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泽海怎么还不明白眼前这位守门长老的用意。
他是让陈泽海夫妇二人,怎么走上山的,就怎么走下去。
好不容易的走上了掌门主峰,却让一个守大门的给吃了闭门羹,陈泽海的脸色,已然是黑得要滴出水来。
不过,他还是强行按捺着心中怒火,带着徐美兰,转身朝着来时的山路返回。
“老爷,我们真要下山......这一上一下,起码也得花个大半天功夫......”徐美兰欲言又止。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不过就是行走一段山路,说不得累。
可是,在不能使用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欲要爬上这座剑峰,还真得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这一个说不好,或是中途因其他之事耽误了,这怕,又见不到青莲教的掌门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青莲教是有意让他们夫妇二人吃闭门羹,谁又能保证,明日他们就不会继续为难?
陈泽海何尝不明白这条道理,但在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切,都还得以大局为重。
如果他还想重新获得无名的看重,那么他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口气给强忍下去。
当他把青莲教整合了以后,再跟这青莲教掌门好好清算今日这笔恶账,也还不迟!
......
......
西域修行界。
距西域深腹中心万里之外,两道身影停了下来。
李大牛憨厚一笑,问道,“老人家,不知道你带我来到这里有什么事?出来久了,我怕师傅担心。”
老头则是望着李大牛,在一块石头上磕了磕烟斗,其后又装填上烟丝点燃以后,他笑着问,“小子,会不会下棋?”
“我会一点。”
“那么,陪我下一局?顺便,我给你说个故事。”缭绕的烟雾,遮住了老头的沧桑面容。
“一盘棋,我想不是太大的问题。”李大牛想了想,便就憨笑着走了上去。
老头也爽快地取出棋盘,与两罐黑白棋子席地而坐。
西域虽不及东极酷寒,但在西域的荒原之上,如刀子般凛冽的寒风,还是能把普通人的皮都挂掉一层。
不过,这一老一小,并非是普通人。
二人的注意力,完全投入在了这盘棋局之内,而他们所处之地,似是完全将这方天地隔绝开来。
老头时而吧嗒上一口旱烟,时而,又似在说什么,只是,除了这西域荒原呼号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除非,走近至二人的三步之内。
......
两个时辰以后。
这一局棋,以平局告终。
李大牛落下最后一子,憨厚笑道,“老人家,你的这个故事,我觉得很有趣。”
“你只是觉得有趣?”老头吧嗒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
“当然。”李大牛点头答道。
“你觉得有趣,却并不把这事当真。”
“老人家,故事就是故事,又何来当真之言,就我个人觉得,当不得真。”
“你没有当真,不过是你还在棋局之中。”老头笑笑,便就起身,“但,这是一局大棋。”
此时的李大牛,露出了一丝思考的神色,“很大?多大?”
“哈哈,大,很大!”
老头笑了起来,“这一局棋,以这方天地作棋盘,人人则如棋子,你说够不够大?”
“这样的话,就的确很大。”李大牛感叹一声,说道,“天地为棋,人为棋子......这的确是个好故事。”
“所以,你还是不信。”
李大牛憨厚一笑,摇了摇头。
“为何不信?”老头又问。
这个问题,似乎是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不分出一个高下,就誓不罢休一般。
“老人家,你说这方天地,是一局大棋。”
老头皱眉,随即点头。
这,的确是他所说的原话,不过老头不甚明白,李大牛为何要将他的原话重申一次。
李大牛顿了顿,又道,“既然是以天地为棋,人人如棋子,那么这一局大棋,谁又做了执子?”
说到这里,李大牛咧嘴笑道,“莫非,老人家你就是其中之一?”
“嘿嘿,你还挺聪明,给你蒙对了。”老头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小子,我就是执棋人。”
李大牛挠头笑道,“所以,老人家你找上了我,是想让我做你的子,不过我不喜欢做白子,我喜欢做黑子。”
“为何?”
“黑子先行。”
老头一愣,也是给李大牛的说法逗笑了。
随即,他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难道你就只想做棋子,不想做执棋人?”
李大牛收回了笑容,憨厚的道“我要是做了执棋人,老人家你做什么?”
“你这小子,大智!”老头叹了口气,说道,“李大牛,天地为棋盘,人为棋子,这话没错,但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人为棋子,亦可执子。”
“所以你想做棋子,还是想做执棋人,全凭一己之念。”
说着,老头转身就走,却在几步以后,他回过头望向了李大牛。
“不知老人家还有何事?”
老头的视线,却是转到了棋盘的残局之上。
“如果这一局棋,非得分一个输赢,你说,是你是我?”他问。
李大牛稍作思索,说道,“这本是一局和棋,我想分不了输赢。”
老头摇摇头,依然是目视残局,“不对不对,这一局是我赢了。”
“怎么说?”
“和棋,是和棋没错,不过,是我把你拉入了棋局,所以,我赢了。”
老头吧嗒了口烟,自得一笑。
李大牛也笑了,“老人家,这和棋就是和棋,为什么非得要分出一个输赢。”
“不,你懂。”
“不,我不懂。”
......
“如果我告诉你,输与赢,就是生与死,你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老头停顿了一下,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起来,“还是,不生不死?”
李大牛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半响。
“那我选赢。”
“哈哈,那不就对了,你还敢说你不懂?”
老头自感快慰无比,在哈哈大笑几声之后,便就再次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直至走出十几步之外,他手持烟斗,由上而下随意一划,前方咫尺的空间竟就裂开了一道裂缝。
而当他走入,这道裂缝就隐没不见。
老头,也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李大牛木然望着老头消失的方向。
迟迟,他才咧嘴笑道,“老人家,其实在你面前,我不能说懂,我要是说了,我不就成了你的子。而我说不懂,你就成了我的子,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