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看了这对新人一眼,笑着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两人之后,李玉儿有些不好意思,开始没话找话:“这都十一月了,怎么还有点热。”
  话一出口,李玉儿就觉得不对,恨不得再把那句话吞回去,再看程礼,他的额头也冒汗了。
  原来姐夫也热啊,脑袋有些发懵的李玉儿心想,这就不尴尬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姐夫这么俊呢?李玉儿的视线顺着汗珠划过额头、脸颊、脖子、喉结,再向下,就是大红衣服,这衣服也太碍眼了!
  衣裳为什么碍眼呢?李玉儿想不明白。
  “玉儿,你不介意那个约定了吗?”程礼拼命压抑躁动的时候,声音显得格外低哑。
  程礼紧紧的盯着李玉儿,观察她的每一丝表情。也许这句话有些唐突,他该用更委婉含蓄的说辞,但身体里的躁动快压制不了了。其实身体有反应的第一时间,但他看到了李玉儿眼里的火热,他说过两人关系的主动权在玉儿手上。
  衣裳为什么碍眼呢?李玉儿还在想这个问题,难道要脱掉才行?
  脱掉?!李玉儿猛地清醒过来,她终于发现不对了,难怪她睡觉都在找水喝,这屋子里的香有问题,她当时又累又饿,完全没有注意到!
  还有酒也不对!李玉儿看着程礼的状态判断道。
  “姐夫,我们中药了!我去叫水。”李玉儿看着浑身紧绷的程礼道。
  程礼眼神暗了一瞬,沙哑着阻止李玉儿:“……不用,我去!”
  艰难的吐完一句话后,程礼就踉跄出去了,这次不是装的,走路不稳的他,还砰的一下撞到了门。
  李玉儿看得心中一紧,她为了一个稳定的家和程礼结婚,又要求形婚,不打算履行妻子的义务,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242章 同床
  “小……, 夫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守在门外的琼苑跑了进来,彩鸢也是一脸焦急。
  李玉儿被问的有点尴尬, 只能摇头道:“没事儿, 给我打点冷水进来,我要沐浴。”
  怎么会没事?!老爷在新婚之夜跑了出去!彩鸢心里焦急,却完全把李玉儿没办法。
  “夫人,这个天气还是不要用冷水吧?”对于老爷跑出去这件, 琼苑也很担心,但对她最重要的还是李玉儿的吩咐。
  李玉儿感觉这身体里的燥热干渴, 摇了摇头,坚定道:“没事儿, 我身体很好, 就用冷水。”
  “这……”即使琼苑一直听话,也执行不了这个命令, 十一月泡冷水, 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
  彩鸢也不停的劝说李玉儿打消这个主意, 僵持了一阵,李玉儿决定自己去打水。
  “不用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程礼走了进来。
  彩鸢的心猛的一松, 老爷回来了就好, 这样小姐就不用沦为一个笑话了。
  琼苑却看到了更多,程礼的脸色十分难看,周围萦绕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她反而不敢放着夫人和老爷待在一起了。
  “老爷都回来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呢?”彩鸢扯着琼苑往外走。
  李玉儿发现程礼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手臂有些微微颤抖,心里只余下担忧了:“姐夫你怎么了?”
  程礼嘴动了动,没说出话,只摇了一下头,脚步有些不稳。
  李玉儿立马上前去扶程礼,刚碰到程礼的手臂后,一股刺骨的冰寒瞬间就从相握的地方冲了过来。
  冲凉水澡也不至于这么冷啊,李玉儿顾不得多想,连忙吩咐琼苑去端些热汤来,其实屋里也有热茶,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了。
  “姐夫,来,先在床上盖着被子睡一会儿。”李玉儿把程礼扶到床边:“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
  程礼立马反抓住李玉儿的手:“不用请大夫,也,不要用冷水,我问了这药无害的,忍忍就过了。”
  “姐夫是用了冰吗?”李玉儿感觉手上的刺骨的温度,不由又反手握的更紧了些。
  程礼看着李玉儿本冻得有些发白的小手,不由得挣扎着把有些僵硬的手抽了出来。
  “不是用的冰,不要担心,我现在的药性已经过了,不会越距的,你只要忍忍就行了。”程礼的声音有些发僵。
  她这是做的什么事啊!李玉儿看着程礼躲闪的手,喉咙有些发堵,眼眶有些发热。
  程礼看到李玉儿脸上的金豆豆,立即就慌了,想要帮她擦泪,看到有些发僵的手,又缩了回去,只能慌乱道:“是我不好,没有安排好,不该中药,不该进来,……”
  听着程礼的话,李玉儿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样,但眼泪却越流越凶,助兴药这种事哪里怪的到他,要怪就只能怪她任性的想要形婚,她哪里不知道他用冰而不是用冷水,只是为了快点进来,也是为了维护她。
  “不哭,不哭,哪里做的不好,你打我就是了……”程礼看李玉儿哭得伤心,越发的自责,越发的无措。
  听着程礼笨拙的安慰,李玉儿的眼泪越发的止不住了,但却动作强硬的把程礼按到床上盖上被子:“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夫人,汤来了。”琼苑端着热汤快步走了过来,好在今天是喜宴,灶上的热汤是一直都不缺的,来的很快。
  李玉儿接过热汤后又吩咐:“让方石驾车快点去请个大夫过来。”
  “不用!”被李玉儿刚刚蛮横又快速的动作镇住的程礼,立马反应过来阻止了。
  李玉儿把程礼支起的上身又按了下去,转头大声道:“去请!”
  到底该听谁的?!琼苑头都大了。
  “玉儿,家里还留宿了很多‘客人’,不要任性。”程礼看着李玉儿的眼睛,态度格外坚定。
  李玉儿知道程礼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平时健康的男人,一结婚就生病,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事传出去她的名声变成什么样。但在李玉儿的心里,名声远没有程礼的健康重要。
  “你用冰,难道就不任性?泡了冰水,不请大夫难道就不任性?”一想到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和死亡率,李玉儿的心里就有点发颤,声音中不由带上了火气。
  程礼看到了李玉儿气愤背后的担忧和害怕,不由紧紧握住了李玉儿的手:“抱歉,以后不会了。”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错。”李玉儿也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是她的任性把程礼陷入这个处境的,她不能因为程礼的纵容和维护就推诿自己的过错:“不管怎样,还是要请大夫。”
  程礼一把抢过热汤灌了进去,然后把李玉儿也拉到床上躺下道:“我会好好休息,一定没事的,不要请大夫。”
  李玉儿要起身,却发现她的手被程礼紧紧拉住。
  程礼知道李玉儿是个执拗的性子,但他不能容许李玉儿受到伤害,所以只能用这个方法阻止。至于身体?他想他从小就不得不用冷水洗澡,这么多年都没事儿,现在一点点冰水也能熬过去。
  “好,在你没有发热生病之前,我不请大夫,现在好好休息吧。”李玉儿见挣脱不了,就顺势躺下了。
  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李玉儿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纠结的情绪,满心想的都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夜色渐深,程家所有客房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婚房灯火通明,疲惫了一天的李玉儿此时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看着程礼的睡颜道:“我真是一个任性糟糕的人呢。”
  也许应该放下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纠结了,也许该学着做了一个合格的妻子了,也许她和程礼可以组成一个更正常的家庭。
  ☆、第243章 分别
  路边的野草枯黄, 河边的树枝上也只留了孤零零的几片叶子, 一阵凌冽的寒风过去,便打了个璇儿飘落在树根上, 为明年的绿叶蓄积力量。
  李玉儿看着即将远行的程礼, 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终只凝成了一句话:“夫君,一路保重。”
  有些习惯,李玉儿原以为会很难改变, 却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改变了,例如她对程礼的称呼, 例如她的睡觉习惯。
  程礼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的小妻子和站在妻子旁边的小女儿:“你们也要保重身体, 等我回来。”
  “爹爹一定要早些回来。”安乐仰着小脑袋看着程礼。
  程礼深深的点了一下头, 又狠心的钻进车厢,对着李玉儿和安乐挥了挥手。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 这一去就真的是山高路远了, 李玉儿握着安乐的小手看着远去的马车。
  “真的下定决心了吗?趁现在车队还没走远, 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颜娘子走了过来耳语道:“放心我会把安乐照顾好的。”
  颜娘子虽然特意压低了声音,安乐的耳朵却格外的灵敏, 她一把抱住了李玉儿的腿, 警惕的看着颜娘子。
  李玉儿拍了拍安乐的脑袋, 等她放松后将她抱了起来,对着颜娘子摇头:“我不打算改。”
  安乐年纪虽小,但心思敏感, 爹爹走了,她还可以安慰,但要是她也离开了,安乐难免产生被遗弃之感,在幼小的心里留下阴影。况且她也需要时间和距离梳理她和程礼之间的感情、关系。
  “行事还是这么理智。”颜娘子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婚后冷清的性子会改。”
  李玉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搭话,其实她已经改了好多,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就像以前,陪程礼起京城还是留下来照顾安乐选都不用选,但现在她真的是犹豫了之后才下的决定。
  等待的日子是缓慢而漫长的,身边少了一个人的李玉儿总感觉缺了什么。
  也许是被冬天的朔风影响,李玉儿心里总有些忧虑。天黑的时候担心程礼车在荒村,找不到宿处;下雪时总担心程礼穿的太少,不能抱暖;即使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李玉儿也会忧心程礼是否会赶路太多,是否会车马劳顿,是否会水土不服……。
  李玉儿看着家里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情绪低迷,觉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她必须给自己找些什么事情,作为女主人,她不能让自己一直沉溺于负面情绪。
  李玉儿提起笔,给程礼写了封信,信里对自己的担忧只是一笔带过,然后仔细询问了他的现状,把自己询问那些商队得出的注意事项再细细的写上去,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
  “安乐,你有什么要给爹爹说的吗?”李玉儿正要叠信,又对着安乐问道:“小姨把你要说的也写下来,一起给你爹爹寄过去。”
  安乐听了,立马扔下手上的积木,飞快的跑了过来,仰着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李玉儿:“安乐也能给爹爹写信吗?”
  “当然,想必你爹爹接到你的信,会非常高兴的。”李玉儿不由轻笑了出来。
  安乐立马高兴了起来:“给爹爹说安乐很想他了,吃绿豆糕的时候也想,吃胡萝卜的时候也想,睡觉的时候也想,醒来的时候也想。”
  李玉儿摊开了另一张纸,把安乐的话一字一句的写了上去,又笑着问安乐:“还有吗?”
  安乐歪着头想了一下:“小姨天天担心爹爹吃不饱穿不暖,让他一定要吃好穿好!”
  李玉儿的笔顿时停住了,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有些熨帖,原来在她担心程礼的时候,安乐也在关心她担心她,想了想还是把措辞稍稍该了一下,表达出女儿对父亲的关心。
  信写好后,李玉儿觉得还缺了什么,想了想把安乐的小手印印上去,才觉得圆满。
  看着人将信送走之后,李玉儿又打起精神,温声问安乐:“要不要和小姨学字?下次好给爹爹写信?”
  “要!”安乐脆声答道,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
  于是,李玉儿又开始挖空心思教安乐学字了。安乐年纪还小,李玉儿也不打算让她学多少,只是让她有点兴趣,教的尽量简单生动。
  除了每天教安乐认字,陪安乐游戏,李玉儿还捡起了练字绣花的习惯,定期去酒楼食铺巡视,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了起来,不让自己有时间乱想。
  这个方法是有效的,李玉儿白天没时间胡思乱想了,但晚上只有一个人时,还是避免不了想念。
  程礼的信来的比李玉儿预想的早一些,他是在路上收到的雍南商会带来的信,当时正心慌意乱看不进去书,读完李玉儿和安乐的信,他的心蓦地安宁又坚定了下来,写完回信就又钻进了诗书里面,他想一举中的,这种分离越少越好。
  时间在有心人的相互牵挂之中缓缓流淌,渐渐的雪停了、冰消了、树上挂了芽苞,野草又被春风吹出来,蜇伏了一冬的虫儿也开始冒头。
  万物复苏让李玉儿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一直收到的是程礼平安的消息,也让她渐渐放心,开始对这次的会试有不一样的盼望了。不过她没有把这种心思在信里透露分毫,不想给程礼丝毫压力。
  三月,桃花开得正夭,在会试前,李玉儿带着家人一起在桃林游玩。
  说是游玩,但并不能放下心来,看着像云霞一样绚烂的桃花,李玉儿都能联想到程礼的会试,希望他的会试结果想这桃花一样灿烂。
  会试那天,李玉干脆不出门了,只吃着简单的饭菜,希望能和程礼共艰苦,即使知道这个想法很无稽,但理智还是不想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