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犯愁的时候,李举人登门拜访,儿媳妇翠翠死后,李府风风光光办了一场葬礼,花了不少银子,那口本来摆在城头以示死志的棺材最后敛了翠翠,光棺材就花了三千大洋,还不算请和尚道士做道场,买白布麻布修坟地的钱,总之为了翠翠,李举人是倾尽家产,城里风言风语四起,一些读过书的人还拿石头记里的段子来说事,不过李举人才不在乎,这场葬礼,再次奠定了他县城首席乡绅的地位。
葬礼之后,李举人新娶了一房小妾,据说丫头才十八岁,一树梨花压海棠,李举人焕发了第二春,精神头上来了,对县里的政事也颇为关心,此时便为陈子锟排忧解难来了。
一番客套后,李举人问道:“不知道县府要种植的什么药材?”
陈子锟道:“据说是安神止疼的灵药,销路很好,柳县长也是为了百姓疾苦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李举人捻着山羊胡子道:“柳县长忧国忧民,老朽实在佩服,只是乡民愚昧,只知道种苞谷高粱麦子,不晓得种药材才能发财,真是可惜啊可惜。”
陈子锟道:“不知道举人老爷有何良策?”
李举人狡黠的笑道:“办法倒是有,老朽就是想知道,这药材到底是什么品种?”
陈子锟直视李举人的眼睛,眼神凌厉的能杀人,李举人忐忑不安,但依然坦然面对,终于,陈子锟一字一顿道:“是鸦片。”
李举人脸色肃然,抱拳道:“护军使如此坦荡,老朽佩服!老朽不才,家中尚有一百亩水浇地,三百亩旱地,都献于县府种烟。”
陈子锟很狐疑,李举人怎么这么敞亮,这么大方,不过又想到最近李府开销甚大,坐吃山空,也就释然了。
李举人又道:“老朽这点田亩,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所做的不过是抛砖引玉,乡民愚昧,教化是没有用的,只有让他们看到有人种药材发了财,才会争先恐后的种植。”
陈子锟一想,这不就是示范田么,便笑道:“李举人为县民做出榜样,实在难得,本使会知会县府表彰于你。”
李举人振振有词道:“身为乡绅,以身作则为本县民众谋福利是职责所在。”
陈子锟抱拳道:“那就有劳李举人了。”
从护军使公署出来,李举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刚才陈子锟瞪着他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生怕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一不高兴,掏枪毙了自己,幸运的是自己终于赌对了。
李举人颇有些沾沾自喜,一场葬礼一场婚礼,其实早把李府给掏空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县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自家那一百亩水浇地呢,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靠上护军使大人,帮着他种鸦片,祖宗留下的产业就败在手上了。
这茬高粱收过之后,李举人家里的一百亩水浇地和三百亩旱地都种上了“药材”,龙师傅亲自指导农民重新翻地,用犁将土地深深翻了一遍,不厌其烦的将所有的土坷垃都碾碎,恨不得土都用萝子过一遍,干惯了粗活的农民们哪受的了这个,纷纷表示干不了。
李举人是读书人,对付佃户的办法有的是,他请示了陈子锟之后,采取了一个办法,愿意种高粱的就去种高粱,愿意种麦子的就去种麦子,租子依旧和往年一样,但种药材的就免了来年的租子,不但免租,药材卖了钱,还有佃户一份。
这一手果然毒辣,李家的佃户经过考虑,还是决定种药材,当然也有一些死脑筋依旧选择种高粱,而且隔三差五的跑来看种药材的在地里忙的跟死狗似的,一边看一边还耻笑他们。
县里其他财主也都等着看看李举人的笑话,上好的水浇地种什么三钱不值两钱的药材,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李举人云淡风轻,稳坐中军帐,他是读过圣贤书的书,自然和那些土财主不一样,他暗地里想,等来年大烟开了花,卖了钱,不把你们的肠子悔青我都不姓李。
……
县城忙乎着种鸦片的时候,淮江上也不平静,一艘上海来的货船逆流而上,船上载满印着德文的板条箱,忽然枪声四起,数艘舢板从芦苇荡里杀出,船主知道遇到水匪了,赶紧停船招呼。
船主并不担心,盗亦有道,水匪只是遇到敢于抵抗的人才会杀人越货,一般的货船客船只要交了买路钱便可,不会抢劫货物伤害旅客。
水匪们都蒙着脸,手持刀枪,杀气凛凛,跳帮过来,二话不说,举枪就打,砰砰一阵枪声,船老大和水手们纷纷倒在血泊中,只有一个在后舱烧饭的水手跳船逃生。
货船被开到江边一个小码头,督军公署的夏景琦副官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接收,水匪们换回军装装扮,原来他们是夏副官的部下,奉了密令在江上打劫。
夏副官钻进货舱,看到堆积如山的板条箱,顿时露出笑容,亲自拿了一根撬棍,撬开第一个板条箱,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堆石头。
“怎么回事!”夏副官有些慌乱,赶紧再撬开一口箱子,依然是石头,这下他明白了,从张啸林那里得来的情报是不准确的,陈子锟这个狡猾的家伙,耍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诡计,用了别的办法将购买的军火运回南泰了。
南泰县码头,三艘插着小黄旗的货船静静地停泊着,苦力们踩着长长的跳板来到船上,将一袋袋的暹罗大米背下来,大米背完之后,船舱底部露出一批用油布和稻草双重捆扎的军火,这是陈子锟在上海购买的盒子炮、西班牙星牌撸子、伯格曼手提机枪和大批的子弹
苦力们稍歇片刻,再次喊着号子搬运起军火来,就在他们挥汗如雨的时候,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一条乌篷船从下游过来,紧紧靠在在栈桥上,然后船舱里钻出一个穿水绿色旗袍的女子,抬头看看天上的雨雾,撑起了一把小巧玲珑的纸伞来,另一只手拖着皮箱子往跳板上走。
女子旗袍的开叉很高,一阵风吹过,露出雪白的大腿,苦力们全都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她,女子觉察到这些火辣辣的眼神,不但不害羞,反而将腰肢摇的幅度更大了些。
苦力们全都吸溜着口水,目不转睛。
水绿旗袍后面,又钻出一个粉红旗袍来,这位皮肤更白,开叉更高,腰肢摇摆的幅度更夸张,然后又是一个嫩黄旗袍,一个湖蓝旗袍……
一共是十三个旗袍女子。
第十四章 南泰十三钗
南泰县码头上一片寂静,苦力、水手、船主、货主,以及岸上做买卖的生意人们,全都呆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十三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妖艳女子。
苦力们都是些光棍汉,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说娶婆娘了,跑船的也尽是些苦巴巴的单身汉,就算是那些娶了老婆的船主和老板们,家里的黄脸婆又怎么能和这些仿佛画里出来的仙女们相比。
一时间码头上所有的工作都停顿了,一双双饥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些花花绿绿的旗袍和白花花的大腿,仙女们不但不害怕,还吃吃的笑,其中一个尖下巴的女子,拿手帕晃了晃,对离自己最近的苦力说道:“阿哥,来帮帮人家,拿不动了。”
她说的是那口沉重的大皮箱,纤细的女子拖着这么重的行李自然是走不动的,那个苦力听到一声阿哥,全身骨头都酥了,迈步就往前走,完全忘了自己站在跳板上,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一片哄堂大笑,苦力们笑了,水手们笑了,那十三个女子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我来帮你搬。”一个膀大腰圆的苦力跑了过去,很轻松的就将皮箱放上了肩头,刚要走,水里那家伙爬了上来,顾不得满身湿淋淋就窜上来:“你怎么抢我的买卖。”
一言不合,两人就打了起来,码头上扛大包的汉子没练过武功,全凭笨力气打架,如同两只狗熊肉搏一般,那些女子便又笑了起来,一人娇滴滴道:“打什么打,想扛行李,阿拉这里多得是。”
苦力们一听是这个理,呼啦一声全围上来,七手八脚将女子们的行李全都摆上一辆骡车,搓着手还不想走,为首那个水绿旗袍的女子从小挎包里摸出一枚大洋丢过去:“喏,赏你们的。”
南泰县穷的很,流通的货币还是以前清铜板为主,谁见过大洋啊,一个苦力捡起银圆用牙咬了咬,惊讶道:“是银的。”一枚大洋能换一千五百个铜子儿,得抗要八百次大包才能赚来这么多钱啊。
出手这么阔绰,这帮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谁也说不上来。
县城里来了十三架滑竿接这些女子,还有两辆骡车专门运送行李,除了女人们随身的皮箱,船上又搬下来好多柳条箱,全都装在车上,女人们上了滑竿,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码头。
码头距离县城还有五里路,这一路女人们受尽了目光的洗礼,进了城门之后,更是引起了全城的轰动,大街两边围满了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一边瞟着旗袍下的大白腿,一边拿拐棍猛戳地,愤愤骂道:“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女人们招摇过市,来到县城最繁华的所在,醉仙居对面的一排空房子,施施然就进去了。
这一排空房子原来是龚老爷家的产业,后来租了出去,叮叮当当的装修了好一段时间,把个门脸修的跟皇宫似的,原来就是给这些女子预备的。
女人们进去之后就没出来,天上依旧飘着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但南泰县父老们一颗颗被大白腿撩动的**难耐的心却是滚烫的,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这些神秘的女人。
男人们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嘿嘿的乐着,露出只有彼此间才能明白的**笑容。
女人们纳着鞋底,扯着闲话,这十三个女子身上裁剪合体的旗袍和高跟鞋给她们寂寞的生活增添了无数谈资。
“那旗袍的开叉也太高了,连裤衩子都能看见。”
“衣服真紧,要换了我,气都喘不上。”
“真是,也不嫌丢人现眼。”
代表着南泰县体统的士绅们也得到了风声,老人家们将拐杖在地上捣的咚咚响,一口一个伤风败俗,有几个人还要到县府去告状,求县老爷将这些有伤风化的女子赶出去。
第二天,艳阳高照,那一排门面房的二楼窗台上,伸出十几根竹竿,上面串着旗袍、胸罩、裤衩等物,再次惹得满城风雨,男人们总要有事没事跑到醉仙居去,要一壶水酒,一碟水煮花生,瞅着对面的窗台想入非非。
士绅们更加愤怒,这些女人的职业已经呼之欲出,肯定是做皮肉生意的,南泰县城可是干干净净的地方,岂能容下这么肮脏的所在,一些人找到龚稼轩,要求他将这些女人赶走,龚老爷只是说合同定了不能撕毁,心里却有苦说不出,这房子是陈子锟租的,兴许这些女人也是陈子锟招来的,谁敢撵。
第三天,一群工匠在门楼上挂了一个巨大的,用玻璃管和铁丝电线组成的招牌,隐约能认出“夜上海”三个字,到了傍晚,柴油发电机一响,招牌变得五光十色,甚是好看,夜上海三个大字一会绿色一会红色,隔了老远都看的分明,有去过省城的人说,这个叫霓虹灯,只有大城市才有。
第四天是黄道吉日,中午时分,夜上海二楼上悬了两挂鞭炮,足足八千响,噼里啪啦炸了一刻钟的光景,然后是舞龙舞狮,二楼上彩纸乱飞,全县的闲汉都聚集在夜上海门口看热闹。
只见几乘小轿翩然而至,从轿子上下来的竟然是本县的几位头面人物,李举人、龚善人,周老爷、孙老爷、还有对面醉仙居的林老板也老了,大家都穿着簇新的黑马褂,瓜皮帽,一副出门见客的打扮,拿着大红的请帖,满脸堆笑着迈着四方官步进了夜上海。
看热闹的闲汉们面面相觑,心说昨天老爷们还口口声声说要请示县尊把夜上海驱离南泰呢,今天怎么就成了座上宾了,这转变也忒大了些。
老爷们也是情非得已,本来他们气势汹汹的要把这帮外乡人赶走,可是就在昨天晚上,护军使大人派人送了请帖,邀他们参加夜上海夜总会开张典礼,他们这才回过味来,敢情这家窑子是陈子锟开的啊。
夜上海里的布置令人叹为观止,一水的西洋式家具,沙发椅,留声机,斯坦地毯油画,还有一台电影放映机,有烟有酒,烟是三炮台之类的纸烟,酒是白兰地、威士忌
陈子锟带着阎参谋长和柳县长最后驾临,夜上海里十三位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前来伺候,这些女人都是从南京上海过来的,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喝酒跳舞唱歌勾引男人绝对是行家里手,随便撒点娇发点嗲,南泰县这些土老帽就都神魂颠倒了。
以往南泰县也曾开过几家妓院,都是那种乡下窑子,除了陪酒吃饭,就是上床睡觉,没啥情趣,如今夜上海的开张颠覆了大家对窑子的固有看法,这家店既能吃酒赌牌,又能听曲儿看跳舞,还有电影可以看,实在让闭塞多年的南泰人大开眼界,只不过三块大洋的最低消费着实让人接受不了。
……
虽然有护军使大人撑腰,但夜上海的生意却不如想象的那么好,有钱的老爷们没这么先进的消费观念,他们宁愿花三百大洋去乡下买个黄花闺女,也不愿意花三块钱到夜上海赶时髦,那些娶不上婆娘的穷汉们倒是有这个需求,可是又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只能走过路过,看着夜上海二楼晒的裤衩胸罩吞口水。
这十三个女子是鉴冰从上海弄来的,上海滩娱乐业发达,最高等是书寓,也就是鉴冰以前的营生,然后一等是长三堂子,二等是幺二堂子,三等以下的就更多了,这些人就是从幺二堂子退役下来的,虽然只有二十一二岁,但竞争力已经大大下降了,只有到南泰县这种乡旮旯来讨生活。
鉴冰和她们签的是一年期的合同,干满一年才能走,可是生意不温不火,一些姑娘就起了回上海的念头,为首那个喜欢穿水绿旗袍的叫红玉,虽然只有二十岁,却是这帮人的头儿,她力劝众姐妹留下,说做鉴冰姐姐定然不会哄骗我们,做人要有信义,守得云开见月明,坚持一年,夜上海肯定有出头之日。
土匪两次攻打县城,损兵折将实力大减,苦水井大杆子陈寿被护军使招安之后,又有数股土匪相继来降,江东陆军第七混成旅已经初见规模,南泰县境内治安状况大为好转,至少光天化日之下土匪绑票劫道的事情少多了。
陈子锟又带领军队狠狠剿了几次,将县城周边地域彻底肃清,撂荒的土地重新栽上了秧苗,高粱、麦子、还有罂粟。
从上海买来的武器装备了新招募的军队和民团,陈子锟手下武力渐渐强大起来,从洛阳借的兵马也该还了,这天他带着这一营兵马以剿匪的名义浩浩荡荡开出县城,直奔大青山杀虎口方向去了。
大队人马抗着马克沁重机枪出了城门,老百姓夹道欢送,夜上海的姑娘们也来凑热闹,一帮烫发头高叉旗袍站在城门口告示栏附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乱飞媚眼,风头竟然盖过了军队,引来男人们肆无忌惮的贪婪目光和女人们一阵“呸呸”的骂声。
红玉得意洋洋,涂成猩红色的嘴唇里吐着瓜子壳,嘴里哼着小调,腰肢和屁股随着节奏轻轻摆动,毫不在意的向这帮乡巴佬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身材,,忽然她发现人群中竟然有个戴斗笠的爷们竟不往自己身上瞧,不禁有些忿然。
斗笠客一身麻衣,低着头看不清面孔,双手低垂纹丝不动,在狂欢的人群中显得极为惹眼。
红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这个斗笠客。
第十五章 刺客与窑姐
江北护军使陈子锟骑着高头大马在护兵马弁的护卫下逶迤而来,忽然人群中跳出一个斗笠客,站在街心大喝一声:“陈子锟,拿命来!”说着便抽出了两把盒子炮,左右开弓打将起来。
陈子锟做梦也没想到土匪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在风声如此紧的情况下还敢进城行刺,拔枪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穿的是将军服,手枪藏在军服下面的皮枪套里,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也用不着亲自动手了。
离陈子锟最近的是勤务兵双喜和青锋,两人平日里就互相攀比谁对大帅最忠心,今日遇到行刺,更加争先恐后,猛扑上去以身躯去挡子弹。
顿时血花四溅,两个勤务兵中弹倒地,看到亲弟弟中枪,一营长陈寿眼睛都红了,拔枪怒射,他是土匪出身,平时盒子炮都是机头大开着别在腰带上,反应时间最短,与此同时别的士兵还在拉着枪栓呢。
陈寿枪法很准,砰砰几枪打过去,刺客身上溅起血花,踉跄了两下却没倒下。
陈子锟的战马受惊,前蹄抬起嘶鸣不已,若是马术稍差的人就被掀下来了,他夹紧马腹大喝一声:“拿贼!要活的!”
众兵蜂拥而上,刺客拔腿便走,城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们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士兵们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看着此刻消失在巷子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红玉一颗心怦怦乱跳,慌里慌张抄近路往回走,途径夜上海后巷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将她拽到了墙根,冰冷的枪管顶住了太阳穴,一股浓烈的大蒜味传来:“妮子,莫喊,我不伤你性命。”
红玉吓了一跳,但她毕竟是在大上海混过的,颇有些胆识,很快镇定下来,身子歪过去娇滴滴道:“阿哥,侬要钱还是要人,阿拉都给侬。”
那人喘着粗气:“老子不要钱不要人,就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红玉斜眼一瞧,这不就是在城门口行刺护军使的那个汉子么,斗笠摘了,露出一颗大光头来,浓眉大眼英气勃勃,不过身上血淋淋的甚是恐怖。
“大哥,你挨枪子了?”红玉情不自禁去摸汉子的伤口。
汉子伸手阻挡,可眼前一黑,竟然瘫倒在地,红玉看看左右无人,便伸手去搬动那汉子,死沉死沉的竟然挪动不了半分,红玉急了,脱了高跟鞋,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汉子拖进了夜上海的后门。
……
陈子锟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土匪竟然渗透到县城行刺自己,还有王法么!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他也能认出刺客正是盖龙泉手下最胆大包天的老十梁茂才。
陈寿说自己至少打中梁茂才两枪,县城四门禁闭,插上翅膀也走不了他,陈子锟深以为然,命令县民团挨家挨户的搜,搜不出人来就不开城门,原本准备开拔的部队也回了营房,等灭了土匪再走。
双喜和青锋都中了枪,好在没伤了要害,没有生命危险,陈子锟为了奖励他俩的忠勇行为,各赏西班牙阿斯特拉撸子一把。
民团在城里搜了一天一夜,愣是连根毛都没找出来,反而搞得很多士绅联名到公署来告状,说团丁扰民太甚,而且四门关闭,城里居民每日便溺运不出去,城外青菜生鲜运不进来,百姓生活极受影响,劝陈子锟收回成命。
陈子锟正在犹豫,忽然一营长匆匆而来,附耳低语几句,他心中有了计较,好言劝慰乡绅们,说再搜两天,若是抓不到人就开城门,士绅们得了许诺这才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