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5:41
候车室挂在墙上的钟敲响,外面是火车即将出战的播报声。
卿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可她已经不需要等车,也等不来商颜,能等的就只有死了。
沉九坐在她身边,很安静,似乎也在等着她药效发作。
卿纯有些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种药效这么慢的毒药,害得她吃了之后等到现在也没死。
“这玩意儿要多久啊?”
“慢性毒素,类似于蓖麻毒素,潜伏时间长,除非大量服用,只服用一颗的话3小时到24小时发作。”
“那你还有吗?多给我几颗吧。”
沉九垂头不语,卿纯叹了口气将头靠到了沉九肩膀上。
“那肩膀借我靠靠,我等累了。”
终于有了依靠,卿纯稍稍安心,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鼻子里一股暖流,抬手摸了摸,是血,药效已经开始了。
卿纯没出声,用手擦掉鼻血继续靠着他。
“原本,我有个好消息想等他过来接我的时候告诉他的,但现在似乎来不及了。”
泪水模糊了沉九的视线,开口时声线还是抖得厉害。
“什么好消息?”
“不告诉你。”
“嗯。”
“嗯什么?你不好奇吗?”
“你不愿意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哦,你怎么还是这样啊?又蠢又没意思!”
沉九不知道为什么卿纯还能这么从容地抱怨他没意思,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样,他还是忍不住了,垂着头追问她理由。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要主动寻死?你明明可以逃走的!只要离开这里,你还能活着啊!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拼了命得逃跑?为什么呢,纯儿?”
又不是他吃了毒药,沉九却比她更悲痛,真可怜,超脱不出爱恨纠葛,陷在她为他编织的谎言蛛网里无法自拔。
“为什么还要逃跑呢?我很累了,商颜已经毁掉了我全部的救赎和退路,逃跑和赴死没有什么区别。”
“不!不是那样的!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再帮你一次!真的!”
言尽于此,卿纯却没有任何的后悔,她依旧倚在他肩头,并且再次对他伸出了手。
“手给我。”
沉九将手放在卿纯的掌心,暖暖的真柔软,可用不了多久就再也暖不起来了。
“我骗了你,骗了好多次,九九,你会讨厌我吗?”
“…………”
“我很不招人喜欢吧,如果不是因为长得漂亮,很多人都会非常讨厌我。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很让人厌恶的人,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到处骗人。所以啊,我不希望你要对我自己选择的死亡负责,不要有心理负担好不好?”
“纯儿………不要这样…………”
他对她的恨,在最后的这几句话里彻底消散,沉九一直都是个狠不下心的男人,真的太容易纵容卿纯这样的骗子了。
“我会一直恨他,我的人生几乎只剩下这么一个目标,真的好累好痛苦啊,其实最后一次被你们抓到的时候,我早就想死了,苟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这个。”
男人宽大的手掌被轻轻按压到小腹上,生硬的触感伴随着陌生的蠕动,小腹已经圆润出了一个弧度,沉九脑袋轰得炸开大脑瞬间宕机。
“别怕,他很调皮,就喜欢在里面乱动,我叫他小淘气。”
“你没告诉我你怀孕了。”
沉九大为震惊,而更恐怖的还在后面,他给卿纯喂了毒药,也就是说会一尸两命。
“不是说了吗?原本是要告诉商颜的好消息,只可惜他不来,我又忍不住,只能告诉你了。”
没有什么能比卿纯更会折磨人心,沉九甚至都分不清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只知道自己彻底陷入了更加绝望的境地,他不止亲手杀死了卿纯,还要杀死商颜期盼已久的孩子。
五个月已经成型的胎儿活泼好动,只要有人触碰卿纯的腹部,里面的小淘气就会和他们互动,多可爱的宝宝啊。
“不!不要!不可以!”
沉九抽回了手,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几乎弹跳起来,他想逃跑,可撞到了座椅整个人歪到一边摔了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
他接受不了现实,绝望得大喊着眼泪直流。
原本沉九想逃避掉的,所以哀求祖父让他离开商家,可现在却越卷越深,直到把自己也毁灭殆尽。
“九九…………”
卿纯想去扶他,可沉九早就崩溃了,发狂似的怒吼着,而她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卿纯不再遮掩自己的小腹了,解开外套,扯掉束腹带,隆起的肚子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沉九面前。
“你们来得太晚了点,如果早点来,他就不会长到这么大了。”
“不要!啊啊啊!不要说了!”
他越疯,卿纯就笑得越美,低头抚摸着圆鼓鼓的肚皮,那笑容里甚至还有母爱。
“我没怪你,九九,是我自己选的死,不关你的事。只是我没办法把宝宝单独留下来,我只能带着他一起死。所以,宝宝也不会怪你的。”
疯了,所有的人都疯了,没有一个正常人,他们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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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颜跪在商决面前死撑着不肯服用解药,嘴里除了血就是卿纯的名字,他还在求他。
“放过她………救救她………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活着………爷爷………我只要纯儿活着………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纯儿………救救纯儿………”
不只是血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还是毒药侵入了他的视野,商颜的右眼已经变得白朦朦一片,只能靠着左眼来辨别商决的表情。
可这个老人也早就垮了,躺在太师椅上神色全无,仰天喃喃低语,“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一次,老天爷………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商颜还在熬,想熬到商决把解药给他去救卿纯。
毒药在他的以内迅速释放,如果只是一颗还有时间哀求,可他吃了十几颗,根本熬不过一个小时。
快了,商颜一边吐血一边煎熬,他甚至都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来接他了。
“颜儿。”
“妈,救救纯儿,救救她…………”
画地为牢的男人,哪怕到死都还在囚禁自己,清醒着沦陷,偏执地追求一个永远得不到的美梦。
很快,商颜的右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仍旧仰着头,鼻子里的鲜血凝固了又淌,然后接着凝固。接下来便是他的耳朵,真正意义上的七窍流血他先体会到了。
他艰难得伸出双手,话都说不出来,抓着商决衣角的手指缝里都开始渗血。
一切苦难皆有因果,商决抄了大半辈子佛经到现在才肯相信这世间的轮回报应,他以为人定胜天,却不知命运难测,不过又是一次轮回罢了。
“算了………都依你,都依你…………”
耳膜里的声音都快没了,商颜没有听到,仍旧摆着那副跪地求药的姿势,直到商彦将解药拼命塞进他的嘴里。
“吃下去!哥!全吃下去!”
晚7:59
还差一分钟就到了商颜和她约定好的时间,只可惜到现在还没看到他,看来是见不到了,卿纯有些失落。
沉九已经沦为一个废人,躲在角落里像一只惊弓之鸟,可怜兮兮。
真累啊,卿纯越来越困了,鼻子里的血一直流个不停,大脑里的耳鸣声也越来越明显,她感觉自己的两只耳朵都失聪了。
喉咙好痒,一股腥味在体内乱窜,卿纯突然捂住嘴巴猛地一咳,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体力不支跌坐到了地上,鲜血有些止不住了。
“咳咳咳…………”
这毒虽然慢,但真的好可怕,卿纯只觉得整具身体都在被上万只蚂蚁啃咬,那种痛到指甲尖的感觉几乎要逼疯她。
甚至原本感觉不到疼痛的神经末梢都莫名得出现了反应,卿纯一边吐血一边笑,抬起自己感觉不到触感的手指碰了碰脸颊,竟然有感觉了!
“这真的是毒药吗?还是治病的良药啊?我………我的手指都感觉到痛了!”
她兴奋不已,而且还要跟沉九分享这份喜悦,“九九,你快看,我能感觉到了!我的手指有痛觉了!以前是没有的,只有手腕有,现在都一起在痛了!好神奇啊,我真的感觉到了!”
沉九像是被破坏了灵魂,呆呆得望着卿纯,呆呆得望着她隆起的肚子。
忽然,他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颗毒药,那颗应该给他自己的。
他没理会卿纯,低头从口袋里翻出最后一颗毒药,缓缓张开了嘴。
没关系,爸妈那边还有两个哥哥,没了他,父母反而更加省心,而且死去的家臣会比一个背叛好几次的家臣名声好。
白色的药片放进嘴里,刚沾在舌头上沉九就感觉到了极端的苦涩,他闭上嘴巴刚想咽下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沉九眼冒金星,连同嘴里的药也被打了出去。
“你不配跟我一起死,别蠢得像只呆头鹅!”
这一巴掌似乎打懵了沉九,他歪着头更呆了。
卿纯用袖子擦掉他嘴角的毒药残留物,又掰开他的嘴确认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才松开他。
总要有人活着告诉商颜这一切,沉九绝对不会能死。
从一开始,卿纯被商颜最后一次抓回京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到了这次的死亡复仇计划。
原本是要当着商颜的面死去的,可他带她私奔,又自己回了京城,打乱了一切计划。
原本她都想好了能够这么商颜这一生的痛苦的复仇,只可惜等来的是沉九。但没关系,她发的毒誓应验了。
“我要你活着告诉商颜,告诉他是他害死了我们唯一的孩子,我要他这一生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中无法自拔!”
“他的一生愧疚痛苦,那我呢?你让我怎么活?卿纯………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明恶毒,你想报复的何止只有少爷一个人,你还要报复我,还要我背负杀死你和少爷孩子的罪恶。呵呵呵………卿纯,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沉九一字一句地控诉,只可惜卿纯已经很难听见了,她的耳膜一直在轰鸣,只能看到沉九颤抖的嘴唇。
听不到没关系,反正卿纯也不想听。
“沉九,你想知道我有没有真的喜欢过你吗?”
沉九的控诉戛然而止,原本憎恨的双眼里突然出现了一抹求知的渴望,卿纯太懂如何拿捏他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骗你,沉九。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是想利用你而已。所以,不要责怪自己,你无需背负罪恶,现在的结局是我自己求的,也是我活该。”
沉九的眼泪已经掉光了,他和商颜一样,清醒着沦陷,然后又被清醒着折磨对待,明明知道她就是个骗子,却还是忍不住相信她被伤害。
靠近卿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商颜如此,容温如此,沉九亦是如此。
晚9:07
卿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乎只剩下最后几口气,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她累得只想睡觉,但她知道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
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留念还在支撑着她活着,她知道商颜是不会来了,但她在等另一个人。
那封信也不知道有没有送到容温的手中,卿纯拜托了那对小夫妻,但大概率他们也会因为恨她而故意放鸽子了吧。
罢了,都是她自己造的孽,怪不得旁人。
身体真冷,感觉体温在一点点流失,身体内的血液像是被冰冻了一样,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卿纯用力喘息了两口气,身体的求生本能还在为她争取活下去的希望,可她早就放弃了。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没能让商颜亲眼看着她死。好想看到他悲痛欲绝的表情啊,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期待已久的孩子死在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永堕地狱。
这才是最好的报复,也是她永远自由的唯一方式。
“妈妈……妈咪我终于………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晚上9:43
呜———呜———
火车鸣笛声渐行渐远,最后一班火车驶离,只剩下空荡荡的火车站。
梦里,卿纯见到了母亲,她依旧站在那棵樱花树下静静等待着她,卿纯一路小跑,等快到尽头时她看到了父亲,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纯儿!纯儿!”
就差一点,卿纯马上就要和父母团聚的美好时刻,她的意识突然被猛拽回了现实。
视线模糊,她的双眼已经被血泪浸染,根本看不清抱起她的人是谁。她只能艰难得抬起手去触碰他,依靠着被唤醒的手指触觉去猜测。
可是卿纯第一次体会到触感,摸着他满是泪痕的脸根本猜不出来。
“是………是容温吗?容温哥哥…………”
抱起她的男人刹那间停顿了片刻,但紧接着便是将脸颊上的手贴得更紧,他搂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的身体牢牢锁在怀里。
“是我………我是容温,纯儿乖,把解药吃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急颤,卿纯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动作,他正拿着药往自己嘴里塞。
卿纯摇头,闭紧了嘴巴不肯吃,男人急了便将药片含进自己嘴里,掐住她的腮帮子用嘴喂了进去。
灵活的舌尖抵着苦涩的药片送进她的嘴里,她还想吐,男人只能不停地哀求她,“不要吐,不可以吐!纯儿听话好不好?我是容温,我来救你了,容温哥哥来救你了,所以不要死…………”
滚烫的泪珠掉在少女的脸上,他说他是容温,可卿纯早就听不见了。
“容………温………”
嘴里的解药慢慢融进了喉咙,原本冰冷的身体在男人的怀抱中好像也开始转暖,她得救了?
“商颜,你怎么敢冒充我的?”
怀里的少女已经听不到声音,但抱着她的男人还听得见。他回过头,眼含血泪的模样让他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只是那双眼里的暴戾早已退化成了软弱的悲痛。
容温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捏着信,浑身的擦伤严重得让他身体打颤,额头上的撞伤还在滴血,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我在救她,我在救她,没事了………我带解药过来了,我救了她,我成功了…………”
他重复呢喃着,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少女哭着笑。
真够狼狈的,容温甚至都觉得眼前的商颜格外陌生,他也会如此疯癫得爱着一个人吗?哪怕伪装成自己最痛恨的人。
“你放开他,商颜。”
容温举起了手中的枪,现在只要他愿意,商颜一定会命丧当场。
但他不理他,甚至还将怀里的卿纯抱得更紧,“她是我的!”
容温懒得再废话了,枪口对准商颜。
砰!
子弹穿透了商颜的胸口,他低下头只看到了一处小小的伤口,但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艳红的鲜血渐渐爬满了白色衬衫。
“少爷!”
躲在角落里的沉九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冲上前,在容温开第二枪的一瞬间扑倒了他。
两人摔在地上滚作一团,商颜只看了一眼腹部的伤口便用尽全力抱起卿纯想逃离这里。
“我带你走,纯儿,我带你回家。”
容温和沉九扭打在一起,他举着枪又对商颜开了两枪,只可惜都偏了。
“纯儿!把纯儿还给我!还给我啊!”
那封信被鲜血染透,又在沉九和容温的斗殴中被撕扯成了碎片。破碎的纸张静静得躺在地上,只有一部分字迹还能辨认。
【今晚8点,火车站,请为我收尸,将我埋在东山,卿纯绝笔。】
那对小夫妻确实去送信了,只不过没有来得及,因为他们跑去了股票交易所,去确认了卿纯留给他们的账号密码是否真实才去送了信。
梁秋实说,反正她骗过他们,所以晚两个小时而已,就当给卿纯一个教训,一报还一报。
收到信的容温打开才发现错失了救人的机会,他拼命得跑拼命得找,等找到火车站的时候,里面已经被商家的人控制。
他能跑进来,是因为解决了外面几乎所有的保镖。但商彦发现了他,开着车将容温撞成重伤,但他还是爬起来了,也终于见到了卿纯。
这世间因果真是奇妙,命运平等得对待每一个人,只是这个世界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尽如人意。
容温的右臂似乎已经被撞断了,他使不出力气,沉九又压制着他夺走了他手里的枪。
一个重伤脱力的男人如何打得过另一个健康的男人呢?容温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卿纯离他而去。
但慢慢的,商颜好像已经走不动了。
他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才走了十几米,他的嘴唇就已经完全苍白,胸口的枪伤已经快流干他身上最后一点血液。
噗通!
他抱着卿纯跪了下来,血流了一地。
睡着时间的推移,解药似乎起作用了,卿纯耳膜里的轰鸣逐渐变成了男人的低语。
“纯儿,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血泪顺着眼角滑落,卿纯努力睁开双眼,除了黑漆漆的夜空,还有男人深邃的眼眸。
“纯儿。”
他笑着唤她,而她却茫然得面无表情。
“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卿纯伸手抹掉了商颜脸上的血泪,确认着他是否真实。
“你来接我了?”
“嗯,我来接你了。”
在卿纯的记忆里,来的怎么会是他呢?刚刚明明是容温啊,是他喂了解药,是他救了自己。商颜,应该在京城啊?
商颜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但他还是轻轻放下卿纯,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她的脸蛋,他还在像以前那样宠溺得对她笑。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等我过来接你,你就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卿纯的理解,她漠然得环顾四周,大脑早已一片混乱,可当她看到商颜身后挣扎嘶吼的容温时,卿纯终于冷静了下来。
“纯儿,老婆,爷爷答应我们的婚事了,我成功了。”
商颜宠溺得蹭她,卿纯却盯着容温的方向回想起了每一次被抓后的绝望。
这一次,还是一样吗?
她以为是容温救了她,而商颜又是来抓她回去的,然后继续折磨他们两个。
“纯儿,我们回去就能正大光明地结婚,我可以给你补办一个婚礼了,我好开心啊…………”
命运没有丝毫改变,哪怕卿纯选择了死,还是无济于事。
“纯儿,抱抱我,我有点冷。”
不知为何,商颜将头靠在了卿纯肩头,他求她抱一抱他,但卿纯却拉着他的手掌覆在了肚子上。
“商颜,这就是我给你的好消息。我瞒了你五个月,他长得太快了,又很调皮,晚上睡觉一直踢我。”
商颜半睁着模糊的双眼,掌心里的温度暖得厉害,当商颜感受到从小腹传来的轻微蠕动时,他抬起头兴奋得笑了起来。
“是……宝宝?”
卿纯点头,但下一秒她就要彻底毁掉这个男人。
“商颜,这是我和容温的孩子。”
一瞬间的鸦雀无声,就连倒在地上的容温和沉九都停滞在了原地,唯独卿纯疯疯癫癫仰天长笑。
真痛快啊!能亲眼看到商颜被毁灭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来了自己会孤零零得死去,没想到他爱她如此之深,自己服毒都要来救她,结果换来的还是只有一腔恨意。
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人性更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结构,它虚伪丑陋,它美好善良,它构成了一个个复杂的人,它毁灭了一个个纯粹的灵魂。
“商颜,下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