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混杂。
“来人,来人,萧大人被刺杀了……”
“刺杀萧大人的男子,穿着宫中侍卫服。”
“有谁看见他的脸了,看清他是谁么?”
“大人,大人,我看见了,刺客是宫中侍卫易木心。”
“没错,是易木心。”
萧宇墨脖颈处的血还在泊泊往外流,地下很快汪了一大片血。
李丹青身子开始颤抖,双膝发软,歪向地下。
在昏过去之前,她喃喃自语:“易木心,原来是易木心。”
易木是杨啊。
他是舅舅杨柏!
李丹青醒过来时,床边探过两张脸,是盈月和蓝玉。
盈月惊喜道:“殿下醒了,醒了!”
说着眼眶一红,“适才吓死我了,以为殿下也……”
蓝玉忙止住她的话,“殿下又没得罪人,萧大人得罪那么多人,迟早有这么一天。”
李丹青摸摸脸,干干净净,没有血了。
身上衣裳也换过了。
她沙着声音问道:“萧大人是不是死了?刺客呢?”
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吗?
盈月颤着嗓音道:“萧大人身首分离,死了。刺客是宫卫易木心,已经逃跑了。高侍卫领人去追,还没回来。”
蓝玉已忙忙端了水来喂李丹青,又道:“殿下被吓着了吧?”
说着话,郑太后的声音在寝室外响起道:“乐阳醒了没有?”
李丹青忙扬声道:“皇祖母,孙女没事了。”
郑太后进了寝室,看了看李丹青,摸了摸她的头,吁口气道:“没事就好。”
一时人报方御医来了。
郑太后忙令人快请。
方御医进殿,给李丹青诊了脉,朝郑太后道:“公主殿下受了惊吓,须得静心养几日,喝一喝安神汤。” 李丹青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萧宇墨死了……
啊,萧宇墨终于死了!
他死了,秦王和萧贵妃措手不及,当下是不是心神大乱?
这时候正是最好的攻击时机。
晋王殿下可以派孔大人出场了!
李丹青睁开眼睛,看向方御医。
方御医马上近前,问道:“殿下还有何处不适?” 李丹青道:“方御医,你还有药包吗?我觉着心口不适,想要嗅一嗅。”
方御医点头道:“有,有。”
说着翻药箱,拿出一只药包放在李丹青手中,又道:“臣待会下值出宫,回到家时,会再制几只药包,明儿给殿下送来。”
李丹青点点头。
方御医这是说,待会出宫,会马上去告诉齐子蛰,萧宇墨已被易木心所杀。
一会儿,鲁嬷嬷进来道:“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刘公公来了。”
郑太后道:“请他进来!”
刘公公很快进殿,行礼毕,道:“太后娘娘,陛下有谕,说萧大人当时是和公主殿下面对面说话被杀的,请公主殿下过去养心殿一趟,说说当时的情形。”
李丹青闻言,问道:“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到御前的?”
刘公公答道:“娘娘刚到御前。”
李丹青心下明白,萧贵妃听闻萧宇墨死时,她在场,定然要追究的。
这一场御前口舌之争,无可避免。
她忙挣扎起身,让盈月扶着她去更衣。
稍迟,坐了车辇到养心殿。
萧贵妃这会已在御前哭昏了过去。
宫女给她掐人中,又灌参汤,折腾一会,她才醒过来。
一醒,又哭着跪到皇帝跟前道:“宇墨这些年一心一意效忠陛下,为此得罪了一些人,今日之死,定然有内情,求陛下彻查!”
皇帝上前扶她,叹道:“朕自会彻查,贵妃不要哭了。”
萧贵妃流着泪道:“现在宫中传言,易木心是为着乐阳公主杀人的,求陛下查一查乐阳公主和易木心的关系。”
皇帝道:“贵妃多疑了。易木心进宫数年,乐阳才从民间回宫,两人怎么会有关系?”
正说着,刘公公进来禀道:“陛下,乐阳公主来了!”
皇帝闻言,示意宫女扶萧贵妃坐下,抬头道:“传乐阳!”
李丹青进了养心殿,苍白着脸色跪到皇帝跟前请安。
皇帝见她脸色不好,忙道:“起来说话!”
李丹青站起,垂首道:“父皇召儿臣,是问萧大人的事吗?”
皇帝点头道:“当时是何情形,你且细细说一遍。”
李丹青颤着嘴唇道:“父皇,萧大人流了好多血,那些血还溅到儿臣脸上了。”
皇帝瞧她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忙道:“赐座!”
待李丹青坐下,便缓声道:“你慢慢说。”
李丹青点头,却还是重复道:“萧大人流了许多血!”
萧贵妃一下尖声道:“李丹娘,你勾结易木心,让易木心杀了宇墨,你还不从实招来?”
李丹青呆呆道:“我又不认识易木心,为什么要勾结他呢?”
萧贵妃一噎,指着李丹青道:“你害死了宇墨!”
李丹青流下眼泪,看向皇帝道:“父皇,贵妃娘娘冤枉我!”
皇帝有些头痛,喝道:“都静一静。
他想一想,问李丹青道:“你为何跟萧大人站在树下?”
李丹青道:“午后,儿臣正无所事事,就有内侍来传召,说父皇要见儿臣,让儿臣到养心殿一趟。儿臣忙忙更衣出门,到了半路上遇见萧大人,被萧大人拦下来了。”
皇帝点头道:“因荣昌要修缮公主府,朕想起你还没建府,想问问你属意什么地方,这才叫人传你过来的。”
他接着问道:“萧大人跟你说什么了?”
李丹青道:“儿臣下了车辇,萧大人示意底下众人避开,说有紧要事与儿臣说。”
“待众人退开了,他就说……”
李丹青抬起头,怯怯道:“他说他收到突厥使者的信,突厥王嫌长公主老了,想再娶一位大夏朝公主,已派人上京求娶。荣昌很快要大婚,到时宫中的公主只剩下儿臣一个。父皇会将儿臣送去突厥和亲。”
“儿臣自然不信他的话,就反驳说不可能的。”
“萧大人说怎么不可能?长公主当年何等得宠,太后爱如珍宝,不一样被父皇送去和亲?父皇肯认儿臣,就是等着有一日,要将儿臣送去和亲。”
皇帝听到这里,脸色全变了,心下对萧宇墨有一股愤恨,冷笑道:“萧大人……”
萧贵妃一听不妙,萧宇墨才死,就要被泼脏水,当即嚷道:“李丹青,你血口喷人!这是欺负宇墨没了,死无对证,就胡说八道么?”
李丹青喃喃道:“我没有乱说。”
皇帝喝止萧贵妃道:“乐阳在民间长大,只怕连突厥在哪儿都不知道,她怎能编出这些话?”
说着又朝李丹青道:“你接着说。”
李丹青顿一下,接着道:“儿臣不信萧大人的话,萧大人就展开手中的卷宗给儿臣看,说那是一幅舆图,说突厥离大夏很远,嫁过去了要吃生肉。”
“又说若儿臣肯听他的话,他会在父皇跟前美言,劝父皇先给儿臣择驸马,这样就不用远嫁突厥了。”
李丹青说着滴下泪来,举袖子擦擦泪。
“儿臣生气了,就扬声骂他,说他当年害了儿臣的母亲,害了儿臣的姨母,还害了儿臣的舅舅,如今还想挑拨儿臣跟父皇的关系,罪该万死。”
“萧大人当即就说,不听话,我有法子叫你……”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树上就跳下一个人,那个人挥一把刀,说了一句话,就砍向萧大人。”
“萧大人的头掉了,血一股一股喷出来……”
“儿臣当时吓呆了,腿一软就昏了。”
李丹青说到这里,抬袖子掩住脸,“父皇,萧大人流了许多血!”
说着直发抖。
皇帝安抚道:“乐阳,你别怕!”
“你仔细想一想,易木心当时说了一句什么话。”
李丹青使劲回忆,“那个挥刀的人说,‘好个卖国贼’。”
她说毕,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咳,那个那个,俺被吓坏了,脑子全是钝的,根本不会编瞎话,只会说实话。
已经如实描述完当时的情景,复述完萧大人的话。
俺此时可以昏倒了。
陛下,萧贵妃,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