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贵女都会看不起他们。
  “对了。”喜鹊不知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得和萧知说道:“主子,您知道这几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知因为喜鹊刚才那番话,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滞,不过也只是一瞬罢了,闻言,她把手中的茶盏落在茶案上,手架在那凸起的茶盖上,笑问道:“什么?”
  “自从崔家那桩事过去后,白家就开始闭门谢客了。”
  “不过那位文安侯府的柳公子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喜鹊最喜欢说外头的八卦了,眼见萧知爱听,更是说得绘声绘色:“有一回,有人问他打不打算娶那位白家小姐?”
  “您知道那位柳公子说了什么?”
  “什么?”
  萧知笑着问道。
  “那位柳公子张口就是一句,要是每一个被我抱过的我都娶,那我家后院岂不是藏也藏不下了?要真娶,我也不娶那种毒妇。”喜鹊眼睛发亮的说完,“他那日正在青楼,人多得很,隔日这话就传开了。”
  “这事传到白家,听说那位白姑娘又闹了起来。”
  这倒像是柳从元的性子。
  那个柳从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要不然白盈盈也不会找上他,打算利用柳从元的那些恶名损她清白,如今白盈盈受到这等苦楚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自作自受罢了。
  要不是那日她机警,察觉出不对劲,又冒了风险。
  如今被众人嗤笑、非议的就是她了。
  流言蜚语。
  向来都是最狠的一把刀。
  眼见喜鹊还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萧知便知道这事还未结束,便笑着收起茶盖上的手,握着帕子抿着唇,问道:“那后来呢?”
  喜鹊一听,果然眼睛又亮了几分,兴高采烈地回道:“后来,所有人都以为白家和文安侯府这门亲事是不可能定下的,还在猜测白家怎么打算的时候,那位柳公子突然又变了主意,要同白家定亲了。”
  “那柳公子是个什么名声,白家自然不肯,那位柳公子便在外头四处散播说看到白姑娘的胸口有痣。”
  这事还没个结果。
  喜鹊便半歪着头,向萧知问道:“主子,您说这两家会结亲吗?”
  萧知温声说道:“如果没有柳从元这一闹,恐怕白家还有其他法子。”
  毕竟白家也还算有些势力,就算不离开京城,等过个几年,找个普通门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如今柳从元这么一闹,白盈盈要么真得打定主意一辈子去庵里当姑子。
  但凡她还打算嫁人,这事就不可能结束。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她日后远嫁他方,也不可能真得保证这事不被其他人知晓,只要有人知晓,她那夫家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去?
  想到这的时候。
  萧知也不知怎得,竟想起那日和陆重渊回来后,他替她搓揉脚腕的时候,他同她说得那句,“因为,我会信你。”
  心下陡然间一动,她握着帕子的手稍稍蜷曲了一些。
  喜鹊眼见她不再说话,便疑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没什么。”
  萧知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思绪,重新握起茶盏同喜鹊说道:“不管白家同意与否,总归那位白小姐的以后是毁了。”
  喜鹊一点也不觉得可怜,“那也是她活该。”
  谁让她先有那样的坏心眼的?
  活该!
  “还有一件事——”
  喜鹊似是犹豫了下,才说道:“前阵子那位柳公子被人蒙着头狠狠打了一顿,外头的人都在说这是五爷做的。”
  萧知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闻言略一怔忡,又笑开了,“不是他。”
  “主子,您怎么知道?”
  萧知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十分笃定,这不是陆重渊做的,他要动手,决计不会如此跌份,不过柳从元前后对那桩婚事的态度变得这么快,这里倒或许有陆重渊的手笔。
  喜鹊原本还想再问,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瞧见如意,便笑道:“姐姐回来了。”
  说完。
  眼见如意神色不佳,眉宇更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诧异道:“姐姐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难看,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萧知闻言也循声看去,瞧见如意苍白着一张脸色,也有些诧异,让喜鹊扶着她坐下又倒了一盏茶给她,问道:“出了什么事?”
  “主子——”
  如意端着那盏茶,往日沉稳的容颜此时是一派踌躇犹豫之色,好一会,她才语句艰涩地出声,“陛下下了圣旨,把崔家姑娘赐婚给世子爷了。”
  萧知握着茶壶的手一顿。
  不过也只是这一瞬,她就收回思绪,落下手中的茶壶,她交握着双手置于膝上,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只要观察的仔细,就能看到她双手紧握,指尖都发白了。
  “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如意艰难道。
  三个月后,便是七月,也是她死后一年,萧知心里不知是讥讽还是好笑,她垂下眼眸,那双又翘又长的睫毛,如两片阴影一样打在脸上。
  “怎么可以这样啊?”
  喜鹊皱着眉,低声道:“宝安郡主才去了一年,那位世子爷竟然又要成婚了?而且,那个崔小姐不是宝安郡主的好朋友吗?这,这也实在是太荒唐了。”
  是啊。
  多么荒唐啊。
  简直荒唐得令人不齿、令人发笑。
  不过她很清楚,被她们认为荒唐的事,恐怕陆家那些人都要高兴坏了,王氏、陆宝棠,嗯,或许还有那位陆老夫人,恐怕都高兴坏了呢,家里又迎来这么一位人物,还是崔家的千金。
  可不是值得高兴吗?
  “主子”如意有些担心的握住了她落在膝盖上的手。
  萧知笑了笑,倒是也没有拂开。
  她心底此时的情绪很复杂,厌恶、不高兴、恶心,还有些难受,不过还好,她突然有些庆幸这事,她早已知,要是等到赐婚的时候,她才知晓,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更庆幸。
  早在崔家的时候,认清了崔妤等人的真面目。
  握了握如意的手,萧知抬起脸,笑道:“好了,这是好事。”
  多么好的事啊。
  可以不再令她怀有不该有的希望,认清一些以前没有看清的面目,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一清二楚。
  萧知握着如意的手有些用力,也是在提醒她别再露出这样的面貌,也亏得现在屋子里只有一个喜鹊,她向来单纯惯了,纵然瞧见这幅模样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可若是换了其他人。
  恐怕必然是要深思一番了。
  如意到底跟随她多年,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咬着牙压住心底的那些思绪,总算是把脸上的那副情绪压下去了。
  等到庆俞推着陆重渊过来,主仆几人的情绪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不过陆重渊还是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轻轻皱了皱眉,倒是也没说,等到萧知把如意等人打发下去,上前推他进去的时候,他才开口,语气平常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萧知闻言,脚下的步子一顿,倒是也没瞒他。
  “陛下下了赐婚的旨意,着崔姑娘和世子爷于三月后成婚”萧知一边语气平平地说着,一边把陆重渊推到了他平日最喜欢的位置,然后坐在人对面,捧起那本书,继续道:“想着宝安郡主去了还没一年,就已物是人非,难免心有所触。”
  大概是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所端倪,她又补了一句,“当初宝安郡主还在的时候,帮衬过我几回,我只是为她不值。”
  陆重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物是人非的,闻言也只是淡淡说道:“世道本就如此。”
  他向来凉薄惯了,又同那些人没有过多的接触,自然无法如她一样心有所触,但发觉自己说完话后,面前的小女人脸色又白了一些,他皱了皱眉,到底还是伸手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世道如此,你不会。”
  萧知喉间那一声还未吐出的尖叫因为身形坐稳后又咽了回去,她有些不大习惯地坐在陆重渊的腿上,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呐呐道: “什么?”
  她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重渊垂眸看她,语气平平地说道:“世道虽然如此,但我会护住你。”他惯来不会说这样的话,语气生硬的说完,说完之后就别开视线,从她手中接过书,“你会好好活着,所以不必心有所触。”
  没想到会从陆重渊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萧知整个人就跟怔住了一样,良久,她才回过神,像是雨后初晴,又似拔云见日,她突然伸手抱住了陆重渊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肩颈上,头回的大胆和亲昵,“五爷,谢谢你。”
  这阵子。
  她纵然表现得再无事,但心里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缝的。
  可如今,那颗被切了一个口子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填补了起来,有些暖,有些胀,冷冰冰的身体也变得温暖起来,她就这样抱着陆重渊,双手有些用力,嘴里更是不停地说道:“五爷,谢谢你。”
  原本经历过那样的事——
  萧知以为自己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信他,信这个名声并不好听的男人,她信他是不一样的。
  耳边的呢喃感谢还是未曾间断。
  陆重渊原本因为她这么一抱而紧绷的身子,此时也逐渐地松软了下来,他抿着唇什么也没说,一手握着书,一手放在她单薄的脊背上,犹如安抚一般,轻轻拍着。
  一下,一下。
  他能够感觉到她近来情绪十分不对劲。
  应该是崔家那一日之后,她就变得很不对劲了,恍恍惚惚的,有时候说话说到一半就出神,一天里有很多时间都是闷闷不乐,纵然脸上挂着笑,眼里也是一丝笑意都没有。
  他想过问她。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些话,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她有很多秘密。
  有些秘密,就连她都看不透。
  可他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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