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心里微微一沉的老斯库在方羽的那两根手指一搭上自己腕脉的瞬间,就完全明白了面前这个奇异年轻人的厚道。一股他完全不能想象的跃动着气劲电一般的从两根手指钻进了他的体内,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就带着他本身偏寒的微弱劲气,按照他不熟悉的方式在他体内转动了三十六圈,随后在他开始发热的经脉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激动的他又听到方羽清朗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老爹,其实你要是能把你体内气劲的运行方式做适当的调整的话,这病就不会在你身上出现。
  回头你再运行气劲的时候,先绕带脉三圈后再上冲督脉,就像刚才这样就可以了。
  最近几天你暂时不用怕血箭再发作,不过药一定要按时吃,修为的气劲并不是万能的,对气血两亏到你这步田地的人起不了那么好的作用。记得要按时吃药。“
  收回搭在已经在闭目感应的老萨满脉门上的指头,方羽在向满眼羡慕的帖木尔走过去的同时心里暗叹道:“怪不得《敲爻歌》里说只修祖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尽管老萨满修为的程度离练出阴灵还有着颇为遥远的距离,可按照他前面神意感应的程度来看,这些一般的病痛早就应该远离他的身边才是,就因为他体内气脉的运行太过偏重于修性窍的方面,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修行了一辈子,却得上这个原本连普通人都不太容易得上的罕见病。
  在方羽的记忆中,有血箭这个病零星记载的医书就那么寥寥两三本,一般水准少次或者眼界少窄一点的医院和大夫,都可能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这么样的一种病,自然更谈不上治疗。想到这里,不由的对自己自幼时就被父亲硬逼着背和读医书的那些年月怀念起来。
  等到乌兰赫娅兴冲冲的带着儿子和牧羊犬花头,两个年轻人和好几个蒙古人重新回到蒙古包时,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躺在毡毯上的帖木尔已经笔直的站了起来。尽管脸色还有些少许的苍白,但精神明显的好了太多,如果不是先前见过他躺在那里不能动瘫的样子,说什么乌兰赫娅也不会相信他几分钟前还是那个让自己担心让自己心疼的病人,喜悦的泪水瞬间便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儿子克日郎可没想那么多,一看老爸没事了,欢叫了一声便冲上去吊在了脖子上。爱犬花头早就先一步扑在主人身边转着圈,摇着尾巴表达它内心的欢喜。
  “帖木尔大哥,你养了一个好伙伴,通人性的。”方羽微笑而立,赞赏的目光从花头的身上离开后,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揉着爱犬的头,眼神却看着妻子,微笑着的帖木尔。
  帖木尔站起来身高和方羽差不多,但身体明显的要比方羽粗壮,一头自然弯曲着的黑发下,现在微显苍白着的黝黑脸庞是典型的蒙古人的宽脸,但高挺的鹰勾鼻和英挺的双眉下那双有若点漆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精明和热诚一点让人感觉不到粗豪,反倒隐隐给人一种很机敏的感觉,他的额头很宽,下巴也显得很有性格,身上穿的不是蒙古族的长袍,而是一件看上去做工很精细的皮甲克,下身是一件咖啡色的厚呢子长裤,脚上一双长筒马靴。整个人现在看上去修饰的很得体,尽管在前面那样危险后,这身打扮看上去还是很齐整。同时方羽发现他们夫妻俩都有个很有趣的共同点,都不太容易看出具体的年龄。总之,帖木尔能给大多数人一种很硬朗帅气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老萨满向来在众人眼中非常的有威望,方羽发现进来这么多人,除了克日郎刚刚撒欢大叫了一声外,跟进来的那么多人居然都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反倒都基本挪到蒙古包门口附近,悄悄的打量着自己和还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的斯库。
  就在这时,方羽感觉到斯库要回醒了,就往他身边走去。刚走到斯库身边,他也刚睁开眼睛。
  “呀,真的感觉好多了,连手上的色斑都转淡了。”收敛好气机的斯库惊喜的的打量着自己手上明显转淡了的黑灰**斑说道。
  “这就说明调理的方法对了,不然色斑不会转淡。对了老爹,你身上血箭每次发作的时候有多长时间?能大概说一下吗?”方羽认真的轻声问道,这详细的病案可是回家后送给父亲最好的礼物,他当然不会轻易忽略了。
  “好象第一次时间最长,后面在七天一次发作的时候,一般是两分钟左右,到这个月三天一次的发作的时候,时间短了一半,只有一分钟左右。”嘴里说着这些数子,感觉浑身轻松了起来的老萨满在心里暗想,当初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的在喷血的空里,把这时间靠数息记录下来的?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方羽微笑着点头,身子轻轻的往边上一让,好像再没他什么事似的把众人的视线留给自己。斯库这才猛然从自身的感慨中把心神拔了出来。随即心情一激动,站起来一步抢到方羽面前,紧紧的攥住他两支手,一时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方羽见状明白他想说什么,因此先笑着说道:“老爹,我是医家的子弟,给人看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什么感谢的话你就不用多说了,就像你们蒙古人对待客人一样,不管认识不认识,来了就是客,管吃管住的,也没指望人家说谢谢或者报答不是吗?所以我建议咱们两免,不然我待着也不安心,你不会希望我现在就走吧?我可是还没吃晚饭呢。”看老人实在有些太过激动,最后他便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重重的点了点头,斯库老爹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好,就听方羽你的,你有我们蒙古人一样豪爽宽广的胸怀,我喜欢你,从今往后,你永远是我斯库家,不,我们达达尔人的朋友,我会让这片草原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斯库的朋友。”
  “好,就这么说定了,斯库老爹,来,咱们就以奶茶当酒,碰一碗再说。”
  方羽也不由的在胸中激荡起了豪气,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略脱形迹的放言道。
  在同样感激着的乌兰赫娅抢上来斟奶茶的空里,心情大好胸中也豪气飞扬的老萨满猛的高高举起和方羽还紧拉在一起的手,冲着门口的众人喝到:“达达尔部族的子孙们,你们看到没有?这是方羽,我大萨满斯库永远的朋友,以后也会是我们所有达达尔人的朋友,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听到了!”
  “他是我们达达尔人的什么?”
  “朋友!”
  尽管不是很明白方羽什么来头,干过些什么,站在门口的那些性子直爽中不乏浪漫的蒙古人看到自己最尊敬的老萨满破天荒的站在那里,如此豪气奔放又如此隆重的介绍一个年轻人,那能不热血沸腾着大声回应呢?。
  “好,今晚你们都到我这来,我要用全羊的盛宴来招待我的朋友。”老萨满在方羽被众人的热情和信任所感动的空里,宣告了了一场宴会的开始。
  第六节
  当包门一开,以乌兰赫垭为首的八个年轻蒙古族女性,托着硕大的长方形木盘里的全羊术斯捧上桌来时,晚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端起面前亮晶晶的银碗,在众人的注视下,精神抖擞的老萨满站了起来,扣成奇异姿势的右手中指伸到碗里,沾起晶莹的美酒,向各个方向弹去,随沾随弹,口中同时也用方羽听不懂的蒙语吟唱起了悠扬古朴的调子,在座的所有蒙古人微笑的脸上都泛起了一定程度的庄重和认真,就连硬要挤在方羽身边的克日郎的坐姿都端正了起来,不过小脸上却充满了殷切的期待。这气氛让已经脸色泛红的方羽也不由的凝起神来,他刚才推不过热情的主人和他的族人,已经被他们硬劝着喝了不少奶酒,此刻看这架势,好像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节目,不由的心里暗暗后悔前面没拦住这声势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的全羊宴来。
  当时在老萨满刚刚宣布要用全羊招待自己的时候,他还以为就是隆重点的待客吃饭而已,没想到听到老萨满宣布完以后,欢腾起来的蒙古人能弄出这么大的阵势出来。不过一会会功夫,原本有些昏暗的蒙古包里点上了无数盏的油灯,灯光照耀的蒙古包里一片亮堂,不少闻讯赶来参加的达达尔人也很快添满了巨大的蒙古包地上周围的毡毯,坐满了新摆上的八张小桌。原本荡漾在蒙古包的那一丝丝神秘阴暗的味道,也在不久后被桌上五花八门的食物香气所驱散,空气中荡漾的全是是浓郁的奶香、肉香和酒香。
  随后而来是以老萨满为首的一群长者的劝酒和招呼,方羽百般推让不过后,连喝了好多碗,最后在红云上脸以后,才在老萨满特别的开恩之下,以连喝三碗的代价算是喝完了以帖木尔为首的那群年轻人的劝酒。
  不过方羽也在这让他头疼不已的劝酒阵容的分布上,看出来老一点的牧人全都以老萨满为首,而年轻一点的明显更喜欢和贴木尔一起行动。当然,这并不表示宴席上没规矩,相反的是方羽发现这宴会的座位安排,说话的先后,等等之类的事情上,这些豪爽的蒙古人好像有共同遵守的礼仪。就像这分左右摆开的八张小桌一样,有明显的特征,右侧最靠里面的这张桌子上,只坐了自己和老萨满以及三个看上去比老萨满更老些老人,从这里到门口的另四张桌子上,分别紧疏不一的坐满了能明显看出是以年龄来划分的男人。以帖木尔的岁数刚刚都自觉的坐到了最靠近门口的倒数第二桌那里。后来还是老洒满吩咐,沾他两个年轻的手下远来是客的份上,才被安排到了中间的第三桌,顿时让那小桌周围看着挤了起来,但方羽却注意到没有一个人往最靠门口的那桌上挪去,那里只有四个看上去帖木尔更年轻的人。
  同样让方羽好奇的是摆在左侧的那明显看上去宽松的三张小桌,那里坐着的全是女人,也从里到外的按照岁数排列着,一直忙和着的乌兰赫娅和那几个女人不忙的时候也坐在那边。来的女性本来就不多,乌兰她们忙着弄食物的时候,那边就显得更加宽松,但就是没有一个男的过去坐在那边,就连和克日郎一般大小的几个小男人,也全都挤坐在各自的父兄这边,从宴会开始,就没有一个跑到那边去。
  这些和喝酒的时候先敬自己或者老人,老人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礼貌的停下自己正忙的事情仔细听等等的礼仪,都让为他们的好客和劝酒的热情而头疼不已的方羽觉得好奇和赞赏。他开始喜欢起这些淳朴有礼的人来,不过不包括他们劝酒的热情。他们太热情了,方羽喝的这会都觉得头有点发热了。
  所以这时一看到全羊上来,老萨满又端起了酒,而众人的神色在些微的庄重里又带了太多的期待和热情,他有些怕了起来。
  “宰一只花脸的羯绵羊,装在水晶盘里招待贵宾是蒙古人待客的传统,是成吉思可汗定下的礼制。是蒙古人沿用的金律。是忠厚和贞洁的标志,是所有食品的德吉。吃草尖长大的嫩羊,是至诚心意的象征,是待客的上乘食物。喝泉水长大的鲜羊,是按礼节摆上的全羊。结!”(这是事后方羽向老萨满问来的汉语意思,老萨满现在吟唱的是古老的献全羊祝词。下面的几句亦同“)
  随着老萨满“结!”的一声开始,在场所有的蒙古人都一起吟唱了起来:“按着老规矩敬献,请各位都来品尝。遵循旧风俗奉献,请各位都来举觞。”
  随着声落,在场的众人都端起了酒碗,互让后一口气喝掉,连克日郎这些孩子和那边的女人都是如此,脸红红的方羽也只好入乡随俗,咬着牙一口干掉了。
  如此大致这般的唱了三次,喊了三次结,干掉三碗酒后,这个让方羽已经开始有点心惊胆颤的祝词才算唱完。
  老萨满坐下后,拿起桌子上的长刀,在羊头前额划了个“十”字,随后从羊的脑后、嘴角两边、两个耳朵、两个眼眶、脖颈、硬腭上割下几块肉,把羊头转向方羽。在方羽还没明白的空里,身边的一个老人一推方羽的胳膊,示意方羽端起羊头递过去。
  方羽赶忙照做,老萨满一笑,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盘接过羊头,又把割下那些肉也放到空盘里。端着空盘站起身,走到神坛前恭恭敬敬举起献到供桌上,随后又点燃三支长香插上,这才回来坐下,重新拿起了长刀。
  方羽在老萨满做这些的时候,就发现每个在坐的蒙古人都双手合在胸前,神色肃穆的看着老萨满的一举一动,就连坐在帖木尔身边的两个和自己一样是汉族的年轻人都学的似模似样,只有自己在这里坐着没动。
  心里一动,方羽知道再这么好奇和迷糊下去,不但显得失礼,而且还会被这宴席上众多的规矩和热情弄出笑话来不可。想到这里,方羽站起身来,也没理会满场眼光的注视,径自走到供桌前,伸手从桌上的香袋里取出三支粗粗的藏香,在酥油灯下引燃,双手捏香揖了三揖,插到桌上的香炉里,这才重新回来坐下,看到老萨满正大有深意的含笑看着自己,同桌的三个老人也都在那里高兴的点着头,眼光是全是赞许。
  方羽微微一笑:“老爹怎么不动手?有话我们可以回头再说。”
  老萨满笑了笑:“好,现在就请方羽你尝尝我们的全羊术斯。”说完,便开始动手切割起来。
  等吃的差不多了的整羊被端了下去,肉汤端上时,宴会基本到了尾声,但气氛却越发的活跃了起来。热情奔放的人们在奶酒的刺激下,纷纷要求来客里能唱的几个人唱起来,其中让方羽没想到的要帖木尔夫妇献艺的呼声最高,而且不光是那些相对年轻的人们在要求,就连方羽跟前的不少老人也都在那里起哄,而老萨满却只是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看着,即不鼓励,也不阻拦。不过方羽还是从他眼中还是看到了开心的光芒,显然他也很希望他们能出来助兴。
  “或许是因为是萨满,所以才会这么注意形象吧。”
  方羽在心里暗想到。他一直都没注意到很多蒙古人来到这里,看到贴木尔一家在萨满蒙古包里时,眼中的那份惊喜和些微的不解。更没注意到在整个宴会中贴木尔相对安静的举止,仿佛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拘束着一样,并没有太过靠近自己这里,按理,对救过自己的人,大多蒙古人不会这么对待的。
  当然,这也和方羽自己不觉得治个病有什么了不起的态度和乌兰赫娅几乎承担了主妇般的劳作有很大关系。今晚的食物大多是她和几个年轻的妇女一起完成的,对老萨满这里熟悉的好像是自己的家一样。这一点从整晚她并没有来问老萨满任何东西放置的位置就可以得到证明。所以方羽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也不足为奇。
  “老爹,能用你的琴为乌兰伴奏吗?”经不住众人催促的帖木尔来到老萨满的跟前问道。
  全场忽然刷的静了下来,一如前面等候老萨满开始献羊头时那般寂静,只是在方羽的感觉里,隐隐的还有种紧张和期待的味道。
  到这时,他才发觉到有什么东西有些不对劲,因为帖木尔问过好一会了,而老萨满只是一直定定的看着帖木尔快挂不住了的笑脸,没有回答。
  方羽的目光不自觉的朝女席的乌兰赫娅望去,却看到她在那里低着头,竖着耳朵听动静。随着寂静的拉长,她的身子微微的开始发颤,方羽几乎马上就感觉到了她的绷紧和即将出现的崩溃。
  “自己去取吧,还放在那里。”老萨满淡淡的话语瞬间就让蒙古包里的寂静变成了一地碎片,转瞬就在热闹里消失不见。在众人陡然涨起的欢呼声里,方羽依旧敏锐的发觉了贴木尔瞬间焕发的容光和乌兰全身一松后飞快抹去的泪水,以及她随后灿烂的笑容和几乎立时像蝴蝶般飞进中间空地的轻灵,那是一种卸掉了满身重负后才会出现的轻灵。
  莫名的,方羽想起下午在自己多嘴问起为什么不住在草甸子里时,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阴云。
  “贴木尔,先把琴拿过来。”老萨满的声音打断了方羽心头一闪而过的疑云。
  几乎在看到帖木尔手中捧着的那把侵的瞬间,方羽就感觉到了它的力量。那是一种让方羽的灵神瞬间便攀生到几乎颠峰状态时的力量。在看到它的瞬间,方羽的六识里便再没有这蒙古包里任何人和事存在的信息。
  喧闹的声音,紊乱的味道,还有刚刚还闪现在心头的疑云,在这一瞬间便被自心底里,灵魂深处响起的那个声音所代替,那是在摩崖神刻前再三听到的那一抹好似风吟的声音,这一抹低柔苍凉到仿佛恒古洪荒的声音,就那么若有若无的在方羽的全部的心神间回荡着,飘摇着,直至让那种低柔和苍凉使方羽空灵的心境中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悲哀和感动。
  在声音遁去,六识回归的瞬间,方羽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所有的人和面前的帖木尔一样,傻傻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不解。只有老萨满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要多浓重就有多浓重的恐惧和茫然,脸色苍白到再没有一丝的血色。
  连微笑都挤不出,就那么随手胡乱抹了把脸,还不能完全从那种感觉里恢复过来的方羽站起身说道:“对不起,我现在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想出去透口气,大家请继续。”说完,就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和蒙古包里异样的寂静里,走了出去。
  长长的深吸了口还带着浓浓土腥味的空气,草原如刀的寒风让走上缓坡顶的方羽觉得身心一清,体内异能飞转的瞬间,些微的酒意和那一抹刚刚撼动了自己神识的异样感觉就在夜风里散去。
  此刻面前的草原就像一个漆黑到无穷无尽的大洞,吞噬掉了一切的光线和声音,漆黑阴冷到让方羽觉着有种莫名的妖异,就连能吹透衣杉的风在这妖异的漆黑里都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越来越凉的皮肤,在诉说着它的威力。
  夜已经很深了。
  “老爹我没事,出来静静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方羽头也没回的说道。他知道来者是老萨满。
  “方羽你感觉到了什么?”身后传来斯库苍老的声音。
  “像是一首曲子,和我在摩崖神刻前听到过的一样,但这次的感觉不同,里面充满了太多的宽容和哀伤,让我不能自己,破坏了宴会的气氛,对不起。”方羽轻叹着说道。
  “是不是和中午的感觉一样?”斯库这时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苍老。
  “哀伤的感觉如出一折,多了份宽容,少了种愤怒。”方羽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
  “这究竟是什么征兆呢?为什么我最近一直觉得心里惶惶不安,仿佛要大祸临头的感觉?方羽你能告诉我吗?”一种无法掩饰的软弱感充盈在老萨满声音里,在这漆黑到妖异的夜色里听起来有份格外的苍凉。
  “这我也不知道,只是自从我踏上这片草原后,心里一直有种很不妥的感觉,中午的时候,更有非常不愿意进入这里的念头,而且这种感觉很强烈,我还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来了,但到现在,我还是找不到究竟是那里不妥。”方羽斟酌着说到。
  “方羽,你是我见过最强大通灵者,比我这一生见过的所有萨满和活佛都要厉害,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不妥的原因吗?”老斯库踏前一步走到方羽面前,满是期待的声音竟微微有点颤抖,“老爹,你刚不是说过了吗?咱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还问这些干吗?”方羽感觉到老萨满的声音里除了期待,还有种别的东西,直觉里方羽觉得那是一种被压制着恐惧,所以尽量放缓声音,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到。
  “谢谢!”斯库伸手握住方羽的双手,缓慢而有力的说道。
  “对了,老爹,你能知道我也有通灵的能力,这一点我不觉得意外,不过你为什么敢肯定我是你见过的最强大的呢?”在回蒙古包的路上,方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因为那把琴。”斯库在方羽有意无意的的调动下,也轻松了不少,说话说半截。
  “那把琴?”方羽有些不解。
  “对,那把琴。”
  “这把琴是有点奇怪,现在除了隐隐的能感觉到上面有些我暂时还不了解的能量以外,看这琴长短不过二尺有余三尺不足,弦分两股各八十一根,看样子应该是老书上说的胡琴中的一种,据说这种琴也就是原始的马头琴。书上说胡琴的琴头有人头、骷髅、鳄鱼头、鳖甲或龙头等等这些头,但这个琴头琴身上刻的这种兽我从没见过,龙身猴头,这是什么动物?”方羽仔细摩挲着手中通体淡青色的琴问道。
  这已经是他们回来后,继续进行到深夜的宴会刚散场后的不久。刚刚还很热闹的蒙古包里再次恢复了空荡荡的感觉,只有方羽和老萨满在继续着前面的未完的话题。
  前面回到蒙古包后,在方羽些微的解释和老萨满刻意的帮忙之下,方羽中途的插曲并没造成那些豪爽的草原汉子太多的疑问,宴会还是在悠扬欢快的琴声和歌声中让他们尽欢到了尾声。不少刚认识的牧人还热情的邀请方羽有空的时候去他们那里做客,这让方羽再一次被这些淳朴厚道的人所感动。
  贴木尔一家因为家里还有很多牲畜要照顾,而且克日郎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又因为去买药的司机还没回来,所以在乌兰赫娅收拾完最后的残局后,他们一家三口和执意要跟着自己的经理回去的两个年轻人,骑着借来的马回去了。
  临别前克日郎代表父母给方羽和老萨满发出了最诚挚的邀请,等方羽笑着答应了他才开心的离去。
  随即方羽的注意力就被现在握在手里的这把琴所吸引。
  刚刚他从外面回来后,这把曾带给他奇特感应的琴便没了那种奇怪的异力。
  它在贴木尔的手中成了在普通不过的乐器。倒是贴木尔操琴的娴熟技巧,颇具专业水准的琴音,占去了方羽不少的注意力。当然,还有乌兰赫娅独具一格的舞蹈和优美的歌声,也让方羽更深的领略什么才是浓郁的草原风情。
  现在没人打搅了,方羽自然要拿过来好好鉴赏一下它,这也是他和老萨满继续一些话题的前奏。
  “这把琴琴身和琴头上刻的动物是传说中的神兽玛特尔,它形似龙,面似猴,在我们古老的传说里是一种镇压邪魔的神兽。这把琴就叫玛特尔琴,是我们这一支萨满代代传承的圣物”
  老萨满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方羽手中的琴说到。
  “圣物?你的意思是说它是你们这支萨满的象征,还是它能保证你们这支萨满的传承?”方羽这时仔细起来,因为他知道,在很多古老宗教里这个圣物和传承联系到一起,有很多的意思可以解释。
  “这两个意思都有。”老萨满点了点头,笑了。
  “它靠什么保证你们的传承呢?”方羽兴趣来了。
  “就靠看见它后的反应,和随后的能奏出来的调子。”老萨满答到。
  “看见它以后的反应和随后能拉出的调子?”方羽隐约的有些明白,停了一下他又问到:“那如果有人听过你说的曲调,要做假会不会很容易?。”“恩,你把它给我,我拉给你听你就明白了。”老萨满斯库伸手说到。
  琴到了他手里,随着弓弦的伸缩,一抹似曾相识的曲调便出现在方羽的耳边,只是声音暗哑的多,曲调也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就像刚学会琴不久的生手在拉一样。
  方羽有些奇怪的睁开正准备全神聆听的眼睛,却看到那把琴在斯库的手里正发出淡淡的青光,而拉琴的斯库这会已经是满脸汗水,好象很吃力的样子。
  “老爹,别拉了,我已经明白了。”方羽一惊之下,赶忙阻止他。
  “我眼下也只能拉到这个样子了,要是祭祀的时候,请神上身后会好的多。”
  放下琴,老萨满抹了把汗苦笑着说到。就刚刚这几下,他就浑身冒汗,好似出了大力气一般。
  “我来试试,这倒还真有点奇怪。”方羽看他辛苦的样子,就知道要拉出那曲调恐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