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海啸情况吗?”江今赴口吻算不上好,比下午吵架那会儿还显烦,“去送命?”
卿蔷进了电梯又踏出,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江今赴噙着的那点儿阴翳,却消散无影,他放缓了语气:“我也派人盯着去了,放心,我能赶在姜总登岛前离开。”
卿蔷开门的动作一停。
她越发不理解江今赴了。
她的目的早就摊了牌,江今赴又不是脾性好的人,现在距离下午激烈的冷嘲热讽没过去几个小时,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软了态度。
“你走?”卿蔷好笑道,“你的岛,让你走可太不合适了。”
“二哥——”她挑起尾音,拿捏着柔软口吻试探,“甭再跟我开玩笑了,你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和钓她似的。
其实暧昧这个词在他们圈子里再常见不过,但卿蔷自认她与江今赴之间,除了恨都不纯粹,且这辈子都会这样。
所以警报拉动脑神经,牵扯灵魂发痛。
房门已开,穿堂风溜出来,在两人中间打了个旋儿又飞走。
江今赴莫名笑了声:“成。”
他俯身,骨架分明的手覆在卿蔷腰上,低欲嗓音贴在她耳侧:“好坏话你都不爱听。”
“——!”
卿蔷想看他来着,眸没转脸未动,被人打横抱起,下意识扬手,反被控住。
江今赴单手抱她,另只手控她两只手腕,膝盖顶门,面上表情全收,没什么情绪,玻璃外壁灯尽开,但幽暗侵蚀暖意,偶尔泛起波澜的湖面深不可测。
卿蔷被他放在床上,双手依然被紧攥着动不了,恼了:“江今赴!现在不是你疯的时候。”
“我疯?”江今赴咬着字反问,修长手指挑开床边柜子,不知取出了什么。
卿蔷唇角泛冷,讥嘲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听手腕传来一声响,她被拷在了支撑软包的侧栏上。
“......”卿蔷睁大了眼睛。
“好话坏话你听不进去,”江今赴撩下眉目,整个人淡薄,撑在她脸侧的手臂却带了热浪,“那我说点儿疯话,还望卿大小姐赏个脸。”
他真会用敬语。
刻薄还讽刺。
卿蔷不知夸过他几次了:“江二,你干得好。”
这回一句没能解气,她气息促了起来,常舒展的漂亮细眉皱在中央。
“你胆子大。”
“你能耐得很。”
“病得也不轻。”
气到极点时,她的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减淡了许多,四句后意识到失态,纤细腕骨不自主动,拷链碰撞声响得清晰,如雷贯耳。
卿蔷弯唇,弧度讥诮,但声音轻柔到不可闻:“二哥做事儿,不考虑后果吗?”
“你考虑过吗?”江今赴替她拆了耳、腕、指间的饰品,语气清淡,“也是,要是卿小姐考虑过,就不会躺在这儿了。”
卿蔷抬眸,哪儿还有那会儿怨天尤人的心情,当下恼怒上头,恨不得把他扔去沉海。
“不过现在考虑也不迟,”江今赴语速极慢,像刻意让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楚,“岛上不止有你,你要走也只可能自己走,到那会儿,单家、何家,万一跟我要人,我不会给。”
他声线乏倦,平平地威胁人。
卿蔷气笑了:“好啊,江今赴。”
“你真有本事。”她字音咬得都很深。
江今赴将那玉坠钻扣收入一旁首饰盒,反手合住丝绒盖:“那你想好了吗?卿卿。”
卿蔷不愿回答,阖眸不再看他,奈何周身萦绕凉薄气息不散,于是红唇勉强吐出四个字:“我要睡觉。”
江今赴懂了言下之意,将窗关上,绵绵晚风被挡住,纱帘让暖灯稀释的更加温软,与屋内浓稠炎燥截然相反。
他又坐回床边。
卿蔷睁眼侧眸:“您还有事儿?”
“我还是不劳驾您一晚上在这儿待着看了,”她轻抿下唇,妖冶攻击性盛开,“还是您另有打算?指望等有机会,我给您守个夜还回去?”
卿蔷歪歪脑袋:“确实,这个机会,倒是指日可待。”
要是内容中听点儿,当真是妙语连珠。
江今赴耐心地等她说完,短促笑了声,拿起帕巾随意地擦了擦指节,不答反问:“穿衣服睡觉是不是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江二:我是真怕她不舒服。
第31章chapter 31 “卿卿,接个吻吧,我能心甘情愿点儿。”
他其下的意味太过于明显。
卿蔷的恼怒达到顶峰, 反而变成了通着电流的温热,门窗都关的房间本该安静无声,“滋滋”作响不得来源。
她抬手伸出五指朝某处轻挥了下, 感应灯开启,一瞬暗橙色的光线攀附墙边。
江今赴居高临下,眉目敛起也挡不住淡傲, 他脖颈突起的那处倒是尖锐, 动静却平静又薄凉,目光落在她身上瞧不出半分情绪。
像是那句引人深思的话不出自他口中。
看看, 这人多能装。
卿蔷弯了弯眸。
她换上了从容不迫的意态, 细腕处卡着的手.铐似消失无影。唇角无声上翘,挑起眼尾盛放了风情万种。
那双狐狸眼, 配她再合适不过。
漂亮坏女人总会给人难以抵抗的感觉, 更何况卿蔷惯于算计, 她的心比天高稍一修饰就有悲悯感, 佛性足, 不过是邪佛。
像春架上最艳最娇的那朵蔷薇花,风吹落露珠,倒映出人的破坏欲格外强烈。
“二哥, 想脱我衣服......就得给我解开啊——”
“你敢吗?”卿蔷挑了下眉, 潋滟随着秋波转到他身边,她动了动被圈住的手腕,学着碰撞声,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
她笑道:“解开的话, 你会受伤的。”
是激将的挑衅。
江今赴深知她的脾气, 眼睛黑沉沉像被拉入旖旎漩涡, 垂下的眼睫却刚好挡住那点儿促狭, 卿蔷看他朝手铐伸手,眸底得意洋洋的胜欲快要藏不住。
“撕拉”一声响起时,卿蔷是没准备的。
“卿卿,”江今赴慢条斯理地喊她,他人料峭,目光挪去她露出的雪肤上,“脱衣服必须要人配合吗?”
字正腔圆几个字,被他带笑微哑的尾音染上不对劲儿。
卿蔷觑他,眼角眉梢的明媚逐渐减淡,她不想说话了,就盯着他,整个人慵懒地塌下去,可能是知道挣扎无望,所以不再费劲做无用功了。
说起来荒谬,但江今赴倒是真没强逼过她,沉默他也就跟着沉默,除了他的身份,真真正正讨到卿蔷嫌的似乎从来没有。
她后颈发酸,便不再管,余光里是江今赴意态清薄,他指节冷感,攥在她层纱堆叠的袖筒,控着劲儿,没让她被勒到半点儿。
夏朝时,妹喜爱听裂帛之声,君主夏桀便派人取来上好布料撕与她听。
卿蔷也算通感了把妖妃的享受,江今赴在这关头矜贵得很,风度翩翩又极缓极慢地撕纱,熏热后知后觉地伴随声音挤满氧气。
“撕拉”一声振翅,“撕拉”一笔艳色。
卿蔷莫名觉得有股钝刀子割肉的意思。
她烦了,又一侧头,瞪他:“你痛快点儿行吗?”
江今赴云淡风轻,对上她哂了哂。
卿蔷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她瓷白肤色与他的指尖碰触变绯,像横穿天际的航线,只不过难掩浪漫粉云,花瓣晕染了眼视媚行的雾。
裂缝影子雕镂出她翻涌的眼瞳,长睫颤了又颤,她太倔强,却避无可避,四目相对时,两人共同屏了息。
一个是被她姿态媚冶灼到,一个是被他眼底暗沉烫到。
半晌,江今赴起身给她拿了条睡裙换上,又把卿蔷裹在了被子里。
“......”他这下一步走在了卿蔷意料不到的地方,酥麻了的半边身子都有点儿冷僵,绵软的被子泛着凉意。
江今赴淡淡:“晚安,早点睡。”
“你想好了。”卿蔷咬牙,剜了他一眼又一眼,阖眸,不再说话。
一拳打在棉花上谁都会不爽,卿蔷今日在江今赴这儿碰的壁太多了,她心里憋着火,感觉到他开门出去心里也没好受一点儿,垂下的眉眼间,像结了冷霜一样。
再听见门开时,她以为是单语畅或何晚棠,下意识先瞥了眼让白被子挡严实的手.铐,才抬眸看去。
结果是江今赴去而复返。
门框边上的身影挺拔,卿蔷看不清他黑眸沉敛着什么。
于是只是相顾无言,满室冷寂。
在他走到床边时,她忍不住开口,嘲道:“怎么?二哥这正人君子当后悔了?”
江今赴淡嗤了声,散漫弓身,劲痩的腰腹处线条弯曲,他看了卿蔷有段儿时间,就在卿蔷快要忍无可忍时,他叹口气,喉结微滚出几个字:
“卿卿,接个吻吧,我能心甘情愿点儿。”
卿蔷听不懂这是句什么话,她觉得江今赴又在给她出谜题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薄唇就贴了上来。
她未躲。
江今赴眼底清冽,背景又环绕橘光。
不知怎么去说,难得温驯氛围,光引发了浪潮,明明每次相接的双唇都会落得撕咬,这次却只是轻轻相触,隐秘又柔夷。
倒也不是打动卿蔷,只是让她不可置信,一时怔住。清醒后又撞入了他缱绻眉宇,于是她禁不住用眼神描绘。
雾色升起在他们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