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对他话里的真实性存疑,人的想法哪有那么容易改变,她担心薛裴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等你出院再说吧。”
这天晚上,她离开病房时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铺天盖地的白色,人反倒成了这个世界最突兀的色彩。
她站在医院门口打车,一边搓着手呵气,一边等车。
不远处,有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急匆匆地从电动车上下来,跑得太急促,不小心碰到了路人,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他点头哈腰,连连道歉。
当他转过头时,朱依依却愣住了。
对方看到她,也晃了晃神,顾不及和她打招呼,拿出手机给点餐的人打电话,说话时声音还喘着粗气:“不好意思,我刚才送错餐了,我已经重新换了一份拿过来,麻烦您现在出来取一下餐。”
“嗯,可以,好的,我在医院正门这里等您。”
等电话挂断了,李昼才有空和她打招呼,语气有些生疏。
“好久不见。”
天气太冷,他手上戴着两层手套,举手投足间动作都有些僵硬。
“好久不见。”
见到李昼,朱依依都觉得恍惚。
他们的确很久不见了,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大概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再听到他的消息。
李昼望向医院门口:“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有个朋友生病了,我过来看他。”
“哦,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朱依依摇头,欲言又止地问,“你怎么——”
“是想问我怎么活成这样了?”
李昼苦笑了声,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这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从像过街老鼠一样到处躲债,房贷断供,到薛裴帮他还清债款,他又和别人合伙做生意,把手头上的余钱赔得精光。
他的人生从一年前就已经烂掉了。
“不是。”
朱依依没有那个意思,但否认过后,看着李昼嘲弄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最近应该过得挺好的吧?”
李昼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只觉得她漂亮了很多,身上的气质似乎都和以前还和他在一起时不一样了。
他由衷感慨了句:“看来薛裴对你不错。”
朱依依皱了皱眉,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正想问他,恰巧这会客人已经到门口取餐,李昼几步走了上前,和对方赔笑道歉。
等他送完餐,朱依依走过来问他:“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字面意思,”李昼往下滑着手机上的订单,重新戴上了头盔,没时间和她多聊,“下一单快要超时了,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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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猜你也想靠近吧
次日,果然要加班,要忙春节大促的活动方案。
这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活动节点,所有商家都在卯着劲拼命,而朱依依为了下个月的年终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压榨自己最后的劳动价值。
一忙起来,自然没办法赶去医院过所谓的十天纪念日,因此也不知道薛裴到底准备了什么。
电话那头薛裴的声音很低落,但也没说什么。
赶在挂断电话前,他又说了句:“那等第一百天纪念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过。”
朱依依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回他:“好。”
就像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一月中旬,薛裴终于能短暂地下床活动。
为了能尽快出院,薛裴每天都在进行运动康复的训练,虽然因为长时间卧床缺乏运动,身体机能下降了很多,使不上劲,但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周末,朱依依来医院看他,回完消息,抬眼一看,薛裴就在外科楼前的长椅上坐着,身上的衣服穿得单薄,仅在病房服外面套了件大衣。
担心他这么折腾会生病,朱依依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裹在他身上。
“你怎么自己下楼了?”
薛裴缓缓说:“我在等人。”
她朝入口的位置看了一眼:“等谁?”
“在等我的女朋友,”薛裴嘴角含笑,望向她,“她说今天会过来的。”
朱依依没好气地笑笑,在他旁边坐下:“哦,那你等到了吗?”
“等到了。”
说着,薛裴握住了她的手。
这里是进医院外科大楼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的,朱依依担心被家里人看见,想抽回手,薛裴反而握紧了一些。
“你今天又迟到了十分钟。”
朱依依难得开起了玩笑:“上班都有弹性打卡时间,我劝你别太过分了。”
听见她的话,薛裴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外面实在太冷,朱依依都有些遭不住,何况他还穿得这么少,她催促薛裴赶紧上楼。
坐电梯回到病房,看见她右手拿着保温盒,薛裴都警惕了起来,怕又是别的什么人让她拿过来的。
朱依依早就把那件事忘在脑后:“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昨天你不是说想喝汤吗?”
他前几天只是随口提了提,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记在了心里。
不管她是在扮演“女朋友”的角色,还是真心地对他好,薛裴都觉得足够了。
朱依依背对着他,正要把保温盒里的汤倒进瓷碗,薛裴却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头枕在她的肩膀处,清浅的呼吸打在颈后,躺在床上这两个月,他早就想这样抱她。
而朱依依眉头皱了皱,差点把汤弄洒在桌面上。
她有些不自在:“你靠太近了。”
“不可以吗?”
正想着把薛裴推开,又听见他装可怜:“腿有点痛,让我再靠一会。”
没有拆穿他,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在这个当口,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前几天在医院门口看到李昼了。”
环在腰间的手渐渐松开,薛裴如临大敌,观察着朱依依脸上的神色。
“李昼?”
“他来这做什么?”
当初他给那一百万,李昼已经答应他会永远消失在北城,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他来给病人送餐的。”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哦,你们聊什么了?”
汤已经盛好,就放在桌面上,往外冒着热气。
朱依依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一遍,而薛裴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岔开。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薛裴的神情太过坦然,朱依依即便觉得不对劲,但也无从考究是哪里出了问题。
晚些时候,朱远庭也从学校过来了。
他分享欲极其旺盛,和薛裴说起学校里的琐事,完了之后,又邀请薛裴和他一起打游戏。
薛裴正要答应,就看到朱依依摇了摇头。
“你自己玩吧。”
被拒绝的朱远庭只好自己坐在旁边打游戏,情绪激动时,开始骂起了队友。
游戏声音太大,朱依依实在受不了,让他别吵着薛裴休息。
朱远庭还投入在游戏里,很自然地开口说道:“姐,你是不是心疼姐夫了?”
这话说出口时,病房里三个人都懵了。
朱远庭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捂住了嘴,望向薛裴。
朱依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锁定在薛裴脸上。
“你教他这么喊的?”
薛裴嘴角含笑,否认:“我没有。”
朱依依仍旧不相信,像是笃定了。
“我只是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
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朱远庭只能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姐,不关薛裴哥的事噢,是我单方面这么认为的,”朱依依拿书砸他,朱远庭一边躲,一边找补,“我发誓,我不会告诉爸妈的,你放心好了,我嘴很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