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母从卧室出来,把一个不起眼的布包随手丢在了地上,看都不看儿子一眼的背转身去。
带着鼻音道:“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只有这么多了,全部都给你了。”
那是她所有的积蓄,嫁妆首饰、卡、金融证券……
“房子是我和你爸的共同财产,我一个人不能做决定。”
苏泉直愣愣的盯着地面,突然追悔莫及,自己到底是做了怎么样混账的事情?
“妈……妈……我不要这些!这是你养老的钱……”
妇人悄悄抹了把眼泪,哽咽哭道:“你要妈看着你去坐牢,这事我能做到?”
苏泉幼时学步的画面、第一次叫妈妈的声音出现在脑中,折磨得她心如刀绞。
苏父厉声道:“你把房产证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她嗓音嘶哑,“你有别的办法?”
“你,你……”他食指指着儿子直抖,连脾气都发不出来,刚刚抽苏泉那一耳光好似用尽了老人全部的力气。
苏父手举起来良久,蹦不出完整的句子,返回去拿案几上的茶杯。手抖啊抖,茶水溅了几滴出来,和烟灰混合成难看的污渍。
充满硝烟的空间跟按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间回归了寂静,没有人再说话,小娃娃哭累了已经睡着,只听得见墙上滴答滴答走字的钟声,和儿媳妇偶尔的抽抽搭搭。
李菲抽噎着,终于怯怯问:“如果房子没了,我们住哪?”
没有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那噎死人的静寂,李菲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静寂中,他们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苏杭推开门进来,满脸疲惫之色,哑声叫了句爸,妈。
她眼睛也红了。
看到哥哥跪在地上,并未表现的十分惊奇,只是轻声说了句地上凉,让他起来。
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苏杭把所有的□□全部拿出来,声音低落:“这些哥你先拿着,不够的再想办法。”
“房子不能卖,爸妈,坚决不能。”
苏杭眼睛从屋里几个人脸上依次扫过去,惊痛难过的母亲,张着嘴瞪着眼的父亲,浑身发抖的嫂子,茫然无辜的稚童,还有她犯下错后惶惶不可终日的哥哥。
苏泉被李菲扶起来,腿下一哆嗦,按着桌沿坐在餐椅上。
他握着那些卡,眼神中羞愧、痛楚一闪而过,轻声问:“妹,这有多少?”
苏杭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嗓中如有棉絮堵着,话难出口:“六百五十万。”
不知怎么空气有些凝固了,几个人都不说话。
苏母一下一下摇着头:“囡囡,这是你所有的钱,你还要还房贷,平时开销也大,家里怎么能让你拿这么多。”
苏杭心下一暖,哑声安慰道:“妈妈,钱没了可以挣,房贷我还还得起。现在要还上这欠款,我知道家里的情况,你们如果要拿出更多,只能卖房子了,可是蒙城的房价天天涨,你卖了还能买的回来么?”
“卖了房子,你们住哪啊?房子反正不能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卖。”
李菲从她进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闻言也插了一句:“小妹说的对,房子不能卖呀。”
苏泉憔悴地看了李菲一眼,她低了头,手指摸着小娃娃的衣角,眼角红红,似又要滴下泪来。
苏父一直注视着女儿,眼神仿佛苍老了许多。囡囡长大了,出息了,可是这不该是她背负的。
当父亲的,他心痛啊。
他颤巍巍叹了口气,把烟头在茶几上按灭,对苏泉说:“给你妹妹打个欠条。”
苏杭想说不用了,父亲却已经把纸笔拿了来,重重放在了苏泉面前。
欠条写完,她只瞥了一眼就放进包里。
苏泉的工作就常写公文,字当然是很漂亮的。
那么熟悉的字,小时候帮她写过无数次作业,后来,自己的字也和那很像。
哥哥苏泉的字,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像刚刚,接到那封信,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打开果然验证预感,那是复印的欠条,哥哥的字迹无疑。
“哥呀。”她轻声问,“你为什么会问那样的人借钱哪?”
你知不知道人家背后是什么人。
你知不知道。
你坑惨了妹妹我。
苏泉手里肯定是一分也拿不出。不过家里的积蓄加上自己借出的六百五十万,还上他欠的那些钱,够了。
她就怕父母急到卖房子。
别说自己家那套房了,就是她后来买的那套小户型,价格也涨了接近百分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