上落满夕阳的余晖。
詹子溪从后厨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准备端到客厅自己吃,路过屋子的时候,有些好奇,探过身想去看一眼。
帘子里,两道身影相对而坐,影影绰绰,看不太透彻。
她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正准备离开,刹那间,只宛如坠入冰窖,脊背冒着凉气。
詹子溪下意识低下头,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此时正定定的看着她。
竖瞳里,倒影着她清晰的人影。
直到黑猫闭上眼睛小憩,詹子溪眼睛浸了汗水才回过神来,外面依旧暑气滔天,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一只猫都这么骇人,也不知道来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她心有余悸,离开的时候,再也不敢回头。
屋内。
詹羽刚泡好一壶新茶,茶香氤氲,清冽却不足,他给客人倒了一杯茶:“我这偏僻,也没什么好茶,怠慢了。”
他对面的客人,上穿一件驼色的亚麻上衣,下着一条藏蓝色的休闲裤,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之外,并没有其他配饰。
长着一副十分好的相貌,脸如刀刻,眼若工笔,即使淡漠这一张脸,眉眼也十分俊逸。
只是气质太过突出,反倒让人忽略长的如何。
“这小城,安逸舒适,安逸的如同世外桃源。”司度端着茶喝了一口,“詹先生寻的地方,倒是让我心生向往。”
“司度大人,过赞了。”
詹羽并没有把这话当真,什么是客气,他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他只是有些惊讶,传说中的司度,并没有煞气滔天的样子,虽然眉眼都带着厌世,但却意外的平和。
詹羽抬头看向眼前人:“只是您这次来,不是来陪詹某喝茶的吧。”
“江南詹氏问道人,一脉相承,到你这,刚好是第十七代。”司度直视詹羽,“传言,问道人不问来历,只寻人,今日我上门来,只为寻一人。”
他将身边拎着的布袋扔到茶几上,没有扎紧的口袋,微微露出一角:“这是酬劳。”
詹羽看了一眼,都是些圈内千金难求的材料,哪怕一样,在平时都足够他出手,可司度扔了整整一袋。
饶是他性格坚毅,此时也有些动容,只是詹羽理智还在,苦笑一声:“司度大人,您的事情之前有所耳闻,可能能力所限……”
司度视线落在窗外,笑脸明媚的少女正在逗弄着一只大狗,:“那是你妹妹?”
詹羽顺着司度的视线回头,笑容暖了暖:“她叫子溪。”
司度他卸下佛珠手串,放在指尖拨动着:“她先天不足,受过重伤,即使你精心温养,也活不过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