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这个女人被她欺负了,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战战兢兢地只敢缩在一旁,现在却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她算什么呀?!
  “棠儿!”
  王氏有些不赞同的看着陆宝棠,她这个女儿平日里天真烂漫,十分惹人怜爱,又因为是幺儿的缘故,她难免多娇宠纵容些,可今日看她这幅样子就免不得皱起了眉,如今在家里也就罢了,日后要是去了婆家还是这幅样子。
  那以后可有的她苦头吃。
  陆宝棠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畏惧王氏的,见她拉下脸,沉下声,也不免有些害怕,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揪住王氏的袖子,嗓音也有些怯怯的,“母亲,你生气了吗?”
  王氏没说话,只是望着她。
  “我不是怪您,就是心里生气。”陆宝棠十分委屈地说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呀,不过是做了一件事就讨了祖母的欢心,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把她当个宝似的,又不是她的东西,只会卖个嘴皮子。”
  “你都不知道,这几日我出去的时候,她们是怎么看我的?”
  以前她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的,十分有排面。
  现在呢?
  那些人办个茶会都不肯带她玩,出门买个胭脂都有人跟她抢了,还有明里暗里看着她的眼神,她心里怄得要死,偏偏还什么都做不了。
  越想。
  她心里就越委屈,忍不住就掉起了眼泪。
  王氏到底是疼她这个幺女的,想到她如今这样也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心里叹了口气,哪里还舍得责骂她?打发了几个丫鬟下去,然后揽着陆宝棠的肩膀,柔声同她说道:“母亲不是怪你,也不是生你的气,有些话,你在家里同我说,没事。”
  “可去了外头,你可不能这样口无遮拦的。”
  “你记住,你是咱们侯府的小姐,身上还有王氏的血脉,日后要嫁得是人中龙凤,礼仪姿态都得时刻注意着。”
  “难不成你想随便嫁个普通人?”
  “不!”
  陆宝棠尖声拒绝,她才不要随随便便嫁个普通门第,她要嫁就得嫁最好的!要让所有人都跪在她的跟前,向她行礼问安。
  知道母亲是为她好,陆宝棠抿着唇,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想到萧知,难免还是咬牙道:“可母亲,我们就这么放纵那个女人不管了吗?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王氏同样咽不下这口气。
  活到这把年纪,她可没像这次一样,丢过这么大的脸面,抿着唇,拉着脸,好一会她才轻声说道:“你放心,她也没多少好日子。”
  这是什么意思?
  陆宝棠睁着一双眼,有些疑惑的看着王氏,“母亲,您是想到什么法子了吗?”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有惩戒那个女人的法子,她脸上激动和兴奋就怎么也藏不住,拉着王氏的袖子,激动道:“母亲,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快同我说呀~”
  她恨不得萧知立马倒霉。
  原本这事,王氏是不想同陆宝棠说的。
  不过——
  看了看自己女儿红红的眼眶,想着她因为自己的事承受了这么多委屈,终归有些不忍的说道:“也罢,我且同你说了,只是这事还没正式定下,你知道也不许往外传,没得让天家知道。”
  眼见人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王氏便压低嗓音同人道:“我是听你父亲说的,天家有意把崔相家的女儿赐给你哥哥。”
  “什么?!”
  陆宝棠惊呼一声,瞧见王氏不赞同的皱了眉,忙又捂住了嘴,低声道:“母亲,这是真的吗?”
  “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氏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她心里是十分满意这桩婚事的,崔相家的女儿为人温柔大方,又素有贤名,比顾珍那个娇蛮的性子可好多了!原本以为无咎以后是娶不到好的了,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赐婚!
  还是这样一户好人家。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如今府里是没得选,那个老虔婆矮个里头挑高个才会挑中萧知,等到崔相家那个女儿进门,这好好坏坏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她就不信那个老虔婆还会偏向萧知!
  陆宝棠也高兴。
  她以前也没少跟崔妤接触,相比顾珍,她更喜欢崔妤的温柔,不过她有些犹豫的问道:“哥哥会同意吗?”毕竟崔妤是顾珍的闺中密友,最主要的是,崔妤以前还跟永安王世子定过亲呢。
  “陛下亲自赐婚,他哪里来的同意不同意。”
  王氏心里也不确定,却还是皱着眉说了这么一句,说完,眉眼又缓和了些,“何况崔家丫头这么好,无咎和她相处过之后,便会知道谁更好了。”
  年少时的情意,再深,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淡。
  “也是。”
  陆宝棠的眉眼也展开了些。
  怪不得母亲一点都不担心,原来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桩事了,哼,就让那个孤女在再高兴几天!
  从高处摔落的滋味可不好受。
  ***
  日子一天一天的,也就到了三月中了。
  这京城的天气也终于变得暖和了起来,今日萧知刚见完几个管事,便往陆重渊的书房走去,她近些日子事务繁忙,因为陆重渊不喜见人的缘故,她平日里见人都是去外头的,算起来,她也有一段日子没去陆重渊的书房了。
  过去的时候,她低声问起如意,“上次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奴让人打探过,二房并没有什么异样。”如意轻声答道。
  这就奇怪了。
  她掌了中馈也又有一段日子了,李氏倒是闹过几回,不是说给的东西不好,就是说东西样目不对,挑三拣四的,总爱跟她过不去可王氏跟陆宝棠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风平浪静的。
  这可太不寻常了。
  如意看了一眼身边人,轻声说道:“主子,会不会是您想多了?也许她们是真的认命了?毕竟侯夫人这次得罪的可不止是陆老夫人,就连侯爷和世子爷都对她有诸多不满,外头那些人也都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她不敢放肆也是正常的。”
  萧知抿着唇没有说话。
  如意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
  深深地感觉。
  当日王氏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不过如今既然查不到也只能暂且作罢了,让人继续盯着王氏和陆宝棠后,她就压着心思继续朝书房走去。
  陆重渊不喜欢见外人。
  所以萧知也没让如意陪她进去,轻轻叩了下门,就从如意的手中接过托盘走了进去,春来喉咙涩,陆重渊这些日子时常咳嗽,她便嘱咐厨房每日煮一蛊药膳,祛湿的、润脾润喉的。
  进去的时候。
  陆重渊正坐在西边的窗下看着书。
  听到声响,他也没转过头,仍旧坐在轮椅上翻着书,不过若是细察的话,能够瞧见他轮椅的方向还是偏了一点的,余光正好可以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人。
  大概是看到来人,陆重渊紧绷的身子松懈了很多,不过目光在落在那白瓷蛊的身上,又深深地皱起了眉。
  萧知看着他这幅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揭开盖子,一边舀着汤水一边同他娇声说道:“庆俞同我说,平日里丫鬟送过来的药膳,你都没怎么喝,这可不行,李大夫也说了,药膳补身,平日里多吃些是有好处的。”
  “再说这些日子您还一直咳嗽呢。”
  等盛了一碗,她便半弯着腰,端着白瓷碗,柔着嗓音同他说道:“五爷,你尝尝看。”
  陆重渊捏着手里的书册,看着那碗汤黑乎乎的药膳就抿了唇,他平日里最厌烦这些苦的东西了,如若不是没了办法,他连药都不想吃,至于药膳,就更加不用提了所以这阵子虽然每日都有丫鬟端着药膳过来。
  但其实,他是连碰都没碰。
  就是没想到赵嬷嬷和庆俞会同她告状。
  深深皱起了眉。
  以前他身边这两个人最是听话不过了,他说一,他们从来都是不敢说二的,他说往东,他们也从来不敢背着往西,现在竟然还敢在背后告起他的状来了?真当他脾气好了不成?!还是觉得有她撑腰,他拿他们没有办法?
  陆重渊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若说生气,倒也不太像,说不清楚说个什么情绪,隐约是有些别扭的。
  他不喜欢她这幅模样,好像他是小朋友似的。
  萧知弯着腰,正同陆重渊平视着。
  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她自然是看得十分分明的。
  看着他这幅别扭的模样,萧知嘴角的弧度又弯起了一些,真跟个小孩子似的,她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怕吃药膳的呢。
  大概是真的相处久了。
  如今的萧知是一点都不怕人,尤其看着他这幅样子,更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嘴角弯着,眼睛也弯成月牙似的样子。
  嗓音柔柔的,“五爷,你是怕苦吗?”
  像是被人揭穿了自己隐藏的一面,陆重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张口想辩驳却见眼前人突然朝他摊开手心,那只白玉般的手上,赫然放着一枚糖果。
  是如今城里卖的最热门的糖果,被外商海运过来,晶莹剔透的壳子里头隐约还能瞧见彩色的夹心。
  陆重渊还未出口的话顿时就停了。
  “五爷吃了药,就可以吃糖果了。”萧知就跟哄小孩子似的,轻声哄着他。
  这是刚才喜鹊拿给她的。
  如今她掌了家,底下那群拜高踩低的自然也变着法子想孝敬她,可她的面难见,身边几个丫鬟的面却容易见,这糖果就是底下的人孝敬给喜鹊的。
  萧知倒也不拘着喜鹊。
  她知道这个丫头的禀性,虽然不如如意聪慧,但机灵敏秀,最主要的是这个丫头十分衷心。
  不过她虽然喜甜,但对糖果却只算一般,接过后也只是随手放进小荷包里,没想到刚才看到陆重渊那副模样,竟是鬼使神差的从荷包里取了糖果递给他。
  心里竟然还忍不住默默想道:这糖果最适合哄小孩子了。
  虽然把有煞神之称的陆重渊当作小孩子,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可萧知此时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毫不作伪。
  陆重渊抿着唇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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