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院子里,别墅大厅内飘荡的白布条,以及两旁的白花:“这领导是结冥婚吗?我来时以为是要布置灵堂,中间就差摆个照片了……”
梅阁淡淡扫了一眼周围的布景,布景工作基本上已经到尾声了:“结婚的人什么时候到?”
“快来了,没见警戒线都扯上了。说是领导的车在路上,所以我着急,还差台子上侧边的布挂……”
“我去。”
“赶紧的,布置完咱就要撤走。”
梅阁微微皱眉,低声问道:“没有服务员或者招待来宾的人吗?”
“没……”小民警指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整场婚礼就他一个外人,是弹管风琴的,婚礼进行曲,走红毯用的。他弹完就下场。”
梅阁这才看到,台子前方,有一架巨大的管风琴,一个穿着黑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红玫瑰的年轻男人正在紧张地试音。
他拿出口袋里的白手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小民警同情道:“瞧瞧给他紧张的……到时候室内齐刷刷一排红色军装,就他一个是外人,那种气氛下,再一紧张,弹错一个音,这职业生涯估计就到头了。”
“咱们这里,军队都是红色军装?”
“对啊,陆军。威风着呢,都带枪。”
梅阁看着那个西装男人,回头对小民警说道:“你去吧,我负责挂台子旁边的区域。”
打发走小民警,梅阁朝坐在管风琴前的西装男人走了过去。
梅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是警察,我们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场景,在我的梦里很浪漫的。
然后我要把浪漫改成命案……
试着码了一下,婚礼部分全部码完要六千多字,所以,我分开发了。
一想到明天就打渣,心里好激动。
☆、乘物【血色婚礼(下)】
谢冬清上了车,女人递过来了十九朵白玫瑰扎成的手捧花,谢冬清偷偷比划了下大小,突然摇下车窗,把手捧花扔了出去,她扭过头说道:“我不要这个,再去买新的,我要红玫瑰,要二十九朵!”
开车的士兵看了女人一眼,女人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容得你任性胡闹?你还想让领导等你不成?!”
“是又怎样?”谢冬清哼笑道,“要是你们领导等不了,那他自己结去,反正没有二十九朵红玫瑰手捧花我就不结了!”
女人见司机神情犹豫似是想停车,怒气冲冲地喝道:“继续开你的,直接开去,我们又不是她保姆,凭什么听她的!”
谢冬清轻飘飘笑了一下,撕拉一声,撕掉了头纱。
她把手放在了婚纱裙摆处,挑眉道:“不去买,我就把这件婚纱撕了,你要是够胆,那就带着穿破婚纱的新娘去让领导看啊!到时候我就说是你逼的!”
“臭不要脸!”女人气急败坏,整张脸都气青了,她打电话向张不悔告状:“张医生,你要娶的这个女人现在在闹脾气,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电话那头的张不悔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她怎么了?她不愿意来吗?只她一个人?”
谢冬清大声说道:“张不悔,我要二十九朵大捧红玫瑰当手捧花,没有我就不结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似是松了口气,轻轻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呢,二十九朵红玫瑰……爱到永远?”他语气似是很开心,说道:“冯中尉,麻烦你们了,她要是提什么要求,你们就尽量答应,算我谢谢你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只要我能办绝无二话。”
谢冬清挑了挑下巴:“如何?调头吧,我知道一家店有卖玫瑰,现在应该还开着门,走!”
女人气愤地扔了手机,双手抱胸,厌恶道:“听她的,调头!”
她车停在谢冬清说的那家店前,她道:“我自己下去挑样式,你们的审美我看不上。”
女人冷着脸坐在车上,生气道:“你就作吧!”
谢冬清打开车门,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花店的姑娘正在拖地,做一天的收尾工作,看到谢冬清出现在商店门口,惊奇道:“哎?冬清姐,你怎么来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谢冬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弯下腰把拆下了大腿处的彩带,她在花店姑娘的好奇眼神中问道:“玫瑰道具还有吗?按之前的来,我要用。”
花店姑娘双眼闪亮:“是新的魔术表演吗?主题是什么?”
谢冬清轻轻启唇,缓缓道:“枪与玫瑰的……葬礼。”
梅阁以今天这里这么布置是警察为了逮捕通缉犯设下的局为借口,把负责弹管风琴的乐师骗走了。他换好乐师的西装礼服,正了正胸前的红玫瑰,背对着门,坐在了管风琴前,一边试音,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布置。
红毯两端,一端是别墅大厅的拱形门,一端是管风琴所在的展示台。
看样子,今晚谢冬清会从拱形门沿着红毯走到展示台上,在证婚人的见证下,宣读誓词。
展示台地方不大,周围放了一圈的白玫瑰。管风琴两端搁着两个白色的欧式烛台,形状像秤,中间有一根漂亮锋利的箭头状金属杆,两侧蜡台座上,两根白色蜡烛的火苗正在微风中晃动。
梅阁伸手,比划了一下烛台金属杆的锋利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民警同事匆匆跑到台子上,在管风琴前,扯起了一条横幅。
梅阁转过头看了一眼,横幅两端牢牢系在台子两侧的花架上。白底的横幅上杂乱无章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签名。
小民警挂完横幅,跳了下来,看到梅阁,惊奇道:“小梅,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干啥呢?还这幅打扮?”
梅阁道:“弹管风琴的人家中有急事,很急的事,所以他走了,我恰巧会一点。这里的主管私下里安排的,你别说出去,别穿帮了。”
民警给他竖了个拇指,叮嘱道:“千万要仔细,别紧张,别弹错别露馅,不然咱今年的奖金铁定泡汤……”
院子里拐进了一排车,穿红色军装的士兵们带着枪整齐划一地跑步进来,一声口令,他们分别站在红毯两端,立定站好。
民警做了个祝福的手势,立刻撤退。
不久之后,穿着一身白西装的谢秋铭和一位红色军装上有两排军功章的老人慢悠悠走了进来。
老人环视了整个婚礼现场的布置,问道:“小张啊,这颜色怎么这么素啊?你是喜欢白色?看你连西装都是白的。”
谢秋铭道:“这个颜色很干净,很省心。我想到婚礼,想到我的爱人,脑海里出现的画面都是一望无际纯洁的白。我爱人她恰巧是冬天出生的,冬清,连这个名字也是白色的。所以,用白色很合适。”
老人点点头,又停在横幅前,仰头看着横幅上的名字,他道:“我知道这个东西,这是你这些年救助的战士们的签名。这条横幅上的人名就是一条条的命,这些不仅是你的军功章,还是你的功德录,是积大德的!”
他伸出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年轻,还肯上进,又积攒下了这么多的功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谢秋铭扶了下眼镜,看着那条横幅,欣慰道:“从医多年积善行德,积攒的功德如今换来了我与我爱的人携手一生,也值了。今晚,我多年的愿望就实现了……”
老领导赞许的点头,走上台,看到了背对着他的乐师和占据一整面墙的管风琴。
“噢,还有西洋玩意,我当年出国访问时,在一家教堂见过,国外的人结婚,都要到教堂去,没想到你能把这玩意也弄来,结婚还赶个洋潮流,挺时髦的。”
“哪里哪里,只是考虑到婚礼进行曲还是管风琴的声音最能体现婚礼的庄严和正规,这才用了这个场地。”
梅阁默默站起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汗巾,谨慎地捂住半张脸,做出紧张的样子,转过身,微微鞠躬:“首长好,我是负责弹管风琴的乐师。”
“好,好……学这乐器的人不多,今晚好好弹。”老领导嘱咐完,坐在了台子左侧。
谢秋铭看他一直擦着汗,微笑道:“不用紧张,等听到大校说开始,新娘进场后,你开始弹就行。”
拿到二十九朵红玫瑰做成的手捧花后,谢冬清一路上很安静,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
那个女人应该是被气到了,远远地坐在另一边,也不说话。
车停在院子里时,谢冬清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捧花,士兵帮她开了车门,谢冬清慢慢走了下来。
女人翻了个白眼,小跑到门前,站住,行了个军礼:“报告,新娘已经带到。”
老领导站了起来:“好,小张啊,终于能见见你的新娘是什么样子了。”
谢冬清静静地站在大门口,抬起头,直直盯着台子上穿白西装的男人。
他的镜片在灯光下反着光,看不到眼,只能看到上扬的嘴唇。
老领导看到谢冬清披散着头发,低声问道:“新娘怎么没盘头?”
“应该是时间来不及了,冯中尉估计也不知道怎么盘头。”
老领导越发觉得这场婚礼不吉利,他想,在他年轻的时候,新娘不盘头,是代表着会悔婚回娘家的意思……算了。
老领导看了眼旁边脸上一直挂着笑,目光灼热的年轻人,叹了口气。
他道:“开始吧。”
梅阁按下了第一个键,他一边弹着,一边悄悄回头。
谢冬清面无表情地走着红毯,目光扫到了管风琴前坐着的男人,停顿了一秒,快速收回目光,微微点头,脸上不由地绽出了笑。
这个突然露出的笑意,让梅阁和谢秋铭都放下了心。
谢冬清走上了台,转身和谢秋铭面对面站着。
管风琴停了。
老领导带头鼓掌,掌声整齐划一。
老领导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晚,有幸在这里见证一对新人的组建家庭,张不悔,这位优秀的战士,从军校毕业后一直奋战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大家抬头看看这里的横幅,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张医生救过的人命。”
谢冬清慢慢抬起头,神色复杂。
“今日,这位优秀的战士将要迎娶她的新娘,我将全程见证,送上我的祝福。”老领导问道,“张不悔,可有什么话对新娘说?”
张不悔温柔注视着谢冬清,说道:“生生世世,永结同心,不畏风雨,白头到老,这是你孩童时期对我说过的话,今天,我愿意把这十六个字作为我们的爱情誓言,我将用实际行动,去履行这条婚誓。”
老领导又问谢冬清:“新娘呢,有什么话要对新郎说?”
谢冬清看到梅阁的手握住了烛台,他神情自然,站在老领导的旁边,看她望过来,抬手,在动胸前玫瑰的时候,微微指了指身边的老领导。
谢冬清明白了他的意思,分工合作,她只用一心一意解决掉谢秋铭就可以。
谢冬清开口道:“今天我的手捧花换成了二十九朵红玫瑰,还扎成了心型,其实就是想送给张不悔。”
谢冬清抚摸着玫瑰,继续说道:“这代表着一颗心,这颗心不是衷心,不是爱心,不是慈悲心也不是仁心,而是良心。”
她快速抽出一朵红玫瑰,对准张不悔:“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你,缺良心。”
她抖了一下玫瑰,谢秋铭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连续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他倒在地上,撞倒了一侧的花架,花架轰然倒地,横幅飘落在地。
梅阁动作迅速地将老领导反手压倒在地,金属杆的尖端对准他的脖子,大喊道:“全都不许动!”
大厅里原本迅速给枪上膛,应对突发事件的士兵们停下了动作。
梅阁转头对谢冬清说道:“补枪!”
谢秋铭躺在地上,按住胸膛上的伤口,虚弱地叫道:“清清……我这些年对你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