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萧梵屹回神,微微后倚,轻飘飘地撩她一眼,故意怼她,“不许去。”
  萧曦月都快乐死了,根本不怕,甚至促狭地瞧着她:“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九哥就没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的?”
  算她上道。
  萧梵屹瞅她一眼,见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了然:“想要什么?”
  “九哥说的哪里话。”萧曦月壮着胆子凑到九皇子身边,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九哥先跟我说说前因后果,我站在女子的角度帮您分析分析。”
  若是之前,萧曦月是绝对不敢这样和萧梵屹说话的,但经过好友的事情,她突然发觉九哥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怕,反而有些可爱。
  “怎么?话本子里看的还少?”
  萧曦月:“……”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既然眼下无所求,就留着以后用。”萧梵屹开门见山,“过来些,跟你说个事儿。”
  -
  没等多久,萧曦月出了九皇子的府邸,上了姐妹俩的马车,三人一同回江家。
  阿柔和二哥中毒这段时间,萧曦月经常来看望,因她品性好,全然没有皇亲国戚的架子,江家上上下下都蛮喜欢她,连着和二哥的关系也近了不少。
  离科考还有几个月,二哥该看的书都已经看完了,外公便带着他多多走动,为将来做铺垫,而这期间,曦月郡主无疑帮了不少的忙。
  再加上她与阿柔合伙筹备了一间新铺子,关系较之前更加亲密。
  二哥和三哥身上都带伤,也就没在驿馆待多久,吃了午膳就回来了,三人到家的时候,家人正在厅中等她们。
  瞧向阿柔的眼神带着担忧,除了宁大夫,大家都欲言又止的。
  阿柔以为大伙儿是在为她去了九皇子府邸的事情感到担忧。
  毕竟京都耳目众多,又有占星司那样恐怖的信息收集处,只要身在京都,一举一动就根本瞒不住。
  “九皇子向我求亲了。”于是阿柔开门见山地说,“我没答应。”
  阿娘面露不解,心想这不是先前的事情吗?
  三哥喝茶的手一顿,表情就染上十足的惊诧:“你说谁?九皇子?”
  “不然呢?”
  众人的表情俱都意外起来,连蜚蜚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了,茫然问道:“你们怎么了?”
  三哥抿抿嘴巴,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元媛一副小丫鬟的打扮,扎着两个丸子头,跟在他身后,乖乖地将茶杯放在桌案上,同时伶俐地偷眼打量阿柔。
  “是这样的。”最终,还是阿爹出来说话,“张阁老的长孙你可还记得?”
  阿柔自然记得,对方名叫张凌云,比他大几岁,挺清俊儒雅的一个人,乞巧节的时候还约她去看灯。
  “他怎么了?”阿柔不太明白。
  张凌云是个很有抱负的人,阿柔与他挺聊得来,加上他也在做生意,更与曦月郡主是多年好友,便互通了几封书信,聊的也是关于生意的话题,并称不上要好。
  阿柔没有想到,竟有从家人口中听到他名字的一天。
  “他……”阿爹欲言又止的,但见女儿态度坦然,便知道她对张凌云没有别样的心思,于是也直来直去道,“今日在驿馆,张阁老向你外公打听你呢。”
  阿柔眉头微簇,蜚蜚和萧曦月却惊呆了,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慌乱。
  张凌云动作竟然这么快。
  蜚蜚捏了把汗,看着姐姐,想要判断她的想法。
  她又一次拒绝了萧梵屹,其中定有缘由,张凌云在这个时候来打听,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爹娘替姐姐答应,那她跟萧梵屹,就只能错过了。
  而且,姐姐必定跟九皇子有了嫌隙,才会拒绝他的求亲,若一气之下答应了,那该怎么办?蜚蜚盯着姐姐不放,生怕她一时冲动。
  “外公只说回来问问你的意思,”阿爹说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萧曦月也看着阿柔,期待会严词拒绝。
  “张公子一表人才,”阿柔缓缓说道,“但我现在不想嫁人。”
  江家人表情各异,柏秋和江敬武对视了一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逼迫女儿,等空了,自己私下找她询问。
  萧曦月却是松了口气,拍着自己的心口,暗道躲过一劫。
  若阿柔当着她的面儿说要嫁给别人,九哥知道,非弄死她不可!
  她还指望从九哥那儿兑现诺言呢,可不能让自己看好的嫂子就这么跑了。
  不过,九哥也是,对付仇人的时候,手段多的数不清,简直可以说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么对上阿柔,就束手无策了呢?
  还要她来从中斡旋,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罪,操-过这样的心?
  “不想嫁人……”三哥迟疑着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所以你就又拒绝了九皇子?”
  阿柔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情绪:“不全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阿柔方才所说的拒婚,前面要加一个“又”字!
  这下,不光是元媛和爹娘觉得惊讶,连见多了大世面,处变不惊的外公都被震到了——要知道,如今萧梵屹的地位,与刚从太常寺回来的时候相比,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阿柔竟然说拒绝,就拒绝。
  太傅和宁大夫对视一眼,俱都大笑起来。
  “不想嫁就不嫁。”外公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对小辈的疼宠,“回头我就去和张阁老说明。”
  结果,根本不用他去说,不到一下午的时间,阿柔又一次拒绝九皇子的消息,就在京都传遍了。
  但这一回,骂阿柔的明显减少了,毕竟上次在张凌宇的及笄宴上救了那么多的人,在那之后,许多贵女都以她为榜样,花也不绣了,嚷着要练武。练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练武那么难,不禁更加佩服阿柔。
  这样的女子,难怪能得九皇子的青睐。
  若阿柔同意和他在一起,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若阿柔不同意,那就是意志坚定,遗世独立,怎么着都是女子典范。
  通过上次事件赚得盆满钵满等话本先生和说书先生又一次发现了生财之道,刚得了只言片语,一部可歌可泣的爱情史诗就已经在脑子里成型了。
  当晚,京都各大茶馆、戏院、酒楼的说书人就将两人的故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光火花四溅,还危机四伏、激-情四射,听得人直上头,只要有说他们的地方,便是人山人海,场场爆满。
  江家众人:“……”
  因为实在太火爆了,元媛还专门跑出去听了一段,回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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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好听,三哥特别喜欢听她说话,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她,小姑娘每一个抑扬顿挫的重音,或是故弄玄虚的留白,都让他无比心动。
  元媛见他又一脸痴迷地望着自己,只当他单纯无害,完全不做他想,将自己听来的故事说完,就去讨三哥的赏。
  “再去学一段来。”三哥假公济私,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小姑娘嗓子都要说干了,本是为他妹妹考虑,结果这人的关注点却偏到了东胡去,顿时就不太高兴了。
  胳膊一抱,就气呼呼地说:“我又不是鹦鹉。”
  “学一小段是给你解闷儿,你倒好,让我去偷师……”说着说着,想起自己还得倚仗他,话锋一转,“偷师也不是不行,但那是另外的价钱。”
  “你家公子什么时候差过钱?说,要多少。”
  元媛本也是和他插科打诨,并不是真的财迷心窍,况且,她根本不缺钱。
  当即在阿森面前蹲下,双手扒着椅子扶手,仰头看他:“公子啊,你说你这么有钱,又这么喜欢听人说书,你不如以此搞点生意嘛。”
  “怎么搞?”阿森低头瞧她,只当她随口一说。
  结果,元媛当即接着他的话,洋洋洒洒说了半天,将酒楼的前期建设,市场定位、整体规划全给他说了一遍,连在那条街开张、请多少人、菜单酒水都给他想好了。
  阿森傻眼地盯着她,约听越觉得可行,而且,江家就是靠酒馆发迹的,他又常年接触女子,自己心里也有一杆秤,只是懒散惯了,加上爱好音律,并未认真考虑过此事。这会儿,一听见她的建议,当即就有了动力和期待。
  一个激动,就想要抱着小姑娘转几圈,结果他腿还没有彻底康复,刚站起来就差点儿倒在元媛身上。
  元媛伸手扶他,反倒被他拉到了椅子上,直接趴在了他的怀里。
  手还在他的胸膛上按着。
  三哥从小就受女子欢迎,而且他能够理解女子的不易,因此从未对女子有过过分的举动,这是头一次离女孩子这么近。
  太软了,哪里都是软的,让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反观元媛,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甚至还惊叹道:“公子,你皮肤真好,滑得腻手!”说着,还极认真地摸了两把,“你心跳好快啊,生病了?”
  阿森:“……”
  轻咳一声,阿森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将她拉起来,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你方才所言十分可行,这样,你把自己的计划详实地写下来。”
  说完,杵着拐杖,忙不迭走了。
  留在原地的元媛:“???”写、写下来?自己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要这般折腾她?
  这还不如去找说书先生偷师呢!
  气呼呼地对着阿森的背影比划一番,作势要痛揍他。
  阿森有所察觉,转头瞧向她。
  元媛当即变脸,乖巧地冲着三公子福身,婉婉有仪,乖巧可爱。
  真乖啊。阿森心里甜甜的,自己可真是太幸运了,看个灯竟然见到如此称心如意的小丫鬟,满意,实在满意。
  等她把计划写下来,俸银给她涨双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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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借着这个契机,找到了目标,自然心情舒畅,蜚蜚看事情的角度跟他不一样,自然就替姐姐担心。
  甚至想要去找那些话本先生和说书先生,让他们不要在胡乱编排姐姐了,不然,这样下去,除了九皇子本人,谁还敢和姐姐定亲?
  ——话本子里面什么都敢写,在有些人的心中,姐姐和九皇子虽然没有成婚,可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自然是要误会的。
  可是,京都众人都特别喜欢这个故事,就算她去警告编排的人,也没有人会听。
  没有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小姑娘就郁闷得够呛,虽然她也想让姐姐和萧梵屹在一起,但更重视姐姐的名声,何况,姐姐已经拒绝了萧梵屹,万一他心灰意冷,不再向姐姐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