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皇上把手上的朱笔往桌子上一扔,一个小太监递了条热的暖布给皇帝净了手,皇帝才缓缓道:“韩爱卿的娇妻美妾众多,朕往日也是略有所闻。只是朕想问,若是韩爱卿惹了府中的一房正宠的爱妾生了气,不知爱卿如何去赔礼道歉然后冰释前嫌啊?”
“诚如皇上所言是一名爱妾。妾不论爱不爱都是妾,哄她干甚?就算不哄她,冷上几天,自然会巴结着贴上来,再者府中小妾那么多,这个不听话,导致人不顺心换一个就是。以皇上偌大的后宫来论,后宫中的某位娘娘生了皇上的气,不识抬举,皇上难道还要赔礼道歉低三下四吗?”
韩嵩只是顿了顿,还不待皇上说话,又道:“妾本就是奴才,是生是死都是主子掌控。还能真生的起主子的气不成?这分明就是上赶着作死,理她作甚。”
韩嵩一脸的风轻云淡,但是说出的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狠利。
皇上皱着眉头:“若是是十分喜欢的人呢?”
“在皇上心中是爱妾的人,再喜欢也终究是妾,既然是妾,哪有那个由头和性命生气。
皇上挥了挥手,殿中的太监宫女一个不剩的全退到屋外。就连郭公公也出去了。
“朕爱他。”
“皇上爱他。能让他做皇后吗?除了皇后,其余不都是等同一个妾?任人戳脊梁骨之后还不是被欺凌。”
韩嵩脸上戏谑的嘲笑竟然让皇上无言以对。
“朕……”
皇上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找不到任何反驳韩嵩的话。
“爱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皇上又何必如此?”
韩嵩一声叹息,像是感叹爱本就不存在,自己当初却如此的犯傻。
“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皇帝依旧是蹙着眉头,像是对韩嵩的话,颇为不赞同,挥手让韩嵩下去。
“臣告退。”
韩嵩退出殿中,望着苍穹大地,心里却是起伏万分。
他当初和江昭结交时,只是看中了江昭的才气与灵气,看似乖巧的近乎唯唯诺诺,其实不卑不亢倔强的要命,也单纯的要命。若是把他放到朝廷中这一群豺狼虎豹之中,没有人护着,怕是几天就连骨头也不剩。既然有缘看的上颜,既然有缘能共中前三甲,那就护着了。反正朝中的人还给韩国公府几分面子,泛着也是真心相交。作为他韩世子的朋友,朝中多事之人亦或者嫉妒江昭才学之人,也不会做的过分。
只是没想到江昭另有人护着。韩嵩也不是傻子,看着江昭一路顺风顺水也就明白了,只是没想到是皇上。
若是皇上真看上江昭的才学和治国之经略了,自然不会是护着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扔到狼堆里,练出好爪子的才能得皇上信任。果然,皇上果然不是看上了江昭的能力。
可是,古往今来做男宠娈童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韩嵩向找江昭说说,可是几次看到江昭的笑颜和纯洁灵动的眼神,总是不忍,本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朝为官,又何必撕开这道伤疤?撕了伤疤,毁了尊严,如何心无芥蒂的在一起品茶弹琴畅所欲言?
更何况,这些事说了又如何,以江昭的心性绝对不会是主动讨好,故意魅惑皇上的,所以必然是皇上强迫。无论什么样的君恩,都是恩,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种恩,只要皇上想,你如何能够不受?
按照今日看来,皇上对江昭必定是及其用心了,只是怎样的用心,对于男子来说,终究是祸罢了,
只是这祸,希望江昭能抗的住,本就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还好皇上护的紧,就算有流言蜚语能对江昭恶言相向的都达不到江昭的耳朵。
爱什么的沾染不得,皇上一个人爱就好了,江昭千万沾不得。
天是阴的,一片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看不见,仿佛是有东西的,又仿佛是空荡荡的,即使是有大片大片的云,给人的感觉也还是空。
在皇宫中看天,总是有四个边,方方正正的,很是拘谨。
韩嵩忧心忡忡的走了,狂风把韩嵩的长衫吹的翩飞。飘逸的袖子鼓起两个大大的风暴,黄瓦红墙的威严富贵之下,在高大的人都显得渺小。
江昭是顶不喜欢这皇宫的,韩嵩朝着宫门口的侍卫,递上牌子,他也是。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江昭是女子,江昭爱面子,只是江昭爱的是他父亲辛辛苦苦为国尽忠,勤政爱民,清正廉洁的官名而已。
皇上后宫的嫔妃,皇上完全没有如此费心过,所有皇上不懂也很正常。再说皇上本意也是,他现在只认江昭一人,而江昭就算是没有喜欢他,现如今也应该有了一点点的了。别的女人送的礼物,他当然是不能收,特别还是在江昭不知道的情况下,所以他就把她们送的礼物齐齐的送给了江昭,本来想附一张书信说明一些,结果忽然有一件紧急要事去做,过后,自然是忘了。
没想到……皇上自然有些后悔。
皇帝想着用密道直接去静心苑,可是一想到现在这个密道通的是一个猪圈,皇上脸就又黑了大半,心里直犯膈应,连忙下令直接封了密道。
皇上在勤政殿踱步踱步再踱步,看的郭公公心里只发慌,依旧是没有想到一个好主意。
江昭和皇上闹别扭也前前后后闹了一个多月,五天一大朝三天一小朝,抬头不见低头见,江昭愣是没有在朝堂上抬过头看皇上一下,就连江昭偶尔去教皇子读书也是寒着一张脸,让皇上愣是没敢靠近,生怕在气着江昭。
而江昭已经习惯了皇上的主动,他只能坐在窗前看着雪水一天天的变少,天气一天天的变热,从漫天飘雪变成了蒙蒙细雨。一日日的等待着,在的鞥带中面色是一日一日的寒冷,脸上也是笑着的,只是无论对谁,那笑都没有到达眼底。
在还没有第一场春雨的时候,江昭就写好了辞官的奏章。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最终堆满了废纸篓也写好了奏章,只是刚写完就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