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加上三房,统共也就三个小辈。
  裴达忱委以重任的大儿娶了平阳郡主,平阳郡主又是身子娇弱的,是以子嗣不丰。二子是个痴情种,竟底下也只有一子一女。后宅之事,他通通交给裴余氏处理,她没有给几个儿子屋里添人,他这个大男人更不好插手了。不然要他说,往两个儿子屋里添几个人,嫡出的孩子增加不了,庶出的可不要多上几个?
  不过再多的庶子庶女也抵不上一个嫡子。
  裴达忱对嫡长孙裴弦璧甚是疼宠,后面哪怕再多的孩子也越不过他去。
  正房。
  裴余氏走了进来,遣退了众人。
  “方才看见你同珩儿打了个照面,你立马转身就走了。怎么跟孩子闹脾气?”裴余氏笑着说道。
  裴达忱冷哼了一声:“十九了,还是个孩子?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他,当我看不出来?”
  “哎。”裴余氏叹气,摇了摇头。
  “我今日是来告诉你件事儿,我已经选了一家姑娘,不日就将珩儿的婚事定下来。”裴余氏说完,盯着裴达忱,打算瞧瞧他的反应。
  裴达忱听到这消息,一愣,开口阻止了。
  “裴久珩那逆子不会妥协的。”知子莫若父,裴久珩有了执意要娶的心仪女子,裴余氏给他另外安排亲事,他定是不肯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淮忠侯府可能会来一出裴久珩悔婚的闹事儿,淮忠侯府到时会成了笑柄。
  裴余氏却宽慰道:“那定下的那姑娘乖巧懂事,珩儿会喜欢的,且那姑娘是我娘家侄女。”裴余氏心道,珩儿如何会不愿意,这几日他忙前忙后的,让余坈己早日进京,不就盼着她早日定下他和凤鸢的婚事吗?
  裴余氏看着裴达忱,琢磨着他知道真相时应该会震怒,她得想想如何安抚他。不过到时候,婚事已定,裴达忱总不能让珩儿悔婚。哪怕知道一切是他们策划的,也无可奈何了。
  裴达忱见裴余氏如此信誓旦旦,心里意动。若裴久珩若肯妥协娶亲,那是最好不过的。
  余家簪缨世家,裴余氏未出阁前便被余家族学教养的极好。让裴久珩娶余家的姑娘,裴达忱是赞同的。只是,他怎么不知大舅兄除了余婳儿还有别的女儿?余婳儿同淮忠侯府嫡长女裴琯娘同龄,早已经许人。除了余婳儿之外,大舅兄底下一连串的都是儿郎。
  “不是我兄长的女儿,是表亲家的。余坈己那一支已经分出余家了,但到底还是亲戚。”裴余氏解释道。
  裴达忱闻言,就觉得此中有猫腻。余家他也算了解,从未听说过余坈己这人。
  再一细追问,裴余氏说余坈己如今竟是不走仕途,而是走了商道。
  商人之女,虽是余家远亲,但身份还是太低。
  “琮儿和珩儿同时娶门第高的媳妇儿,怕是会多生心思。中馈之争……”裴余氏解释道。
  “中馈自是由主母掌管的,你日后不交给平阳,难道还要交给珩儿的妻子吗?”裴达忱皱眉,久琮是嫡长子,平阳身份尊贵又是裴久琮的嫡妻,掌管中馈岂不是天经地义的?裴余氏多虑了。
  裴大夫人摇了摇头,说道:“虽是如此,可平阳的身子柔弱了些。她能执掌中馈,可这得分出多少心思来?她的身子怕是受不住。日后,我是打算让珩儿妻子协助平阳掌管侯府的。若让珩儿娶个身份高的,中馈在手,难免心野。这事儿在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发生过的。即便我相看的姑娘是贤惠懂事的,但权利这东西真的会教坏人,也许珩儿的妻子是个安分的,但是也有可能不安分。为了这一丝可能,我让珩儿娶一个身份不高的。家世平平,就不会肖想些不该想的东西。这样对我们侯府才是最好的。”
  裴达忱没裴余氏想的这么长远,果然,后宅之事还是交给夫人处理最为合适。
  裴达忱被说服,“你那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侄女身份低了些,但总比裴久珩看中的婢女要好。”至少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裴达忱说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你老实跟我说,你那个远房侄女和那个叫凤鸢,没什么干系吧?”裴达忱如此怀疑的原因是因为前几日裴余氏还在替裴久珩说话,言下之意都是婚事随孩子的心意。怎么今儿就转了话锋。
  裴余氏方才信誓旦旦说裴久珩会愿意娶她的娘家侄女,裴达忱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不觉得珩儿会娶凤鸢以外的女人。两相一联系,裴达忱心里有了猜测。
  裴达忱审视着裴余氏。
  裴余氏没想到裴达忱一猜便猜中,她原本还想等婚事定下后再同他说的。裴余氏没回答,却是定定的看着他。
  多年夫妻,裴达忱明白了。“好啊,你们母子二人打算联合起来骗我?慈母多败儿!”
  裴达忱甩袖,但倒没立刻抽身离开,而是等裴余氏给他一个解释。
  “对。”裴余氏说道,“你先别急着发怒。你自己也了解珩儿,他认定了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放弃吗?再如何阻止,只会让他跟我们离了心。我们做父母的,可以多为他想想,他喜欢的是婢女,那给那婢女编造一个身份不就可以了。”
  裴达忱冷笑:“他喜欢,我们就纵着他。今天他喜欢上一个婢女,明日,他杀人放火呢?我们是不是要给他递刀点火把?”
  裴余氏闻言,回道:“杀人放火和珩儿喜欢上一个婢女能混为一谈吗?”
  裴余氏慢声细语的说道:“你不喜凤鸢的身份,珩儿已经处理妥当身份问题了。你还在顾虑什么。你同意珩儿娶余坈己的嫡女,那就当凤鸢是珩儿的远房表妹吧。”
  裴达忱面色一肃,还没说话,裴余氏就继续说道:“你赶珩儿出府,可你应该想到,就他那执拗的性子是不会回头。你何苦来哉?总归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想让孩子开心吗?你可曾注意过珩儿对着凤鸢笑时的神情吗?你执意反对,我不能说什么,你再好好想想吧。”
  裴达忱背过身去,不发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  抽了吗?没显示更新~
  第80章 雅亭馆
  正午, 日头有些晒人。好在是初夏,并未到七八月份最炎热的时候, 微风吹来,倒也还有几分凉意。
  凤鸢手执一柄绣花油纸伞缓缓步行在梨花巷。
  梨花巷尽头是一座雅致的茶馆。
  “荭儿。”凤鸢合起伞, 对着候在茶馆前的淡青色人影轻声说道。
  凤鸢今日收到宝珠的信件, 请她一叙。凤鸢自城郊蹴鞠回来后,写了好几封信想见见她,可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直到今天,宝珠方有回应。
  凤鸢同裴久珩简单的说了几句, 便从侯府里出来了。
  “凤鸢, 你来了。”荭儿难掩喜色, “我家姑娘这段时间闷闷不乐的,闭不见客。今日愿意出来同你们见见面, 你们也能帮着疏导疏导她。”
  “袅袅姑娘也来了?”凤鸢听荭儿这话音, 来的不止她一个。
  “是的,袅袅姑娘早你一盏茶的功夫到了雅亭馆。”荭儿搭话道。荭儿难掩惆怅, 说道:“这些天,姑娘虽然同以前一样整日待在屋里。可她以往还会打些结扣, 而现在却是不发一言的发怔。”荭儿还曾撞上好几次小姐偷偷垂泪, 问她,她却只说是沙儿迷了眼。小姐是欺负她傻,看不见她的泪水和红眼眶吗?
  荭儿不知内情,凤鸢却是知道的。这些日子, 她曾随着裴久珩去恭谨侯府。比起四年前,庞昀婚后喝酒宿醉,现在庞昀看着再正常不过。
  凤鸢替宝珠不值,虽知道她身份低微,且又不是宝珠,并没有资格斥责庞昀。可想到庞昀毁了宝珠的清白,还跟个没事人一般,她便觉得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