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江越欲抬腿。
“江越。”方北夏叫住他,“你今天回市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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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送方北夏回来过一次,路线熟悉。
上车前,他特意给方北夏调整了座椅。她感受着座椅自动充气的过程, 慢慢隆起, 饱满地支撑着她的腰。
腰痛好像缓解了一些。
江越开车稳当, 副驾驶大概都会犯困。方北夏没有睡着,强撑着精神。上次睡着,醒来后在江边,这次她得确保路线正确。
江越期间扫过来几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默默牵唇。
到小区楼下,方北夏手搭在车门上,听见江越问她:“明早几点开工?”
方北夏说八点。
“六点半我来接你。”江越叮嘱她,“回去吃点东西。”
“嗯。”
江越又问:“家里有菜么?”
方北夏想了想:“好像有,不过不想做了,点外卖吧。”
他打量她:“外卖能行吗?”
“可以啊,怎么不行。”方北夏懒懒地笑了一下,“不行你来做么?”
“我可以做。”
方北夏看向他。
像是精心布好了对话模式,引她反问,然后他理所当然地接话。
夜色下,路灯在他英俊的脸上打出橘色的暖光。在不太明亮的环境里,江越的眼神真诚得不像开玩笑。
对上方北夏的目光,他眼底一抹慌乱之色闪过,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看向前方,很认真地补了句:“反正我也没吃。”
鬼使神差地,方北夏答应了。
江越还真就熄了火,解安全带。
他已经下车绕到副驾这边,她还惴惴不安地坐着。
原本只是想蹭车回家睡一晚,顺便把腰垫带去剧组的……
江越轻敲车窗,方北夏抿着嘴唇下车。紧张的样子看得他想偷笑。
方北夏的公寓不大,三十平米的开间,进门左右边分别是洗手间和开放式厨房,往里走,客厅和卧室中间有个半透明的隔断。
方北夏按密码开门,门口摆了双女士拖鞋,没有多余的客人用品。
江越跟着进来,站在门口地垫上,无处下脚。
方北夏换好鞋才想起来江越还等着。
她打开鞋柜里找拖鞋,江越斜靠着门框,语气带着些嘲讽:“你家都不来客人么?”
“这么小的地方,来什么客人。”
“比如说……男朋友?”江越似笑非笑。
方北夏找东西的手顿了顿,又继续翻找。
最后她拿了双没有拆封的酒店拖鞋,递给江越。看他表情玩味,她转身就往里面走:“看什么,我又没有。”
江越笑了声,换上拖鞋,跟着进去。
“可以参观么?”
“可以。”
江越在客厅转了一圈,房间不大,但胜在温馨。方北夏不爱出门,房间里就花得心思多些。玩偶、摆件、抱枕,充斥着整个客厅区域。
电视旁是个电脑桌,双显示屏,大概有时在家也要处理工作。
江越步伐后撤,正要往厨房去,余光突然扫到电视柜旁一个小小的相框。
里面是一张手绘的星空图。
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会,方北夏看到,说:“‘笔友’给我画的,他给我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江越表情复杂,轻轻放下相框:“嗯,画得不错。”
方北夏拿了自己的粉色杯子,又去杯架上挑了个纯色马克杯。正要去饮水机接水,迎面撞上江越,被他自然接手。
他一手握一个:“我来吧。”
冰箱里没有绿叶菜。
方北夏进组前清理了一次冰箱,冷藏室只剩了些饮料。
江越扒着冷冻室的门看了看,发现有冷冻的玉米和豌豆,还有一些牛肉:“炒个松仁玉米,再做个黑椒牛肉粒?”
方北夏不挑,点点头。
江越脱下西装外套,问方北夏挂在哪里。
方北夏的衣架在床尾,江越进门的时候看到了,但觉得直接过去不大礼貌。
“给我吧。”
方北夏接过西装,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抱着西服往卧室走,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迎接丈夫回家的妻子……
挂好衣服返回来,江越已经挽起衬衫袖口,开始淘米,解冻牛肉,神情专注。
房间本来就不大,方北夏平时一个人都觉得操作台空间不够,突然出现了身材高大男性,一字型厨房更显得拥挤。
江越专心处理食材,没察觉方北夏在观察他。
她的生活中很少出现男人。
学生时代,父亲方志国在“国外”,印象中的生活都是她跟蒋女士两个人过的。
毕业后自己住,又宅又单身,基本变成了异性绝缘体。
一晃就二十七岁。
小腹一阵坠痛,腰酸痛加剧,前后夹击。
可身体上的不痛快并不能驱使她离开狭小的厨房区域。
江越根本不用参考app,肉切粒、下料腌,得心应手,像经常做饭的样子。只是餐具、调料不太熟悉,取之前总要顿一下。
方北夏的眼神跟着他的手臂来回移动。成熟的男性线条处于忙碌状态,有种专注的性感。男人会做饭,魅力值就飙升。
方北夏厨艺属于勉强的范畴,做菜全靠网络,还必须严格按照步骤来,关掉手机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站在冰箱旁边,看江越手脚利索地忙活,一瞬心动。
上次有这种感觉,好像还是十七岁的时候。
十年过去了,她竟然还会为了同一个人二次心动……
方北夏看江越看得出神,他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表情仍然愣愣的。
他笑,用一只手指在她头顶轻轻一敲:“蚝油在哪?”
方北夏打开冰箱,递去蚝油,耳朵却可疑地发烧。
江越牵唇,被她看在眼里。
不开口说点什么,这氛围就太诡异了。
她问:“你经常做饭?”
“嗯。”江越打开电磁炉,调整火力,“为了自救。”
谢文希天生对厨艺一窍不通,全仰仗阿姨。江越小时候家里还没有阿姨,他最害怕父亲出差,那就意味着他要做谢文希厨艺的试验品。
“我妈做菜,只能让菜变熟,色香味一概不能保证。”看方北夏投来疑问的眼神,江越自嘲般笑了笑,“做饭过程也是触目惊心。”
谢文希曾经心血来潮要给江越做糖醋排骨,炒糖色没掌握好火候,整个厨房都浓烟滚滚,锅里像结了一块煤,他差点以为家里失火。
这两年谢文希突然迷上了烘焙,做出来的不是一张蛋饼,就是一块馒头,还总期待别人夸她。
自从江越吃了块夹生的蔓越莓饼干后,发誓再也不碰谢文希做的东西。
可看着父亲面无表情吞下谢文希的烘焙硕果时,他都感叹婚姻的不易和爱情的伟大。
“这样啊。”方北夏回应道。
米香四溢。
电饭煲喷出的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染上了些暧昧的气息。
江越看她不动,准备赶客:“有油烟,你去客厅等着。”
“要围裙吗?”方北夏上下打量他,“你的衬衫不便宜吧,溅上油不大好。”
“不用。”江越一只手撑在操作台边缘,低头研究她的电磁炉。
她一步一回头地回到客厅。
他拒绝她的样子也有点帅……
过了会,松仁玉米和蒜香黑椒牛肉粒被端到茶几上。
失去的食欲瞬间回归。
“好香啊,你好厉害。”其实她刚才已经闻到了,见到装盘成品,更是惊艳。
江越无奈:“还没吃就评价。”
“味道不会差的。”
盛好饭,两个人对着茶几面面相觑。
方北夏房子太小,没有餐桌,平时都在茶几上吃饭。双人沙发尺寸拥挤,坐一个人宽敞,两个人的话……她瞄了眼江越高挑的身材和宽厚的肩。
他有个小板凳,但太矮,江越腿长,坐上去像被折断的巨型玩偶。江越又拉电脑椅过来,还是不方便,要俯身夹菜。