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本能的,他明了如果自己的灵神一旦融入那犹如磁石一样的存在,作为自己生命的一切烙印就将在这世间不复存在。那完全是一种本能的感知。
  “蓬,蓬,蓬~吱!”几声轻响和随后传来的一声尖叫忽然传入他几乎已经开始眩晕了的神识。这时,他自己一直被压抑着只能四散的异能,忽然就若被点燃了的炸药一样以他为中心炸起,紧接着又内敛了过来,夺目的金黄色明光瞬间就像极光一般在他身上亮起,六识以完全超越了他感知的惊人高速关闭,切断了与世间万物的联系,紧接着又在脑际一声轻响中恢复清明。
  感受着好像忽然照到身上的温暖阳光,轻颤着,恢复过来的方羽再也察觉不到刚才那庞大恐怖的存在,刚刚的一切就和做梦一样显得是那样的不真实。但他自己明白,那究竟是不是真实。
  软软的就在冰凉的积雪上坐倒,方羽再次主动封闭六识,隔绝万物,凝练起自己的元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羽在天色将变的前一瞬缓缓睁开一直闭着的双眼,轻嘘了口长气,这才站起身把眼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那团血污。
  尽管看不出那是什么,但那团血污和周围几点黑灰在积雪的映衬下看上去还是显得有些刺眼。
  周围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就连前面随处可见,随时可以感觉到的老鼠,最近的也在好几百米之外。
  轻轻的叹了口气,方羽走过去捧起几把积雪盖到那团血污和那几团黑灰色上,直起身,抬头望了望和前面的蔚蓝晴朗完全不同的天空,就在阴云压顶,狂风将起的原野上,看着面前显得异样死寂的大草原发起楞来。
  天上的阴云越发的浓了。整个积雪的草原在诡异的天幕下也显现出一片异样枯槁的味道来。此刻的空际,那浓的似乎永远都抹不开的阴云就如另一个蛮荒苍凉的腾格里沙漠,泛出大片大片枯黄的颜色。一丝风的声音也在天地的尽头渐转渐厉的呼啸了起来,卷带着灰蒙蒙的颜色,由慢而快的吞噬着遥远的天幕下的那一片银白,速度越来越快,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天色变暗了许多,而风声也凄厉到有若万鬼厉吼,天地迅速的变成昏黄混沌的世界。
  此刻的方羽,宛若木头一般的静静呆望着面前天地的变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内心里却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掀起滔天的波澜。这一生人,还没有什么时候能像这一瞬,让他这般的不知所措。
  刚才如果不是被压制四逸的异能在最危机的瞬间,把几只在这草原上因为生活的肆无忌惮,而大意到几乎失去了警觉本能的老鼠震为飞灰,要不是距离最远的那一只被震成一团血污,异能见血自发本能抗拒的话,他这时可能在这个世间已经灰飞湮灭,不复存在了。
  尽管修炼到这一刻,对生死的看法已经与常人截然不同,但早已经烙印在灵神深处的生存本能却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自救的可能,不管面对的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这种消亡不是来自他本心的意愿!
  从特意凝练的定境中回醒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神,在经过刚才那差点让自己消失的危机后,更加的强大活泼了不少。这并不让他意外,从书上和以前自己的体会中,他早就明白,灵神或者是异能的凝练,在极端的情况下效果最明显,这个极端包括了感觉上的特别舒服,以及特别的不舒服。
  主要令他惊讶和不安的是,在这更加强大了的背后,向来无惊无惧的灵神竟然对继续往草原深处前行有一种很明显的抗拒,就此掉头返回的渴望,以一点不逊于刚才差点吞噬掉自己的悲哀和愤怒,那两种极端纯粹的强横冲击着他的意志。
  这在方羽而言是个绝对罕见的感觉。
  在经历过那么多现实和功境的千锤百炼之后,在随时都可能晋入天人至境的自己身上,强横到不可一世的灵神居然会如此强烈的感到恐惧,在震惊和全力坚定着自己信念的同时,再也明白不过什么是灵神的方羽忽然明白自己此刻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是继续前行还是就此回头?”他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退意一浪高过一浪的在他的识海里掀起。
  “先是摩崖神刻,紧接着是那转瞬即逝的迷乱,现在又是这远远超越了自己了解范围,不可能抵御的存在,面前的草原又是如此的叫人失望,干脆回去吧,回去吧。”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响。
  “不为形累,不为物役。遇到这么点事情你就怕了?难道你忘了老子说:“执大像,天下往,往者不害。怕什么,你不是自己在出行前已经决定来着不拒,去者不留的吗?继续往前走啊。”另一个声音在更深的识海里轻轻的说着。
  “为什么来到这里后会有这么多的异常发生?我到底在怕什么?”慢慢的,早已经深埋在骨血里的强悍还是占了上风,不安的灵神也仿佛被激发起了坚韧傲然的一面,方羽略现迷茫的双眼再一次变的的清亮起来,隐隐的还有精光在闪动。
  就在狂风的前哨撕扯着衣袂开始烈烈做响,口鼻中也察觉到浓浓的尘土的味道的时候,方羽仰天长吐了一口浊气,就在虎目中再次亮起精光的里,肆无忌惮的往前飞奔了起来。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朗声背诵着,方羽飞快的挪动着自己的双脚,再一次把自己愈见活泼的灵神晋入无里无外的至境。身后远远的,有此刻已经形成铺天盖地般模样的沙暴在追。
  广袤的大地在脚下飞快的后退,就在放开怀抱尽情和寒风比赛的空里,方羽如电般延伸的灵神不停的带给他一个个惊喜。脚下生命的气息逐渐的浓了起来,前面更是一片生命的海洋,那蛰伏在积雪下的一个个生命逐渐逐渐的汇聚成一片生命的**,尽管眼前依旧是阴沉到诡异的天幕和白莽莽看不到尽头的雪原,身后是漫卷着黄沙和凄厉到有若鬼哭的风暴,但在方羽此刻的心中、眼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传说中碧草如荫,蓝天白云的大草原。
  一种根本不想压制的兴奋让他脸上露出了最灿烂的笑颜,紧跟着他的眼睛看到了远远的尽头出现的那座蒙古包,同时比眼睛延伸的更远的灵神带回来更多人和动物的信息。
  喜悦,就如温暖一样在方羽的全身荡漾开来。
  “终于能看到人了,真好!”从没像这一刻的开心,方羽在停住脚步一瞬,由衷的呢喃道。
  面前的这座白色蒙古包和它周围的一些明显是土木结构的简单建筑搭配在一起看上去稍微有点别扭,这让方羽稍微的楞了一下,觉得有点好奇。放缓脚步仔细感觉了一下,这才整了整身后的背包和身上的衣服,往感觉到有人的蒙古包走去。
  “汪!汪~!”随着几声剧烈的狗叫,几只大狗从蒙古包和它旁边的建筑里箭一般的冲到了他面前。特别是从蒙古包里窜出的一条花白色的大狗,冲的速度最快。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陷入了四只低吼着的大狗的包围之中。
  方羽微笑着停住脚步,他知道主人随后就会出来,尽管是第一次和草原的牧民打交道,但这么一点简单的常识还是有的。因此在被这些体形不小的牧羊犬围住后,一点都没觉得惊慌,反倒饶有趣味的仔细看起面前那只第一个冲上来后,到现在还竖着刚毛,冷冷盯着自己的花白色大狗来。
  这是一只不太常见的狗,起码方羽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狗。从头到脚居然有半人高,一身颇长的花白色体毛披散在此刻愈见矫健彪悍的身体上,硕大的头和半张着的巨口之上,那两只晶亮的黑褐色眼睛中散发出一种冷冷的寒意,就算在全身绷紧,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的此刻,那双眼睛也未曾稍有回避,一直冷冷的盯着自己的双眼。完全不若别的狗,在那边作势的同时,只是不断的在那里偷窥。
  感觉着它的不凡,方羽只是微笑着与它对视,完全不理会身边别的那几只狗。
  渐渐的,体形硕大的牧羊犬在他微笑着的目光注视下,脑后竖起的刚毛缓缓落了下去。喉咙间低沉的咆哮也化作两声轻吼,仿佛接到到了命令一般,围着方羽的其余三条黑色牧羊犬同时收起了威态,小心翼翼的围着方羽脚边转了一圈,不停的嗅着方羽身上的气味,随后在花白色牧羊犬的又一声轻吼里,小跑着往蒙古包后面的那些可能是羊圈的建筑物跑去。
  自始至终,方羽一直微笑着没动,而面前那只像是头狗的牧羊犬也一直没动,巨大的脑袋上,晶亮的褐色黑眼珠还是一直盯着方羽的眼睛,不过身上绷紧的肌肉倒是逐渐逐渐的松弛了下来。
  又轻吼了一声,就在方羽愈见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它低下了头,缓缓一边四处低嗅着一边往方羽的脚边走来,方羽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它,在它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敏捷的一个侧跃,牧羊犬便落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全身的上下显现出紧绷有力的线条,警惕的看着依然微笑着伸手的方羽。无声的又互盯了一会,牧羊犬再次放松,盯着方羽的眼睛慢慢的向他走来。
  方羽脸上的微笑和全身的松弛一点都没有变化。终于,热乎乎的大舌轻轻的舔上了他伸出的右手,牧羊犬巨大的脑袋也在他的胯上轻抵了起来。伸手轻拂着它脑后长而柔顺的鬓毛,方羽轻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静静的享受着方羽的抚摩,花白色的牧羊犬当然不会回答,而后就在方羽抬头的同时,轻吼着箭一般的往蒙古包里出来的一个小人那边跑去,轻灵的步伐,欢快的叫声,仿佛在给主人汇报方羽的来临。
  “大哥哥,你是谁?怎么花头会这么接近你?”惊奇的童音在方羽的耳边响起,尽管口音有点别扭,但方羽注意到面前这个正搂着几乎与他一般高的男孩说的,是他能听明白的普通话。
  “我叫方羽,是个过路人,风暴快起来了,想在你们这里避一避,小朋友可以吗?”方羽微笑着问道。
  “我不是小朋友,我是克日郎,我可是个男子汉呢。”小男孩忽然松开搂着牧羊犬的手,双手叉到腰上,挺着小胸脯大声冲着方羽喊到。
  “那么男子汉克日郎,我能不能在你这里避避风暴啊?”方羽强忍着笑意,很认真的回手指了指身后快要卷过来的风沙。
  “当然可以了,我们”
  “克日郎,你在那里干什么?风快过来了,还不快请客人进来?”一把女声忽然打断了小男子汉克日郎的话,蒙古包的帘子一掀,一个身着传统蒙古袍的女人走了出来。
  “这位客人,快请进来,风沙就要来了,小孩子不懂事,没礼貌,还请你原谅,快请进。”微笑着打量着方羽,弯了弯腰,那女人在方羽同样微笑着打量她的空里,很诚恳的对着方羽摆了个请进的手势。
  面前这个微笑着蒙古妇女看上去年龄不是很大,一身淡蓝色碎花棉长袍被腰间一条色彩艳丽的五彩带点缀着看上去显得分外合体,在头上蓬松的皮帽之下,一张端正白皙的脸上满是笑容,柔和的眼神配合着笑容显得很是恬静。
  直觉的,方羽几乎在一见面的瞬间就把握住了她身上的特质,这女人带给他一种不常见到的感觉,那是一种很温柔,很恬静的感觉。
  “谢谢大~嫂,我叫方羽,打扰了。”方羽一时间把握不住她的年龄,所以犹豫了一下,不过也感觉到风暴马上就要过来了,所以没多客气,谢过之后一弯腰便进了蒙古包。
  一进蒙古包,方羽就被一股暖意包围了起来。
  微微带着点羊膻味的蒙古包里面空间要比从外面看上去大的多,一圈淡明黄色的墙帷子从西墙顺着北墙到东墙把整个蒙古包围了起来,正中间的对着蒙古包上顶的地上放着一个不小的黄铜火炉,里面红彤彤的木炭烧的正旺,上面扣着的细铁架上一个紫铜色的茶壶里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味。
  包门左侧,整齐的放着两个马鞍,马鞍边上放着三个不是很大的奶桶,右侧则放着低低的案桌。火炉对着的蒙古包里圈,一个点着几盏酥油灯的佛龛摆在那里,右侧沿着毡墙整齐地摆放着四个明显带有蒙古民族特色的花纹安析木箱,箱子前面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暗红色毡毯。左侧也摆着两个同类性的木箱和同色毡毯,还有些零散的色彩艳丽了不少的物品,看上去有些女性的味道,右侧箱子前面的毡毯上有一个低矮的小方桌,桌上的油灯架下,相对凌乱的摊开着几本书和练习簿,还有铅笔盒,看上去像是小孩子正在做作业。
  蒙古包内没有电灯,桌上的油灯也没点亮,但光线并不显得很暗,那是因为正中的蒙古包顶上半开着的天窗和毡墙上开着的四个镶嵌着看上去像是有机玻璃的小窗,让蒙古包里明亮了不少。
  “远方的客人,请到桌子这边坐,希望香浓的奶茶能表达我们对客人的问候和欢迎。”女主人微微笑着很诚恳的让客声打断了方羽匆匆的观察。
  方羽初临这里,也不是很明白应该用什么样的礼仪应答才合适,所以只能放松心情,尽量的用最自然的方式和感觉指引着自己行动。
  “多谢大嫂!我叫方羽,来自小镇。因为风暴快起了,所以冒昧的过来想躲一躲,打搅大嫂您了。”方羽微微弯了弯腰说到。
  “只要进来就是客人,方羽你不用客气,快快请坐。”好客的女主人再次殷勤的劝到,线条柔和的笑容里满是热忱和欢迎。
  在方羽和女主人说话的期间,小男子汉克日郎站在母亲身后,揽着爱犬的大头,扑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不转睛的打量着方羽,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个看上去并不很强壮的大哥哥,怎么会那么快的让自己的花头消失了戒心。他的花头可是这一带牧羊犬里的佼佼者,除了自己一家和周围族里有限的几个人外,从不肯人别人摸它的头,今天怎么会忽然和一个陌生人这么亲近呢?这让他小小的脑袋里钻满了好奇。
  “来,请先喝杯奶茶驱驱寒。”方羽才不过放下自己的背包坐下,手脚麻利的女主人已经收拾好桌上的书本,给方羽端上了一碗散发着香气的奶茶。
  “谢谢大嫂”方羽赶忙直起身双手接过茶碗,浅尝了一口后,这才放下茶碗笑道:“真好喝,对了大嫂,还没请教怎么称呼你呢。”
  看到方羽称赞,女主人的脸上更添了一抹的笑意:“我叫乌兰赫娅,这里的人都叫我乌兰,这是我儿子克日郎。克日郎还不过来向客人问候?”她微笑着揽过儿子催促到。
  “大哥哥你好,欢迎到我们家来做客。”松开自己的爱犬,眼睛里闪动着好奇光芒的克日郎抚胸问候道。
  方羽一看,也赶忙站起身学样回了一礼:“克日郎你也好”
  “方羽你请坐,对小孩子不用这么客气的。”在克日郎惊讶想笑的空里,女主人乌兰赫娅也有些好笑的赶紧说道。她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这么客气,居然连小孩子都要回礼。不过这也让她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礼貌,平添了几份欢喜。
  “大哥哥,你是怎么让花头那么快愿意你摸它头的?我的花头平时可不会让陌生人接近它,就连族里的很多人想摸都不行。”因为方羽的回礼而顿时觉得和他亲近了许多的克日郎忍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跑过来坐到方羽边上问到。话题里的牧羊犬花头也毫不客气的跟过来爬在他怀里,晶亮的眼珠懒洋洋的瞅着微笑的方羽。
  “可能是花头觉得我不是坏人吧,我以前也很喜欢养狗呢。”方羽笑着伸手过去又搔了搔花头的大头答道。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它厉害嘛?咬死过几匹狼?”一听方羽也有养狗,克日郎精神来了,兴奋的问道。
  “我的狗叫黑黑,也挺厉害的,不过它从没和狼咬过架。”
  “什么?没咬过狼的狗怎么能叫厉害呢?我的花头最多的一次曾经咬死过三匹来偷羊的狼呢,它是我们这里牧羊犬中最厉害的哦。”克日郎紧紧搂着自己的爱犬,自豪的说道。
  “我们那里没有狼,所以黑黑从来没咬过。不过我肯定黑黑没你的花头厉害。”方羽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带你的黑黑来吧,只要让我的花头带上一段时间,它也会厉害起来的。”克日郎天真的说道。
  “黑黑是我以前养的,后来送人了,我没办法带它来了。”方羽轻叹着解释道,不由的想起当年因为城市禁狗令下达后,不得不把黑黑送给山里朋友的情景。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楚的记得被绑在车厢里的黑黑凄惨的叫声和晶亮的眼睛中流出的眼泪,那是方羽少年时最不想回忆的伤心事,没想到在时隔多年后又再次会无意中想起,一切居然还是那么清晰。
  “谁说畜生无情?”他不由的在心里暗叹道。
  “啊?你怎么能把自己的狗送给人?”不能相信的,克日郎抱紧自己的爱犬睁大眼睛瞪着方羽,清澈的眼神中竟有点鄙视的味道。
  “克日郎,快去把你的书本收拾好,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女主人乌兰赫娅适时的把方羽从短暂的尴尬中拉了出来。
  “来,方羽尝尝我们草原的“塔布喜”,这是“朱和”,这是“胡如塔,这是“乌如莫”。。”嘴里说着,乌兰赫娅已经迅速的把一碟碟颜色各异,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食物在桌子上摆开,随后又双手给方羽送上一个用酥油封口的瓶子:“请!”
  方羽有点摸不着头脑,赶忙也双手接过瓶子,有不好意思的问道:“乌兰大嫂,这是?”
  “这是奶酒。”看方羽还是有点不明白,乌兰赫娅便知道他可能是初次来到草原,于是又笑着解释道:“要用手沾点封口的酥油擦在额头上,然后才可以打开封口,客人要先自己连喝三碗后,才可以由主人举杯祝酒,客人回敬答谢。这是草原上的规矩。”
  方羽一听,头有点大,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双手捧着奶酒问道:“乌兰大嫂,我不会喝酒,能不能不喝?”
  “男子汉怎么可能不会喝酒?哼!”还没等一边母亲说话,一边正瞅着方羽的克日郎便带着明显的不屑说话了。在他小小的脑袋里,草原上的男人个个都会喝酒,最起码基本的三碗都能喝上的,就连他自己都能喝三碗,尽管喝了以后头可能会有点晕。
  “这奶酒味道很不错,对身体也有好处,方羽你还是喝一点吧。”乌兰赫娅劝道。
  “大嫂,我真不会喝酒,我看还是不要打开了,是真的大嫂,谢谢了。”方羽推辞道。
  就在这时,整个蒙古包忽然一暗,紧接着自方羽进来后一直零星拍打着蒙古包外毡墙的沙砾声忽然就密集了起来,蒙古包的支架也也发出了咯吱吱的响声,毡顶上一股寒风吹了进来,从门口厚厚的毡帘缝里也带进几股冷风。
  风暴终于卷过来了。
  轻声说了声抱歉后,好像早已习惯了的母子俩便迅速忙了起来。乌兰赫娅站起来奔到蒙古包西侧的毡墙边,解开栓在那里的一根绳子使劲一拉,半开的毡顶便落了下来,飞快的栓紧绳子后,她又解开另一根绳子一拉,毡顶的天窗上一暗,被另一块东西遮住,栓紧绳子,然后又去拉毡墙上四扇明窗边垂着的绳子,让厚厚的毡毯遮住玻璃,蒙古包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刚才被风一吹后,忽然明亮了许多的炭火发出暗红的光芒带给蒙古包一些微弱的光线。
  在母亲乌兰赫娅忙碌的同时,小克日郎也没闲着,飞快的跑到蒙古包门口,掀开里帘用力关上敞着的外门,随后在赶过来的方羽帮助下,紧紧的关上两扇内门。而后母子俩在乌兰赫娅逐个点起的几盏酥油灯下顾不上喘息,一起跑到西侧的毡墙边上,掀开明黄色的墙帷子,松开扎在木柱上的绳结,吃力的拉了起来。
  “乌兰大嫂,你们这是?”几乎帮不上什么忙的方羽也赶紧跑过去,在搭手的空里不解的问道。
  “这根绳子是蒙古包底部围毡的拉绳,今天风沙这么大,要拉紧点才行,不然沙子和风全会从下面进来。”涨红着脸,正在用劲的女主人有点吃力的回答道。
  “大嫂,要拉紧到什么程度?”方羽轻吸了口气问道。
  “拉紧一膀的长度就可以了。”
  “大嫂你松手,我来拉,你看着长度,克日郎你也松手。”方羽手一紧,在发力的瞬间说到。
  还没等母子俩明白,本来绷紧到几乎不动的绳子刷的伸长出一米多来,脚下顿时没了风的踪影。“够了够了,方羽够了,现在打结栓紧就可以了。”暗暗吃惊方羽的力气,松了口气的女主人喊道。身边,松开手的克日郎也张大嘴呆呆的看着这个看起来瘦瘦的大哥哥,心里又有点佩服起来。
  等方羽在她们的指导下,轻松的做完所有需要加紧的工作后,酥油灯照耀下的蒙古包里已经感觉不到风的踪迹了。只有连蒙古包厚厚的毡墙也阻挡不住的风吼和响成一片的沙砾拍打声告诉他们外面风暴的恐怖。
  蒙古包里的气温也骤然降低了许多,空气中隐隐有股涩涩的尘土味道,就连桌上几碟没来得及盖住的食物和桌面上也淡淡的铺了一层灰黄的土色。
  方羽拦住了想拿走桌上脏了的食品再重新做过的女主人,诚恳的说道:“乌兰大嫂,不用再这么客气了,桌上这两碟遮上了的东西足够我吃,你这会忙了半天,还是和克日郎坐下来休息一会吧,真的不需要这么客气。”
  显然,刚才共同的忙和拉进不少主客之间的距离,乌兰赫娅客气了几次后,便揽着儿子在另一侧坐了下来。
  “乌兰大嫂,现在还这么冷,怎么这里早就开始起风暴了?按照我的感觉,今天这场风暴好像就是以前春夏才会有的沙尘暴啊,怎么会这么早?”随便吃了点东西后,方羽喝着热乎乎的奶茶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是很明白,这几年风沙越来越大,起沙尘暴的时间也越来越早,次数也越来越多。现在还算是轻的,在春天厉害的时候,小一点的蒙古包都会被风刮走,整个风暴经过的草原上全是灰蒙蒙的沙子,就连随便一只羊身上,风暴过后都能抖下七八斤多的沙子。唉~。”沉重的叹了口气,自从方羽进来后,一直含笑自若的乌兰赫娅这会脸上失去了笑容,多了一份无奈和茫然。就连这会安静了不少的克日郎的小脸上,也泛出同样灰色的茫然,这让方羽看的心里很不舒服。
  “我从市区一路走来,看到一路上遍地是老鼠和废弃的牧场,还有的就是叫人触目惊心的沙化,只有到了这里附近,才觉得有了些草原的模样,要是情况这样发展下去,如何是好?。”方羽说起一路上情况,也不由的怔忡了起来。
  蒙古包的气氛里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好一会都没有人说话,只有外面的风沙依旧在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