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望向主席面,目睹整个经过的人隐隐不安,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不明状况的人,纷纷在打探。
甄璀璨蹙眉,要不是她恰好把袖猴呈上,死状狰狞的将会是甄太后。
甄太后的脸色极为冷寒,先命人把皇上送回宫中后,才愤然离席,命道:“璀璨,你随我来。”
甄璀璨暗暗的捏了捏手指,只得跟上,转身之际,她跟华宗平的目光相遇了,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迷雾般的担忧。收回目光时,她顺手把袖猴的尸体的那碟红枣片装进笼子中带走。
“大小姐?”春樱不放心,也想跟去。
甄璀璨摇了摇头,尚不知此去会发生什么,自是不能让春樱跟着冒险。
一场准备多时的庆中秋宴席再无喜庆可言,草草结束。有人意图毒杀太后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席面。
回到如意宫,甄太后冷然的逐一扫视贴身宫女,是谁?殿堂内一片□□的气氛,然而,被扫视过的宫女都问心无愧的立在原地。
不禁,甄太后心生恐意,她差点就被毒死却毫无防备!幸好有那只袖猴,她充满温情的望向甄璀璨,十二年前,问道大师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浮在脑海中,说得果然不假。
“璀璨。”
“在。”
甄太后很严肃的道:“你负责彻查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甄璀璨隐隐一叹,缓声应道:“是。”
“安禾,”甄太后交待道:“你协助甄大小姐查案,去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任何人都可审查。”
安禾道:“是。”
甄太后怫然走开,要去洗尽一身的晦气。
从何处开始查?甄璀璨深吸了口气,还没等她开口,安禾冰冷的提醒道:“先把红枣片经手之人全传唤到此,剥去衣裳在院中鞭打一顿,他们若还不招,我自有法子让他们招。”
“多谢建议,”甄璀璨正色道:“只有第一句话说得很受用。”
安禾一怔。
甄璀璨道:“把红枣片经手之人以及可能经手之人全传唤到此。”
“是。”没有碰过红枣片的宫女速去传话。
甄璀璨想了想,又道:“速传三个仵作和两位储药御医进宫,再传济世堂的于大夫进宫。”
“是。”宫女分头去传话。
不多时,经手过红枣片的的人全都到齐了,足有十余人,竟无一人缺席,也无‘可能经手之人’。甄璀璨打量着她们,她们都惶惶不安,是一种生怕自己被无辜牵连的不安。
“来人,备笔墨,你们各找一处,把会毒杀太后的理由以及不会毒杀太后的理由,都详细的写下,不得低于五条理由,若发现理由造假,便是可疑之人,安禾姑娘自有对付疑犯的法子。”甄璀璨考虑得很周全,“若有不会写字的,可请安禾姑娘代劳。”
安禾冷冷轻哼,默不作声,端瞧着她怎么审查。
等了一个时辰,三位仵作先到了。甄璀璨把袖猴的尸体拿出,道:“请各位仵作单独给它验尸,验出它因何而死。”
按顺序,三位仵作各种验尸,得到的结论一致:中剧毒而死,似乎不止是一种毒,较为罕见,难以断定是何种毒,只知中此毒会当即毙命。
无论是多少罕见的毒,应该是难不到济世堂的于大夫。
当于大夫和两位储药御医到了后,甄璀璨请他们检查红枣片中可有异常。三人分开检查,结论却是相同:红枣片里无异常。
无异常?甄璀璨心生诧异,直言道:“请再检查一遍红枣片中有无毒。”她重新分给他们一些红枣片。
再次检查后,依旧是红枣片中无毒。
奇怪,明明看到袖猴是吃了红枣片被毒死,红枣片里怎么无毒?那袖猴是怎么中的毒?那碟红枣片她一直盯着,不可能有人调包。
她又请于大夫查袖猴是中了什么毒,于大夫看罢,所中之毒很罕见,一时拿不定主意。
宫女们已经按她的要求写完了理由,甄璀璨仔细的看了一遍,理由都很牵强,不过,红枣片里根本没有毒,跟宫女们并无关系,她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去追究。
她暗忖了半晌,与其苦思冥想,不如回去跟弟弟一起过中秋节。
安禾见御医和仵作都走了,便问道:“查的结果如何?”
“尚无定论,”甄璀璨不想向安禾透露任何讯息,“先把这些宫女关押起来,明日我再逐一审讯。”担心安禾会乱来,她又提醒道:“此案是由我负责,请不要随意处置这些疑犯,除非你别有用心。”
安禾冷道:“我可没有闲心。”
“那就好。”甄璀璨笑了笑,客气的道:“劳烦跟甄太后说一声,我要回去认真梳理整个案情,争取能早些水落石出。”
“拭目以待。”安禾冷冰冰的跟着笑笑,安排如意宫的马车送甄璀璨回甄宅。
“谢谢。”甄璀璨乘上马车,离开了如意宫。
已入夜,圆圆的明月当空,有几片薄薄的云随风飘着。
马车停稳在门外,甄璀璨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在宅门口等候的春樱,“大小姐,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甄璀璨耸耸肩,安抚道:“除非是你家大小姐想不开,否则,不会有事的。”
春樱松了口气般的问:“是哪个宫女在红枣片中下毒害太后?”
甄璀璨如实的道:“此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颇为复杂。”
“复杂?”
“对,”甄璀璨若有所思的道:“很蹊跷。”
春樱在等着听。
甄璀璨只说道:“很乱,我想明日再理。现在我要去跟茂林赏月。”
春樱有些不甘,想打探更多,却适可而止的不便再问。忽想到似的道:“六皇子来了,正在跟大少爷赏月。”
华宗平来了?!
甄璀璨的心突然怦怦的跳,跳得很欢,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疼意涌了出来。
春樱道:“他们正在大少爷的院中。”
甄璀璨强迫自己放慢脚步,使得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走了许久,直至内心的澎湃渐歇时,才走到甄茂林的院外。
院中张灯结彩,设有月光位,瓜果圆饼摆满了祭台,很有过中秋节的氛围。
他们谈笑风生,正在提笔挥墨猜灯谜,玩得很投入。
见状,甄璀璨心中一暖,华宗平特意来替她陪着弟弟过中秋,应是把京城及各地的中秋习俗都不厌其烦的告诉了一遍,他对待她的家人总是很耐心,这是一种无法不令她触动的行为。
“茂林,”华宗平发现了甄璀璨,她站在灯笼下,映得她无比娇艳,“茂林,你还不快让你姐姐尝一尝好喝的桂花蜜茶。”
“姐姐!”甄茂林开心的唤着,忙是放下笔,提起茶壶为姐姐倒一杯茶。
甄璀璨笑了笑,轻轻的走进院中,走向他们。
“姐姐,你尝尝。”甄茂林把白瓷杯双手递过去,“是宗平兄特制的,很好喝。”
“好。”甄璀璨接过白瓷杯,将饮时,忽地看到杯壁上有一个墨汁指印,她顿了顿,看了看墨汁,又看了看旁边案上的纸墨,她把目光落在甄茂林的手上。
顿时,她恍然大悟,匆忙的饮尽杯中茶,便折身走开,急于要立刻进宫。
刚拐弯走至凉亭旁,便被追来的华宗平拦住了去路。他轻轻的捉住了她的手,温柔的握在掌中,在月光下,脉脉的瞧着她。
☆、第六九章
月影婆娑,微风轻轻的吹抚,时光仿佛静止了。
甄璀璨咬着唇,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轻颤,仿佛有一波一波的温泉注入了心扉。
“对不起,”华宗平开口自责的道:“璀璨,我向你道歉。”
她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嗯?”
“我不该盲目的嫉妒,不该不理智的对待你,更不应该用粗暴的言行,是我不好。”华宗平小心翼翼的自我检讨,“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那样。”
她眼帘一垂,唇角情不自禁的染上了轻柔的笑意。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只要他的一句诚恳道歉,不需过多解释,就能轻松化解一切。
不曾想,他此时前来,并非只是道歉,只听他缓缓的说道:“我承认当我听说你愿意嫁给他时,我很嫉妒,我无法控制的嫉妒。那一刻,我完全无法冷静自持,甚至于我很害怕,怕你真的就嫁给了他。”华宗平深吸了口气,“怕你是真的决定要嫁给他。”
他艰涩的话中充满着痛苦,使她的心也隐隐作疼。
“是的,他勇于袒露心意,在第二次遇见你时,就不想错过你,直言告白。”华宗平很温和的道:“而我有很多机会,却没有一次对你直言袒露心意。因为我根本不敢相信我对你动心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姓甄我姓华,我们之间的宿命。”
她不由得抬起首望向他,映入眼帘的是他深情款款的凝视。
“我没想过要喜欢你,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喜欢你,与你每一次的相处,我都提醒自己。可是,真的情不自禁。你的一颦一笑,你的清静沉着,你的临危不乱,你无意中流露出的孤单不安,你的坚强独立,一点一点的征服我,我的心根本就无法抗拒的被你撬动、钻入、占领。”
她的鼻子莫名的一酸,用力的咬咬唇,努力压下心潮的狂涌。
“我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对你的心仪,因为我一直以为我可以释怀,可以不那么喜欢你,甚至于我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喜欢。然而,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那种奇妙的力量。”他一字一句发自肺腑,“我不仅不能少喜欢你一点,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自拔,我知道我深陷了。”
他将她的手握得稍紧了些,却不敢太用力,担心会弄疼她,以免她误以为他又在动粗。
“我是做不到他那样的洒脱大方。”他笃定而温柔的道:“我想占有你,占有你的全部,我要你的全心全意,我要你只属于我,身心都只属于我,生生世世都只与我在一起。”
过了片刻,他呢喃的说:“因为我知道,我的全心全意都给了你。”
她的心口热呼呼的,因他突如其来的坦白,毫不掩饰,不居高也不临下,只是在诉说一份猝不及防、无法自拔的心动。
“请不要不理我,”他低声说道:“也不要再硬着心肠对我冷言冷语,我们别再相互折磨。”
她暗自平复短促的呼吸,脑中却不停浮现与他相识以来的画面,他的笑,他的紧张,他的隐忍,他的照顾与呵护,历历在目,使她的心更乱,呼吸更不稳。
他偏头瞧她,温柔的问:“你也对我动了心,是不是?”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要跳出来了。
“你也像我一样,没想过要对我动心?没想过会对我动心?”他声音暖暖的道:“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苦苦挣扎后,就告诉自己,既然动了心那就随心,反正命运如此安排了,何不让自己快活的享受?”
她微蹙起眉,嘴唇蠕动了一下,大方的道:“我是对你动心了。”
他展颜笑了,感受到她也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俩人的手紧紧的相互握住。
“什么时候动的心?”他愉快极了,想听她亲口再说更多。
她眨眨眼,清声道:“可能是一见倾心?”
他紧张的问:“后悔吗?”
她坦言道:“不后悔,也没有挣扎过,只觉得动心就动心了,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必定是阴阳两隔。”
“你呀,”华宗平笑道:“总是那么冷静泰然。”
甄璀璨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