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婉神色不自然,浑身也不自在,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先说在前面,“先说好啊,你住进来可以,但其他啥也不能做,分房睡,咱们也不算同居.....就是关系不太一样的室友,你明白吗?”
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还带着点“渣”的色彩。
本以为这种话乔寄月听了肯定会生气,然而他并没有,他很善解人意的选择了尊重。
“嗯。”乔寄月答应得很干脆,可字里行间却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暧昧,“我会等到你愿意。”
喻婉没有告诉他之所以如此抗拒的原因,她也没有回应。有些事情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开口,难以启齿。
她不想说,乔寄月也没有穷追不舍的逼问,他并不着急。他知道喻婉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愿意等到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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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寄月晚上送喻婉去上班,等到凌晨喻婉下班把她送回家之后,他就回了庄园。他绝对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要住在一起,那他便一刻也不愿多等,连夜将行李收拾好,第二天一早提着行李箱下楼去吃早餐。
现在姜暮柔知道自己管不住乔寄月了,就算乔寄月早出晚归一整天不着家,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跟乔寄月相处时的态度倒是小心翼翼起来了,生怕惹这个儿子生气,更怕把他推得更远。
当看到乔寄月提着行李走下楼时,姜暮柔这才沉不住气,略显慌张和惊讶的问:“你怎么带着行李?要去哪儿?”
乔寄月吩咐佣人将行李放到车上,这才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坐下,说道:“回洛杉矶。”
姜暮柔猛的皱起眉,面露不满:“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你不是能呆两个礼拜吗?这才几天。”
乔寄月面不改色,淡定从容的说:“有个学术研究,必须马上回去。”
姜暮柔非常怀疑乔寄月这话的真实性,不过倒是没往乔寄月要搬出去住这方面想,而是觉得乔寄月完全就是在找借口离开这个家,离开她而已。姜暮柔越来越慌,根本就不用她来推,乔寄月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姜暮柔惆怅又落寞的长叹了一口气,顿时没有了胃口。不过在沉默片刻后,她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孟筱韵身上。
“我听说孟家的千金对你表现得很殷勤?”
乔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姜暮柔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甚至寿宴当天都不让她在庄园呆着,这件事还是回到庄园后听佣人说的,她早就想问乔寄月了,结果这两天连乔寄月的人影儿都看不到。
乔寄月置若罔闻,明显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然而姜暮柔也明显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她继续追问:“那天晚上你不是还送她回家了吗?是不是对她也有意思?”
不等乔寄月回答,姜暮柔就又迫不及待的开口,眼睛里冒着精光,格外兴奋:“儿子,你得把握好这个机会啊,孟家家底儿雄厚,你要是和孟家千金有了秦晋之好,那咱们就多了个强有力的后盾。到时候不仅乔氏是你的,孟家只有那么一个独生女,孟家的家产也会是你的!”
一谈到这方面,姜暮柔喋喋不休。一股股烦躁和反感堵在胸腔,无处宣泄。
这种话乔寄月已经听烦了,在这之前乔振怀已经对他旁敲侧击过了,暗示他去追求孟筱韵。
乔寄月不动声色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后,语气仍旧保持着平静,言简意赅道:“我对她没兴趣。”
“没兴趣可以培养兴趣嘛,感情也是一样的道理啊。况且那姑娘也是大家闺秀,长得好出身好,我听说像天仙一样,说话柔声细语的,你们男孩子不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吗。”
姜暮柔不放弃,还在苦口婆心的洗脑:“我还听说你们在一个学校,你看看,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姜暮柔灵光一闪,又激动的提议道:“你正好要回洛杉矶,不然你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你们俩一起回去,也能促进下感情。”
乔寄月微颔首,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眉目间划过一丝阴戾和厌恶。
“妈。”乔寄月掀起眼皮直视姜暮柔,将她脸上的急切尽收眼底,他却没有丝毫的动容,郑重其事的声明:“您应该知道,我早就心有所属。”
一提起这件事儿,姜暮柔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她愠怒道:“世界上这么多好女孩儿你不要,你偏偏看上一个最一无是处,对你最没有帮助的酒吧女!都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别惦记着她了?”
乔寄月没有任何犹疑,斩钉截铁:“不能。”
姜暮柔被他这话气得噎了一下,随后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眯了眯眼睛,质问道:“你又跟她联系上了是不是?”
乔寄月不再看她,慢条斯理吃着早餐,漫不经心的否认:“没有。”
不是不想承认和喻婉的关系,只是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只会更加激化矛盾,而且他很快就要回洛杉矶,他怕姜暮柔会去找喻婉的麻烦。
现在的隐瞒实际上是对喻婉的保护。等他完成学业回国,他就会想办法摆脱这些束缚。
只要乔寄月死不承认,姜暮柔就算再怀疑那也没有证据,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他不想承认她也没辙。
“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感情的确难能可贵,妈知道你是个重情义有责任心的好孩子,妈也不是反对你去追求爱情,妈只是想让你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成功就摆在你眼前,你为什么不要?这是多少人努力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姜暮柔也深知,乔寄月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了,现在就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先退一步,换了一种方式劝说:“其实现在的商业联姻,大家都各玩各的,一点也不影响。结婚只是个噱头,一张纸而已,又不是卖身契,又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照样可以有私人空间。”
说得很隐晦,但是也很直白。
乔寄月冷冷的笑了笑,听到姜暮柔这样的话,他只觉得荒谬可笑。
乔寄月拿起盘子旁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随后站起身,神色淡漠:“我吃好了,先走了。”
他真的很想告诉姜暮柔,他不会让自己变成乔振怀那样的人,更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变成姜暮柔那样的人,更不会让自己未来的孩子变成自己这样的人。
可这些话终究太伤人,最关键的是伤了姜暮柔又能怎么样呢?她的执念太深了,跟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倒也不必白费口舌。
乔寄月迈步往外走。
姜暮柔也连忙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儿子,妈说的话你一定要听进去,男人一定要以事业为主。”姜暮柔走在乔寄月身边,不停的碎碎念,“你就试着跟她相处相处,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你一定会喜欢上的,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乔寄月充耳不闻,答非所问:“您回去吃早餐吧,别送了。”
走到车前,乔寄月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姜暮柔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车门。
乔寄月上车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侧眸淡淡看了姜暮柔一眼:“怎么了?还有事吗?”
乔寄月以为姜暮柔还会没完没了的给他洗脑,说来说去不就那么几句。可接下来还真出乎乔寄月的意料,姜暮柔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圈,满脸的依依不舍:“儿子,你这一走,咱们娘俩又要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了,妈每天都在想你。”
姜暮柔一哭,乔寄月心里头那点厌恶倒变得无力又无奈起来了,终究还是不忍心她难过,他的神色缓和,恢复了以往的清润柔和,手指附上她的眼角,擦了擦眼泪,温着嗓哄道:“没事的,我马上就毕业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一年到头也不知道给我多打几个电话。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头过得不好。”姜暮柔哽咽起来。
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仔细看过姜暮柔了,这会儿近距离一看,他才注意到她的眼角长了很多细纹,即便她每个月都花高价去美容院保养,仍旧阻挡不了岁月的侵蚀。
她真的老了。还消瘦了许多。
在这之前他真的毫无察觉,在这之前他真的毫不在意。
乔寄月冷不防有点难受和愧疚,他抱住姜暮柔,安抚般拍着她的背,“我会常打电话回来的,您放心吧。妈,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千万要注意身体,别生病了。”乔寄月突然间的亲近与温和,让姜暮柔受宠若惊极了,她鼻子越发酸得厉害,回抱住了乔寄月,赶紧趁热打铁:“还有啊,把妈妈说的话记进心里去,试着跟孟姑娘接触接触,她绝对是个好姑娘,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即便再怎么不愿意听这种话,可乔寄月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表面上应付着:“我心里有数。”
“快回去吧,外面凉。”乔寄月松开姜暮柔,转身上了车。
司机启动车子,乔寄月落下车窗和姜暮柔说了再见,紧接着车子扬长而去。
离开乔家之后,司机真的将乔寄月送去了机场。
为了让一切都天衣无缝,乔寄月昨晚就将他的车停在了机场停车场,他去停车场开了车,并没有直接去喻婉家,而是去给喻婉买了早餐,昨晚问她早上想吃什么,她说她想吃煎饼果子和豆腐脑儿。
喻婉告诉了他密码,乔寄月到了之后自己输密码开了门。
本以为喻婉这会儿肯定还睡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结果他刚一进门,就撞见喻婉睡眼惺忪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看到乔寄月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在呢。”
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厨房走,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温水咕噜噜一饮而尽。
热恋期的情侣们,在对象面前,哪个不是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的,可喻婉那叫一个放飞自我。
头发乱得像鸡窝,睡衣也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睡了一晚,脸上还冒着油光,与平常的光鲜亮丽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可落在乔寄月眼里,这么真实的喻婉,很可爱,尤其是她翘起的呆毛。
他又开启了黏人精模式,喻婉靠在吧台前喝水,乔寄月走过去,将喻婉搂进怀里。
她还捧着杯子在咕噜噜灌水。觉还没睡醒,喝水的时候一直都闭着眼睛,一副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的架势。
乔寄月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他情不自禁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想快点见到你,一刻都等不了。”
此话一出,下一秒喻婉就唰的睁开了眼睛,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乔寄月是真的来了。她这才猛的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一直都迷迷瞪瞪的,整个人像梦游似的,看见乔寄月她还以为是做梦呢。
尤其是一大清早耳朵就大饱耳福,他那又撩又苏的低音炮在她耳边这么一轰,嘴里说着情话,喻婉可实在是受不了。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看来她并不是真的放飞自我,她也非常注重形象的,慌慌偏过头,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真怕眼里还挂着眼屎。
向来脸皮厚的喻婉,突然间不好意思起来了。她推开乔寄月:“房间给你打扫好了,你把你东西放进去吧。”
“早餐给你放在餐桌上了,趁热吃。”乔寄月松开喻婉,提着行李箱往房间走去。
乔寄月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不大,从洛杉矶回来就只带了这一个箱子,这次搬来喻婉这里,里面不仅装了衣服和日常用品,还简单带了两套床单被套。
房间不算大,有一个阳台。不过房间里很干净,摆放也整齐,床上摆着一个空荡荡的软床垫,床垫上有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芯,还有一个枕芯。能看得出来这个房间喻婉是用心整理打扫过的。
乔寄月将行李箱打开,首先拿出来了床单被套,打算把床铺好。
喻婉本来打算去洗个漱然后吃早餐,结果看到乔寄月拿出了床上用品准备铺床。
无法想象一个衣食无忧从没干过活的富二代套被套是什么样子。估计一个上午都搞不完,甚至说不准还会被搞得心态炸裂,毕竟最让喻婉苦恼的事儿就是套被套了。每次套的时候又累又烦。
喻婉实在不忍心乔大公子干这种考验心态的事儿,于是她放下早餐,一副救世主降临的姿态,大摇大摆走进房间,“束手无策了吧,放着,姐来帮你。”
乔寄月刚想说不用,喻婉就已经率先上手了,将他的被套在床上摊开,手上一边操作一边老成的教育:“看着点,这回我帮你,纯碎是看你怪无助的,像你们这种富二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现在到了我这儿,就得自食其力,我可不会惯着你,下回我可不帮了啊。”
乔寄月情不自禁牵起唇角笑了笑,其实他想说他真的会,可最后做出一副十分诚恳的模样:“好的,喻老师,我一定认真学。”
然而喻婉嘴上说得多么天花乱坠牛逼哄哄,实际上手操作烂得像坨屎,她的套被套方式就是先把被子全都一股脑的塞进被套里,然后整个人钻进去,将边角一一对准位置。
喻婉趴在被套里,动作幅度很大,薄薄的一层被套上下颠簸着,她似乎很吃力,嘴里还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喘息声。
乔寄月实在没忍住,手伸在嘴边虚握成拳,然而无济于事,还是沉沉笑出了声。
喻婉自然听到了乔寄月那道愉悦又像是看戏的笑声,上下颠簸的被套猛的一落,她咻的一下钻了出来,凶巴巴的瞪着乔寄月。
开始狡辩:“笑屁啊,你能耐你来啊。我跟你说,现在的人身体素质都不行,整天咸鱼躺,缺乏锻炼。用我这种方式套被子的话,不仅被子套好了,顺带还做了一番运动,你懂什么?你以为我在这儿跟你杂耍呢?”
喻婉的头发本来就乱,刚才又在被套里钻了一圈,更是乱得离谱,尤其是摩擦后起了静电,她的头发像wifi信号一样一层层竖起来。
乔寄月的唇紧抿着,嘴角却不停的上扬,狭长的眸不断翘起眼尾,悦色流淌。
可他迫于喻婉的威压,不敢笑出声,胸膛却在微微起伏着,他吞了吞唾沫,清咳了声,低沉的嗓音染着笑意:“是,喻老师说得对。”
喻婉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已经像八爪鱼了,她“切”了一声,对着乔寄月无比傲慢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再一次钻进被子里,大动干戈的将被子整理好。
从被套里爬出来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她长吁了一口气,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抹脸,然后站起身,对乔寄月挑了挑下巴,命令道:“来,你攥着那头,我攥这头,掸一掸,掸平就行了。”
喻婉说着的同时,将被子一边攥在手里。
乔寄月服从命令,攥住另一头。
两人将被子抬了起来,在空中上下甩了甩。
乔寄月一边漫不经心的配合着她的动作,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喻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