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不只棠念念,就那一家子,季柏鸣觉得他之前还是太仁慈了,现在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棠念念被两个安保人员架起来,眉头轻皱,睁眼的同时,下意识发出痛苦的闷声。
太疼了。
整个脸都火辣辣的,脑袋像是要炸开,就更别提被狠狠碾压踩过的手。
十指连心,她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可能受得了,只恨不得再次晕过去才好,疼到冷汗都润湿了里面的衣服。
再看向站在面前完好无损的棠浅,棠念念咬牙切齿,活像是要啖其肉、饮其血的狰狞模样,“你抢走我的一切,把我害成这样,你不会好过的,我诅咒你将来的下场比我更惨!”
无能狂怒。
因为没有办法,所以寄希望于缥缈的诅咒,以此来宽慰心里的嫉恨。
却从不会去反思自身。
棠浅冷声提醒,“抢走你的一切?那些本来就是我的,你现在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往后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
鸠占鹊巢十几年,相比较落后的大山生活,棠念念的起点实在是要高太多了。
优渥的生活环境,给了她更广阔的见识,还有最好的师资条件。
哪怕失去豪门家庭的支持,她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成绩和学识才艺,走出一条路来,偏偏棠念念因为害怕吃苦,自暴自弃,走了极端。
她怪不了任何人。
棠念念被安保人员架着拖出去,她发疯一样的挣扎无用,又开始哭着求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求你给我个机会,求求你……”
声音渐远,教学楼恢复宁静,棠浅开始低头收拾书本,刚一动,就被季柏鸣拽着往外走,茫然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你额头肿了个包,没感觉?”季柏鸣语调有些快,步调也快。
他很自责。
参加校庆,本来就是想跟小竹竿多待一会,不应该为了应付校董事会的那帮老头子们,而没能守在她身边。
光是想一想就后怕。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棠浅的情绪已经完全放松,对额头这点小伤,不以为意,但不管她怎么说,前面的人都一言不发,脚步不停。
他身上那股往常的随性散漫没了,透着沉闷的低气压。
到了医务室,额头的伤口很快被处理好。
“疼吗?”季柏鸣问。
棠浅摇摇头,“我真没觉得有多疼。”
季柏鸣看着她额头上的白纱布,一直拽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小竹竿被接回来之前的生活,他早就安排人去查过,知道她不是娇气的人,从小就帮着奶奶干活,这点小伤比起她以前那些流血流汗的,真不算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格外心疼。
“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棠浅习惯了跟他呛声互怼,为了活跃这低迷的气氛,连忙跳到地上蹦跶了几圈,“我能跑能跳生龙活虎,你不要一副我快不行了的样子好不好?”
“别胡说。”季柏鸣揉了下她的头,默了几秒,突然说道,“我去教室那会,碰到了你隔壁学校那个高冷的小男生。”
听到他提起蒋知安,棠浅立马掏出手机发信息,想约个时间,请对方吃饭,“今天真的多亏了他,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我真的可能就要含恨——”
话没说完,就被季柏鸣捏住脸。
她也识趣的把那些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
季柏鸣看她点开对话框,手指打字飞快发着信息,没有阻拦。
“我也应该好好感谢他,他有什么需要的吗?能帮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棠浅发出消息,等了一会,对面没回,她只当是蒋知安这会有事,没空看手机。
“那到时候你找个好点的吃饭位子,我们一起约他见个面,好好聊聊。”
“嗯,”季柏鸣觉得在这件事上,他根本没有吃醋的资格,“他……很喜欢你吧?”
棠浅收起手机,看向他,有点没反应过来,“谁?你说谁喜欢我?”
“蒋知安。”季柏鸣早在圣诞节那次之后,弄清楚了几个人的名字和信息,其中最让他有危机感的,就是这小子了。
棠浅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觉得这问话简直匪夷所思。
蒋知安愿意跟她接触,一直以来也愿意帮她出头,罩着她,还不是因为她当初为了完成任务,刚好帮助他救了他的母亲。
一个把借到的每笔钱,小到几十几百都要认真写在本子上,只等有一天可以还回去的人,知恩图报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这回的确及时救了她,但棠浅并不认为这跟喜欢有半毛钱关系。
“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而且他——”棠浅本来想说,蒋知安拉衣服露腹肌,还壁咚差点亲到她的嘴巴,这么会撩,段位不知道甩她多少倍,能看得上她这种除了学习,屁都不懂的无趣呆子?
但这些棠浅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反正不可能的,你别瞎说。”
季柏鸣神色微妙,松了口气,发现棠浅用满脸你有毛病的眼神看他,还是忍不住的心情愉悦,正要说话,外面远远传来齐整破天际的呼喊声。
“3、2、1——”
咻——嘣!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学校上空陡然一亮,源源不断的尖叫欢呼声涌起。
盛大的烟火绽放,连绵不绝。
棠浅立即欣喜地跑出去,抬头往天上看。
这边离焰火晚会的场地不远,能看见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头顶一簇又一簇烟花亮起,整个视野都是五彩的星火。
这次校庆,邀请了很多杰出校友参加,本身能念这所学校的,都是家境极佳,能受邀来的,那更是当年在校的佼佼者,现今也都成为了各界的大佬级人物,所以学校也可以说是大手笔,一场焰火放下来,连续半个小时都丝毫没停,也不知道会放到什么时候去。
棠浅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焰火,也是第一次知道还能绚烂地玩出这么多花样,刚开始她还兴奋的不行,慢慢的劲头过去了,觉得脖子仰的多少有点酸,而且夜晚的温度实在是有点低,哪怕季柏鸣把自己的大衣和围巾都给她裹上了,还是冻的跺着脚哆嗦,“时间不早了,我回宿舍,你也早点回去吧。”
“你还回宿舍?”
学校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今天校庆过后就正式进入假期,现在可以直接回家。
季柏鸣又说道,“你那房子我让人早就收拾好了,不去看看?”
棠浅成功脱离棠家后,为了假期能有落脚点,她托季柏鸣帮忙关注合适的房子,自从买下来,也是让他帮忙安排人照看打理,只听他说里面已经一应俱全,可以直接住人,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现在布置成什么样了,当即兴致勃勃,“那走,我现在回家。”
季柏鸣站着没动,“等过年那几天,你跟我一块去陪陪爷爷?”
如果不是棠浅不乐意,他很想直接就把人拐到家里去。
大过年热热闹闹的,他当然不想她一个人冷冷清清。
棠浅答应了。
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老人家对她很好,而且相处起来总能让她想到奶奶。
奶奶照顾她长大,年事渐高,平静又安详的离开了人世,那些没能继续陪伴的遗憾,让棠浅很亲近这位待她同样很好的爷爷。
夜空焰火还在盛放,数百道亮光旋转升空,在最高处骤然炸开,姹紫嫣红如百花齐放,化开的点点光雾,像无数颗星星坠落。
看着仍站在原地没动的季柏鸣,棠浅问道,“你一会是不是还有事?那你忙着,我先回去。”
她说着准备拿下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按住。
棠浅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季柏鸣。
焰火在他后背的方向燃放,侧脸蕴着明灭柔和的光,他笑了笑,一团白气呼出,“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棠浅很认真想了想,问道,“谢谢?”
季柏鸣注视着她的眼睛里带着笑,轻啧了一声,“喜欢我这么久,这么浪漫的盛大焰火,不正适合告白吗?”
棠浅愣了一下,把话反复嚼了两遍,才确定自己没听错,“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还什么正适合告白,简直莫名其妙!
但想到在礼堂时倪悦说的那些话,她又有点心虚,声音不自觉拔高,“你少自恋了好不好!”
“不喜欢吗?”
“不喜欢!”棠浅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摘下围巾扔过去,转身就要走,“不跟你废话了,我要回家。”
她想赶紧走出学校打个车开溜,季柏鸣手一捞就把她拽了回来,重新系好围巾,然后拉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语调戏谑,“不喜欢?那你拿出不喜欢我的证据来啊。”
哪怕是棠浅这种脑子算是聪明的,也都懵了,“哪有证明这个的?”
季柏鸣眉眼含笑,“我倒是有你喜欢我的证明,走,先上车。”
上了车,打开暖气后,他把棠浅那双冰冰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暖着,手腕轻动,“看,这块手表,你送的。”
那些名贵的手表,他再也没戴过,就一直当宝似的戴着这块。
棠浅很无语,“你不会觉得送你块手表,就是喜欢你吧?”
季柏鸣没说话,他埋头搓了搓掌心里的小手,看出她想缩回去,又紧紧包裹。
棠浅挣不脱,只觉得手上干燥的热气,像是传到了脸上。
她干脆别过头。
半分钟后,别样安静的气氛,棠浅格外紧张,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正要打破僵局,嘴刚张开,一颗荔枝味的糖塞到她嘴里。
淡淡的甜味弥漫。
“还有,最有力的证明。”低沉的声音很温柔。
棠浅脑子里仿佛一道白光闪过,瞬间回想起曾经在车里,糖果,以及不小心的亲吻。
她本来以为已经忘了,或者模糊不清。
所以,他是要情景再现?
一转头,果然看到近前的季柏鸣,离她不到半掌的距离。
棠浅心砰砰直跳,慌张垂下眼,没躲。
“想起来了?”呼吸轻轻喷吐在鼻尖,季柏鸣没再靠近,也没亲下去,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既然喜欢我,那就要一直坚持下去,我不会让你失望。”
原本还想再等两年,但蒋知安让他有很强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