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之中,空无一人。
“...我好饿好饿,喂?你怎么不吃呢?只喝酒?”柒菲饿了几天,也顾不得礼仪了,但是看着耿天只对着酒杯,心中奇怪:“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喂!师傅师傅!你有那么消极嘛!”
“小妮子,我啥时候又成你师父了?...况且现在的我,能尝到酒的滋味,已经是够奢侈的了。”
“...??”柒菲听着耿天的话犀利糊涂的,索性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央求道:“天叔....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教我两招呢?要是教我两招,我就不怕那些人来追杀我了....”
“我可以教你,但是,你必须拜我为师。”
柒菲闻言气结:“喂!刚才还说不让我叫你师父!现在又要我拜你为师了!您的大脑莫非内存不足啦?!”
耿天咧嘴一笑,痛饮一杯:“那不得按步骤慢慢来嘛。”
“那....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免礼免礼。”耿天虽然表面心不在焉,但是心里却已经有意在暗自帮助柒菲,心中暗想:如今我就帮你一次,也不枉来人间一趟了。
耿天手掌向柒菲一伸,柒菲看看那手掌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心中不解,怎料耿天手忽的一抖,一本幽蓝色的秘籍悬空手掌。
“这是?”
这是?.....当年耿天从大肆剑王庙中天来巨剑与逆天剑炼化出来偶然多出来的那一本秘籍《剑劫》!
“这本书,是记载了一些无上仙法的秘籍,我当年苦苦参悟也没有得到真理,后来力量突变背叛灵魂,这本书也就用不上了,今天我就将它给你,你如果有耐性的话就好好参悟参悟,说不定将来会有强大的力量做你想要完成的事情。”
“哇!——那...练成之后,不会比你还力量吧?”
“我再传你一样法宝。”耿天随手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白纸弄来放在桌上,沾了沾酒水从上面写了几行大字,也看不出是写的什么,然后信誓旦旦的说:“这个白纸不是普通的白纸,虽然只是一张白纸,但是拥有了我的亲笔签名之后就不普通了,要知道,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的亲笔签名呐!你可别丢了。”
“.......说实话...我想揍你。”柒菲愤愤的将拳头举在半空。
“别急别急,我在白纸上施了法力,你若日后遇到些不可战胜的妖魔鬼怪大可亮出这张纸,修为三千年以下的妖怪将会不战而逃,但是这张纸只能用九次,你要珍惜使用。”
“....哇,三千年以下的的妖怪都会吓跑!天叔,呃,师父,你真厉害哪!”
“废话少说..”耿天起身,将酒壶一提:“相信我们的缘分,不会那么的浅薄,柒菲,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当你真正成长的时候,或许会明白,也或许会找到,你活着的理由。”
“.......??...咦?师父?....你?”
话未说完,柒菲只是眼睛一眨。
耿天,连同冰城的酒,一同消散。
第三十二章 把酒青天(1)
第三十二章 把酒青天(1)
“冰城....这个地方突然好冷。”
“是的,冰城曾经被洪荒海洋所掩埋,最后被一同席卷进尘世风尘之中,被冰封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而由于十年前那场霍乱导致了六界的灵力失调,雪疆也逐渐发生了剧烈震动,这个曾经的文明古国也就浮现了出来,于是在十年之中便出现了如今这些景象——这个地方是流亡者的天堂,无论是神还是魔还有人类都可以安居在这里,也许是洪荒时代的原是吸引着他们,那些流亡者总是情不自禁的靠近这里,有一些亡命的人类来到这里,同样将他们在外面世界所学的文明带来,也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象了。”
楚天舒说的话陆心烬总是支吾的点头,因为他的精力早已经被这个冰川大城吸引住了,这座城看起来果然苍老得很,古老的文明被四方宽大的围墙包揽起来,似乎将这个冰城与外界的文明彻底的隔开,冰冷,弥漫在这个世界之中,整个冰城除了沉寂的风雪之外,还有一丝孤独与怅惘。
除了寒冷之外,除了这里的人烟嘈杂之外,这个地方,仍旧是一片寂静。
那种寂静,是孤独。
是心灵的孤独。
冰川大城当中虽然大多数还是人类在居住,这里的人类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一群,似乎早已经与外界断了丝毫的联系,如果把外界的人们比作是羊圈里的羔羊,那么,这里的人类,就相当于囚笼里茹毛饮血的野兽。
他们丧失了文明,丧失了古老的思想,流亡者的天堂,落魄的囚笼,他们是心甘情愿而来的,为了生存,他们别无选择,别无选择的与这些外界的魔人,妖人们共同居住,所以,同时流亡者,便消失了世界当中的那一份可怕的猜疑。
这个地方,算得上是‘安定’,‘平静’了。
别看是落魄的古城,这里的设施倒是齐全,临近的三家酒楼,两家驿站,还有牲畜的低低嘶喘,心烬看到了在冰城之中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因为城内的‘人群’中,也不乏有那些长得分外恶心的魔,黑色皮肤的妖,还有一些发着骚味的女妖精来来回回的晃荡,他们对于陆心烬与楚天舒的到来居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平平淡淡,没什么好惊讶的,或许,他们将二人早已经当作了流亡者,流亡者面对着流亡者,天涯沦落人面对着天涯沦落人,也就是稀松平常的自然了。
如果世界能变得像冰城这样该多好啊....心烬这样想:毕竟现在的六界已经合成了混沌世界,混乱务必,心烬纵然是与世隔绝了十八年之久,但是仍然能够感到那种灾难降临的压迫,人与妖自相残杀,神与魔相互践踏,似乎已经成为了所谓的家常便饭,也稀松平常了?....看看冰城当中,这个文明古国当中的景象,新近的心中得到了少许的安定。
“陆心烬,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外面的世界如果也像是这里安定安静?这里虽然是颓废的天堂,虽然在外界人们的眼里就如同死囚的监狱,因为这里的‘人’不少都是沾满了无数的血,无数的命,在外面的世界无法生存迫不得已才来到这种寒荒之地,但是,你看看外面世界,再看看这里,仿佛外面世界还不如一个死囚监牢安定吧?...这几天我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经历了多少的险阻?恐怕是你第一次见到吧。”
陆心烬闻言点了点头,道:“说实话天舒,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生活的世界是这样的混乱呀。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些妖精们,那些恶魔们会为了力量的延续而自相残杀....我们一路过来,越过了无数的大山,几乎每一次歇息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些烧毁了的村庄,那些痛苦的嚎叫...有妖的哭泣,那是人类将它们赶出了家园,有人的怒骂,因为妖怪们掠夺了他们的粮食,还有的则是在沧江水域那两个大怪物为了你说的那个力量源泉而染红了沧江的水....为什么世界是这样的血型与暴力?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会是这样的残酷呢?”
楚天舒微微一笑,道:“殊不知人世间有着的都是弱肉强食,你强,你想生存,就必须要永远的强大,只有压制比你弱的人才不会被超过,被撵出生存的圈子,你弱,你想生存,就必须在那些强大爪牙之中苦苦挣扎,这样,才不至于被生存所淘汰,这就是六界的无奈,这就是六界的错误。弱肉强食,存在在这个世界当中,便就有了血腥,有了暴力,有了那宇宙之外的黑暗入侵的机会。十年前的不朽之神,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心烬黯然,而楚天舒则是微微一笑:“你想必也是饿了吧,这个地方曾经是我的故乡,全城的人我都认识,你倒不如永永远远的留在这里吧,这里没有战争,没有暴力,可以完全安安定定的生活下去,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在这冰城酒楼之中把酒言欢笑问青天,所有的不愉快,可能也就都会烟消云散了吧?陆心烬,你要是能留在这里,我会很高兴的。”
“我虽然喜欢安定,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呐!”
“呵呵...我倒是忘了,心烬还要去找那个叫柒菲的女子,唉,真是罪过。”楚天舒微笑道:“眼下快到正午,你肚子一定饿了吧,我们倒不如去酒楼先填饱肚子,然后我还要去祭拜我的母亲....”楚天舒提起母亲,眼神中露出一丝神伤:“她已经死了...十八年了。”
“....??天舒?你很想念你的母亲吗?跟我一样呐....我虽然没有见到过我的母亲,但是脑子中总有她温柔的样子,父亲说过母亲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善良的人,我应该感到无比的幸福才是,父亲原先总是愣神,每每我说‘觉得娘就在我身边’这句话的时候,就总之情不自禁的望着抓不到的风儿伤心,他虽然表情平淡,但是心中的那种难过我能体会得到....父亲为了人间的安危走了以后,那时候我仍然能够感觉到母亲的影子,再过几年,唉...就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陆心烬痴痴的自语,楚天舒听得认真,叹道:“想不到心烬也有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做娘....那种感觉真是幸福。”天舒继续道:“我很小的时候,怀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漂亮温柔.....可是,在即将分娩的那一天,母亲,她被恶人杀死了........那一刻,她生下了我,后来父亲因为伤心欲绝发了疯终日躲在雪疆最深最深处的寒冰荒地不出来,那个地方是最冷的地方,以我的力量仍旧无法接近那里,我不知道父亲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的仇人久经长的什么样子,只是....那种悲伤,被永永远远的烙在了我的心里。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天舒。”陆心烬突然郑重的推开他:“我自己一个人去填饱肚子就可以了,我就在这个城里,你不用管我,快去陪陪你的娘吧。”
“....??”楚天舒一怔,微笑道:“我是想带你一起去的。”
“不...我不去了。”陆心烬摇摇头:“我知道的,因为我每每感受到了娘的存在的时候总是不希望周围的鸟雀听着,也不希望谁在身边,只想说一些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话,所以呀,我不去,你自己去好了,去跟你娘找个僻静的地方,给她好好的祭拜吧。”陆心烬摊开手,可怜巴巴的将手伸出:“还忘了一件事,就是你得给我一个叫‘钱’的东西,没那东西,我就又要饿肚子了。”
“哈哈....心烬,没有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想想也是,虽然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但是,你说得对,我应该为我的母亲安安静静的祭拜。”天舒笑道:“放心好了,这个冰城当中不受外界的利欲熏心,你只需要说一句:我是楚天舒的朋友。那些酒楼老板自然会客客气气的‘请’你一顿。”楚天舒拍了拍心烬的肩膀:“在城中等我,我去去就来,记得填饱肚子。”
“嗯,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跑。”
心烬向天舒摇了摇手,看着天舒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天舒真幸福,能够知道他妈妈的忌日,而我真可怜呐...父亲一直都不肯告诉我关于母亲的一切....唉...”
陆心烬低着头,沮丧的走在道路上,漫天的风雪纷飞,鹅毛大雪徐徐降下,周围的人们早早的离开了街道,只有陆心烬一个人再走,他并不知道冰城的特点,一下大雪天降大雾,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好大雾呀....下雪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分外熟悉,陆心烬才察觉到了雾气已经慢慢降临,分外美丽。
这声音?
心烬抬起头,雾虽大,但还不至于完全掩盖事物,前面的那个紫衫女子也抬起头,两人对视。
朦朦胧胧,美极了。
“............”
“........”
对视的瞬间。
“你???”
“你!!!”
第三十三章 把酒青天(2)
第三十三章 把酒青天(2)
寒城北郊。
楚天舒脚步如飞,早已经越过了四方冰石围墙朝着冰城北郊游离而去,楚天舒的速度极快,身法望之不见。越向北越寒冷,尽管楚天舒常年生活在冰城之中,但是面对北郊寒冷的气候,天舒居然也有些不适应。
这种冷,不是冷的皮肤,冷的骨头,而是冰冷了年轻的心。
“娘,又是一年未见,不知道您在哪里....在天上的您过得还好么?孩儿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您是否也该为孩儿高兴呢?”
良久,楚天舒终于停止了身形,眼下一片冰雪荒芜,跟周围的景象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这里的冰雪之上凭空立着一块断了的石柱子,石柱子上似乎还刻画着什么图文,饱经了沧桑。
楚天舒立在石柱子前面,黯然神伤,抚摸着石柱上的条条文文,仿佛在追寻着什么,但是传递到手中的除了雪地中的冰冷,什么都没有了。
“娘....天舒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人可以认真的去惦念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楚天舒平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的笑是那样的迷人,那样的深沉,那样的悲伤。
“十八年了,我一直想要去找那个杀了你的仇人,但是没有找到....我没有见过他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的力量有多强大,更不知道我今后要去面对什么...但是这几天,我心里总是不安,很不安,老是感觉到什么东西要渐渐逼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在那无数仙山修行的净心之术也都不管用了,那颗复仇的心正在怦怦跳动,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直觉总是告诉我,仇恨的报复,该要实现了。”楚天舒望着满天飞舞的雪,放声大笑:“也许是太思念娘了吧!都是因为那个恶魔才让我们阴阳两隔!父亲躲在北极荒地一躲就是十八年!都是你!都是你!拆散了我们的家!拆散了我们的家!”
楚天舒大笑的时候,并没有听到那石柱之中发出了一阵悄然的声响,像极了无奈的叹息。
.....唉.......
难道?石柱作为墓碑,墓碑下面的那个灵魂,仍然还封锁在这片雪疆不成?
这一个无名墓碑,下面的灵魂,还没有安歇么?
这声音,楚天舒在风雪呼啸声中,只当它成了风雪的呼啸。
无奈的叹息,天舒抚摸着石柱,深深地将头埋下,随着雪越下越大,天舒必须走了:“娘.....明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再见。”
背影,又是背影。
天舒,离去的背影。
“........”
望着天舒离去的背影,从风雪中渐渐又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须发皆白了,但也只是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破破烂烂,同样是痴痴的表情望着天舒母亲的墓碑,又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默然闭上了眼睛,似乎睁开眼睛面对一切现实的时候,就必须要承受某些莫大的痛苦。
“十八年了....你沉睡在这里十八年,要知道每一天我都是那样的难熬,那样的恐惧,恐惧每一个失去你的日子.....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啊....不能接受。天舒十八岁了....像不像当年的你我呢?他的银发像极了你,他的眼眸像极了你.......可如今,你已经离去了.....要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想念你啊.......但是...你...你已经离去了。”
那个白发男人漠然道:“天舒回来,有了些变化,我也在担心,总是感觉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怕...我怕我们的儿子若是在遭遇不测,那么我....我又要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活着千年万年...这种感觉,我受够了。冰儿.....我们阴阳相隔了十八年,想你快要想疯了....这几天,我的心中同样如刀绞一般....看来神族的语言已经成真了.....真正的大灾难,马上要来到了.......冰儿....不知道明年我是否还会回来,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在鬼界相见.....但是,我,爱你。”
风雪之中,随着白发男人离去的背影,那半截石柱之中,又传来一阵悄然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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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心烬!你这个人吃饭真没样子,跟你在一起吃饭真是让本小姐答丢了面子!”
酒楼之中,柒菲没好气的拧了拧心烬的耳朵,但是眼神中却满是笑意,她感觉到了心中传来了一种久违了的温暖,她甚至连死都没有想到过一个昔日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会这样放心不下并且满世界的找她,突破了重重难关最后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冰城,更何况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外面世界根本就是个傻瓜的陆心烬呢!柒菲好像狠狠地抱着陆心烬哭,尤其是在那雪雾之中,看到了他。
但看到陆心烬狼吞虎咽的摸样,柒菲立马对这个小子失去了信心。
“还说呢!柒菲,你这一走,把我累成什么样子了!本大侠可是在途中一路上降妖除魔,经过了千千万万的坎坷才挺过来的,并且一天没有吃饭了,你还不给我锤锤腿揉揉肩?还这样用一双刀子似的眼盯着我呀...啊...我错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可柒菲一记重拳已经砸在了心烬肩上。
“好疼啊.....我原来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像你这样的暴力,直到后来出了山谷才知道我真傻,你呀,只算是那极少数.....哇!柒菲,都不兴开玩笑啊?你...哇...好疼啊好疼。”
“哼...没想到出来这么长时间,武功没见长进,饭量和嘴皮子倒是厉害了不少。”柒菲冷冷一横,眼神中仍旧笑意:“你辛苦啦辛苦啦....不过,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呢?难道自己一个人呆在你的窝里,害怕了?”
柒菲虽然以调侃的语气说出这话,但是却充满了那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我....呃.....”心烬捂了捂胸口:“只是觉得你会有什么危险而已....然后.......然后....”心烬再也说不下去了,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柒菲难以想象的动作,他张开双臂,将柒菲拥抱怀中!
柒菲,愣住了。
“喂?!傻瓜?....你?”
“我只是觉得...我们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如同我和楚天舒一样,在生命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亲人和爱人.....柒菲.....你和天舒就是我的亲人和爱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