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她靠着门板蹲坐在地上,浑身充满了挫败感。
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仇母人进来了。
周垚抱着膝盖,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忍不住将手指塞进嘴里,啃着指甲。
外面两人说话声并不大,周垚听的很用力,仿佛听到这样几句话。
仇母:“……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仇绍:“暂时还没有打算,先交往看看。”
仇母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别怪妈多事,我最近是听到一个事,想问问你。但你一直在出差,妈也不好打电话问。”
这之后,周垚听不到任何完整的句子。
不是说话的人声音太小,而是她脑子开始嗡嗡作响,感觉被人扔进了冷水池里,所有感官都不听使唤了。
隐约间,只听到这样几个短句。
“不婚主义”,“都快三十一了”,“你们年轻人……”,“别耽误人家,也别把你自己耽误了”等等。
不知过了多久,交谈声落下,仇母出去了。
……
片刻后,卧室的门上响起“叩叩”两声。
“出来吧。”
周垚扶着门框站起身,捏了捏脸,吸了口气,这才打开门。
但她没抬头,看到立在眼前的那双长腿,低声说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周垚话都没说完,越过仇绍就往门口走。
走到一半,手臂被他扯住。
“都听到了?”低沉的嗓音响在身后。
周垚静了几秒,闭上眼吸了口气。
转身时,她抽回手,捋了捋头发,脸上撑起一个笑容。
抬头,望向仇绍,声音平淡:“本来我刚才就想说的,但是……哎,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现在都说开了,其实每次阿姨叫我和你一起过去吃饭,我都特别心虚,怕他们太上心,到最后会失望。其实,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也该想想清楚。哦,对了,你有没有和阿姨说,咱们只是先暂定交往一年看看,期间如果有更合适的对象,可以随时分手。”
周垚试图周全,把所有能找的借口都替他找好了。
她没听清他们的全部谈话内容,但那些重点她没漏,她让仇家父母感到失望,她曾经还信誓旦旦的和任熙熙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谁都能下手就是不能找房东先生。
现在,是打脸的时候了。
……
周垚并未注意到,在她说出那番话时,仇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个一年的约定,是在他们挑明关系之前提出的,后来两人都有默契将它解除了。
但仇绍没想到,周垚会在这一刻旧事重提。
一瞬间,他突然无话可说。
他看着周垚的脸,她的唇又红又润,上一刻他们还在亲热,他吻她,感受她对他的想念,下一刻她就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话。
她对他笑的样子,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出差半个多月,归心似箭。
可现在,他宁可不回来。
回来了就要面对她这副模样,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甚至更糟,她的刻薄,无情,虚伪,过河拆桥,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先前的温情脉脉,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没有心。
仇绍握着周垚的肩膀,指间用力。
“你就和我说这些?”
周垚张了张嘴,听到自己这样说:“不然呢?仇绍,我现在不想结婚,无论我有多喜欢你,我也不想要婚姻。可我也不能耽误了你啊……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爸妈。”
她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抖。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一家对她的好。
越好,她越怕。
她不知道怎么还。
……
一阵沉默。
很久,仇绍看着她,眼皮微微颤动。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
开口时,他松开她的肩膀,将手插|进裤袋,语气也淡了下去:“婚姻是我个人的事,我若没找到适合的结婚对象,谁也逼不了我。再说,我目前也没这个打算,一切言之尚早。”
周垚反问:“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
他看着她的脸,目光极其平和。
有些东西,自他眼底消失了。
他似是轻嘲:“那也和你没关系,不是么?你我只是约定了一年。”
是啊,只是一年。
她操心的太多了。
周垚有些愣了。
“是啊,是我想多了。那就,还是一年,一年到了,再说。”
隔了几秒,她又道:“或者,你要是觉得一年太长了,也可以随时……”
仇绍缓缓提醒:“还有不到半年。”
周垚没说话,看着他,半晌,点了下头。
“那你爸妈那里……”
仇绍竟笑了一下:“那是我的事。”
他划下一道界线。
周垚突然也无话可说。
她又点了下头,回过身,走向门口。
脚下还是很软,心里蓦然抽了一下,很疼。
“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嗯。”
只有低沉的一声,没有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三土要做自己,但大环境是相悖的。大多数人随波逐流,活给别人看,做大多数人认为对的事,要说服对抗的人就是自己。少数人觉得自己开心更重要,面对的就是周围大多数人的反对声音。
以三土的性格,不可能完全自私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哄仇绍去说服父母婚姻是个人的事,和他们无关。所以这一步是必然的。
ps,容小蓓退场了。
作者:偷偷摸摸发上这章,但是感觉会被打,幸好我已经躲起来了。。
☆、第86章 chapter 86
周垚感觉到她和仇绍的关系已经走到了一个冰点, 走不好,就分了,这像极了冷战, 她最擅长的东西。
记得以前在美国,她委曲求全,活的没有自己, 忍受、压抑、焦虑、强颜欢笑,她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后来终于崩了,决定放手, 手里捧着的心掉在地上碎了,她不见不理不听齐放的一切,一切都靠冷处理。
回国后, 她交往过很多男朋友,出现问题她就主动提分手,如果对方一直不接受, 死缠烂打, 也是冷处理。
反反复复最消耗,对彼此都是损伤。
同样的路她走了一次就够了,没精力再轮回。
但现在,周垚觉得像是卡住了。
她知道她不能回头去哄他, 和好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东西横亘在中间,除非她妥协,或者他放弃。
周垚一如既往, 想找个人聊聊。
她跑去阮齐的酒吧蹭酒喝。
阮齐和老k听了这事,不能理解,一个说周垚作,只是仗着人家喜欢她,把这条大鱼放生了以后连汤都喝不着,一个说她和仇绍欠缺沟通,对这个男人不能像以前那种套路。
两个老男人都怕周垚将来后悔。
周垚说:“任何感情都有升温,也有降温的时候。结婚时多么恩爱,也总有那么一天,后悔结束单身这个决定。坚持不结婚,将来或许也会后悔这份坚持。无论哪一种,人总有后悔的事。”
看周垚如此洒脱,阮齐劝她道:“其实你俩闹别扭吵架冷战啊,不是坏事。恋爱的时候多闹闹,才能看清楚彼此。”
老k叼着烟附和:“对,闹不要紧,关键是和好的时候得说开了,那也不算白闹。”
阮齐想起一茬儿:“哦对了,那天你们来我这的时候,吧台那姑娘还给我们普及一个恋爱技巧,啧。”
老k一拍脑门,接话:“对对对,叫什么,恋爱三步骤是吧?一是变成猫,二是变成老虎,三是变成啥?”
阮齐:“落汤狗。”
老k:“对,就是落汤狗!要不你就装装可怜,让你那房东瞧见,看他心软不?趁此机会,你俩把关系缓和下,把话说开。”
周垚没接话。
最后,还是任熙熙问出最实际的问题:“那你打算和房东耗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咱们还租着人家的房子。”
周垚:“我准备过段时间工作没这么忙了,先去看房子,我搬,你别搬,这件事本来也和你没关系,他们一家也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连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