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觉得这种性格是错的,但现在想来,或许是会在无意中伤到一些重视她的人的心。
舒杳松开嘴里的吸管,犹豫着问:“所以现在沉野,是不是就是你大学时候那个状态?”
“可能吧。”赵恬恬安慰她,“没事啦,他比我聪明那么多,肯定也很快就能想通的。”
*
沉野想不通。
遇到前男友这种事,不跟他说也就算了。
搬家的事情,赵恬恬知道、邻居也知道,连她联系不多的赵昧儿都知道,她怎么就想不到跟他说一声?
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沉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脑子里是舒杳那天坦然又无所谓的话——
“黎水到辅川有专线,很方便,所以我周末还是会去看小饼干的,不影响。”
是啊。
对于她而言,去他家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小饼干,回老宅的唯一目的,也是公事公办,他要不是仗了狗和那份合约的面子,估计都难以得到她一个眼神。
她什么都考虑到了。
唯独没有考虑的,是他的心情。
就像那时候,她帮他这位“学生”辅导了大半年,虽然称不上关系多好,也只是网络一线牵,但他也曾自作多情地觉得,可以算是她的朋友。
然而结果就是,她说自己准备毕业,要找工作,没有时间再帮他辅导,于是给他介绍了一个学弟。
即便他提出,可以减少辅导的频率,她也不为所动,就这么把他扔了。
自那之后,聊天室内的那个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
沉野突然觉得喉咙口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棒棒糖太酸了的后遗症。
他拿起酒杯,一仰头,杯子里的透明液体少了三分之一。
徐昭礼看得心里一惊。
对沉野来说,大白天喝白的已经很奇怪了,居然还喝这么大。
他皱眉,收起手机:“你怎么回事儿?”
沉野不答反问:“周北川回辅川了?”
“好像是,前两天听人提起过,说他现在是什么一线小花的经纪人了,有点东西。”徐昭礼顿了顿,“你怎么知道的?”
“他给舒杳打电话了。”
“他俩还有联系?”
“我没问。”
“你为啥不问?你现在才是她老公好吧?”
沉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塑料老公也算老公?”
“哟。”徐昭礼一下看出了不对劲,坐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怎么?闹别扭了?”
沉野沉默片刻,神色有点颓:“你老婆,平时会跟你说她自己的事吗?”
“什么叫她自己的事?”
“比如,她接了新工作、今天吃了什么、路上遇到前男友。”
“会啊。”徐昭礼有一瞬间的智商上线,“你不会是因为舒杳不跟你说这些,所以在这儿喝闷酒吧?”
沉野没有否认,垂眸看着杯子里澄澈的液体。
“等等,因为搬家的事儿?”
沉野偏头看去,更郁闷了:“连你都知道她搬家?”
“我不知道啊,昧儿跟我说的,说你莫名其妙问她舒杳搬家的事情。”徐昭礼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根烟,边点边说,“哦对,她还让我跟你说,你那天挂电话太急了,她都没来得及解释,搬家的事情,不是舒杳主动跟她说的,是因为她请舒杳吃饭,要约时间,舒杳才跟她说的。”
沉野蹙眉:“她什么时候让你跟我说的?”
徐昭礼吸了口烟,袅袅白雾后,他回忆了一会儿:“前天晚上吧,我这不太忙了嘛,就忘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
“你还真在意这事儿啊?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啊。”徐昭礼有理有据地道,“舒杳这人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她就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分享的人,但是只要不涉及隐私,你问她,她就会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这你不能强求呀,而且你问问自己,你主动问了吗?你没主动问,凭什么要求她主动跟你说啊?”
沉野目光灼然,盯着徐昭礼看了许久:“这话你背了多久?”
“十分钟……”徐昭礼一愣,“呸”一声,“老子自己想的好吧!”
沉野嗤笑:“得了吧,你自己要是说的出这种话,你管我叫爹。”
“行!”徐昭礼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不对,抬腿踹他一脚,“靠!欠不欠啊你。”
沉野笑着避开。
心里却真的轻松不少。
不得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昭礼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沉野拿起手机,还没想好怎么破冰,屏幕顶部突然跳出一条来自母亲的消息。
他立刻站了起来。
徐昭礼吓一跳:“怎么个事儿?”
“我妈说奶奶回国了,下飞机后直接去我家。”沉野俯身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快步往外走。
徐昭礼急得在后面喊:“我靠!你喝白的还开车!不要命啦!”
“矿泉水。”
话音落下的同时,门嘭一声合上。
徐昭礼凑过身,把鼻子贴近杯沿闻了闻。
还真没有任何酒味。
“……”敢情借酒消愁都是假的?!白瞎了他一片同情心。
*
【奶奶回国了。】
收到沉野消息的时候,舒杳刚和赵恬恬吃完饭,准备去他家聊聊那天的事。
虽然在感知别人情绪这方面,舒杳显得木讷。
但在理解力这一块,她还是有点东西的。
所以这句话在她脑子里过滤之后,很快扩充为了——
奶奶回国了,要去家里,速来,需要演一场戏。
舒杳和沉野说了自己的地点,发现和再遇还挺近,沉野就直接到餐厅门口接了她。
紧急事件当前,舒杳完全把生不生气的事情抛之脑后。
沉野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把这个画面截出来说是豪车广告也不为过。
但舒杳只注意到,他的左手确实空空如也。
如果说昨天是忘了,那连着两天不戴戒指,就很难用巧合来形容了。
嗅到他身上罕见的有淡淡烟味,她抿了抿唇,移开眼神,系上安全带:“奶奶怎么突然回国了?”
沉野将车驶入主干道:“回来参加老朋友的七十大寿。”
“那是要住在你家吗?”
“嗯。”沉野无奈,“说是难得回来,想和你多相处相处。”
舒杳很喜欢沉奶奶,自然也不排斥和她住一起,唯一担心的是,谎言这种东西,靠得越近,越是有穿帮的可能。
“那奶奶住多久?”
“不确定。”沉野说,“你工作忙吗?这段时间可能需要麻烦你暂时搬过来。”
“好,没事儿。”
有之前小岛上的经验,舒杳并没有太过紧张,如果奶奶还是一样的作息,十点之后她再离开他房间就好了,而且最近一直在忙和骤雨的合作,住他那里,也算方便。
一路没什么话。
舒杳本以为他会带她去机场一起接奶奶,却没想到沉野先送她回了家。
准确来讲,是把车停在了小区不远处一家大型超市门口。
舒杳疑惑地问:“要买东西吗?”
沉野解开安全带,冷静地道:“不能让奶奶看出,家里就我一个人住。”
舒杳瞬间明白过来。
俩人急匆匆进了超市。
拖鞋是有的,碗筷什么也不用买,舒杳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最后直冲家居区域,刷牙杯、牙刷、毛巾……
手推车里渐渐就堆满了。
不过二十分钟,沉野推着手推车去柜台结账。
舒杳跟在他身后,盘算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视线扫过一旁的架子,突然顿住。
她的右手握着手推车的车把,攥了攥,心里难免波动,但面上却并无波澜。
犹豫片刻后,她随便拿了一盒,扔进了手推车里。
听到动静,沉野回头,目光垂下,落在那个四四方方的蓝色盒子上。
虽然第一次买这种东西,但开口时,舒杳还是平静的,平静到就好像买的是盒口香糖:“上次老宅那些没拿,我就是想着,做戏要做全套。”
沉野没什么表情变化,却俯身把那盒套拿出来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