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映回神,把手机放回包里,问:“我能摸摸你的金牌吗?”
“当然可以。”赵起刚把奖牌取下来,“给。”
“谢谢。”
“关映,你也可以得的。”
“这么看得起我啊?”
赵起刚挠挠头,憨笑:“我感觉你是享受比赛,并没有很迫切想拿奖。”
“怎么说?”
“《重生》系列其实可以去除一部分东西,就是,本来能更贴合规则上的‘环保’,但你为了作品更完美就用了钻石和一小块真皮。能感觉到,你很从容。而且如果你真想得奖一定会钻研规则,不可能忽略主题,可你的精力都在完美呈现作品上。你有我最喜欢的设计师的……固执。也可以说是坚定。”他用词很精准。
不愧是金牌得主,关映对这鼻涕虫刮目相看:“你最喜欢的设计师是谁?”
赵起刚:“周老师。”
“周津鹤?”
“对的。”男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关映,你知道陈田为什么没上台领奖吗?”
关映摇头:“不知道。”
“她有可能会被取消评奖资格。有人举报她以前的作品涉嫌抄袭,虽然没证据,但如果加上今天的事,就真有可能要被刷下去。”
“你跟她熟吗?”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她人很高傲,根本看不上别人的作品,不太可能去抄。”
“她被取消评奖资格,谁获利最大?”关映问。
“第四名。”
第四名是张媚卿。
虽然关映对那个女生印象不怎么样,但她看不惯张媚卿这套诬陷人的恶劣手段。她找到赛事负责人,如实告知刚才赛场上的情况。
事情本来就是张媚卿挑起的,边上坐着好几名女生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是张氏大小姐,但在bamboo集团的赛事上还轮不到她来作威作福,负责人挨个私聊坐她周围的女生。
一杯奶茶的功夫,真相就水落石出。
关映腹中空空,从包里拿出巧克力饼干续命。她不喜欢吃甜食,偏偏有低血糖,咬一口都觉得干巴巴。
有人递给她一杯奶茶:“关映,谢谢你。”
关映扭头接过陈田递过来的奶茶,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谢。
“我没想过帮你。”她很坦然:“向赛事组说明实情是因为我曾被诬陷过,不想让坏人得逞,你不用记我的好。”
陈田也分得清:“但如果没你带这个头,其他人不会出面帮我。我很需要这笔奖金,如果没你,我可能已经被取代了。”
那倒是,第三名有五十万奖金呢。
很少人能在金钱面前保持住骄傲,陈田也是:“关映,之前的事对不起,我被张媚卿表面的善良蒙蔽了。”
关映急着去门口找周津鹤,不愿在这里陪聊,挥挥手:“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陈田本想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尴尬的把手机放回包里:“拜。”
秀场有三个出口,周津鹤没发位置,关映正准备给他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张媚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用力推了关映一把。
关映本就饿得头昏眼花,被这么一推,没能站稳,砰一声撞到墙砖上,脑袋震得嗡嗡响。
“我被品牌拉黑了,这下你高兴了?”张媚卿恨恨骂道:“我哥有病才会看上你这种贱人!”
关映扶墙站稳,呵了声:“往重了说张成淼是强.奸未遂,别把他说的那么高尚。”
“那也是你勾引的他!”见关映脸色苍白,张媚卿讽刺道:“装什么柔弱?你以为这样周津鹤就能看上你?醒醒,他对你只有同情!真可怜啊,连婚姻都要利用他的同情。关映你还不如我,至少我不会啃人血馒头拿死去亲叔叔去要挟他娶我!”
二叔……
她没有利用二叔。
关映突然觉得胸闷,开始喘不上气,她坐下,低头,一下下努力调整呼吸,颤抖着手从包里找到块硬糖拆开放嘴里。
浑浊不清的世界并没有清晰,她害怕地捂住胸口。
濒死感降临,关映死死攥住包带,身体里氧气稀薄,她的声音也极微弱:“小叔叔……”
身侧一阵风卷过来,腰间一紧,她的脑袋撞进个结实的怀抱。关映闻到男人衬衫上的雪松冷香,窒闷感得以舒缓。
“映映,别怕没事。”
张媚卿没想到关映会真的犯病,见周津鹤抱起关映要走,追上去解释:“津鹤哥,我们只是拌了几句嘴,她自己倒……”
周津鹤猝地回头,眼神如淬寒冰:“滚。”
张媚卿被他狠戾的眼神定住,吓得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滚。
*
关映这次没想赖在周津鹤怀里,缓过来就告诉他:“小叔叔,我好了。”
周津鹤没放。
冬日暖阳被树叶筛落一地,他踏着这片碎金往前走,步伐慢而实,带给她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没事,我抱。”因为抱着她走路,他鼻吸稍促,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居然用个眼神就把张媚卿那种脸皮厚到比城墙倒拐还厚的女人吓哭了?
被周津鹤抱着,关映习惯性伸手去勾他脖颈,手举到一半,她缩回来,改为轻轻搭在他肩上。
她侧头,拉开耳朵与他心脏的距离,问:“车停哪了?”
“今天怎么回事?”周津鹤察觉到关映的反常,低眸轻声问:“不想我抱?”
关映嘴角下垂:“因为有心事。”
周津鹤:“能说吗?”
因为难以接受,关映以前从没问过周津鹤关于二叔的事。她突然很想知道:“小叔叔,你跟我二叔是怎么认识的?”
周津鹤脚步一顿。
第12章 所爱 离婚协议书
“高中同学。”周津鹤没有要细说的意思。
关映知道他不提这个事是怕她难过:“我没以前那么脆弱。”说完,她又补了句:“真实的我。”
关映最脆弱的两次,一次是地震失去家那天,另一次是一年前。周津鹤明显是想到了一年前的事,唇线紧抿,神情凝重。
他微低着头,树叶缝隙漏出薄薄的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阴影重叠,漆黑瞳眸被照得剔亮深邃。
“有不真实的脆弱?”他问。
有。
那天她转醒后发现有人在扯她衣服,吓坏了,惊恐导致内心对周津鹤的渴望无限倍放大。当他冲进房间搂住她那一刻,她想永远拥有这个男人,踏踏实实的拥有。
所以她提了结婚。然而那时的她,并不完全真实。
她没有利用二叔,但她利用了周津鹤对她的宠爱,绑架来一段婚姻。
关映搭在周津鹤肩上那两条细细的胳膊轻轻收拢,垂下眼帘避开他的注视:“可以选择性回答吗?”
周津鹤抛出个等价交换的问题:“刚身体为什么难受?”
关映:“因为二叔。”
不是因为一年前那个事,周津鹤表情松动:“你二叔是我最好的朋友。”
关映问:“他有跟你提到过我吗?”
周津鹤:“有。经常。”
“有没有说一开始他觉得很丢脸,因为侄女只比自己小八岁。”
周津鹤:“有。”
关映弯眸笑了下,不再躲避周津鹤的视线:“我奶奶四十五岁才生的他,小时候二叔不喜欢我跟着,也不让我喊他叔叔,遇到他同学,我一般都是叫的哥哥。”
周津鹤:“后来呢。”
“后来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成为爷爷奶奶最大的骄傲。”她家并不富裕,爸妈在她两岁多就去世了,爷爷奶奶也没什么积蓄,二叔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 爷爷奶奶说,我爸不在了,今后二叔就是关家的顶梁柱。”
关映的父亲在执行任务时身亡,母亲抑郁自杀,二叔代替爸妈照顾她。可最后,连二叔也走了。
“她们说,我是个不祥人。”关映说这话时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周津鹤纠正她:“你是烈士家属。”
关映有点情绪化,钻进死胡同:“那为什么我爸妈死了,二叔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
周津鹤收拢手臂,将她的脑袋压进怀里:“因为他们在天上保佑你。”
这句话像往身体里注了道暖流,关映原本悲凉的一颗心变得暖烘烘。
周津鹤的怀抱更暖,关映搂紧他,左耳不自觉贴近他胸膛,又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了。
“那你呢?”她问:“是因为二叔,你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像是被问住了,周津鹤凝视她两秒,抬眸直视前方:“的确是长大了,问题刁钻。”侧眸对上她的视线:“想让我怎么回答?”
关映撇撇嘴,又问了句傻话。
当然是因为二叔,不然他这淡漠性子,还能去路边随便捡别人家姑娘不成?
“我去把车开出来。”周津鹤将关映放下,“能站稳吗?映映。”
“哪有那么虚弱。”关映嘟哝,把盖在腿上的西装外套还给他:“穿上吧,这儿怪冷的。”
她的旗袍开衩大,抱着确实容易走光,但她里面还穿着条打底裤呢,周津鹤穿件单薄的衬衫走了这一路,关映担心他冻着,贴了贴他的手背,暖的,男人真抗冻。
周津鹤看了看手背,倏地淡笑了声。
“干嘛笑。”关映很喜欢看周津鹤笑,他笑起来如初雪融化般,冷意消散,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