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水面,看到三双恋恋不舍的眼睛,杨根硕知道,自己又多了三分牵挂。
但是很快,就顾不上着点儿心思了。
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他首先不得不变换呼吸方式。
因为下潜速度不够快,九头还得拽着他。
终于,来到了之前看到过的甬道。
目前为止,似乎还可以承受。
杨根硕心想,穿过这条甬道,便能够去到外面的世界。
然而,一进入甬道,不但一片漆黑,还压力倍增。
他甚至听到自己骨骼的咯咯作响。
他被九头拖着走。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
“九头,回头吧!不是我不想坚持,只是,我担心死在下面,那会让多少人绝望啊!”
下一刻,眼前亮起两团碧火。
那是九头主脑的眼睛。
它看了杨根硕一会,突然张开大嘴,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九头……”
杨根硕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一处温暖的所在。
而且能够感觉到,就像乘坐高铁一般,快速前行。
然而,哪怕是待在九头体内,仍然感受到一股股压力。
据说在足够深的海底,潜水艇都会被压爆。
领悟了九头的意图,杨根硕眼中淌出温热的液体。
原来九头虽然没法回应,但却能听得懂他所有的话。
九头为了他能够出来,付出的不只是两个犄角。
那天晚上,似乎看到九个脑袋在争吵,最后,还是主脑力排众议。
“昂——”
九头这时一声悲鸣,杨根硕都不禁捂住了耳朵。
等到耳边的啸音淡去,他忙不迭喊道:“九头,你怎么样?”
没有回应。
突然,有种超重的感觉,就像乘坐高速电梯,去往高层。
哗啦!
水声大作。
紧跟着,又是失重。
扑通!
这次是重物入水的声音。
杨根硕只觉得头晕目眩,过了足足三分钟,方才恢复过来。
这时,他才发现,那种令人疯狂的压力见了。
难道说……
“九头?”
他叫,依然没有回应。
他有些激动,又心怀忐忑。
掰开九头紧闭的嘴,发现身处一个巨大的水潭,一道飞瀑,比庐山那道还要壮观。
他眼睛一亮,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之前同老王一起经过的地方。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他喜极而泣。
一激动,一连串咳嗽,然后,吐出几口血沫子。
巨大的水压,还是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双臂用力,从蛇嘴里出来,来到水中。
瞳孔猛缩。
他忘掉了呼吸。
此时的九头肉烂骨折,哪怕是主脑,骨骼之下,也只有一层肉。
可以想象,九头为了送他出来,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不……”
杨根硕瞬间热泪盈眶。
此时,九颗脑袋无力的浮在水面。
唯有主脑还睁着眼,眼神淡淡的看着他。
然后,合上了。
“不……不——”杨根硕嘶吼,上前探查九头的鼻息,发现它停止了呼吸。
这一刻,杨根硕泪如泉涌。
“九头!你又一次用生命拯救了我!”
他一边咳血,一边咬牙切齿,“法相,此仇不共戴天。”
但,杨根硕并没被仇恨冲昏头脑。
现在去找法相,显然不现实。
他要回去养伤,外加修炼。
即便伤势痊愈,也未必是法相的对手,他必须要有必胜的把握。
三香还等着他去接。
稍事休息,便踏上了回程。
一路平静。
……
雁荡山。
神女峰上。
望夫石旁。
一个身子单薄的女孩,站在凛冽的风中,摇摇欲坠。
山脚下,尹伯渠再也忍不住:“夫人,不能再由着那丫头的性子,这回我做主,哪怕把她关起来……”
慕容秋荻闭上眼睛,点点头,突然,她指着山上,“夫君快看。”
尹钟灵晕倒的一刻,被杨根硕抱住。
“钟灵!”杨根硕心疼地叫道。
“大牛……”尹钟灵抬起手,摸着他的脸上:“我不是做梦,大牛你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杨根硕按着她的手:“你这又是何苦?”
“我好开心!”尹钟灵闭上眼睛。
杨根硕一探脉息,便抱着她下山。
看到这一幕,尹伯渠、慕容秋荻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回到山门,杨根硕得悉已经九月底,惊得瞪大了眼,合不拢嘴。
因为在那个世界,只不过才过了三四天。
如此算来,异界一日,外界至少十天。
在尹钟灵的房中,杨根硕表演了一手真气炼丹的绝活,让尹伯渠、慕容秋荻惊为天人。
吃了杨根硕亲手炼制的丹药,尹钟灵精气神马上恢复了大半,下了床,要陪杨根硕吃饭。
杨根硕洗澡的时候,尹钟灵给他准备衣服,给他搓背,就像妻子为丈夫做的一切。
杨根硕抓住女孩的手:“钟灵,以后不要这样等我。”
“当然,以后我要跟着你。”尹钟灵欢快的说。
一时间,杨根硕不知如何回答,然后轻声道:“我给你说一说另一个世界……”
听完之后。
尹钟灵义愤填膺:“法相够无耻,三姐妹好可怜,她们能够主动帮你变强,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救她们出来。”
“我一定,可是现在还没什么办法,可能,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这种事情急不来,法相并非浪得虚名。”
“可是我怕她们等不及,生无可恋。”
“不会的,别怕,不会的。”尹钟灵从后面紧紧抱着杨根硕的身体,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尹伯渠准备好了饭菜,慕容秋荻三番两次要去叫人,都被丈夫拉住。
“夫君,你干嘛?”
“夫人,你不就是担心他们一见面就……”
“你知道还说。”
“闺女一颗心都在大牛身上,你还能做什么?”
“唉——”慕容秋荻深深一叹。
“大牛能够以真气炼丹,修行界,除法相之外,找不出第二人,然而,你应该知道,法相可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精,大牛才二十岁,前途无量,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慕容秋荻摇摇头,说道。
“娘,爹。”就在这时,尹钟灵挽着杨根硕的臂膀出来了。
一个月白色长衫,一个淡青色长裙。
一个剑眉星目,一个螓首蛾眉。
联袂而来,如同一对璧人,赏心悦目。
尹伯渠满脸堆笑,“大牛,过来坐。”
慕容秋荻却是死死的盯着女儿的衣服,进杨根硕房间之前,穿的可不是这一件。
尹钟灵尽管读懂了母亲目光里的意思,却没有辩解。
尹伯渠好酒好菜伺候着,杨根硕简单说了遇到法相的前前后后,没提同三香的双修,也没提九头的相助,这些不但匪夷所思,而且说来话长。
“尹叔叔,饭后,我就要离开。”杨根硕道。
尹钟灵欲言又止。
尹伯渠忍不住道:“大牛,钟灵等了你个把月,你……”
“我会经常跟她联络。”杨根硕道。
“爹娘,我没事的,之前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全,现在确认没事就好了,大牛有很多事情要忙,还要加紧修炼,防备法相的发难。”
听女儿这么说,慕容秋荻又是一声叹息:“看来,爱情不但能让人变成傻瓜,也能让人成长。”
“娘……”尹钟灵哽咽起来。
……
九月底。
莱茵公国最高等监狱。
一名名被剥夺爵位的大人物无缘无故开始掉头发。
紧随而来的食欲不振,一个个面黄肌瘦,最终神经错乱,陆续死去。
而一些反对女王的老牌贵族,也多有离奇死亡的。
一时间,莱茵公国陷入一片恐怖,贵族人人自危,安分守己。
……
京都。
公交车上。
一名女孩坐着爱心座椅,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天上烈日炎炎,车子空调坏了闷热不堪,她的心却仿佛掉进了冷冻的醋酸,冰凉酸楚。
随着公交的颠簸,委屈的泪珠终于跌碎在诊断书上。
突然,被人搡的一个趔趄。
她一把扶住横杆,抬起泪眼,充满了惊讶。
眼前是一个横眉立目的大妈。
“哎吆,就这么一下,你就哭了?”大妈阴阳怪气,“这个是什么座位?为什么不主动让?没看见旁边站着我这么一个一把岁数的大妈?”
一时间,两人成了全车焦点。
女孩仰着脑袋,贝齿紧咬,“想让人让座,你就是这种态度?难道这就是应该的?让给你是情分,不让是本分。不要倚老卖老,也不只是你们老人需要关爱。”
“说得好!”马上有人鼓掌叫好。
“嘿!”大妈不干了,“牙尖嘴利,我丝毫看不出你需要关爱的样子,这么一把岁数,长得也不赖,难道就这么没有教养?尊老爱幼不懂?你就没有老的时候?起开,快给大妈我让座。”
大妈不但动嘴,还动上手了。
“你放开!”女孩怒道:“我不舒服,今天不能让!”
“好啊!”大妈不假思索,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把你的样子拍下来,发到网上,发到朋友圈,看你要不要脸!”
“拿开,谁允许你拍的。”
“呵呵……我就要拍,如果你是学生,我要让你的学校老师看到,如果你是上班族,我要让你的领导同事看到,还要让你的父母看到,让他们看看你是一个怎样道德败坏的人。”大妈咬牙切齿。
“你拍,我让你拍!拍漂亮一点。”女孩捂着嘴,还是哭出声来,她拿出手机,“你拍我也拍,我要让你的子女看看,看看你是多么的不讲道理咄咄逼人,我都说了自己不舒服,你还逼着我让,要是你的女儿孙女也像我一样不舒服,你还会逼着她让座吗?慈祥的老人值得尊敬,你不配。”
“好,说得好。”这次更多人拍手叫好。
“你……”大妈浑身发抖,“我打死你个小贱婢。”
说话间,大妈就抓住了女孩的头发。
“啊!”女孩痛呼。
“啊!”大妈也痛呼。她的手腕被一个白色长衫的年轻人拿住。
“够了。”年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