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把小树接回来呢,要是把所有的钱都用在给父亲治病上,小树以后念书该怎么办?
他忽然觉得有些脸红。
不该说赵家能给的,他也能给。事实上,赵家的条件远比他家要好得多,小树留在赵家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但毕竟是自己血缘关系上的亲人,真要这么做,袁晋林又有些不舍。
不急,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能慢慢思考。
*
王强安分了很多。
每天做的事情都变得固定起来,上学、放学、捡废品。
每个月也会和罗力、张达见一面。
两边攒钱对他来说压力实在大,最后告诉了赵时年,让赵时年出面,和罗力、张达那边说开了。
以后就就只要把存折上的钱补上就行,王强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很多。
不过王强变得越来越独,哪怕和亲哥在一起,一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哥,我出门了,帮我跟苏阿姨说一声,差不多过两个小时回来。”
现在出门,王强也会特地知会一声,什么时候回来也会说的清清楚楚。
但王成并没有为自己的弟弟感到开心,他反而觉得,是王强从心底和他们生份的表现。
王成压下心里的异样,笑着回了一句:“好,我会和妈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王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小四合院里,他一走,大家伙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溪溪鼓着脸,小大人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小强哥哥在这里的时候总觉得压力好大,好像连笑也不应该。好奇怪,明明小强哥哥什么也没说。”
王成揉揉妹妹的头:“你肯定感觉错啦,你小强哥哥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等他空了也会和溪溪一起玩的。”
溪溪吐吐舌头,想说自己才不要和王强一块玩呢,赵深一个眼神过来,他默默的把不该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大哥的眼神好吓人!
不说就不说嘛,用眼神凶她干嘛?!
宁树笑了一下,在这样的氛围中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他没料到的是,随着袁望江手术不理想,事情竟然急转直下。
第180章 身份(三更)
袁望江的手术并不理想, 八月初,连基本生命特征都不稳定了。
尼克医生的建议是立刻去港城就医,不止要去, 还要把全副家当都带去。
“林,治疗不是一件小事,花费更是不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尼克不是一个很看重钱财的人,但这样的人反复说要花很多钱, 可以知道的是,要耗费的绝对不会少。
袁晋林心里有数,父母对他有养恩, 他不能也没有理由,不去做这件事。
回去和梅眉说了, 她却不同意,直接说眼下这医院能治就治,不行的话打算放弃了。
“晋林, 你听妈说,有的病就是无底洞,不是说花了钱就能治好的。你以后要娶妻生子, 处处用钱......妈、妈也不想放弃你爸, 可、可我更想你能过得好。”
梅眉说这番话的时候, 整个人也很不畅快。
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分给丈夫,一半分给儿子。
这两个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过去那么多年, 都是和丈夫两人熬过来的,嘴上说要放弃的时候, 心里疼的仿佛有电钻不停往里钻,抽疼的厉害。
她忍着, 没敢哭,怕给儿子看出端倪。
这孩子亲戚是港城那头的,只怕来头不小,已经没让孩子过好日子了,梅眉不想他连美好的未来也没了。
袁晋林不同意,脸色沉的吓人,一开口嗓子更是沙哑的厉害:“妈,我不同意,给爸治病这事板上钉钉,跟你说是叫你收拾东西跟我一块儿去的,不是叫你反对的。”
梅眉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还想劝,儿子立马一个瞪眼。
袁晋林:“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别再耽搁时间。你要是在这么拖拖拉拉,我就自己一个人带爸去,不带你啦!”
梅眉没什么主心骨,以前丈夫在的时候,多是听丈夫的。
眼下丈夫不在,儿子说了算。
袁晋林三催四请,软硬兼施,她就是不应也得应。
临走之前,袁晋林来和宁树道别。
“小树,这回我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这个信封里的钱给你,别亏着嘴,想吃什么就买,正长身体呢,知道吗?”
黄色的信封里,装着他两个月的工资。
虽然和赵家给的相比,算不上什么,但已经是眼下他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余下那些,自然要精打细算,留着个袁望江看病用。
港城那边,水深的很,乍然要离开故土,袁晋林心里也很是不安。
要不是情况复杂,经济短缺,他指定把孩子带走,不会叫他有亲人了,还要在人家生活。
宁树没收他的钱,但听他说要走,心里其实是松一口气的。
乍然认了亲人的欢喜过去,就是担忧了。
他害怕袁晋林说什么都非要带他走,好容易已经适应一个地方了,不想再离开。
“袁叔叔,钱我不要,你收着给爷爷看病吧。等爷爷好了,你带着他来看我就成。”
王强的事,袁晋林听说了,那孩子应当是心态失衡了。
像宁树这样的,就尤为难得。
明明生活环境个人遭遇没有差多少,他却一直能保持一颗真诚善良的心,怎么能叫人不动容?
“小树,你等着,要不了多久袁叔叔一定来接你。”
在孩子跟前郑重许下诺言,袁晋林便去书房和赵时年谈话去了。
他一走,宁树的小肩膀立马垮了下来。
赵深笑着过来推他,“做什么这副怪样子不用走了,难道还不高兴?”
“我是觉得,原来这世上多一份羁绊也不一定是好事。就说这烦恼吧,明显也增加了一倍。”
宁树小大人似的叹气,把赵深逗笑了。
“别人巴不得的事,你这怎么还嫌弃上了,当初不是你非要知道自己和原叔叔是什么关系?”
“此一时彼一时,赵深你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最讨厌吗?揭人不揭短,有些事情翻篇了,你知不知道?”
赵深面无表情,理直气壮,“不知道。”
两人互相瞪视许久,最后没忍住,齐齐笑开。
孩子们不知道袁晋林进书房和爸爸说了些什么,但他出来的时候,脸色平缓了很多。又和宁树说了几句道别的话,看时间实在来不及了,郑重允诺,过一阵子一定会过来接宁树,才抬腿离开。
袁晋林带着父母离开的那一天,赵时年独自去送他,并没有带孩子们。亲眼看见他们登上飞机走了,就连赵时年自己也松一口气。
现在他竟不知道,当初做那个检测图什么。罢了,说到底这对宁树来说始终一件好事,孩子心里有了倚仗,有了底气,整个人都比之前活泼了许多。
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三个月之后家里来了一群人,个个黑西装系领带,神情严肃,一进门就说要来接宁树走。
“赵同志你好,我是奉了贺先生的命,过来接小树的。您是咱们贺家的恩人,称呼我为小郑就可以了。”
小郑是一个光头,个子非常高,胸肌厚厚一层,显得孔武有力。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却给人一种非常重的威胁感。
若不是赵时年实打实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恐怕气势会矮一头。
这个人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有钱人家看家护院的打手。
赵时年不动声色地同他握手,“郑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你说的贺家是哪个贺家?”
小郑语气温和:“赵同志说笑了,港城只有一个贺家。”
苏瑜眼睛动了动,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赵时年。赵时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后再说。
小郑将两人的眉眼观司收入眼底,“贺家在港城立足百年,港城有一半的铺子都是姓贺的。这些还仅仅是明面上的生意,在港的许多人奋斗一辈子,可能连贺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苏瑜明白了。
这是说,贺家在港城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就算赵时年现在身居要位,面对贺家,也得避其锋芒。
“可我不懂小树和贺家有什么关系?贺家有什么理由非要带小树走?”
小树在赵家待了五年了,从一个小不点变成一个翩翩小少年,苏瑜和赵时年已经很自然的把他当成这个家里的一部分,怎么可能突然来了人说要带他走,就能轻而易举的带走?
小郑对她的质疑早有准备,施施然的拿出一叠文件。上面有宁树的生平和资料,包括上一次的检查报告都有,也有袁晋林的。
“简单来说晋林姓贺,小树的母亲也姓贺。”
苏瑜不情愿,可是人家的证据板上钉钉,再不情愿也没用。
“我还是不能相信,能否把袁同志在港城的电话告诉我,我想要向袁同志问问清楚。”
小郑很爽快,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袁晋林的电话和住址,显然是不怕查验的。
末了他还笑着说,“晋林还说欢迎你们来港城做客。有机会的话,您二位真的可以过去瞧一瞧,那边的风土人情和这边完全不一样。”
别看小郑脸上瞧着很好说话,但他要带走宁树的决心非常坚定,除此之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瑜很快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赵时年仍旧在书房里一边打量一边试探。
说到贺家,其实他心里是有点数的,搞成姓贺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那贺家确确实实如小郑所说,占据了港城的半壁江山。
也是因为对方来头太大,赵时年轻易不敢往那边想。
过了一会儿,苏瑜从外头进来了,远远冲着赵时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