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了?”我反问道,语气算不上多友好。
“你是……照影?”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是啊,怎么了?”我又用同样的话回答。
李沐深吸了一口气:“我有急事要找他,他手机关机了。”
手机估计是泡水报废了吧。我回头看了看房里:“那没办法了,他睡着了。”
我注意到李沐默默捏紧了拳头,他垂着头,不说话,也不走,我俩就这么在门口僵持着。
这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花知夏的声音,说不清是梦呓还是呻吟,我们两个都听到了。我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没骗你吧”的表情:“你该走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个诡异的夜晚是我做的一场噩梦。只是从那天以后,我更讨厌夏天了。讨厌那天不合时宜的红绿灯,讨厌黑漆漆的好像会把人整个吞吃掉的海水,讨厌把你卷得越来越远的浪,讨厌让你显得更孱弱可怜的浴巾,讨厌半夜打扰的不速之客。
讨厌差点第二次失去你。
第44章
我是被疼醒的,浑身上下好像被拆过一遍,连骨头缝里都是疼的。脑子里钝钝的,好像恢复了出厂设置,然后一个个程序缓慢地重启,昨天晚上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卡顿着一帧一帧闪现。
他带着酒气的鼻息,他柔软湿热的嘴唇,他沾了液体后游走在我身体各处的手指,他灼热的体温,他的肌肉骨骼,他的……或许更准确地来说,这里的每个“他”都应该替换成“他们”。
记忆最后是李沐把我抱去浴室做清理,然后照影也跟了进来。我昏昏沉沉躺在热水里,已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氤氲的水汽里不知道谁先吻了上来,于是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加入进来。把我当做某种用来厮杀的决斗场,他们在浴室里对我重演了一遍卧室里的剧情,我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大概是晕过去了……
回想起这一切以后,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因为对比起来,脑子里简直就像有电钻在捣。我本来就不太聪明,想不明白很多事情。而昨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从各种层面来说都超出我的认知和承受范围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两个人。于是我现在正在装睡,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怕吵醒我,他俩开始压低了嗓子说话,大致意思是说昨天回来太晚了,现在要去补录采访,一个让另一个先去,另一个说你怎么不先去,最后他俩决定现在一起出去,避免节目组的人找过来看到些什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然后有人靠近过来给我掖了掖被子,几秒种后,房间里终于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俩一走,我就坐了起来,翻身下床,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我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膝盖爬起来,洗漱完换了套衣服,戴上帽子口罩就拖着不太灵便的腿出门了。
我跑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打了辆车去车站,然后买了一张回老家的高铁票,这听起来好像很疯狂,但事实上我全程都没什么思考,或者说我放弃思考了,脑中一片混沌,关于昨晚,关于李沐,关于照影,关于我,关于我们,我想不清楚,一点也想不清楚。上了高铁我就睡觉,下了飞机坐上大巴我继续睡,到站以后我打了辆车,报了我家的地址。
我像个莽撞的动物,用了一整天十几个小时一路不管不顾横冲直撞跑回家。然后站在楼底下的时候忽然傻眼了,第一,我没带钥匙;第二,这里好像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抬头看向四楼,灯是暗的,掏出手机,之前我故意关机了,因为必然有很多人在找我。开始犹豫要不要给我爸打电话。可是要怎么说呢?爸,我心血来潮忽然跑回来了,现在没地方住,能在您家寄宿一宿吗?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有人叫我的小名,我一抬头看见了我爸,——嗯,还有他现在的妻子和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特别幸福,特别美满。
我现在又不想去他家借宿了,我又想跑了。
我爸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小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发挥演技,开始一本正经地扯谎:“正好在隔壁市里拍节目,离得近就回来看看……”边说边觉得天旋地转,舌头也不听使唤,气也有点上不来,话都说不清楚了。视线在滑动着上移、上移,我看到了旋转的楼房,看到了黑漆漆的夜空,我知道自己在往后倒下去可是根本控制不了。
还好我爸眼疾手快、身手敏捷,托出了我,不然我这后脑勺磕花坛上得摔个头破血流。我留着一口气还记得叮嘱我爸:“别去医院!”先不说如果被查出了真正的病因,别说是在娱乐圈别想混了,我看我在哪儿都别想混了,就算是普通感冒发烧,万一有人发到网上,也难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风波。
于是我就这样回到了曾经的家里、曾经的卧室,整个房子都重新装修过,完全认不出来了。我让我爸找了点退烧药、感冒药和消炎药,额头上敷着湿毛巾躺在床上,身上一丝丝力气也没有,感觉自己已经化成一滩液体了。其实今天一路上也不是因为太困才想睡,是烧得稀里糊涂很难保持清醒。
肉体和精神都支撑不住了,我很快沉入了梦境里。梦见了妈妈,我说我好想你啊,她就走过来抱我。我委屈死了,一直哭一直哭,说妈,我好疼啊,哪里都好疼,身体也疼,脑子里也疼,心也疼。后来我妈好像被我哭烦了,消失了,我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