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子堆好了,那人没下来住。
江鉴之起身,就见戚白抱着被子趴在床上,睡姿豪迈跟登月似的,胳膊和腿都在外面,腰间缠着一半被子,剩下一半快要垂落在地上。
戚白不是横着也不是竖着,而是精准睡在了床的对角线上。
江教授看着这放达不羁的睡姿,心想这人前一晚还是很客气的收敛着的。
也难怪一米八的床不够睡。
戚白昨晚看动漫到大半夜,此时睡得正熟,江鉴之没吵他,帮他把快掉下床的被子理了一下,出去洗漱了。
江父江母也醒了,江父路过江鉴之房间,余光瞧见里面在床上趴平的戚白:
“嚯!”
这睡姿,大气!
接着是路过的江母:“嚯。”
睡姿都这么不拘一格,刚好和性格沉闷的鉴之还互补,可爱!
江鉴之洗漱完出来时,就见江父江母满脸慈爱地站在门边观赏戚白睡觉,时不时还压低声音讨论两句:
“这么睡不冷呀?”
“开着空调呢。”
“怎么睡成这样的?”
“不知道。”
“小白这样睡,儿子睡哪儿啊?”
“不知道,抱着睡吧。”
“也是。”
江鉴之:“……”
江教授默默上前关上了门。
没得儿媳妇看的江父江母对视一眼——
嚯,这占有欲!
……
戚白是被姜意的消息吵醒的,他昨晚半夜发去的消息,姜意终于回复了:
【手艺人】:世界这么大,不能我一个人被刀!
熬得双眼通红还被刀的戚白:……
【齐白石分白】:滚!
戚白再次错过了早餐,在十点半这个不尴不尬的时间醒来,早餐晚了,午餐早了。
江母想给戚白开小灶,但戚白拒绝了,在客厅吃他的零食。
江鉴之除了带研究生之外,也给本科的学生上课,有想考研的学生想选他当自己的导师,大过年发邮件拜年的同时提了这事,江教授拒绝了。
那位学生属意的研究方向是中子散射相关,和江鉴之研究的方向不同。
在询问过那位学生的意愿后,江鉴之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他去找系里那位更适合自己的周教授。
写完推荐信、回复完所有邮件后,江鉴之按按鼻梁出了书房,就见戚白和江母江父正坐在沙发看电视。
戚白分享了自己超大包薯片,江鉴之口中不吃垃圾食品的江母江父都很给面子,最后得出结论——
青瓜味比碳烤牛肉味好吃。
戚白点头啊点头:我也觉得!
一片其乐融融。
眼睛大余光足的戚白瞧见江鉴之,冲他扬眉,眼里那意思:
看吧,叔叔阿姨也觉得好吃!
江鉴之:“……”
工作带来的那点疲惫,忽然就消失无影了。
江父问江鉴之今天还出不出去,后者看戚白,戚白上道摇头表示不想出去了。
外面太冷了。
刚好要准备年夜饭忙,江母拍板让三个大男人谁都别想逃。
年夜饭人人有份,不会炒菜可以做其他的,要有参与感。
蹭吃蹭喝蹭住的戚白没意见,只不过在江母把切菜任务交给江鉴之时,连忙毛遂自荐说这个他来。
按照江先生讲质量不讲速度的切菜速度,戚白怕这顿年夜饭要明年才能吃到。
江母听完促狭看自家儿子。
吃完午饭大家都热火朝天忙活……不对,热火朝天的不包括江教授,因为对方热火不起来。
总之大家分工合作,井然有序,随后江教授用一下午的实践证明——
强迫症切菜慢,洁癖洗菜也不会快。
见江鉴之连香菜叶子都一片一片慢条斯理洗,急性子戚白没忍住‘啧’了一声。
江父江母紧随其后:“啧。”
然而不管三人怎么‘啧’,江教授巍然不动,从容淡定,不缓不急……
急死个人!
看他都快把一把香菜几片叶子数清楚了,就算再想看儿子贴近生活,江父也忍不住了,嫌弃地把人赶出了厨房。
完成切菜任务的戚白也跟着一起出来,盯着江鉴之百思不得其解:
“洗菜就不嫌浪费时间了?”
戚白以为按照江鉴之的性子,会速战速决节约时间。
江鉴之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从容淡声:
“这是必不可省的过程,不算浪费时间。”
就像在实验室一耗一整天,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忙碌着。
江教授语气过于正经平静,搞得戚白心里那句‘我怀疑你故意拖延时间逃避劳动’都说不出口。
戚白:好的你厉害!
戚白人缘不错,从今天一早开始,手机的消息短信和电话就没停过,都是祝他新年快乐的,还有各个群发红包的消息提醒。
和忙得不可开交的戚白相比,江鉴之的手机就安静得有些过分——
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响过一次。
江鉴之没有电子产品依赖症,不像戚白,洗澡都要把手机带上。
用不用得上另说,总之人要和手机在同一空间。
戚白观察了一下,只要电话没响,江鉴之甚至能一天不碰手机,充一次电,能用两三天。
这点让戚白相当佩服,越发觉得江鉴之不像个年轻人。
毕竟现在的小学男同学,都知道在游戏里捏着嗓子装妹子喊哥哥,就为了一把枪或者抱大腿上分。
回消息群消息的戚白,抽空瞄了一眼江鉴之放在茶几上毫无动静的手机,忍不住问:
“江先生,你是把所有消息都屏蔽了吗?”
江鉴之:“……?”
戚白换了个说法:“郁钦川没联系你?”
不是说两人关系不错吗,大过年的郁钦川群发消息都没勾选江鉴之吗?
有点塑料,戚白看江鉴之的目光不免带上了同情。
戚白:“同学同事呢?”
戚白又转念一想,江鉴之外貌好气质佳,在同行里应该是非常有力的竞争对手,人缘不好被排挤也是正常。
和姜意家那位金丝雀关系不错,估计也是因为郁钦川各方面条件也不错,接受能力强。
对上戚白略带同情的视线,江鉴之倒是坦诚:“我没什么朋友。”
江教授也不需要太多朋友。
他读书时跳级,年龄比同伴同学小起码三岁,年龄差都能成一代沟了。
江鉴之和同学们没什么话题,因此:
男同学们网吧组团开黑时,江鉴之在看书;
男同学们聊热血运动番时,江鉴之在埋头解题;
男同学们在篮球场挥洒汗水时,江鉴之在物理竞赛上领奖;
男同学们在犹豫毕业要不要跟心仪的女同学告白时,已经保送南大的江鉴之,在校长办公室听校长苦口婆心劝——
虽然已经保送但也可以参加高考,给学校拿个理科状元回来长脸!
当智商及能力相差过大时,旁人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只能仰望。
所以男同学们在宿舍开黄腔聚众看片时,都潜意识避着没有世俗欲望的江神。
他们甚至怀疑孤高不可攀的江神,清晨从来不会产生一个正常男人都会经历的反应。
因此江教授十几年的学生时代,没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沧海还留一粟,江神身边寸草不生。
江鉴之说得坦然,戚白却脑补出了一分哀怨两分悲凉,忍不住抬手拍拍他肩膀,出声安慰:
“会有的,你以后多笑笑。”
江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